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節

  台上,他的聲音清越震耳,“五十枚金銖,賭的是持斧的奴隸武士勝!”


  此時看客們吼得聲嘶力竭,擂台上還紋絲不動,都覺得有些興趣索然。


  而顧燼此時一把金錠拋出,一聲大喝直振屋頂,擂台上有如冰封的對峙忽然崩潰了!手持戰斧盾牌的一對兄弟微一屈膝,豹子一樣撲出,難以相信身披鐵甲的武士竟能達到如此的撲擊速度,一左一右,攻向王府兩名武士的側麵。


  而四王爺王府的武士毫不慌亂的振動長槍,借助長兵器的優勢要壓下持斧武士的攻勢。


  百裏子鳶和鹿塵對視一眼,都有驚訝的神色。角鬥場上血腥的曆練使得這些武士的戰技也極其可觀,速度、姿勢和時機一時都趨於完美。


  百裏虛無起身和顧燼並立在雅閣的欄杆邊,微微皺著眉,“看來顧副將還是不相信本王的奴隸?”


  “不是,”顧燼漫不經心的一笑,“在下隻是好賭一些險的。”


  “險?”


  “跟風下注,算不得英雄。賭場上不得出奇製勝,那麽賭也賭得無聊了。”顧燼說,“我這個人,總喜歡險中求勝。”


  百裏虛無微微一怔,忽而擊掌大笑起來,“那麽顧副將不做大家主的參軍,卻跟隨安國公主和鹿塵將軍轉戰到賊寇眾多的西梁北圍,莫非也是要賭一場出奇製勝?”


  “是。這一場我賭五百枚金錠,那一場我賭的卻是我顧燼的身家性命!”顧燼依然在笑,百裏虛無卻清楚的感覺到一股氣焰升騰起來,帶著難以言喻的威壓。


  擂台上,那對持斧的兄弟分進合擊,卻無法抵擋持雙槍的封鎖。對麵兩杆長槍配合絲毫不亂,總有一杆處於攻勢,而另一杆在後防禦。


  持斧的武士幾次想要拆開對手的配合,但是持槍的兩人始終同步進退。


  一聲咆哮,奴隸武士中的哥哥猛然蹲下,左手盾牌遮體,縮在地麵上突進,貼地一斧斬向持槍武士的雙腳。


  “砍他的腿!殺了他!”擂台下一群看客忽然發瘋一樣喊了起來。


  就在那個瞬間,持斧武士中的兄長用了得意的一招,就是那一招,無數成名的角鬥武士都失去了一隻腳而後被跟上的一斧砍斷了頭顱。


  這種招術非但要求速度和時機,更要求身體的柔韌,難以想象以他碩大的身材,竟然敏捷如猿猴。


  “看來勝負已經分了,”鹿塵低聲說。


  持斧兄弟所用的盾牌是整體用黃銅澆鑄,柔韌光滑,槍尖隻要在盾牌上稍稍滑動,勁道就會被完全卸掉,想要穿破盾牌完全不可能。


  一旦持槍中的一個人倒下,另一人也難以抵擋對方的合擊了。


  槍鋒點上盾牌,忽然頓了一頓。


  隻是常人難以察覺的刹那,鹿塵卻忽然意識到自己完全錯了。


  那一槍竟然是虛的!而一頓之後,槍上真正的勁道狂潮一樣湧出,銅盾被槍鋒撕裂,槍尖鑽進持斧武士的膝蓋中。


  持槍者大喝著上步一挑,一塊血淋淋的膝蓋骨被他的槍鋒挑了出來!

  “殺掉他!殺掉他!”場外又是一陣歇斯底裏的嘶吼。


  原本那些等待著看王府武士的雙腿被斬的看客又血脈賁張的等待著王府武士殺掉對手。


  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看客王公貴侯們見到鮮血的時候竟是如此的狂熱,看得百裏子鳶心裏一寒,默默的扭過頭去。


  百裏子鳶的心中隻剩下一片垂死的荒涼,她看見那個池斧的弟弟依舊艱難的爬向戰斧,而王府武士在他的背後緩緩的拉開了長槍,觀眾們的眼神如此的渴血,擂台旁邊堆滿著賭客所下的金錠。


