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星都時,我就知道他一直在揪我的小辮子。可是,在星都,我的根基有多深,就算是他們霍家也不會輕易與我為敵。更何況,他想站在陽光下,光明正大的以法律的手段來約束我。
不過,在這一點上,我是佩服霍榮聶的。以他的家庭背景,他一定知道他的作法有多大牽連,也許到最後,他們霍家都不能獨善其身,可他還是做了。如果是單純的初生牛犢不畏虎,我隻能為他的智商堪憂,可是在明知道的前提下,還能如此執著,我對他也要刮目相看了。
從最初我在醉夢生見到他時,一個無法無天的公子哥,褪變成硬漢,再加上他也有不錯的眼光,能一眼看中夏諾這塊璞玉,我並沒有真正與他為敵。
從星都,追到京城,我看著他一步步一點點深入調查盛氏,我都提前做好了安排,並沒有回敬他。
以我睚眥必報的脾氣,能容忍他到這一步,也算對夏諾愛烏及烏吧。可惜,霍榮聶這小子太硬,一直不明白。
最後那段時間,我知道夏諾的很多想法都是受他的影響,說實話,我也火大。
我知道,他一直在告訴夏諾,真正的我是個魔鬼,他執著地要將我真實的麵目揭示出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我才第一次看懂韓亦瀟。自認有再多閱曆,對於女人我還是不夠了解。
在這一點上,我要跟夏諾道歉。一個人的先入為主,是很影響判斷力的。在這件事發生之前,我都以為很多針對夏諾的事情,不一定是韓亦瀟的本意,都是蘇玉授意或教唆的。
早在戴姨還沒有離開韓家的時候,我、韓佐和韓亦瀟,經常在一起。那時候的瀟瀟膽小而敏感,因為被親生母親拋棄,戴姨和韓佐對她都格外的照顧。
而沒有母親和寄人籬下的自卑還是深深刻在她的骨子裏,那時候她最信任的人隻有韓佐,所以她時常跟在韓佐身邊。在我印象中,她毫無心機。
甚至韓佐死後的盛韓聯姻,她都跟我一樣完全是被家族支配的。我們之間除了她是韓佐的妹妹,我對她有照顧之責之外,沒有再多多餘的情感。
她對我的依賴與親近,我都理所當然地認為,那不過是因為我是韓佐的兄弟,她把我當成了兄長。後來,我跟韓佐聯手在星都做得風聲水起,再加上我們一向出手不留餘地,自然招了忌恨。
當時星都暗裏最大的一支力量,挑了我落單的時候,偷襲了我。這件事的疑點很多,多年來我一直在調查,直到最後蘇玉以為我死了,以為韓氏已經完全落入她的手中,她才敢在戴姨麵前講出來。
其實,我不是沒有懷疑過,隻不過,我一直沒往這方麵去想。因為瀟瀟是和我一起被關的,為了摧毀我的意誌,那些畜生在我麵前傷害了她。
我對女人有陰影,對瀟瀟則更有陰影。對她我會心疼,會內疚,就是不會有欲望,更不會愛。
韓佐帶著人找到我們時,我已經有些神誌不清了,封閉,血腥和藥物的刺激讓我處在崩潰的邊緣。以至於看著那廝空見慣的鮮血橫飛時,我無動於衷,直到瀟瀟撲在我身上,替我擋了一刀,她哭著說,“閆傑哥哥,醒醒,你還要幫我報仇呢~”我才幡然醒悟。
那一戰,奠定了盛韓兩家在星都的絕對地位,而造化弄人,我被救了,韓佐死了。到死他還在讓我保護瀟瀟。如果他知道,瀟瀟隻是蘇玉為了鏟除他而附帶的犧牲品,如果他知道,瀟瀟在以後的日子裏越來越扭曲,他會不會很痛心。
因為韓佐的原因,我對瀟瀟幾乎是放縱的,除了不愛她,我會滿足她所有的要求。我想造成後來的結果,也有我的責任。在我發現她越來越任性,越來越狠毒的時候,如果我能像韓佐一樣教訓她,規勸她,是不是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可惜,那時候我一直活在自責裏,給她犯的所有錯誤都找到了合理的借口。她隻是因為經曆太多,性格有些偏頗。
所以,白寒出事時,她跪著求我,說她隻是被威脅了,她想起了在地下室被人輪奸的那些不堪經曆,所以她才會失控,才會做出那些事,我的心又軟了,我原諒了她。隻是隱隱覺得這些事背後都有蘇玉的影子,在商業上教訓了韓家,當是給蘇玉一個警告,讓她不要再利用瀟瀟。
她乖巧地跟我說,她不會在意我愛夏諾,她隻會把她當成嫂子時,我才會深信不疑;她哭著說,她偷冷凍精子隻是想為韓家留後,不想讓哥哥死後,韓家絕後時,我也相信了她。
最後,一切都變了味。貪心不足蛇吞象,用來形容蘇玉母女再合適不過。我好不容易贏回夏諾的心,我許諾了她婚姻,我向全世界宣布,會不惜一切代價娶她。
不在乎母親的反對,不在乎盛氏股東的反對,不在乎什麽狗屁股票。瀟瀟才終於撤去了全部偽裝。她崩潰了,她說所有的假話都是為了留在我身邊,說她已經一無所有,說她要以我妻子的名義去死。
蘇玉也在此時適時的跳出來,提出用夏諾的腎髒,換瀟瀟的離婚簽字。
那時候,我就知道這對母女已經打定了主意。這是一樁穩輸的協議。不同意,我就會背負忘恩負義的心裏包袱,同意,我就會失去夏諾的心,換回一紙婚姻又有什麽意義。
而那時,韓家在商場中的小動作我也早就發現了。重心悄悄向京城轉移,韓文亭越來越退居二線,蘇玉在商場上意氣風發。她忙得不可開交,暗中收購盛氏股份,用親情脅迫夏諾出賣盛氏股份,又跟我的宿敵景輝暗中勾搭。
她的野心一點點顯露後,我驀然驚醒,她此時可以用親生女兒的犧牲來換取商業利益的最大化,彼時,韓亦瀟會不會也是她的又一個犧牲品?
