第129章 執念如魔
許南風覺得自己確實已經瘋了,從前那壓抑在心底的欲念就像是出匣的猛獸一般一發不可收拾。
他深藏在心底多年,那小心翼翼又帶著些卑微的愛戀如今終於得見天日,所以他不能收斂也不想收斂。而君疏月明知發生的這一切都有違自己從前的處世之道,可是卻也不由自主地被許南風拖入了沉淪的漩渦裏。
兩人的身前身後明明都是刀山火海,可是這劫後餘生的凝視過後,彼此情不自禁地擁吻在了一起。經過幾次磨合之後,兩人幾乎很快就步入佳境,唇舌相纏的滋味像是能把人的魂魄給勾引出來,讓人根本無法自持。
兩人大半個身子都浸潤在海水裏,濕透了的身體在廝磨間早已燥熱起來,許南風感覺到一雙腿緊緊纏住了自己的腰,仿佛在情不自禁地主動迎送。許南風見此情形哪裏還能再保持冷靜,恨不得馬上將對方拆吃入腹才好……
卻說許南風和君疏月消失了足足一整夜,沈秋自是不會擔心他們的,但是沒想到第二天天還未亮房門就被人敲得砰砰直響。
他一打開房門,外頭的人就馬上擠了進來。沈秋平日見到的許南風不管麵對什麽事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盡在掌握的樣子,今日看上去卻焦慮得十分反常。
“你這是怎麽了?”
沈秋當是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結果許南風一開口竟是問他要藥。
“止血的藥膏?你受傷了?”
“不是我。”
許南風欲言又止,一臉尷尬地看著沈秋:“另外再給我找些擦身子的藥油。”
止血的藥膏和擦身子的藥油?
沈秋微微一愣,忽而意味深長地看了許南風一眼:“我家尊主如今還好麽?”
“……”許南風被他那一眼看得麵上一紅,支吾道:“還好,還好……”
好得已經下不了床了。昨夜也著實怪他,一時未能控製,竟弄傷了君疏月,加上兩人又是幕天席地一宿胡鬧,結果等清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君疏月不但傷得厲害而且身上還有些發熱。曲靈溪說過他們的功體一陰一陽,互相調和,行此事本該有助於提升功力的,但做得太過還是難免傷身,看來以後真要節製一些了。
“我堂堂醫聖弟子,整日要為你們操心這些事。”
沈秋一邊抱怨著一邊飛快寫了一張藥方遞給許南風:“你照著這張藥方去抓藥,磨成藥粉後再兌上溫水,敷在患處便可。”
“就沒有現成的麽?你堂堂醫聖弟子……”
“我為什麽要隨身帶著那種藥?!”
若是可以,沈秋真想一腳把許南風踹出房門。不止是他,還有那個舒方晴也是!一對禍害!
“對了,我還有件事想要請教你。”
沈秋正要把他掃地出門,許南風卻突然間想起了一件事又折返回來:“如果一個人全身經脈俱損,命懸一線,有可能在幾個月內恢複如初麽?”
“經脈俱損?”
“是,北辰襄的一個近衛數月前被人重傷,幾乎喪命,但是昨夜我在船上看到了他,他的傷似乎已經痊愈了,但是人看上去和從前有些不一樣。”
“就算是我師父在世也不可能讓一個經脈俱損的人短短數月恢複如常。”沈秋皺著眉頭沉思了片刻:“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你確定你沒有看錯?”
“絕沒有看錯,我也正好奇此事,擔心是不是白舒歌對他做了什麽。”
看賀凡的樣子像是被人攝去了魂魄,已經不像是個活人,而是個行屍走肉。這和當初蒙烈所形容的藥人有些相像。
“會不會是畢羅花的功效?”
“可是阿疏跟我說過,畢羅花隻對君家人有效。”
許南風說到這,忽然腦中閃過了一個念頭。沈秋見他拔腿就往外走,連忙將他喊住:“記住,三五天內不可再行房事,否則後果自負!”
許南風自詡臉皮城牆厚,結果在沈秋的麵前也是潰不成軍。一路逃回房間後看到君疏月已經醒了,正慵懶地靠在床邊。經過一夜的歡愛,情潮雖已褪盡,但從露出的脖頸上仍能看到自己留下的曖昧痕跡。想起兩人在海中放浪形骸的情形,許南風不由覺得喉間一陣*,一股熱流不知不覺就躥了上來。
“南風?你怎麽了,你流鼻血了?”