  一切如針刺在百裏子鳶的全身,百裏子鳶猛地起身,扭頭就要離開。


  身後似乎有“噗哧”一聲,而後整個看席上爆發出肆無忌憚的狂吼。


  百裏子鳶覺得鋪天蓋地的聲浪要將自己徹底的淹沒,她半轉過頭,看見鹿塵默默的端坐在那裏,沒有表情。


  忽然有個輕輕的笑聲在滿場狂熱的歡呼聲中響起,顧燼拍了拍掌,“我們贏了。”


  百裏子鳶忽然明白了鹿塵眼中的平靜,擂台上,兩個王府武士像是被氣刃割開了一樣,持槍的手臂滾落在地上,他們哀嚎著。


  持斧者的弟弟抓起了戰斧,結束了他們的命。


  “顧燼……你的手筆?”百裏子鳶看著鹿塵。


  顧燼毫無表情地收攏著金錠,“我其實想親自殺了你四叔父。”


  大漠蒼顏浮沉流沙 第四十一幕 倒黴的刺客


  第四十一幕倒黴的刺客


  漆黑的影子靜靜的伏在屋梁上。


  黑暗中傳來老鼠嘰嘰吱吱的聲音,一隻老鼠在黑暗中警覺的顧盼,而後向他跑來,完全沒有察覺他的存在。


  對於一個刺客而言,第一項訓練就是站在蚊蟲飛舞的沼澤中,這項訓練會堅持一年,每次四個時辰。


  刺客的老師手持長鞭,仿佛石像一般站在沼澤旁。


  受訓的孩子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螞蟥在吸他的血,碩大的蚊子釘在背上,難以忍受的痛癢遍布全身,不斷的遊走,偶爾會有蛇從身邊悄悄的滑過……但是絕對不能動彈分毫,哪怕是肌肉微微的彈動,老師的鞭子也會劈頭蓋臉的打下。


  經過一年的訓練,他們的皮膚會冷得象石頭,縱然在盛夏也沒有一滴汗,最敏銳的動物也不能覺察他們的存在,老師的測驗是將一條毒蛇從袖口放入,新的刺客必須揣著它,直到那條蛇自己遊走。


  相比武術和膽量,堅忍才是刺客生存的關鍵。


  “老……老鼠!”


  耗子的聲音分明驚動了下麵的人,年輕的女孩掀開帳子爬了起來,高舉著一隻燭台,戰戰兢兢的尋找著耗子。


  百裏子鳶很怕老鼠,這種小東西肮髒的毛皮和鋒利的爪子都令人不寒而栗,更可怕的是那對黑溜溜的眼睛,鬼祟、凶狠。


  所以百裏子鳶養成了習慣,夜裏隻要聽見老鼠的聲音,她一定會小心的在房間裏搜尋,找不到是不會罷休的。


  “哎喲!”百裏子鳶覺得腳似乎被地上的什麽東西硌了一下。


  “你踩到我的算籌了……”一個淡淡的女孩聲音在腳下響起。


  百裏子鳶驚呼一聲跳了起來,燭台直墜地麵。多虧那個女孩伸手一攬,才護住了燭火。是葉嫣兒,她無奈的搖搖頭,看著百裏子鳶腳下一堆散亂的算籌。


  原本百裏子鳶隻是踩到了一塊,可是她那一跳,卻正好跳進了算籌大陣的中央,將列好的算式弄得亂七八糟。


  “你……你在算什麽?”百裏子鳶驚魂未定。


  葉嫣兒的作息總是和常人不太相同,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是她觀測星辰排演算式的時候,而西梁兵營後麵剩餘的屋舍並不多,所以她和百裏子鳶是同住一間的。


  過了夏天,外麵漸漸寒冷起來,葉嫣兒於是把她巨大的算式排到了屋子裏來,不過現在這個算式已經被踩亂了兩成。


  “我在算巨闕的旋轉,”葉嫣兒倒並無怒意。


  “那你……你算出來了麽?”百裏子鳶結結巴巴地問。


  “巨闕已經被你踩爛了。”葉嫣兒指著百裏子鳶腳下的一片算籌陣。


  “啊?”百裏子鳶吃驚中急忙閃開那個落腳的位置。


  “公主小心……”片刻的沉默後,葉嫣兒說,“好了,現在你把貪狼也踩掉了……”


