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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九章 讓他來見朕

  趙曙想甘奇在這個時刻出來說一句話語。


  但是甘奇讓趙曙失望了,甘奇並沒有出來說話,就這麽看著趙曙如一個傀儡一般坐在高台之上。


  趙曙焦急的神色之中帶著略微的失望。


  朝會散去,甘奇走到左掖門口,回頭看了看這座皇城,深深歎了一口氣。


  如果包拯還在,今日這朝堂上的韓琦豈能這麽輕鬆?


  可惜包拯不在了。


  甘奇沒有回衙門,而是直接出城而去,見了見狄青,把朝堂上的事情與狄青說了說,又去看了一場球賽,然後才進城。


  在家中,甘奇與趙宗蘭說道:“娘子,明天你帶著家中之人出城住幾天吧。”


  “夫君,怎麽了?為何這個時候要出城去住?”趙宗蘭似乎能感受到什麽。


  “沒什麽,會老宅住幾天,老宅不能總是空著,每年回去住幾天,也有一些人氣。”甘奇這麽解釋一句。


  趙宗蘭也就不再多問了,即便心中有許多猜想與擔憂,也隻是點著頭:“嗯。”


  安排了家人,甘奇又出門去了,今夜不知道還要去見誰。


  韓府之中。


  也有人站在韓琦麵前匯報著:“相公,昨日甘奇見了官家。”


  “哦?兩人說了一些什麽?”韓琦問道。


  “恕屬下無能,兩人密談,屬下並不知兩人談論內容,隻知道兩人見麵時間極短,應該還來不及謀劃什麽事情。”


  “今日呢?今日甘奇都在做什麽?”


  “今日他下朝之後並未回諫院,而是出城去見了狄青,時間倒也不久,然後他又去看了一場球賽,接著就進城回家了。”


  “見狄青?”


  “回稟相公,正是狄青。”


  “這條老狗還活著呢?老夫都快把他給忘了,如今這老狗在做什麽?”


  “狄青還是在為甘奇訓練那些相撲手,百十來個,今年又多加了一些。”


  “哼哼……這是不是私練兵馬啊?”韓琦笑著問道。


  “相公說他是,那他自然就是!”


  韓琦點著頭:“好一條大罪!”


  韓琦知道狄青在訓練相撲手的事情也不是今日,偏偏今日就把這當做罪證了。便也是仁宗在時,韓琦知道這條大罪在仁宗那裏是說不通的。


  但是如今仁宗不在了,朝堂上由曹太後一言而決,那這條大罪就說得通了。


  “相公高明!”


  韓琦揮揮手:“發幾封帖子出去,讓人明日到太後麵前彈劾此事。”


  “遵命!”


  “還有那個甘奇,也要一並彈劾,此事他是幕後之人,狄青隻是他麾下走狗而已。”韓琦如今再對付起甘奇,再也不用想方設法了,因為裁判變了,裁判不再是仁宗趙禎了。


  這也可見封建時代一個明君是多麽重要的事情。


  “相公放心,屬下知道如何辦理。”


  韓琦點著頭,微微笑著。


  大早而起,甘奇親自安排著一家老小出城的事情。


  下午,史洪磊終於從泉州回來了,再一次到三司去任職,甘奇卻並未見他。


  當甘奇到得諫院的時候,還沒有在自己的班房坐穩。


  唐介就匆匆而來,一臉急切說道:“道堅,大事不妙,今日有人入宮彈劾你了,禦史台那邊已經收到宮裏的旨意,開始調查你。”


  “哦?彈劾我何事?”甘奇似乎並不感到很意外。


  “私自操練兵馬。”唐介答道。


  甘奇反而笑出聲來:“倒也不知我在何處操練了兵馬?”


  “你還笑得出來,說你與狄青在城外操練兵馬,有甲胄,有兵刃,一年操練幾百人,而今麾下死士上千。”唐介是真為甘奇著急。


  “甲胄倒是有,球賽所需,汴梁城內幾十支球隊,每隊皆有甲胄。操練人手也是真,皆是相撲場的相撲手,兩級聯賽,簽約的與未簽約的加在一起,五六百人總是有的。這莫不是造反之罪?”甘奇問了一語。


  “是非黑白,哪裏由得你說,我已上書陛下……太後,為了開脫了,就怕太後不信我。”唐介說道。


  甘奇冷笑幾聲:“哼哼……吃相也太難看了,先皇在時,何人敢如此構陷?”