許南風這才啊地一聲慌忙揚起頭來,君疏月見他流血流得厲害,想下床幫他,結果身子一動,全身的骨頭都跟著酸痛不已。許南風一邊止血一邊喊道:“你別動,躺好,躺好,可別再著涼了。”
君疏月身上發熱可不是因為受了涼,但是他聽到這話臉上也不覺紅了起來。
“你去了哪兒,醒來就不見你人。”
“我讓夥計熬了些清粥,又跟沈秋拿了些藥。”
聽到他去跟沈秋拿了藥,君疏月的眉頭不由皺了皺:“我的身體沒事……”
“總歸要小心一些,接下來還有長途跋涉,若不養好身體我怕你吃不消。”
“哪有這麽弱不禁風。”
許南風笑著靠過來,用額頭試了試他的體溫:“是我太大意,下次不會了。”
絕沒有下次了!
君疏月向來強勢,從沒有人敢想許南風這樣把他當成一個易碎的寶貝這樣捧在手裏嗬護。他以前不屑於此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根本不需要,但如今卻發現被心愛的人這樣照顧著竟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事。
“對了,我方才收到了暗衛傳來的信,我們的人已經混進東營了。”
“可是隨船的守衛都是司徒敬的人,又該如何?”
“不要緊,我已經都安排妥當,會想辦法換下他幾個親信,到時候我們易容上船便是。”
許南風做事向來滴水不漏,君疏月也沒有什麽可擔心的。但是他看到許南風麵上隱隱透著憂色,像是正為什麽事而苦惱,便開口問道:“是不是還有別的麻煩?”
“是賀凡。”
許南風經沈秋提醒,忽然間想起了一件事。畢羅秘宮裏的畢羅花的確隻對君家人才有起死回生的奇效,可是蒙烈也說過白舒歌用活人血肉煉藥,為的就是使普通人的體質也可以適應畢羅花的生長,那麽賀凡會不會也是犧牲品之一?
“阿疏,你知不知道如何才能讓畢羅花在普通人體內生長。”
“什麽?”
正閉目養神的君疏月一聽到這話驀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許南風見狀連忙拿了軟枕墊在他的身下:“你小心點,有沒有碰疼?”
此時君疏月哪裏還顧得上疼,他一把抓住許南風手,麵色冷凝地詢問道:“這是君家的禁忌,你為何突然問起這個?”
“當初我在皇陵中,父親告訴我聶氏祖先受人蠱惑,強行改造了地心城底的畢羅花,結果造成了滄州的四分五裂。後來蒙烈又說白舒歌也在利用活人的血肉培植新的畢羅花,所以我想他是不是成功了。”
“畢羅花隻在天上城和地心城的特殊土壤裏生長,或者依附於我們君家人的氣血才能存活,但是你說利用活人血肉來養花,這件事我也曾聽父親提起過。天上城未墜入海中之前,君家的先人也曾想過要將畢羅花移植到滄州大地上,畢竟天上城的靈氣已經開始枯竭,就算沒有聶氏引起的那場禍亂,天上城總有一日也會墜入海中。然而改造的結果是異變的畢羅花開始變得凶戾和嗜血,所以先人們馬上停止了改造,並且將此事視作禁忌,命子孫後代永不可再做嚐試。”
“如此說來,我想起一件事。魏無涯跟我說過,白舒歌隻是一個被驅使的傀儡,那個身體真正的主人是一縷從千年之前一直存活至今的幽魂,也是他教會了聶家人如何改造畢羅花。他會不會也出身於你們君家?”
“這……有關此事的書卷早已被付之一炬,但說不定他就是當時的參與者之一……依你之言,真正的白舒歌其實早就已經死了?”
許南風點了點頭:“恐怕是這樣,白舒歌就和識歡一樣,都是被羅刹心經所控製,但他比池寒初更加厲害,他的肉身應該早就被毀了。”
當初他們砍下了池寒初的首級方才真正殺了他,如果這個人連肉身都不複存在,又該如何斬草除根?
“總之這件事我會盡快向魏無涯問清楚。這個賀凡自幼跟隨北辰襄,是他身邊最為信賴之人,他怎麽忍心把他變成這幅模樣。”
“或許對他來說,如行屍走肉一般活著也比永遠失去的好。”
聽到這話,許南風的眼前不由浮現起北辰襄那張秀美異常卻又病弱蒼白的麵孔。在他的眼中有著與曾經的許南風相似的瘋狂的執著。他們都一樣拚命渴望著有一天能夠變得足夠強大,那麽久能夠把自己心愛之人牢牢把握在手中。不同的是許南風終於得到了君疏月,而北辰襄卻注定一生孤寂。
他愛上的人永遠不可能回應他的愛,如果他不放下自己的執念,總有一天他會毀他愛的人,也會毀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