  屋梁上的人覺得這兩個女孩兒有些可笑,不過他的身體還是象石頭那樣,沒有紋絲的移動。“吱”,那隻警覺的老鼠卻忽然提起前爪蹲坐起來,鬼祟的注視著周圍。


  刺客一驚,他明白自己犯了一個錯誤,就是呼吸。


  剛才他雖然沒有動,卻微微調整了一下呼吸,這個呼吸的變化已經被老鼠覺察了。


  “我……我得把那隻老鼠找出來,”百裏子鳶隻穿了褻衣,抱著肩膀哆嗦,對抓住這隻老鼠卻是堅定不移。


  這隻老鼠會壞了他的事!這個念頭掠過刺客的腦海。好在老鼠並沒有真的覺察到有一個活人和它一起在這個屋梁上,於是它繼續向著刺客爬去。


  刺客靜靜的看著這隻小動物緩緩的接近,最後爬到了他的虎口中。刺客手上瞬間發力,將老鼠整個的捏在手裏。


  老鼠的脖子忽然就被他折斷,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哀嚎就已經死了。這個動作做完,刺客仍然捏著死去的老鼠,靜靜的趴伏在屋梁的陰影中。


  “沒有聲音了,也許是跑掉了。”葉嫣兒舉著燭台照向屋頂,微弱的燭光照不透屋頂的黑暗。


  “它還會再跑回來的!”百裏子鳶使勁的點頭,要對葉嫣兒證明這種可怕的事情必將再次發生。


  “再跑回來我會殺掉它的,”葉嫣兒猶豫了一下換了一個詞,“大祭司讓我學過弓箭術,我會用拓跋之弓射走它的。”


  葉嫣兒的職業貌似隻與算術相關,她對於用詞素來都不講究,“殺掉”一隻老鼠在她來看是個標準表達,並無什麽血腥的涵義。


  不過她和這支剛組建起來的蒼鷹騎的人還未真正的熟悉,百裏子鳶固然不得不驅使自己適應葉嫣兒的某些發言,類似“我們可以買一頭豬殺掉然後吃它的肉”,而葉嫣兒也不得不嚐試一些更加繁複的口語變化。


  在鹿塵解釋說“打掃”不但可以用於清掃房屋,而且可以用於解決某些令人不快的東西之後,葉嫣兒就開始嚐試盡可能多的使用這個詞。


  比如“我們要打掃一下圍城的魔君野兵”,顧燼也不得不驚歎於這種表達如此有魄力,令笑傲百裏眾軍師的他也自愧不如。


  葉嫣兒小心的鋪起一張棉布,將巨大的算式蓋在其中之後,兩個女孩吹息了燭火,拉下了床上的紗簾。除了女孩們輕微的呼吸聲,屋中寂靜下來,青冷的月光穿窗而入,隱約可以看清周圍,葉嫣兒就是用月光觀看算籌的,這更難不住訓練有素的刺客。


  他用膝蓋和肘部,悄無聲息的挪向大床的頂上,直到低頭就可以清楚的看見兩個女孩的睡顏。


  這是難得的機會。


  鹿塵外出狩獵,暫時不可能回來。刺客將纏在腰間的長布帶解開,掛在堅固的椽子上,而後他以腳尖鉤住了布帶,慢慢的垂落下去,輕輕劃開了床頂的紗帳。


  這是最謹慎的作法,那個葉嫣兒覆蓋整個地麵的算籌讓他難以悄悄接近床鋪。


  睡夢中的百裏子鳶輕輕舔了舔嘴唇,刺客靜了一下,決定先解決這個公主,這也是四王爺給他的命令。相比而言,葉嫣兒的反抗能力更弱,如果可以解決百裏子鳶,即使空手,他也自信可以製伏葉嫣兒。


  刺客取出一隻黑色的瓶子,瓶子中極度粘稠的黑油有一種微甜的氣味。他從瓶口垂下了一根細長的線,緩緩的降落打破百裏子鳶唇邊,黑油緣著細線下走,匯成一個小小的油滴,就懸在百裏子鳶的唇邊。


