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節

  眺望遠方的自己。


  “還要謝謝你,不然我要光腳丫子走路了。”百裏子鳶喝著白老頭子給她熬得清粥,恢複了一些氣力。


  鹿塵回過頭看了她一眼,然後立刻調過頭,小臉有些通紅,“那就好。”


  像子鳶這樣精致的女孩兒,到了鹿塵和白鷺這樣的懵懂少年年紀,換做是誰都會有些貪幕。不過說起貪幕,鹿塵更多的應該隻是羞澀,跟子鳶比起來,他倒是更像一個女孩子。


  “白爺爺說,這裏是煙江風鳴穀對麽?”百裏子鳶喝完粥抿了抿嘴。


  鹿塵沒有回頭,背對著子鳶回答說,“這裏是煙江和南夏還有大秦的交界之處,比得上你們東陸人傳聞的世外桃源,在這裏生活的人,很多都是習武修真之人。”


  “噢,這樣啊,你知道去大秦帝都的路麽?”


  “我……”鹿塵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不知道。”


  可是後來一向偏執的“狼主”鹿塵卻嘴硬地說,“不過我以後會知道,我會去很多地方,知道更多的路。我還要買最大的船,去看海。”


  “你人真逗。”百裏子鳶端起飯碗,準備給白風塵送去。


  “我回來啦!”外麵闖來另一個稚嫩的少年聲音,“爺爺,是驪娘剛出爐的粘糕,還熱著呢!”


  破門而入的白鷺繞開鹿塵把包紮好的粘糕放在桌子上看著子鳶說,“你醒啦,爺爺讓我去鎮上給你買的糕點,快吃吧,碗我來送就好了。”


  “額……”百裏子鳶手裏的飯碗愣是被白鷺奪了去,“謝謝。”


  “沒事沒事……”白鷺搖搖頭說,然後走出門去,看到迎麵而來的白風塵,白鷺立定看著他說,“爺爺,今天鎮上傳來一個重大的消息。”


  “是什麽?”白風塵看著白鷺的眼睛問。


  “他們說東陸那裏有出亂子了,大秦要亡了,大秦大都護的兒子葉愷奪權篡位,密謀圍剿了大秦皇室把他們逼出了大秦帝都……”


  “撲騰―――”一聲悶響。


  白風塵和白鷺還有鹿塵回頭看著響聲的源頭,子鳶雙目失神地呆坐在那裏,白鷺買來的糕點從她手上滾落到了地上。


  “怎麽可能……”


  百裏子鳶的心髒狠狠地顫動了一下,像是被人揪著一樣。


  大漠蒼顏?黑月之潮 第四十二幕 極烈之槍

  已經入夜很久了,百裏子鳶站在山崖上,山穀裏吹來密集的風,像是刀子一樣刮在她的肌膚上。百裏子鳶沒有感覺到痛,她的臉頰上兩道淚痕在星光下若隱若現。森鬱的古樹籠罩著整個山崗,像是一團團濃得化不開的墨綠。


  這些古樹都有了幾千年的曆史,白風塵的祖先搬來這裏的時候,它們就已經屹立在那裏。幾片葉子灑落到百裏子鳶的肩頭上,繁密分叉的樹枝在她的身後形成天然的拱頂。


  鹿塵和白鷺站在百裏子鳶的後麵,靜靜地看著這個亡國的落魄公主,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言語去安慰她,所以就隻能呆呆地看著。鹿塵依舊是槍不離手,那杆流金大槍是他自己摸索著鍛造技術煉造出來的。


  白老頭子讓他們守著子鳶,生怕這個女娃娃有輕生的念頭。


  數十裏寬窄的風鳴穀在這一刻靜寂下來,空中揚起潺潺的流水聲,百裏子鳶漸漸地向山崖邊的巨石走去,白鷺和鹿塵嚇了一跳趕忙跑上前去。


  不過白鷺和鹿塵倒是虛驚一場,百裏子鳶坐在那塊突出的岩石上,輕聲地唱起一支歌。


  白鷺聽得出那是源自大秦的葬歌,星月之光下的百裏子鳶有種別致的美。隻是讓人不敢有非分之想,更多的是敬畏。因為百裏子鳶的雙眼裏,注滿了連被白老頭子稱之為暴戾的鹿塵都膽寒的殺意。