那段時間一個大膽的計劃開始在我腦子裏形成。霍榮聶的窮追不舍,蘇玉的手段,母親以夏諾的不接受,盛氏四周潛伏的危機,還有十幾年前的真相,我決定挺而走險。
夏諾也曾經說過,她說好像有一張窒息的網在她身邊拉開,她遠走五年都沒能擺脫,我知道是時候徹底把那個藏在背後的人連根拔起了。
於是,我開始配合他們作戲。按照他們要看的情景,我“自私”地讓夏諾給韓亦瀟移植了腎髒,讓夏諾對我失望透頂。讓霍榮聶不斷拿到我的把柄。
我知道隻有我不在了,蘇玉才會毫無顧忌地向盛氏下手。按照計劃,我會被警察拘捕入獄。南風和黃衡會按照計劃跟蘇玉周璿。
可是有兩件意料之外的事情,讓我還沒有布署好的時候突然發生了。一件是何翊飛的車禍讓夏諾提前把停車場的視頻發給了霍榮聶。一件是港口的失火。
第一件沒能料到是因為我沒能發覺金恩燦跟蘇玉有勾結。第二次則是沒料到蘇玉和柳景輝會如此大膽。我留了很多會把我送進監獄的把柄給他們,他們想的卻是置我於死地。
也是這兩件事,把我從進監獄的設定,直接逼到了“假死”。
我死了,對盛氏來講才是真正的滅頂之災,對夏諾來講才是真正的考驗。而也是這場“死亡”讓我真正繞到了背後,梳理整件事的真相。
因為我是真的受了傷,所以任蒙是唯一知道我還活著的人,每當她跟我說起夏諾人前堅強,背後哭泣時,我都被火焚燒一樣。恨不得直接結束這無聊的陰謀,直接出現在她麵前擁她入懷。
可是理智尚存,我必須忍著。
受傷後,我一直都躲在停在公海的那艘郵輪上,密切關注著蘇玉與柳家的動向。夏諾也沒讓我失望,她身上爆發出了我沒想到的力量。
還有一件事既在我的預料之中,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就是她跟我母親的關係,果然,母親在看清了蘇玉的野心後,跟夏諾一致對外。而共同的敵人,讓她們迅速和解。關係比我想象的還要融洽。
初春時,我看到又去漁村尋找我的她,站在海風中,單薄的身體在寒冷中化成了雕像。我看不清她的臉,但我知道她在哭,因為我的心也下著雨。
還差一點,最後一個真相,對不起,夏諾,還要再等一等。我伸出手,任海風穿過指尖,就像在觸摸你,請海風幫我親吻你的臉,你的睫,你的耳際。
我不想用那些真相讓夏諾後悔,更不想讓她背負著對我的歉疚生活。那樣的她,我心疼。可是事情還是一件件浮出水麵。
任蒙告訴我,韓亦瀟的腎髒撐不下去了,蘇玉已經知道真相,並且又一次去找了夏諾麻煩。
我幾乎再也無法躲下去了,我想立刻出現在她身邊,我知道那對她意味著怎樣的打擊。我要的是保護她,而不是要她為些而愧疚,而自我懲罰。
禁不住我的懇求,任蒙安排我在夜裏去見了她。
她躲在床上,瘦得讓我幾乎不忍觸摸。我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整夜。惡夢幾乎纏了她整晚,我自責,我的全部計劃都漏算了她的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