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節

  小小的誘餌。


  火焦龍的長尾在空中飛甩,就像鞭子似的破風有聲,打到南羽頭上,顱骨都要給拍碎。


  一道淒厲的長鳴切斷了所有人的驚叫,一道金色的光線從船舷下方射出,好似雷電。


  火焦龍的身體在空中猛振,那道金光射入了它的前額,貫穿,整個的進入身體。火焦龍的一線血噴泉般飆出,沉重的身體隨著雪一樣的水沫墜向海麵。


  那一瞬的死亡之美,在陽光中哀若龍隕。


  “媽的!好一發刺金弩!”南野狠狠的一拍大腿。


  “還愣著幹什麽?快去把人給我撈上來!”青栗大吼一聲,抬腳把一名水兵揣進海裏。


  南羽和火焦龍一起被撈了上來,扔在甲板上,百裏子鳶第一個衝上去。南羽吐了幾口海水,疲憊的衝兄弟們豎起了大拇指。


  “小子,好樣兒的!”一個年長的水兵帶著幾個人把這個敢拚命的小夥子舉了起來。


  一場驚悸重新變成喜事兒,滿船的人大半都歡喜莫名,舉著南羽在甲板上轉了幾圈。


  這時候低艙的門開了,一張敦實的臉探了出來,張望了幾眼。


  “媽的還不給我滾回去!”南野看見他就氣得眥牙,指著龍魚腦門外的一截雪鬆木杆咆哮,“你他媽的就敢動老子的刺金弩!這玩意兒射一發出去,賣了你都賠不起!給我滾下去好好的呆著思過!不過……謝謝你了。”


  那人似乎很怕南野,唯唯諾諾的縮了回去。


  “有意思。”百裏耶淡淡的說,“他很勇敢。”


  “那是,我弟弟是個能幹的小子。”南野喜笑顏開,“不過當麵不能給他好臉子,怕他等鼻子上臉。”


  “你小子,還有這個心眼。”百裏耶笑笑。


  “該把漁線砍了的……”笑聲裏,黑衣人幽幽的說了一聲,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鹿塵想再找他,已經找不到了。


  前甲板那裏忽然傳來了不和諧的叫罵聲,百裏耶一皺眉,推開幾個人看去,圍繞著那條龍魚,幾個人正打成一團。


  其他人圍著看熱鬧,一個個手裏都提著水手刀,提著盤子大的金鱗,想必是去割一片鱗留作紀念的。


  “你們這樣犯事兒犯到海神頭上,船翻人亡,都喂海蛇啊!”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在人群裏喊。


  “船上禁止鬥毆,不知道軍規麽?”青栗怒了,“還有誰他媽的說這種咒人的話?信不信我先把他扔去喂海蛇?”


  “稟八王爺,有幾個不懂事的漁民……說這龍魚就算死了也要供著,不能割鱗更不能吃,怕得罪了海神。”一名軍校疾步過來,“兩下說不到一塊去,就上火了,屬下這就去拉開他們,軍法處置。”


  “軍規嚴大,不過也有輕重,打架那條船上都有,沒人受傷就算了,叫人拉開他們,軍法處置什麽的,算了。”百裏耶淡淡的揮手。


  “釣到火焦龍,畢竟是好兆頭。為這事打起來,真叫我臉上無光。”他轉身挽著鹿塵的手,“讓鹿小哥見笑了,不嫌船上的酒薄淡,就來我中艙中小酌一杯,鹿小哥是走過遠道,見過大世麵的人,我老早就想和你聊聊了。”


  “不敢。”鹿塵退後一步,長揖,“我是百裏船隊雇的人,蹭船出海,怎麽敢在八王爺麵前誇誇其談?”