  “子鳶,看著你腳下的這座城市,將來,它就是屬於你的土地,你要成為它的主人,駕馭這個天下。”回憶裏,百裏穹圖抱著百裏子鳶站在大秦帝都高牆上俯視整片大地。


  不過百裏子鳶並不懂得百裏穹圖的意味深長,她隻是很幼稚地用天真的目光看著雙目繁雜的百裏穹圖,小聲問,“父王,你累麽?”


  百裏穹圖那個時候看著她,然後眺望著西方說,“等到父王死的時候,也許就是你長大的時候,那個時候,沒有東陸西域之分,天下會大統。”


  可是如今那個霸氣威武的大秦昭帝不知道怎麽樣了,一切都在一場預謀已久的陰謀裏,灰飛煙滅。


  國破家亡麽?百裏子鳶緊緊地抱著自己,她很想哭出來。


  “子鳶姑娘,”白鷺撓有興趣地看著這個失落的帝國公主,“節哀吧,你的路還很長,我爺爺說,你身上背著和鹿塵一樣的東西,是什麽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活著是最重要的。”


  聽見白鷺提及自己的名字,鹿塵冷不丁地看了他一眼,剛好迎上百裏子鳶回頭來看他。


  “我並沒有很傷心,”子鳶抬起頭去看天上的星辰,“我隻是有很多事不明白。”


  “不明白的事有很多,”白鷺坐在鹿塵的前方,背對著百裏子鳶看著鹿塵,他正在用一把尖銳的小刀在他的流金大槍槍柄上雕刻著什麽,“知道反不如不知道。”


  “春天、菊花,三千裏東陸北岸,”百裏子鳶想起幼時候她的琴畫老師教她唱過的歌,“星辰失去最後的光華,新的時代即將到來。”


  一直不吭聲的鹿塵走上前,站在百裏子鳶的身邊說,“你以後想過要怎麽辦麽?回去還是怎樣?”


  “回去?”百裏子鳶抬起頭對上鹿塵的目光,這是未來的女武神和亂世帝王的第一次對視,很多年以後的百裏子鳶回想起那個時候鹿塵的目光,都還為他感覺到可惜,時間逐漸在挪移,有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回到哪裏去?”


  “你的家。”鹿塵指著東方的夜穹說。


  百裏子鳶低下頭去,“我沒有家了。”


  “那就留下來。”鹿塵說。


  白鷺也湊上前去說,“對啊對啊先留下來,跟著我爺爺還有我們一起生活吧,這裏比東陸各地都要安全的多,我想那個圖謀篡位的大秦葉沁葉大都護之子葉愷,估計正在滿世界地搜查你。”


  “爺爺說了,讓我倆勸你留下,”鹿塵把他的大槍插在背後堅硬的山地裏說,“我不會說很多很委婉或者婉約的話,我隻知道爺爺是好意,而且風鳴穀是武者修真之士聚集的地方,沒有任何國家敢對這裏用兵,就像白鷺說的,這裏很安全。”


  百裏子鳶看著兩個和她一般大小的孩子,然後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說了一聲謝謝。


  她轉過頭去,眼淚不聽話地掉下來。


  星辰的光輝灑在他們三個人的肩頭上,白風塵遠遠地看著,露出欣慰的笑容。他背後同樣站著一個脫俗飄逸的老人,一身白衣。


  “白老頭子,你運氣很好,這麽老了還能有這麽多孩子圍著。”那個老人說,

  白風塵沒有看他,隻是緊緊地盯著那三個孩子,他養的那隻叫做卓瑪的獵犬在他身旁打著盹兒,“這不是你想要說的話。”


  “你還是這麽犀利,”白衣老人說,“我是在羨慕你啦,那個女孩兒身上泛映出來的光輝,很少見呐,我們修道之人,常言說吸取天地之精華以修其身,那女孩兒本身應該是個慧根。”


  “大秦皇室的血統,”白風塵低聲說,“是很可怕的血統,隱藏著暴戾至極,適合跟著我們修煉學武麽?”


