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新的目標
戰爭勝利了,不過杜塞爾多夫鎮並沒有和其他城鎮一般陷入歡樂的海洋。
從鎮門口傳來了勝利的消息後,大多數民眾和商人僅僅是騷動了一陣子。他們感激著上帝,心想一定是自己的祈禱靈驗了,上帝並沒有拋棄他們,而是保佑了他們。
緊接著,便是同往常一樣的麻木了。
和先前城鎮外的敵軍一樣,他們已經有很多天沒有填飽肚子了,許多人又虔誠地閉上眼睛向上帝祈禱請願,希望鎮裏趕緊來一支滿載糧食的商隊,並且售價不要太貴。
鎮子外的護城河裏飄滿了攻城士兵的屍體,許多屍體已經浸泡了多日,青腫得嚇人。
一些河段被捆成一摞的幹草束和空木桶填滿,那是攻城方的雜役幹的。這樣的簡陋浮橋浮力驚人,居然能夠讓扛著攻城雲梯的雜役安然無恙地踩過去,一度讓守城方非常頭疼。
杜塞爾多夫鎮原本漂亮堅固的木石結構鎮牆被投石車打得百孔千瘡,一些地方出現了塌方,那段支離破碎早已不堪重負的鎮牆早在三天前便轟然倒塌了。
要不是洛翁伯爵顧及浮橋承受不了太多穿著盔甲拿著武器的士兵重量,他們興許會選擇渡過護城河從倒塌的鎮牆處發起總攻。
此時,鎮子外的空地和鎮門口的門樓已經打掃完了戰場,士兵們將一車車的裝備運往鎮內的軍械庫——大多都是些戰痕累累的鎖子甲和皮革外套,以及許多粘著幹涸血液有凹陷的頭盔。
當貝格伯爵的士兵和貴族聯軍的士兵們把要上繳的戰利品都清理完了之後,便開始在那些屍體堆中拾荒“淘寶”了。
所謂光腳不怕穿鞋的,一些沒鞋穿的農奴兵並不在乎別人臭烘烘的腳,在屍體堆中找到鞋子便急匆匆地穿上,據為己有。
家裏人缺衣服穿的窮農奴兵則給一些死相尚還完好的屍體脫下衣服,然後夾在腋窩下麵。
還有一些農奴解開了一些屍體下巴上綁得牢牢的係帶,拿走了他們的填充頭巾——除了今後上戰場能夠多一層防護,冬天的時候也可以戴著取暖。
運氣好的人,還能在一些沒被仔細搜刮的屍體手指上找到銀戒指,或者是在他們頸間找到銀十字架。對他們而言這可是一筆不菲的財富。
不過目前還暫時沒有人願意去收拾收拾護城河裏的屍體,扒下他們的裝備——護城河現在屍臭難掩,混雜著斷肢、器官、血液、屎尿、嘔吐物以及各種垃圾,惡心至極。
或許,等空地上的屍體都被仔仔細細地搜刮了第二遍,實在沒有油水可刮時,這些饑不擇食的農奴兵和自由民士兵才會將貪婪的手伸進汙穢不堪的護城河浮屍。
西蒙捏著鼻子騎著“幸運”穿過了鎮門口的木橋。
木橋上的屍體已經被清走,但新鮮的血液和不知名的液體依舊殘留在上麵,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混雜臭味。
鎮門口隻有一個士兵拿著長矛在站崗,是個年輕的小夥子。他疲憊不堪,雙眼通紅,看上去已經很多天沒有睡上一個安穩覺了。
“爵爺,日安。”士兵辨認出了西蒙罩袍上的多爾斯滕家族紋章,強打著精神有氣無力地和西蒙打了個招呼。
“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西蒙搖了搖頭,在心中感慨道。
即便鎮內物資匱乏,但貝格伯爵依舊決定舉辦一場慶功宴。雖然以平時的眼光來看有點寒酸,但已經苦戰多日的貴族和士兵們卻對此十分期待。當然,被安排站崗的倒黴士兵可就不這麽想了。
在前往貝格伯爵的內堡塔樓路途中,西蒙看到了許多邋裏邋遢、衣著襤褸、麵露菜色的鎮民。可笑的是,酒館門口一臉愁容的老板穿著明顯大了一號的衣服,西蒙推測,這段時間的圍城讓老板的大啤酒肚消瘦了不少,以前的衣服現在都穿大了。
除了酒館,鐵匠鋪以及鎮子裏大部分的商鋪工坊都沒有恢複營業。戰爭給城鎮帶來的創傷需要時間來慢慢撫平。
杜塞爾多夫鎮並不大,走了沒多久,西蒙便來到了鎮中心的內堡。
內堡可以說是一座建在城鎮裏的城堡,堡牆雖然和外麵的鎮牆差不多高,但明顯沒有後者厚。
堡牆前留出了一定距離的空地,空地上除了一些用木棍和篷布支起來的帳篷和小攤位外,別無他物。
“爵爺,日安!”