  “鹿小哥這就不懂船上的規矩了,船上最大的固然是船長,船長可對一切人發號施令,輕則鞭打,重則推下海去,船長都有權決斷,唯有對領航的人,船長也要保留幾分敬意。如今我們已經駛入深海,此地往前,再沒有陸地島嶼,隻靠星象認路,鹿小哥就是領航的人,八王爺請鹿小哥喝一杯,也是應有的禮節。”青栗笑著解釋。


  “那,卻之不恭了。”鹿塵點點頭。


  “公主也來吧。”百裏耶扭頭去喊百裏子鳶。


  中艙不小,布置成一間官衙模樣,青栗支起一張方桌,叫廚房篩了一壺燒春烈酒,又叫撈了一條金鱗大鯉魚,澆汁紅燒。百裏煙江號在帝朝諸水府中也算是頂尖的大船,廚房裏的桶裏養著鯉魚、鯽魚草魚等淡水魚,在海上遠航,吃海鮮不稀奇,淡水魚待客反而是絕上等的禮節。


  鹿塵和百裏耶、百裏子鳶對座,青栗在一旁陪幾杯酒。


  “承八王爺的盛情。”鹿塵舉杯,“以此為敬。”


  百裏耶和百裏子鳶也舉杯,“大家同在一條船上,漂流萬裏,除了軍法之外,就是願意以命相托的好朋友,鹿小哥客氣了。好酒量。”


  這個年輕雋秀的鹿塵已經喝下半斤烈酒,可不但言談舉止如常,臉上都不見紅。


  以青栗的酒量奉陪他們三人,也覺得有些吃力。


  “不瞞八王爺說,我是鹿家莊的後人。”鹿塵把酒一口飲盡,“這種燒春烈酒對於你們而言已經烈到極致,可相比我們鹿家莊的酒,還算綿柔的。”


  “沒想到鹿小哥溫雅如世家公子,卻是好戰的鹿氏一族的族人。”百裏耶笑笑,“青栗,你看鹿小哥哪裏好戰了?”


  鹿塵放下杯子,“八王爺,能坐下來喝杯酒的人就是朋友。如蒙八王爺不棄,就當是朋友間說句話,船行到這麽遠了,我看我們不像是直接去碧池,不知道這趟我們到底是去哪裏?”


  百裏耶似乎並不意外,“嗯,鹿小哥是爽快人。”


  鹿塵笑笑,“我雖不懂航海,卻也看過海圖。”


  百裏耶點點頭,“鹿小哥真是博聞強識。”


  “我們三天前已經經過了去往碧池的捷徑南夏和後秦相連的秦淮河海域,航向卻還一直往南,南方隻有茫茫大海。八王爺說此行是送公主順便來畫海圖,而海圖畫得究竟還是海中的陸地,”鹿塵拱手說,“所以在下鬥膽猜測,八王爺是想去更南方的島嶼,不知道,是不是碧池的海島。”


  “是,我們錯過了最近的道路。鹿小哥聽過澳門町、琉球、巴海王州三個名字麽?”


  鹿塵微微一愣,“真有這些島嶼?”


  “我們猜有,但我沒去過。”百裏耶輕聲說,“此行,我們就去那裏,然後才去碧池。”


  大漠蒼顏浮沉流沙 第十三幕 酒後春宵夜,鹿“沉”子鳶


  鹿塵舉杯,默然良久,眼中閃動異樣的光芒,像是神遊天外,“什麽人住在那裏?”


  “也許是神仙,也許是敵人,”百裏耶悠悠的說著,飲盡一杯酒,“但既然知道有那麽個地方,總要去看看的。”


  “這次出航,對於這三島,王爺是知道了確切方位?”


  百裏耶搖頭,“煙波茫茫,去過那裏又回來的人本就寥寥,願意說出位置的更少,幾年來我四方搜集消息,也不過知道大概的方向。離開秦淮河海域之後,能指引我們的也隻有星辰,因此這一路上,這得仰仗鹿小哥了。”


  “去了那裏,遇見神仙該如何,遇見敵人又該如何呢?”百裏子鳶插話問。


  百裏耶笑笑看著百裏子鳶和鹿塵說,“這世上哪有什麽神人,那三島上若有人居住,要麽是敵,要麽是友。”


  “難怪非要出動百裏煙江號,這艘碧海長船乃是軍艦,船堅炮利,原來是要用來令外夷臣服。”鹿塵點頭。


  “今天請鹿小哥喝酒,就是要把這些對鹿小哥全盤托出。這艘船上知道這件事的沒有幾人,知道要深航到那麽遠的地方,隻怕人心動搖。但是鹿小哥是指路的人,早晚也會知道。”百裏耶給鹿塵和自己斟滿酒,“涉及軍機,上船前沒有對鹿小哥說明,還請諒解,公主也請明白,我們一旦和後秦魔君的作戰失敗了,這些遠海的小島,就是我們百裏家的根據地。”


  “王爺的事情,不是我這種旅人應該過問的,”鹿塵看著百裏耶的眼睛,“我可以為八王爺指路,但想問一句話,八王爺此行,是懷著殺人的心麽?”


