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亂花千秋過，大夢亂因果
張無休怒喝一聲，眼前女子之慘容，寸寸紮心，十年，整整十年地獄火煞陰冰的折磨，僅為一弱女子！縱他張無休叱吒江湖何等風光，在此人麵前，不得不長聲慟哭，悔不當初！
紅顏彈指老，秋去霜幾絲。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這十年蹤跡茫茫，他又何處訴說，何處宣泄？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
“劍三千！”
劍三千一出，百裏不見人，千裏人煙稀，毀地滅島，不過劍三千一招！劍完，人亡！
故人重見，猶似當年醉中夢人。
“師哥，住手。”一語似柳絮飄遙，聲若鴻毛之輕，卻又千斤鐵一般砸在了張無休的心頭。
肖然這才緩過來，劍勢剛起，此聲飄出，惹得張無休便是破去劍勢，鮮血猛咳！
他這才意識到劍狂張無休的恐怖和執著，不過看來一劍破萬軍讓他倒是元氣大傷，本是氣勢如虹，霸道強硬，此刻卻外剛內柔，少了幾分蠻勁。
忽地心髒一驟，肖然在此地難再堅持，心神不寧，趕緊拿出丹藥直接往張無休嘴裏塞，吞下後才覺得稍微清醒多了。
他一劍立地，撐劍才可穩住身形，劍招三百一出，他心脈全亂，再戰不能。他看著麵前的女子，微微顫抖著，許久，一言未發。
那女子隻是淒笑道：“你能來，我已無憾。”
肖然一把攙扶著張無休，一邊對著遠處的女子喊道：“嫂嫂，你放心，我定會救你出去！”
“要走，可以。”
一聲傳入洞口，肖然警覺地背靠洞石，恰好發絲散落在麵前，遮了三分的臉色，敵人未知，還是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張無休僅是一瞥，便是一聲冷笑，笑中帶怒，又帶有幾分蒼涼。
“說出最後一卦。”他嘴角還殘留血跡，黑袍遮住了他的臉色，他看了一眼麵前的兩人，張無休的實力確實超出他的預料，不過還是勉強擋了下來，眼前那少年讓他稍一驚愕，“你是肖家，肖然。”
肖然一愣，才道：“不是。”
半子眉頭一皺，一邊調養氣息，一邊問道：“不是？那你是何人？”
肖然稍微沉吟，道：“我是張無休門下弟子，你又是誰？”說完，看了一眼張無休，見他不語，便是默認。
他聽完，輕笑一聲，看向了張無休：“好一個張無休，還有閑情雅致收弟子，放你的師妹在這裏不管？真是，咳咳咳！”
半子急忙止咳，張無休冷聲道：“我道是誰，是你這豎子！”
半子冷臉冷語道：“原本我認為十年生死茫茫，她若是能見你幾麵，或許心軟說出卦象，便可與你雙宿雙飛，可她心裏，你卻不如那卦象，真是可笑。”
肖然倒是不解，這一段的恩怨情仇，他倒是未曾了解。
“放人。否則，同歸於盡我也要你陪葬！”張無休傷勢雖重，語氣卻咄咄逼人，肖然不由得心裏一寒。
“你們回去吧，我不會說的。”那女子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才說出這幾字，字字誅的肖然的心，那人猛地握緊拳頭，發出了碰撞的骨骼聲。
還沒等那人回答，肖然急忙說道：“不至於不至於，沒有談不攏的事情，隻有談不攏的條件，這麽說吧，有沒有別的
法子放人？”
肖然看著那嫂嫂如此堅毅，自知說出什麽所謂的卦象是不太可能了，不然也不能十年都耗在這裏，但是，自己今日怎麽說也不能就這樣交代在這裏。
“你能助他來到此地，想必你也有本事讓他說出卦象，不然你們三人今日都得死在這裏。”半子說道，眼神中充滿了淩厲，傷勢漸愈，半子的聲音也少了幾分的憔悴。
“你不會。”肖然一語三字，卻讓半子心頭一顫。
“為什麽？”半子道。
“首先，她你就不會動手，十年等待，此時下殺手，豈不枉然？”肖然說道，背後卻是冷汗直流，一切隻是他內心的猜測，不過能拖延一陣是一陣。
張無休能夠感受到肖然微微顫抖的身體，他眯了眯眼，卻沒有說話，此時此刻，自己已經身負重傷，無力再戰了，隻有麵前這個小子能夠救他們了。
沒想到我張無休居然有向別人求救的一日，當真是老了……
“繼續。”半子鬆開了拳頭，看著肖然。
“其次，你身受重傷，這屏障與你有關，天底下能夠接住劍狂張無休見三百的人鳳毛麟角，不用武接住的，隻有奇門遁移花接玉的本事，這八卦，是你所設。”肖然看了一眼屏障，碎裂的範圍最大成圓，中心雜亂，儼然碗狀。