  百裏子鳶的唇色淡於常人,但是那抹唇色卻有著微微的暖意,即使在月光下,還是令人心中砰然一動。


  刺客的視線慢慢的移下,看見紗製的褻衣下近乎透明的肌膚。


  纖細的腰肢襯得乳胸更加豐隆,隨著呼吸輕輕的起伏,熟睡的葉嫣兒翻身的時候,不小心就把手放在百裏子鳶的胸口上。


  一陣微微的眩暈令刺客的手抖了一下,細線飄離了百裏子鳶的唇邊。


  刺客的世界永遠的寂寞,他們像是窺伺在暗處的蛇,永遠不能暴露身份,他們甚至不敢光顧青樓,因為擔心睡夢中被人搜查。


  接觸女人的機會少而又少,完成一件大任務,組織會安排女人服侍他。


  那些女人很聽話,可以對她們做任何事,但是無一例外的,她們都不會說話,因為她們的舌頭都被截去了。


  而他,直到下一次任務結束,都不能再碰女人。


  百裏子鳶的軀體誘惑令刺客口幹舌燥,他摒住呼吸,悄悄的滑下,一直垂到距離百裏子鳶不過一尺的上方。女孩極淡的體香讓他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液。他的手微微有點顫抖,隔著半寸虛貼在百裏子鳶的乳胸上,**的上下移動。


  “這樣的女孩兒,真可惜了,”他這樣想,卻沒有辦法。接到的命令就是殺掉這兩個人,並且盡力布置得像是遭受淩辱而死的跡象。


  不過也隻是偽造這種跡象而已,隻有瘋子才會真的去冒險,他知道這兩個女人的同伴有多麽可怕。


  他曾遠遠的看見其中那個用長槍的年輕人在過馬的瞬間將幾十匹野狼攔腰斬斷。刺客沒有把握和這種武士對抗,他隻是想下手前多玩味一下這種少女的氣息。


  刺客緣著百裏子鳶的腰要向小腹探去的時候,忽然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一個影子投在百裏子鳶的身上!


  他一直以為這個影子是窗前的什麽東西被月光罩住而帶來的,不過他忽然清楚的想起百裏子鳶和葉嫣兒的床正對著窗,窗和床之間空無一物。


  刺客的氣息徹底的亂掉了,冷汗流遍了全身,他明白那是一個人站在床前,而這個人的氣息他根本沒有察覺!


  這個人對他所用的戰術就像他對那隻老鼠用的,那是臻於極致的大靜之術!


  刀劍的嘯聲撕裂的屋中的平靜,刺客驟然翻起,拔出腰間的一尺短刀斜斜的劃了出去。而那個站在床前的人的刺劍以更加詭異的角度刺入了床帳。細風鼓動著紗帳,兩柄武器卻一次也不曾相交,雙方所用的竟都是詭異的殺手劍,無不是以最陰毒的攻擊替代防禦,所以每每隻能半途撤手。


  百裏子鳶和葉嫣兒被武器的嘯聲驚動,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的一切都難以置信,一幕紗帳已經被刀鋒劍刃削成了碎雪一樣,而兩個身罩黑衣的男人正揮舞兵器,站在她們的床上格鬥!


  “低頭!”其中一人忽然出聲。百裏子鳶猛地醒悟那是顧燼的聲音,於是一把將西門的頭按進了枕頭裏。


  顧燼瞬間拔起,淩空連續五十餘次劍擊。


  劍光紛披,此時顧燼的每一劍都輕飄如煙,僅是在對方全身留下細小的傷口,但是那陣密雨一樣的快劍遠遠超過了對方的躲閃能力。


  除非是身披甲胄的武士,否則絕沒有還手的餘地。


  顧燼並不要殺了這個刺客,更重要的是生擒這個活口。


  刺客全力撲向後院的門口,顧燼無疑是精通刺殺術的高手,華佗子鬱天晴的刺殺之術在顧燼的身上展現得淋漓至盡。刺客絕沒有把握在這種對手的麵前完成任務,他必須盡快逃走。他已經觸到了虛掩的院門,可是他忽然愣住了,他清楚的感覺到一種沛然不可抵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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