  百裏耶沉默了片刻,挪開椅子,緩緩拔出背後的長刀,刀呈湛青色,光可鑒人。


  百裏耶以手指扣刀,緩緩而歌。


  他收了刀,起身對鹿塵拱手,“鹿小哥請不要誤解我,我並非對人命無動於衷。我們戰場上殺人,有如惡鬼附身,因為是和戰友並肩浴血,我不拚命,我的兄弟就要橫屍在我麵前。兩相權衡,寧死敵人,不死兄弟。”


  百裏耶又換用了尊敬的稱謂。


  鹿塵輕輕歎了口氣,“戰場上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


  “但世上幾人不惜命?惜自己的命,也惜他人的命。”百裏耶沉聲說,“如果鹿小哥願意相信我的話,我在此說一句,此行絕無殺人之心。”


  鹿塵看著百裏耶堅毅的雙眼,沉默良久,點了點頭,“我和八王爺相識不久,卻知道八王爺是百裏船隊一言九鼎的人。願意如此屈尊對在下保證,在下還有什麽不信呢?隻是希望能夠把公主先送到碧池去。”


  百裏耶有些詫異,“一般人聽說要遠航去那種連海圖都沒有的地方,都恨不得立刻下船回家吧?鹿小哥你這喜,是喜的什麽?”


  “沒什麽,我隻想陪在一個人身邊,有她在,我就無所不能。”鹿塵偷偷去看百裏子鳶,然後不再說話。


  不知道為什麽,聽他說這些,青栗隱約覺得不安,仿佛這個年輕人身上……藏著什麽可怕的東西。


  這頓酒一直喝到了入夜,四個人都喝得酣暢淋漓,以鹿塵深不見底的酒量也撐不住了,青栗看著他的目光有些朦朧,覺得這個年輕的醉根本不在於酒,從說起他心裏的那個人開始,他忽然就醉了。燭火照亮他的眼睛,他濃醉中的眼睛熠熠生輝,認真的叫人心驚。


  無人知道怎麽跟鹿塵搭話,屋裏靜悄悄的,燭火搖曳。


  “鹿小哥醉了。”百裏子鳶忽然站起來,“八叔父,我送鹿小哥回客艙休息。”


  中艙的門關上了,也已搖搖欲墜的青栗努力撐著最後一分清醒湊到百裏耶耳邊,“八王爺,有必要跟他說那麽多麽?這人的身份來曆我們一無所知……要他指路,頂多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就好了,大家同在一艘船上,天海茫茫,他敢不聽我們的?”


  “我隻怕這個人是那種你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未必會聽話的。”百裏耶歎了口氣,“這幾天我看著他,越來越覺得我們可能找錯了人……”


  “但已不能回頭!”他仰頭飲盡杯中酒,把杯子重重頓在桌上。


  客艙裏燃起一盞燭燈,百裏子鳶托著鹿塵把他送到床上然後準備起身離開。


  鹿塵忽然揚起手抓住她的裙擺。


  “我不會……我不會再失去你的……”鹿塵醉醺醺地說,“有你在……有你在,我就……我就無所不能……”


  “真傻。”百裏子鳶忽然合上了艙門轉過身在鹿塵的床前坐下看著他。


  “船行千裏,小心火燭!”客艙外甲板上傳來二愣子的聲音,他領著一盞琉璃罩的油燈,敲著梆子在甲板上巡視。二愣子也上了這條船,行船最怕著火,跟城裏一樣要打更巡夜,夜風嗖嗖的吹透了衣衫,奇怪的很。