內堡門樓口有兩個士兵在站崗,他們戴著護鼻鐵盔,穿著鎖子甲外套,腰間別著一柄鋒利的鐵劍,精神氣和鎮子門口那個無精打采的小夥子全然不同。
西蒙可以從他們熱情積極的打招呼聲中聽出,現在他們正處於一種春風得意、極度歡樂的情緒中。
原來,他們兩個是貝格伯爵新招收的私人衛隊士兵。
他們本來隻是普通的自由民士兵,但因為這次戰爭表現出色,不但被授予了采邑,還從貝格伯爵的軍械庫中獲得了鐵盔和鎖子甲,以及一柄品質優良的武裝劍。
顯然,他們已經拿到了通往貴族階層的入場券,最終能不能成功地入場實現躍遷,別看接下來的命運了。
貝格伯爵的城堡內堡場構造布局和多爾斯滕堡有些類似,不過他的塔樓倒是非常有意思。
不同於其他領主在一層建造寬敞的大門,貝格伯爵的塔樓一層完全沒有任何入口和窗戶,並且是由堅固的石頭建成的。
而這棟塔樓真正的大門入口在二層,由一架可以移動木頭緩坡梯連接地麵。敵人來襲時,他們隻需要放火燒毀木頭緩坡梯,敵人便很難對塔樓裏的人造成威脅了。
“這個設計妙啊,回去之後我要和萊安討論討論,也整一個出來。”西蒙在心中漬漬稱奇。
此時,內堡場的空地上已經擺好了兩張大擱板桌。一些私兵已經入座,笑嘻嘻地和旁邊的同伴們喝著啤酒嬉鬧。
堡場上的坐席都是給私兵們設立的,貴族們的應該在塔樓的大堂裏。
西蒙順著木頭緩坡走上了塔樓二層,進入了塔樓大堂。
塔樓的大堂很大,中央擺著一張鋪著白色亞麻布的大擱板桌。桌上暫時沒有上菜,不過酒水倒是管夠,雖然都是一些劣等的啤酒和麥芽酒。
桌上已經坐了很多人,貴族們飲酒作樂的聲音簡直都快把天花板給掀翻了。西蒙一眼便看到了人群的中心——朗格以及另外幾個男爵。
朗格正笑容滿麵地和沃爾夫男爵、卡爾男爵以及另外一個西蒙並不認識的貴族一邊喝酒一邊交談,時不時爆出一陣大笑,引得桌上其他的爵士們也跟著一起哈哈大笑。
估計大家都已經聽說過老科奧瑟生命垂危已經立下遺囑,朗格即將繼位成為新的多爾斯滕男爵的消息。
這會兒,雖然朗格還隻是個爵士,但也沒幾個人依舊把他當爵士來對待了。
其他男爵不經意間已經將他放在了和自己平等的位置交往,而那些小爵士們則一臉諂媚地討好巴結著他。
“諾曼海盜的終結者、弗爾德堡的合法統治者、來自多爾斯滕的西蒙爵爺到了!”塔樓門口的城堡呼報員大聲地喊著,西蒙一下便吸引了所有貴族的注意。
朗格的嘴巴緊閉,看向西蒙的目光有些冰冷,倒是熱情豪爽的沃爾夫男爵用他那獨特的大嗓門打破了沉寂。
“瞧瞧是誰來了?原來是西蒙啊,哈哈,快入座,我勇敢無畏的戰士!”
