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117次進化
關文恩想要拜托關君羅一件事，而且還是跟記憶構建有關？楚承赫不用想都知道這肯定跟白羽豐有關。他看著關君羅雖然目露困惑，但還是點了頭,於是關文恩便笑了笑,站起身來，說道：“我有些東西想讓你看,跟我來。”
她們要去的地方是科學院的地下第三層，楚承赫帶著666跟在她們身後，看關文恩領著關君羅搭乘電梯下去,進入了一片楚承赫感到很熟悉的領域。關文恩的臉在科學院就是暢通無阻的通行證，電子掃描隻要確認她的身份,通道裏的閘門就一道接著一道地自動升起,露出了一條楚承赫非常熟悉的路。
楚承赫：“咦,這不是我剛剛走的那條路嗎，6？”
666也發現了，悠悠地漂浮在他身旁：“沒錯啊，你剛剛確實走的是這條路。”
這就奇怪了。
楚承赫注意到這些閘門現在看起來還是嶄新的，不知為什麽才不到一年的時間之後再看,就變得有些生鏽,而且還破損了。他一邊覺得事有蹊蹺,一邊跟了上去，心裏已經猜到關文恩是打算帶關君羅去什麽地方。
她們安靜地走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了走廊盡頭的一扇門前。
關文恩看了關君羅一眼，她很快就要把自己最重要的秘密展露在這個孩子麵前，她最後思考了一刻自己這樣做究竟對不對，然後才伸手推開了門。
楚承赫看著關君羅像剛才的自己一樣，謹慎地踏進了這個寬敞而寂靜的空間裏，目光落在了裏麵的培養箱上。這個“白羽豐培養基地”在這個時候還沒有像楚承赫後來看到的那樣，放置著100多個培養箱，現在擺在關君羅麵前的就隻有兩個裝滿了淡綠色液體的培養箱，裏麵有著無數的管線，聯通在營養液裏的兩個少年身上。
這兩個少年有著一般無二的麵孔，哪怕隻是這樣，也足以讓關君羅感到震驚。
她看向關文恩：“文恩姑姑？”
關文恩示意她自己上前去看。
關君羅於是慢慢地走了過去，觀察著這兩個看上去還沒醒來的少年，從這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上找到了白羽豐的影子。
人體克隆在國內是禁止的，在世界範圍內都存在一個道德倫理層麵的問題。關君羅走到這兩個培養箱麵前，看著裏麵兩個緊閉著雙眼，連姿勢都一模一樣的少年。她有很長一段日子沒有見過白羽豐了，花了一些時間才將這小少年的樣子跟他小時候重疊在一起，然後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她在a國的秘密基地裏已經見過不少克隆技術的應用，不過那是因為那個國家從來都不將遊戲規則放在眼裏，她沒想到關文恩也在暗中進行了人體克隆實驗。
她伸手碰了碰培養箱，培養箱表麵的溫度跟人體差不多，模擬的是母親的子宮。她認真分辨著裏麵的兩個少年，發現自己根本分不清哪個是真正的白羽豐，哪個是他的複製體。
關君羅雖然意外於像關文恩這樣的科學家對規則的違反，但更多的震驚卻是來源於白羽豐的病情，她沒有想到小少年的病情竟然已經嚴重到了需要用克隆技術來解決的地步。
關文恩的聲音在旁響起：“從去年開始，小豐就不能再離開培養箱了。”
關君羅轉過頭來，看站在一旁的關文恩：“姑姑，你……”
關文恩難過地搖了搖頭：“這些年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們，小豐的病情一直在惡化，我已經沒有辦法了。”
她走到關君羅身邊，跟她站在一起，兩人一起看向這兩個培養箱裏的小少年，看他們安靜的、沒有痛苦的睡顏。關文恩開口道：“克隆這個技術之所以在人體應用方麵屬於一個禁忌，其中牽涉到的一點就是對複製體獨立性的界定。用一個人的細胞克隆出來的新的個體，這個複製體在生理層麵上會跟原來的那個人一模一樣，那麽他究竟是原來的那個個體，還是一個新的個體？使用克隆出來的個體的器官，去置換原來生病的那個人壞死的器官，這是不是牽涉到了複製體的人身權利？這些都是問題，所以科學家定的規則明確了這種技術在人體方麵的禁止。”
關君羅是知道這些的，所以她越發不明白關文恩想做什麽。
她皺著眉開口道：“就算能夠克隆出一個全新的、健康的身體，你也無法給實現最重要的一步——轉移。你無法將真正的小豐轉移到這個複製體身上，那他就永遠不會是你的孩子，所以姑姑，你究竟想做什麽？”
關文恩說：“我是一個科學家，我不應該談到靈魂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她伸手撫摸著培養箱的表麵，如果沒有標誌，就算是她也分不清眼前究竟哪個是自己的孩子，哪個是複製體，“但如果隻是把身體當作是容器，把所謂的靈魂當作是一個人的內核所在，在容器與容器之間實現靈魂的轉移，那麽是不是就可以認為，被植入了內核的克隆體就是原本的那個人了？”
楚承赫看著關文恩出神的臉，大概知道她在想什麽。