  “道堅,說這些還有何用?你得想想辦法自證清白啊。”唐介也是皺眉在想。


  “這般清白,還用自證嗎?每天汴梁城有多少人去看相撲看球賽?非說我私自操練兵馬意圖謀反,問問這汴梁城的人哪個會相信?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甘奇的話語,在唐介看來,似乎是賭氣一般,唐介唯有再道:“道堅,此時已非意氣用事之時,當想個破局之法,明知是構陷又如何?當朝相公韓琦要拿你開刀,你還把曹太後得罪得死死,便不能這般隨意了,當想辦法!”


  甘奇兩手一攤,說道:“我一個五品小官,能有什麽辦法?朝中台諫官員無數,難道人人都是瞎眼之輩?諸多相公,難道沒有一人覺得此事不該?”


  門口忽然走進來一人,正是同知諫院司馬光,他開口一語:“我覺得此事不該,當初曹家之案,我就在開封府辦差,甘諫議做的就是君子所為,便不該如今還被人報複,朗朗乾坤,豈能以邪壓正?我當上書,請太後還政官家,以官家親政,才是大公大義。”


  司馬光突然走進來說了這麽一番話,甘奇有些意外。


  司馬光這一輩子做了很多錯事,但那都是公事與政見上的,私德之上,倒也沒有什麽缺失之處。


  曆史上,曹太後把持朝政,兩宮失和的時候,司馬光也是第一批出來勸曹太後放權的人之一。


  政治鬥爭,寫在史書上都成了簡簡單單的幾句話,但是其中的凶險,遠遠不是這幾句話那麽簡單。


  太後與皇帝爭權奪利,豈能那麽簡單?


  仁宗朝留下來的最後這些人,其實還保持著仁宗朝的風氣風骨。否則趙曙想親政,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唐介聽得司馬光之言,也開口說道:“我便同你一起上書,這世間哪有這般道理?新皇早已成年,又並非年少無知,豈能還由太後掌管朝政?隻待官家親政,便也容不得構陷之事。”


  “對,官家親政了,甘諫議此時的危機便也解決了。”司馬光純粹就是看不得這些黑暗。


  甘奇卻潑了一盆冷水:“在下多謝二位!但是上書也隻是上書而已,曹太後已然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又豈能輕易把權力放下?”


  “祖宗有禮法,就該按照禮法來,怎麽能讓後宮幹政?”司馬光想得有些簡單了。


  “後日朝會,同去!道堅你也要出言,到時候諫院所有人都要出言勸誡,縱觀曆史,後宮幹政之人,哪裏會有好下場?”唐介正直非常。


  甘奇隻是搖頭不語。此事若是沒有韓琦倒也還好,一旦韓琦站在了太後那邊,事情就再也不是那麽簡單了。


  朝會再起。


  朝堂之上,風骨還在的人不少,領頭一個就是仁宗還在的時候升任參知政事的歐陽修,所有人還沒有說話,歐陽相公就第一個開口:“臣歐陽修有奏。”


  高台之上的趙曙想應一句話,卻被曹太後搶了先:“歐陽相公請說。”


  歐陽修皺著眉頭說道:“新皇已臨朝,臣以為太後應該還政於新皇,新皇乃是先皇遺詔所命,又早已成年,如此局麵,太後垂簾聽政,實屬僭越。”


  曹皇後聞言沒有說話,而是看向韓琦。


  韓琦自然出來說話:“歐陽相公所言差矣,如今新皇登基,正是四方不穩之時,當由太後先穩住內外,以名正言順,四海皆服,政局穩定之後,再由陛下親政。”


  司馬光直接就站出來了:“不知韓相所言,到底是何道理啊?朝堂內外,哪裏不穩了?”


  韓琦看了一眼司馬光,說道:“哪裏不穩還用老夫多言嗎?若是沒有太後坐鎮,不知有多少人會對皇位有覬覦之心,若官家乃是先皇嫡子,有哪裏需要勞動太後辛苦?”


  還有人附和韓琦話語:“還是韓相所謀高遠,太後臨朝,自是一切以大局為重。”


  “韓相所言極是!”