沃爾夫男爵說完,貴族們跟著笑了笑,簡單地和西蒙打了招呼,接著繼續他們之間的談話。
西蒙感覺自己有點受到了冷落。
不過仔細想想,這倒也正常。
雖然日耳曼貴族們敬佩勇敢的貴族,但也僅僅如此了。知道了科奧瑟遺囑的他們明白,西蒙再怎麽厲害將來也不過是一個小爵士,新男爵朗格眾多封臣附庸中的一個罷了。
誠然,雖然西蒙挺有能力,作戰勇猛,但就目前來看,這些目光短淺的家夥覺得和西蒙搞好關係的政治利益並不大,有這時間還不如和新晉男爵朗格搞好關係。
“很現實。”西蒙歎了口氣,在桌子尾端和另一個陌生的爵士貼著就坐。
那個陌生的爵士倒是聽說過西蒙的事跡,饒有興趣地和西蒙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了起來。
西蒙環顧四周,注意到了擱板桌最前端一言不發的貝格伯爵,整個伯爵領的最高統治者。
雖然洛翁伯爵已經身死,敵人的部隊也被消滅得七七八八,但和大多數鎮民一樣,貝格伯爵高興不起來。
伯爵領經過了戰爭的蹂躪,除了少數地方尚還完好,其他領地基本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害。
另外,他手下的封臣除了三個幸存的內府騎士外,就隻剩下沃爾夫男爵、卡爾男爵、半截身子入土的科奧瑟,以及剛剛被解救出來的希格堡男爵,也就是西蒙不認識的那個貴族。
雖然他在作戰勇猛的自由民士兵和農奴兵中選出了一批人補充進了死傷慘重的私兵隊,但這隻能算是舔舐了些許傷口表麵的血跡,傷口的恢複還久著呢。
但至少令他感到安慰的是,他已經消滅了洛翁伯爵領絕大多數的軍隊,俘獲了他們大量的農奴兵和自由民士兵。
洛翁伯爵的戰敗,意味著此時他的領地錢庫空虛,不堪再戰。隻要貝格伯爵不和他們簽署停戰條約,他就能合法地出兵鯨吞他們的領地,據為己有。
現在洛翁伯爵戰敗的消息還沒有傳遠,他得趁洛翁伯爵領周圍的領主們沒反應過來之際立馬出兵。現在可是吞並洛翁伯爵領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要是到頭來被別人摘了桃子,貝格伯爵發誓他自己都不會饒恕自己。
想到著,貝格伯爵清了清嗓子,將一直握在手中的酒杯放在了桌麵上,發出了“啪嗒”一聲清響,善於察言觀色的貴族們馬上便停下了談話,將目光聚集在伯爵身上。
“今天毫無疑問是個值得慶賀的日子,我們將該死的仇敵洛翁伯爵殺得屁滾尿流,潰不成軍!”
“哦耶!”
“殺光他們!”
貴族們舉起酒杯和伯爵一起痛飲,一些人歇斯底裏地歡呼了起來。
“或許你們都認為戰爭自今天下午殺死洛翁伯爵後便結束了,不過現在我想說的是,並沒有。”伯爵喝完自己杯子的麥芽酒後,平靜地說道。
“什麽?”
貴族們開始有些摸不著頭腦了,而一些聰明的貴族已經猜到了伯爵的意圖,臉上溢出了難以言表的期待。
“現在的洛翁伯爵領不堪一擊,就如一個被剝光衣服的女人等待我們去征服!我難以置信你們居然能夠如此從容不迫地坐在這喝酒!”
貝格伯爵略帶粗俗的比喻讓貴族們驚訝不已,但很快,他們便反應了過來,臉上的表情變得狂熱了起來。
奪取更多的土地,意味著他們獲得的利益將成倍地往上走,這收益可比在戰場上獲得一批戰利品要高得多了。
貝格伯爵對此很滿意,接過了仆從遞過來的又一杯麥芽酒,一飲而盡,用衣袖抹了抹嘴巴說道:“洛翁伯爵領四周都是虎視眈眈的豺狼,我們得盡快行動,否則這塊肥肉就被別人給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