他對666說：“所以她的意思是想要給小羽毛做一個新的容器？做一個健康無病的容器，然後把他的靈魂轉移到那裏？這樣小羽毛就又是一個健康的孩子了，而且不用擔心x病毒治愈了他的疾病之後會給他帶來什麽可怕的副作用。”
666承認：“從理論上來說，這個想法確實是可行的。就像你現在處在這個遊戲裏麵，因為這些軀殼裏灌注的仍然是你的意誌，所以仍舊可以把這一個個人物看成是你。”
無論穿越的世界再多，身份改變得多，楚承赫永遠是楚承赫，你爸爸還是你爸爸。
楚承赫套它話：“所以我有理由認為，你們的文明已經掌握了這樣的技術了？”
666想了想，覺得這不是什麽機密，就沒有否認：“是的，我們現在所身處的遊戲世界就是基於這個技術開發出來的。一開始的時候我們確實是直接抽取你們所說的靈魂，所以隻能找死掉的智慧生命來進入遊戲，再給他們複活的機會。隻不過隨著技術改革，現在活人也行了，需要轉移到遊戲世界裏的不一定得是靈魂，隻要抽取你們的一部分意誌就可以，而你們地球人稱之為靈魂的那一部分還在你自己的身體裏。”
地球人的好奇心得到了滿足，於是又將注意力投回了兩人的對話裏。關君羅正在問關文恩：“即使是這樣，姑姑，我的能力可以幫得了小豐什麽？”
關文恩收回了放在培養箱上的右手，插回口袋裏：“因為人類的進化是無止境的，就像x病毒一樣，我想你的能力不會止步在此。按照我的推斷，隨著x病毒變體在你體內的不斷進化，你的能力也會繼續變異，假設你現在得到的隻是最初始的記憶操縱，那麽隨著你能力的變異，終有一天你能夠操縱精神，甚至到最後……可以操縱靈魂。我帶你來這裏，告訴你這些，是為了如果到了最後那一天，我都始終治不好小豐的病，隻能夠給他製造出一具完美的身體，希望你能夠把他的靈魂從他原本沉睡的身體裏轉移到新的容器裏去，這樣他就能重生了。”
這是一個根本不知能不能實現的請求，是關文恩無法用自己所信奉的科學拯救自己的孩子以後，對靈魂轉移這種虛無縹緲的概念寄托的最後希望。
楚承赫聽到關君羅答應了她的請求，不由自主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所以這個身體根本不是真正的白羽豐？他之所以沒有任何記憶，是因為這本來就是一個普通的複製體？
一聲破碎的輕響，離他們不遠處的空間破碎了一塊，現在的關君羅從那個破碎的缺口裏走了進來。那個缺口連通著她的記憶空間跟現實世界，虛幻與現實通過這個缺口重疊在了一起，中間有時光緩緩地流淌而過。
關君羅的目光落在曾經的自己和關文恩身上，開口道：“我答應了你媽媽的請求，配合她做了很多實驗，開始挖掘自己的能力。”
她看少年一眼，“我原本以為你是她製造出的第117具複製體，是小豐最完美的軀殼，所以我想帶你回來，遲早有一天能夠兌現我對她的承諾。我現在的能力還不能觸及靈魂的層麵，但是我想，我可以給你召喚出你的記憶。”
她一揮手，周圍的空間再次化作碎片，散落一地，不到片刻又組建成了另一段記憶。
楚承赫向著周圍看去，發現這個空間裏的培養箱數目明顯增多了，雖然還不到他最終看到的116個，但現在大半的空間也已經被培養箱填滿，每一個培養箱裏都有著一具少年的軀體。
關文恩就在這些培養箱前不時的駐足，沈寒洲跟在她身後，嚴謹地做著她需要的數據記錄。而關君羅則牽著一個小少年的手從遠處走來，她剛給他完成了記憶構建，鼓勵的對他笑了笑，讓他到關文恩身邊去。
站在楚承赫身旁的關君羅說：“這是第56號。”
這是關文恩用白羽豐的細胞克隆出來的第56號複製體，他赤著腳跑向自己的母親，然後親昵地抱住了她，楚承赫看到關文恩臉上露出了笑容。
她帶著這個第56號複製體生活了一段時間，而關君羅做完了定期的測試之後，又回到軍隊裏執行任務。等到她一周之後回來，第56號的複製體也已經崩潰，他的身體跟前麵55號複製人一樣，全都被封存在了培養箱裏。
關君羅說：“如你所見，我們一直在失敗，而且失敗了很多次。”她皺著眉，“x病毒變體對克隆體的改造始終沒有達到一個均衡的效果，接受過注射的克隆體即使在生存一段時間後，也會迅速的崩潰。”
她加快了場景的轉換，楚承赫於是親眼見識了從第57號到116號的誕生和崩潰消亡。這些克隆體之間一直共享記憶，他們知道自己是什麽，也知道那些死亡之後被封存在培養箱裏的個體都是曾經的自己，因此對這些屍體並不在意，每一次新生都像56號那樣高興地奔向自己的母親。
關君羅皺眉：“但是我喚不起你作為克隆體從1號到116號的記憶，所以我隻能讓你看我的記憶，你才會知道你的媽媽到底為你做了什麽。”
這一次，關君羅徹底放開了對力量的控製，他們所處的空間像流沙一樣徹底破碎了。
楚承赫眼角的餘光瞥見周圍的景象漸漸從麵前的人所構建的記憶空間，變回了現在這個陳列著116具屍體的培養基地。
時空轉變，隻有關君羅仍舊站在對麵看著自己，喃喃地道：“所以你到底是誰呢？”
就在這時，門被打開了，沈寒洲的身影出現在門外。
他的目光落在不該出現在這裏的兩個人身上，最終看向了楚承赫，開口道：“因為他是真正的白羽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