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進城
清晨的薄霧還未散去,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西蒙已經讓士兵們穿上盔甲,拿上裝備,準備啟程。
“大人,全部都準備好了!”一個穿著較為精良的士兵走到西蒙身邊。
這個士兵戴著破損的帶護頸的盎格魯風格騎兵盔,穿著原本屬於庫恩爵士的鎖子甲,腰間別著一柄品相完好的日耳曼短劍。
他叫米勒,在前幾天的男爵領土戰爭裏表現優異,以一己之力斬殺三人,因而被西蒙任命為六人護衛士兵小隊的隊長。
“我們出發。”西蒙接過馬童手裏遞來的韁繩,踩著馬蹬騎上了自己的戰馬。
就這樣,在伊賽爾堡停留了將近一個星期的西蒙一行人終於繼續踏上了前往阿伯爾多倫港的道路。
“這時代的環境就是好啊!”離開了滿是糞臭味的伊賽爾堡後,呼吸著清晨稍冷的新鮮空氣,西蒙忍不住讚歎。
初陽透過朦朧的白霧照在了沾滿露珠的綠草野花上,遠處若隱若現的樹林中傳來嘰嘰喳喳的鳥語聲。
不遠處一群正在低頭吃草的野鹿聽到西蒙一行人的馬蹄聲和裝備碰撞聲,好奇地抬起他們小巧的腦袋朝路上張望,隨後一蹦一跳地消失在了迷霧之中。
這處風景旖旎之地可真是讓人忍不住想在這建一個溫馨的小木屋,過過清淡閑雅的鄉間生活。
“大人,這裏有個路標!”走在最前麵的一個士兵轉過頭說道。
“哦?”西蒙快馬上前。
原來這是一個分岔路口。路標上兩個寫著文字的箭頭木牌分別指向了兩個不同的方向。
“看樣子是走右邊這條路?”西蒙看著路牌上的文字。指向右邊的木牌上的拉丁文是以“A”開頭,而左邊則是以“R”開頭。
“哦,不!大人,真不知道是哪個狗娘養的把這兩個路牌換了一下。”一個之前去過阿伯爾多倫港的士兵罵罵咧咧地走上前,踮腳將兩塊木牌從路標大木頭立柱的插縫中取了出來,左右顛倒後又插了回去。
“怎麽回事?”西蒙皺著眉頭問道。
“大人,經常有那種無良的商人,路過此地時就把路標顛倒。這樣他們自己就能帶著滿滿的貨物去阿伯爾多倫港搶占先機賣個好價錢。而被誤導的商人則是去了雷德堡,等他們再去到阿伯爾多倫港時,很多當地急需的貨物價格都已經降下來了。”士兵憤憤不平地說著。
“還有這種事情。”西蒙苦笑著搖了搖頭。要不是有曾經去過阿伯爾多倫港的士兵領頭,自己得走多少冤枉路。
西蒙一行人沿著左邊的路繼續前行。
這時,初晨的薄霧已經散去。西蒙已經隱約聽到了海浪的聲音。抬頭一看,遠處的天空到處都是盤旋的白色海鷗。
又走了不遠,周圍星星點點的小樹林也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廣闊的草地。
此時已經可以隱約看見遠處的大海,以及延伸向遠方道路盡頭的阿伯爾多倫港。
這時,不遠處出現了隱約的鈴鐺聲,並且越來越近。
“嘿,嘿!快點躲開!”在前麵開路的米勒凶神惡煞地對著前方路中央走來的一個低著頭,戴著寬大兜帽,手臂上係著鈴鐺,全身籠罩在打滿補丁粘滿汙穢液體的褐色長袍的瘦弱家夥大喝。
“這位大人,求求您施舍我一點吃的吧,我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這個低著頭看不清容貌的家夥虛弱地說著,就要走上前來。
“退後!”
小隊長米勒帶著幾個護衛士兵緊張地抽出了腰間的劍和斧,指向了這個想要湊上來的陌生人。
“不,大人,我並沒有惡意。”這個瘦弱的家夥連忙有氣無力地說道,退到了道路旁邊的草地上。
“快滾!不要靠近我們!”米勒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接著向西蒙說道,“大人,他就是個受到神靈懲罰,患了麻風病的家夥!”