  “有些獅子從小就被養起來的話,就能為你所用像是貓犬,”白衣老人望著山崖上的三個少年說,“我所認識的白風塵在很多年前就死了,那個老獅子,他們就像當年的你一樣,是三頭困了的獅子,此刻遇到你白風塵這個舒服的大枕頭,還不睡得一塌糊塗。”


  白風塵尷尬地撓了撓頭說,“以前我以為自己是匹狼。”


  “離群的孤狼,為了活下去,總要成為獅子的。”白衣老人笑笑說,他的聲音裏有種常人不能理解的空靈。


  “那就這樣了,時候不早,我們都該歇息了。”白風塵喊了句卓瑪,那條獵犬警覺地看著四周,然後站到了白風塵麵前,“走咯卓瑪,老頭子年紀大了,很容易瞌睡啊。”


  白衣老人看著遠去的白老頭子,然後回頭去看那三個孩子,他們的背影被天上的星光拉得冗長。


  “英雄的相遇總是那麽措手不及,”白衣老人轉過身,走向山穀的深處,“這讓我想起從前。”


  翌日。黎明。春日裏常見的花。


  百裏子鳶用大秦皇室之間的拜師禮儀靜側在白風塵的屋前。


  鹿塵和白鷺一早就扛起大槍去山林裏晨練,武者的基礎永遠是最重要的。


  “春光無限好,隻是人已老啊―――”屋裏傳來白風塵的聲音,“卓瑪,你也老了,那就先睡著,我給孩子們準備飯食去。”


  咯吱―――


  門開了,百裏子鳶抬起頭。


  “哎喲喲這是幹什麽,快起來。”白風塵丟下衣衫上前攙扶起來百裏子鳶,“我老頭子從來不來這一套,你留下來,白鷺他們也很高興,我們的這個園子,很久沒有來生人啦。”


  “白老先生,”百裏子鳶單膝跪地,並沒有起來,“請收我為徒!”


  “收你為徒……”白風塵倒是一愣,雖然昨晚他早就打好了算盤搶了老東西看上的弟子,可是想想看自己還真沒可以教給子鳶的東西,“我老頭子是習武之人,女流之輩,擅琴棋書畫就好啦,明天我給你介紹個老師,鎮上有名的教書先……”


  “我要跟你學武習藝!”百裏子鳶的口氣極其堅定。


  白風塵巧用力道拉起百裏子鳶,替她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好啦好啦,你快起來,我先答應你,不過我們白氏的極烈之槍和靜嶽之術你還是學不來的,我想想辦法,教你一些老頭子我也不會的東西……”


  “那是什麽?”百裏子鳶看著去撿衣衫的白風塵問。


  “西禦二刀流,”白風塵撿起衣衫,目光忽然變得犀利,“白鷺奶奶的武技,隻是不知道你能學的怎樣,還有一事,在拜師前想好,你習武,是為了什麽。”


  “複仇。”


  “嘖嘖嘖……”白風塵有些難堪的樣子,不過隨即露出了笑容,“很幹脆的回答,以前也常有人前來拜師,回答的無非是修身養性敷衍老頭子,子鳶姑娘有自己的目的,定然是好,不過學得上乘武技,心急是不行的,你們東陸人不是有句話說的好麽,心急吃不了……吃不了……”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百裏子鳶補充說。


  白風塵在百裏子鳶的目光中走向右側的廚房,“去看白鷺和鹿塵的槍術吧,他們的槍術會讓你明白什麽是靜和動。”


