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拿到VENUS最新款機型近一個月的內部銷售清單之後,趙衍就在公司裏感慨,原來有這麽多倒黴蛋兒買了垃圾回去,公司四個人分了銷售清單,開始著手給這些倒黴蛋客戶發郵件打電話。


  郵件和電話的內容徐星特意在公司列過通稿,該怎麽說該說什麽一條一條打出來,貼在每個人的電腦桌旁邊。


  不過幾天,公司就拿了A市本地及外省十幾個安裝雲台的單子,親自跑外省沒必要,陳厲直接將安裝數據調好,說明書打印出來,東西打包,一起寄給客戶。


  趙衍廢屁囉嗦的話是最多的,見陳厲直接把雲台調試好了寄給客戶,忍不住就說:“萬一人家收到東西不給錢怎麽辦?”


  徐星一點也不擔心,問趙衍:“你難道不知道有個東西叫淘寶?”


  趙衍新奇得不得了:“咱們公司還有淘寶店呢。”


  徐星笑了一聲:“沒有淘寶店,你們陳總連夜自己做的STAR的官網,上麵有付款頁麵。”


  趙衍和袁浩都要給陳厲跪了,他們小陳總當真是全能到了什麽都會搞。


  外地的單子陳厲全部打包用快遞寄,除了雲台自帶的調試說明,還有售後的人工語音指導安裝,全公司四個人,就四個語音指導,誰有空誰接售後,但就算如此,四個人還是忙不過來,因為A市本地的安裝都是四個人親自上門去搞的。


  起先分兩組,陳厲帶徐星,袁浩和趙衍,後來實在忙不過來,就四個人分開接單子,還是忙不過來之後,徐星隻能把韓聞宇、杭危全叫了過來,本來叫了兩個人,結果來了三個,杭危把女朋友尤夢也給叫來了。


  這下公司由四人隊伍“擴建”成了七人,趙衍和袁浩還覺得是自己手下有兵了,做好了當領導的心理準備,結果來的韓聞宇、杭危各個都能和徐星稱兄道弟,袁浩和趙衍很有自覺,繼續當他們的小兵,哪裏需要幹哪裏,打電話跑單子接單安裝人工售後,就沒有兩人幹不來的活兒。


  忙了半個月,公司淨盈利好幾萬的時候,徐星才回過神,哎哎,他和陳厲的生日過了啊。


  他們忙忘了,來幫忙的韓聞宇杭危也早忘了,至於孫羽,他簽下了新電視劇跑山溝裏拍戲去了,電話都打不通,還是徐母在生日過了一周之後給徐星打了電話,語氣裏飽含了作為一個母親忘記兒子們生日的自責。


  但徐母如今做生意也把自己給做油了,自責歸自責,還不忘把自己身上的責任往徐星身上撇一些,說道:“我和你爸是生意太忙了,所以給忙忘了,你和陳厲就學校裏上上課,還能把自己生日忙完了,你就說吧,你們兩個現在在學校裏到底做什麽妖了,自己生日都不記得。”


  徐星在電話這頭哭笑不得:“媽,你自己忘了就忘了,關我和陳厲什麽事兒。”


  徐母:“沒作妖?”


  徐星:“沒有。”


  徐母:“沒有還能忘?高考把你的智商都燒光了是吧。”


  徐星在電話這頭耍貧嘴:“可不就是嘛,現在一加一等於幾還得想好幾天,哎哎,對了,您哪位,我怎麽會和您打電話的?找我什麽事兒?”