“麻風病?”西蒙眯著眼睛,下意識用手捂住了口鼻。
這是一種傳染性極高的可怕疾病。受感染者會身體畸形,毀容毀貌,無時無刻飽受著折磨,以及周圍人莫大的歧視。
這個褐袍人此時隻是低著頭,顫顫巍巍地站在一邊的草地上。
“看在上帝的份上,給他半塊麵包吧。”西蒙對著後麵騎著馱馬的小克萊因吩咐道。
不一會兒,小克萊因從裝著食物的布包中取出了半塊黑麵包,扔在了那個褐袍人的腳下。
“謝謝您,仁慈的大人。願主保佑您!”褐袍人彎下腰,露出了他滿是膿瘡和潰爛皮膚的手臂,撿起了麵包。
“走吧。”
越過了那個褐袍麻風病人,西蒙一行人很快便來到了阿伯爾多倫港的城門口。
這裏也是和伊賽爾堡一般,外圍僅有著一道木頭圍牆。不過在城市圍牆外的空地上,堆放著幾堆石料,散落著幾架滿是灰塵的馬車,還有建有幾處簡陋的工人窩棚。
一些粗活石匠正在空地上用錘子和大鐵釘打磨著石料。他們身後碼放著一小堆已經打磨好的長方形條石。
“這是在幹什麽?新建城牆麽?”西蒙有些疑惑。
“沒錯大人,我在伊賽爾的酒館裏聽說弗裏斯蘭公爵正打算用新的石料翻修升級阿伯爾多倫港的城牆。”米勒羨慕地看著不遠處用大紅白條紋染色帳布搭建起來的小帳篷,裏麵兩個穿著精美服飾的高級石匠正對著一張畫著圖案的羊皮紙指指點點談論著。
“真是有錢人。”西蒙也有些羨慕。
說實話,采購石料,運輸石料,請高級石匠設計監工和請粗活石匠打磨石塊,聘請大量勞工搭建石牆……每一步花耗的錢財都遠不是現在西蒙能承受得起的。
“這位大人!”城門門口一張油滋滋的木桌後站起來一個邋遢的大紅鼻老頭。
“請您登記一下。”大紅鼻老頭一口吃完的雞腿,將油膩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又拿起了木桌上的麥芽酒喝了起來。
“這位是來自多爾斯騰家族的西蒙爵士,此次前來阿伯爾多倫尋找工匠。”小克萊因走上前對著老頭說道。
“嗯?”老頭這才抬起頭來有些奇怪地仔細打量著西蒙。
一般的貴族是不需要親力親為這些雜事的,隻用派人在那些聚集著許多工匠的港口和城鎮張貼告示就可以了。
不過大紅鼻子老頭看到西蒙身後馬車上的貨物,眼中不禁露出鄙夷之色。
在傳統的配劍貴族和穿袍貴族看來,這種從事他們眼中低賤商業的貴族無疑是貴族之恥,丟臉至極。
既然西蒙沒說破,大紅鼻子老頭也不打算點破。
“要不看在你體內血液的份上,你可得交上好大一筆稅呢。”紅鼻子老頭冷冷地瞥了一眼西蒙,喝了一口麥芽酒。
西蒙並不明白這個稅官為何忽然冷眼相待。不過他並不在乎,騎著馬,慢步走進城內。
說實話,迎麵而來的味道簡直比伊賽爾堡內的臭味還要濃鬱數倍,實在令人作嘔。
西蒙不禁想起來曾經看過的電視劇冰火之歌。一個來自沙漠的親王到了君臨城門口便被熏得久久駐足,最後才捏著鼻子極其不情願地走了進去。
中世紀的城市基本上是沒有人負責管理街上的糞便的。那些陳年人糞馬糞糞便在人的鞋子下,馬的蹄子下,車的輪子下不斷碾壓,一層疊一層形成了新的糞便鋪就的道路。
“大人當心!”米勒看見路邊樓房二樓的窗戶忽然打開,對著前麵騎馬的西蒙大喊。
西蒙立馬勒住馬匹。
果不其然,一大盆糞便尿液從那棟屋子二樓傾泄而下,全部都澆在了前頭一個後知後覺還在繼續行走的瘦個子男人身上。
“嘿,你這個婊子養的爛腿盧卡,你他媽的眼睛瞎了?沒看到下麵有人?”這個瘦個子男人一隻手將頭發上和衣服上的大便拍掉,被熏得幹嘔了幾下,隨後指著二樓破口大罵。
“嘿,迪姆,這可怪不得我。你你身後那個大人都已經看到了,就你這倒黴蛋自己不注意。”一個大胡子壯漢從窗口伸出腦袋,戲謔地說著。
“你,你,”瘦個子男人氣得全身顫抖,指著那個壯漢半天說不出一句話,“給老子等著,希望你下次別從我家窗下路過。”
“呸!”大胡子壯漢不屑地朝下麵吐了口濃痰,關上了窗戶。
這樣的小插曲,貌似在阿伯爾多倫港是一件很常見的事情。
“我的天。”西蒙看見不遠處的牆角邊,一個戴著破氈帽的老男人仿佛無視了街上來往的行人,直接在街邊脫下褲子蹲下方便。
果真如後世一些刻薄的人說的,如果一個人能在中世紀的城市裏過得很習慣,那他的鼻子絕對可以扛下一戰的毒氣彈。
“我實在受不了!米勒,咱們先去最近的酒館住下,再安排下一步要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