  “謝謝師父!”百裏子鳶在白風塵的目光裏遠去,山林那邊傳來鹿塵的大喝之聲,白氏的極烈之槍在鹿塵的手中得到了完美的詮釋。


  “你這樣是不行的鹿塵,”白鷺糾正鹿塵的握槍手勢,“爺爺說了任何兵器都有屬於自己的圓,劍有劍的戟有戟的,槍也有自己的。”


  鹿塵不以為然,仍舊按著自己的手法出槍。


  “可是爺爺也說了,以圓克圓是下下之策,貫注全身的力氣,聚力一擊,破圓之槍,這才是真正的極烈之槍。”


  “但是你一擊沒有打敗敵人怎麽辦?那樣的話你隻會因為來不及收槍喪命。”


  “如果我最強的一擊都沒有打敗我的敵人,那麽我還和他糾纏什麽,輸了就是輸了。”


  “你……”鹿塵總是把白鷺搞得很無語,雖然白鷺能說會道,但是話不多的鹿塵一向出口逼人,讓人找不到能讓他意識到自己錯的話柄。


  燕雀低鳴著從二人身後飛向湛藍的蒼穹,白鷺重新擺好槍式,卻看見子鳶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來到了他倆旁邊,“子鳶你來啦?”


  “嗯。”子鳶應了一聲,目光卻停在連頭也不回的鹿塵身上,鹿塵躬身側步,一杆流金大槍像是出洞蛟蛇,直擊向他麵前的兩人抱粗的參天大樹。


  大漠蒼顏?黑月之潮 第四十三幕 媚藥醒酒花


  茫茫五千裏東陸大地,風把最後一縷殘陽帶到大秦的帝都。年輕的新皇葉愷和他的隨從們站在古老的城牆上眺望著遠方,目光如同一個腐朽的老者。


  “你做到了。”年輕皇帝麵前還有另一個人,是個身材曲線凹凸的極其驚豔的女子,她戴著麵紗,背對著年輕的皇帝。


  皇帝揮了揮他的袖袍,語氣頗有幾分自信,“嫣兒我早就說過,我一定會成功,而且我並不是貪戀那百裏穹圖女兒的美色,隻是和她成親,我會有更大的機會動手。”


  “我爺爺說的沒錯,”被皇帝喚作嫣兒的女子回頭看了看這個年輕的皇帝說,“當一個男人不求財不求色的時候,那麽他的追求就是權力了。”


  皇帝笑著搖搖頭說,“也不盡然,有些人生來是像你和你爺爺一樣的,追求長生之術,修真隱蹤於山野秘林。我葉愷如今說要是有遺憾的話,那就是當年沒能挽留你。”


  “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了,”嫣兒冷冷地說,“你已經坐在了權力之巔上,想退下來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你這次來要做什麽?”


  “不做什麽,隻是給你提個醒兒。”


  “噢?”皇帝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問,“說來聽聽。”


  “你雖然身為大秦新主,但是沒有人會服從你的,各路諸侯凡是有野心的都在開始準備把他們的刀與劍對著你了,你做了他們一直不敢做的事,所以他們有借口去做那些事了,西域的煙江王和大秦之前的王爺們也開始有動作了,他們的使者去了風鳴穀。”


  “這樣啊,那就糟糕了。”皇帝皺起了眉,“那依你覺得我當今該怎麽辦?”


  “星相師不問世事,爺爺警戒我讓我遠離紅塵俗世,”嫣兒摘下了麵紗,“可是我還是放心不下你,所以爺爺離開後我就來找你,不過你已經徹底地變了,我認識的葉愷已經死了,現在隻有大秦的皇帝。”


  夜來了,皇帝身後的隨從挑起了燈,皇帝麵前的女子身上透著一種聖潔的美,渾身上下散出淡淡的光芒。


  “沒想到你的修為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皇帝麵驚失色地說,“已經可以聚氣凝刀了吧?”


  “如果我想殺你,你絕對不會等來明天的黎明。”嫣兒說完從城牆上躍了下去,她輕盈的身子在落地前消失在半空中,隻留下城牆上的幾個人目瞪口呆。


  過了許久傳來一個飄渺的女聲。


  “被這個時代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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