  歐陽修與司馬光看著這些附和之人,氣得是無話可說,也不知再說什麽。


  唐介出來說道:“即便是垂簾聽政,那也得事事問過陛下之意才好定奪,聽政隻是監督過問,而非代政,陛下在朝,為何事事不問過陛下?”


  韓琦反而相問:“有何事沒有問過陛下啊?西北增兵之事,老夫也問過陛下。爾等不問,卻還怪起旁人了?萬事,自然以陛下為重,太後本就是過問監督之職,老夫從未有過僭越之舉。要說僭越,朝中有一人,還真就敢做這般的事情,竟然敢在汴梁之外私自操練人馬,意圖何為?”


  唐介立馬說道:“韓相,此事還在查證之中,豈能隨便下定論?”


  “既然查證,那就把甘奇叫出來問問,問問他讓狄青狄大將軍每年為他操練那麽多人手,還私藏兵刃重甲,這般是為何啊?”韓琦直接發難。


  甘奇知道自己躲也躲不過,唯有上前幾步,答道:“陛下,臣從未有過任何逆反之心,所謂私藏甲胄,其實並非私藏,乃是球賽所需,汴梁城裏大小球隊幾十支,每一支都有甲胄在身。至於操練的人手,也不過是相撲之人,隻為上台給觀眾娛樂,何談罪責?”


  “哦?操練的都是相撲手?那為何相撲手要用狄青去操練?狄青何許人也?他操練出來的人手,當真僅僅是相撲之用?”韓琦再問。


  這朝堂的話語權,都在韓琦手上了。


  “陛下明鑒,臣做這些事情,隻為商業牟利,並不做他想。若是韓相公非要覺得臣這是居心叵測,那臣便是滿身是嘴,也說不清楚。”甘奇對著台上的皇帝說道。


  皇帝趙曙也開口:“韓相誤會了,甘卿的那些營生,最初之時,我家汝南郡王府也是有參與的,並非什麽大逆不道之事,就是商業牟利而已。”


  “皇兒……可不得亂說,你乃是先皇膝下唯一的皇子,也是而今大宋的官家,勿要再說什麽王府之事。那些與你無幹,你身為皇帝,當以皇帝之心,保社稷不失。甘諫議是忠是奸,定有公論,待得韓相查明之後,再說此事。”曹太後顯然恨甘奇入骨,曹家兩個兄弟,一個處斬,一個求道。在曹太後看來,皆是拜甘奇所賜,這一點上,她與韓琦想法是一致的,得把甘奇置於死地。


  趙曙皺了皺眉,成了別人的兒子,連家都不能提了?

  韓琦立馬接道:“老臣以為,當暫時革去甘奇同知諫院的官職,待得事情調查清楚了,再來定奪。”


  “臣附議。”


  “臣附議。”


  唐介立馬開口:“臣覺得此事不妥!”


  王安石也出來了:“臣也覺得此事不該如此,甘諫議乃是朝廷大員,不能因為一些捕風捉影的事情就先行獲罪。”


  曹太後大手一揮:“且先按照韓相之言辦理,若是有冤枉了,再官複原職也不遲。”


  “遵旨!”韓琦已然躬身。


  台上的趙曙直接站起來了:“有沒有人能聽朕一句話?”


  “陛下請說。”韓琦還有禮有節。


  “甘奇是忠誠,必然不會做那僭越之事,朕相信他,不必調查。”趙曙有些剛。


  “皇兒,知人知麵不知心,你非先皇親生,你怎麽就知道沒有別人覬覦這個大位?你怎麽就知道沒有人勾結甘奇,想要謀朝篡位?如此緊要關頭,一切當小心行事,避免家國傾覆。就按照本宮所言辦理。今日暫且到此,退朝。聖旨隨後就到。”曹太後已然起身,拂袖而去。


  那一句聖旨隨後就到,把趙曙說得是啞口無言,跌坐在龍椅之上。


  韓琦已然躬身:“恭送太後,恭送陛下。”


  “恭送太後,恭送陛下。”


  有人已然往大殿之外而去,有人還站在大殿之上不動。


  甘奇卻也往大殿之外去了,看得唐介連連搖頭,看得王安石著急不已。


  皇帝趙曙更是著急非常,連忙對身邊的太監說道:“李總管,煩請你趕緊去把甘奇叫住,讓他來見朕。”


  李憲點著頭,把拂塵一收,下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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