“何卦？”半子第一次感覺到了緊張，不到一個時辰，看出這麽多花樣，那人，不是肖家肖然，那會是誰？
“艮覆碗，正象為山，一陽爻在上，二陰爻在下。”肖然看了看頭頂，踩了踩下方的土塊，“隻不過麽，張無休一式，劍三百一出，硬接，就算仙人，也得重傷三月！現在的你，可攔不住我們。”
半子用力呼吸一口，仍然不肯鬆口，“攔不住？倒是輕狂，你大可試試。”
肖然立馬說道：“我兩人你是攔不住，隻不過要帶走她，卻是困難。”
半子皺眉，竟然看不穿他究竟意欲何為，但他能破掉他所設置的奇門遁甲，絕不能硬拚，隻能低聲道：“那你當如何？”
肖然聽言，這才稍微鬆了口氣：“讓我想想。”
半子手中掐訣，一掌排出，便粉碎了周邊的大石，喝道：“別耍花樣！”
“不敢不敢。”肖然急忙說道，看到半子居然還有如此的力量，硬闖隻會讓價危險，不過這些人性子一個比一個急，轉頭對張無休小聲問道，“前輩，到底是什麽卦象，竟然守了十年？”
張無休看了看肖然，歎道：“我也不知，師妹她一意孤行，當年那人求天算卦，卦象即成，卻被師妹在那瞬間打亂了，也隻有她在眨眼間記住了那卦象。”
“我當多大的事情，再算一卦不就得了！”肖然倒是無語，卻惹得半子怒瞪，隨手碎石，震得洞口大響。
“算不得，聞言，此卦唯有雙星交輝之時，可測。”張無休道。
他不是沒有想過，十年來，雙星交輝之象再無出現，大夢一場，不見因果。
肖然腦海閃爍出的，兩星交輝，卻有畫麵熟悉。忽的他眼神一亮，對著那半子道：“這樣，我幫你創天時，到時你到場，地利人和，再測一卦，我還你因果，如何？”
張無休卻忽然怒道，“我張無休要甚因果！我隻要他付出代價！”
“張前輩，
冷靜，救人要緊。”肖然沉聲道，轉頭對著半子道，“我這條件，你答不答應！”
見肖然語氣變得強硬，半子聽完，冷笑道：“當真是年少無知，真是狂妄！天不助我，你又可奈何？”
“天不助你，我助你，天生異象之事，一月後分曉。”肖然道。
“不行，絕對不行……”女子無力說道，張無休看在眼裏，滿滿的心疼。
眼下逃命要緊，肖然隻能不再理會女子聲音，“我怎知你能行否？”半子顯然有些心動，十年等待，讓他倒是丟了分寸。
肖然皺眉，道：“肖家，肖然。”
他自知不說出真名，便是過不去這關，索性自報家門，賺一坦蕩，減少懷疑。
肖然撩起發絲，擦去灰土，露出了自己的麵容，丟出了一個令牌，正是當時他前往萬軍山的巡撫令，上麵刻了一個肖字。
“果然是你。”半子喃喃道，這些日肖然在這整個北昭都是頗有名氣，年少有為，在大病初愈後嶄露頭角，一時之間被民間當作傳奇人物。
當日的賜婚，便是半子的意思，當時也沒想太多，卻沒想到此事後這肖然平步青雲，從岌岌無名變成一個聲名在外的重要人物。
這便是時運麽？
知人知麵，就算他想逃，他家人卻是難逃，肖府上下上千人丁，換兩人性命，於情於理，不合。
何況，這是最後的機會，十年閉口不說卦象，半子早已心生絕望，卻無可奈何，現在又一絲希望傍身，他豈會放過。
“放人。”肖然說道，扶著張無休往洞口走去。
半子手一揮，屏障散去，手上的“封”字也消失不見。
見那女子掉落倒地，張無休徑直推開扶著他的肖然，一個箭步衝了過去扶起，狠狠瞪了一眼半子，對著肖然道，“走！”
肖然點點頭，轉身對著半子作揖，“還有一個條件，望前輩準許。”
“別過分。”半子怒道，這肖然真是有一出來一出。
“舉手之勞，懇求前輩！”肖然麵色急切，語氣卻是誠懇。
“有一事，前輩不幫，我便長求前輩，直到前輩出手。”肖然自說自話，猛地扯下右肩衣衫，“此劍傷此時能否去除？”
半子仔細看了看，這劍傷倒是非同一般，看著劍法也倒象是宮中某人的手法，思量再三，道：“就是最貴的金瘡藥也沒法立刻去痕，我能有什麽辦法。”
肖然徑直道：“坎字。”
半子一愣，從方才肖然能夠破除他困住許靈的辦法來看，他對著乾坤八卦之術也有研究，沒想到他了解的竟然如此之深。
“你倒是懂得挺多。”半子皺眉，自己得趕緊回宮，不能耗在這裏，昭帝那邊怕是要起疑心。
“此恩必報。”肖然嚴肅道，“我若出事，那最後一門的卦象你至少得再等上十年！”
半子哼了一聲，低吟道，“你是第一個敢威脅我的人，坎字——治訣。”
肖然的肩上有隱隱光亮，接著傷口漸漸愈合，留下了一道新愈合的傷口，肖然連忙抱拳：“多謝前輩！”
“你很聰明，但是不要與我為敵。”半子說完，雙手起勢，“艮字，離火！”
一道火焰卷起，隨著落葉瞬間，消失原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