  他們越來越向南,夜裏氣溫卻漸漸的低了。


  “子鳶……”鹿塵仍舊喊著百裏子鳶的名字。


  “我在。”百裏子鳶牽起了他的手掌。


  鹿塵忽然攬住了百裏子鳶的腰,“我不會再讓你離開了。”


  鹿塵看上去的確是醉倒一定程度了,百裏子鳶猜他也許在做夢,半醒半睡。


  錯把真實當做夢境。


  百裏子鳶的身上忽然燥熱起來,她掙開鹿塵的手,想要離開,卻又不忍心。百裏子鳶湊到油燈前把蠟燭吹滅,然後坐到了鹿塵的床前,她的腦海裏忽然有種很齷齪的想法。


  “就這一次。”百裏子鳶輕聲說,然後替鹿塵解開了他的衣衫。


  百裏子鳶將自己和鹿塵兩個人渾身脫得精光,然後她緩緩地爬上鹿塵的床,把自己的身子和他貼在一起。


  鹿塵把手搭在她的身上,無意中觸碰到她胸前的粉嫩。


  百裏子鳶渾身一個激靈,身體更加得燥熱。


  百裏子鳶伸出手去撫摸鹿塵的肌膚,然後把唇吻上他堅實的胸膛。少年的身體上有種令人著迷的味道,就像是她身上的體香。


  鹿塵也開始迎合起百裏子鳶的動作,他翻了個身,讓百裏子鳶翻在了他的身上。


  百裏子鳶感覺到一個硬硬的東西抵在自己的私處,那裏傳來一陣讓人酥麻的感覺。


  “呃―――”百裏子鳶忍不住低吟了一聲。


  那個東西好像探進了自己的深處,有節奏地抽進抽出。百裏子鳶緊緊地抓著床單看著身下的少年,然後吻上了他的唇。


  一個甜蜜的、纏綿的濕吻。


  酒精的濃度讓客艙裏的少年少女徹底喪失了自己,他們盡情地發泄著自己的情欲,春光無限。鹿塵摟著百裏子鳶,百裏子鳶吻著他的臉頰、嘴唇……還有他的胸膛。


  酒後迷情的一夜。


  軍艦底艙裏點著一盞油燈,南羽就著微弱的燈光,用銼子磨刺金弩的刃口。這是南野要他做的,南野對待這些鐵蒺藜和刺金弩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每晚上南羽都要把刃口磨磨,然後上好油,以免海水鏽蝕這些寶貝。


  艙門吱呀一聲開了,什麽人走了進來,在燈光照不到的陰影裏靠在船艙隔板上。


  “我來了。”陰影裏的人說著話,嘴裏的煙卷上一點紅光閃滅。陰影裏的人沒再說話,隻是默默的抽著煙。


  南羽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張大鼻翼嗅了嗅空氣裏漂浮的煙氣,攤開手伸向陰影裏,“還……還有麽?”他沒有煙癮,隻是在這個滿是濕氣的船上呆太久了,抽煙讓人覺得又幹又暖,搞得他心裏也有點癢。


  可這船上煙草有限,隻有八王爺和參謀的兜裏才揣著一點兒,他們連煙絲也搞不到一根。


  “就這一根兒,我管青參謀要的。”陰影裏的南野想了想,摘下煙卷兒,撕了一半,點燃了遞給弟弟。


  過了許久,南羽忽然吐掉煙蒂,跳出去,他猛地抓住哥哥的衣領,眼神凶的像條小狼,“我們兄弟倆從小到大什麽都一起用,褲子都換著穿,可是百裏子鳶例外,這次我不讓你!我就這一件事不讓你!我知道你也不會讓我!”


  “我……我……”南野厚實的嘴唇翕動著,什麽也說不出來。


  “哥哥,大家都別揣著明白裝糊塗,這些年你不說我不說,我們心裏都清楚!”


  “我……我……”南野的臉漲得通紅。


  “我以為八王爺喊我來就不會讓你上船了,可你也來了……你知道我看見你的時候心裏多涼?哈哈!我們兄弟一樣的鬼心眼兒,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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