  徐母笑噴:“胡鬧!”言歸正傳,“我給你卡裏打了點錢,你和陳厲去把生日補了,買個蛋糕,兩個人再逛街給自己買身衣服,別不舍得花錢,知道嗎。”


  徐星又耍嘴皮子道:“哎,媽,你就和我說吧,我爸是不是又中彩票了。”


  徐母:“是啊是啊,這次中了兩個億呢,你媽現在都拿牛奶洗澡了,滾蛋!”說完自己掛了電話。


  徐星轉頭去查自己的銀行卡,一查竟然多了五千塊,感慨他老媽如今這麽大方,看來在B市的生意還不錯,要不然也不能一次過生日就給打這麽多錢。


  徐星查完了自己日常開銷的卡,轉頭又查了查公司進賬的卡,看著上麵多出來的好幾萬,嘴巴都咧到了耳後根。


  上一世陳厲給了他不少錢,一竄竄都是銀行卡裏的數字,零多到數都數不清,可當時沒什麽感覺,就覺得錢多,後來再看那些零,也沒太大感覺了,但如今不同,這些錢都是他和陳厲一起賣雲台辛辛苦苦賺回來的,隻有幾萬,捏在手裏也甜滋滋的,就像老鼠囤冬天的糧食,一點點搬一點點運,藏起來蓋住了,滿足感別提有多充實。


  哦,對,還有第三張卡,那張卡裏還有幾百萬,是當初中彩票買完房子後特意留下的開公司的錢,這筆錢算是公司的公款,一分錢都不能動。


  徐星揣著口袋裏三張卡,如同揣著整個世界,他邊往公司的方向走邊想,要不晚上提前下班,請所有人一起去吃頓好的,就當慶祝生日了。


  可剛走到公司樓下,就聽到樓上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動靜,都不用仔細辨認,就知道是六樓傳來的。


  徐星直覺不對,趕忙拔腿朝六樓衝,剛到六層,就見一台顯示器從門內被扔了出來,哐當一聲砸在徐星腳邊。


  徐星一眼認出,那是放在客廳裏趙衍平常用的電腦顯示屏。


  靠!什麽情況?

  徐星沒管那顯示器,抬步跨過去,直奔門內,進了門才發現不足三十平的客廳內站了七八個壯漢,各個人高馬大,手裏都帶著家夥,為首的那光頭脖子上還繞著圈著小拇指粗的金鏈子。


  那光頭手裏倒是沒帶家夥,空著的,但兩手往滿是橫肉的腰杆上一插,整個人和他脖子上那根泛著油光的金鏈子的氣質一脈相承,他昂著雙下巴,朝桌子對麵漠然著麵孔的陳厲道:“我再說一遍,今天就給老子搬,這房子陳家人已經賣給老子了,就是老子的,你們占著讓老子住哪兒?搬!”


  陳厲隔著桌子迎麵站在光頭對麵,他背後,趙衍哆哆嗦嗦地手裏舉著一個鍵盤做出防衛的姿態,袁浩正悄悄把幾台新的雲台往箱子裏搬,再看地上地上七零八落的紙張和無人機零件,兩方對峙似乎已有一段時間。


  徐星作為老板,進門就看到一個壯漢腳下踩碎的雲台零件,心疼得肝都要裂了,他就怕陳厲性格毛起來兩邊真打起來,趕忙進門道:“哎哎,有什麽和我說,我才是老板!我才是老板!”


  兩撥人聞言全都轉頭看向了門口,陳厲見徐星回來,眉頭當即擰了起來,趙衍抱著鍵盤,哇一聲嚷道:“徐總,快報警,他們還要打人!”


  光頭的腳尖在地上碾了碾,看著進門的徐星,冷嗤道:“你是老板?吹牛吧,你是老板那沒成年的兒子還差不多。”


  “哈哈哈哈……”光頭身後一群流氓全都笑了起來,好像隻看人數和身板,他們已經完勝了。


  徐星進門:“哎哎,有話好好說啊,別動手,怎麽個情況,我公司這房子什麽時候不是我們自己的了?”


  光頭從身後小弟手裏接過一根煙,叼進嘴裏,眯了眯眼:“房子,現在是我的,陳家人賣給我了,我花了錢,當然得是我的。”


  徐星知道這撥人來勢洶洶,張口就提陳家人、房子什麽的,說不定又是秦木林那邊的人,他也就納悶秦木林這舅舅到底有多容不下陳厲這個外甥,這是打算連房子都不準備留給陳厲?這得多狠呐。


  徐星朝陳厲那邊看過去,發現那小子表情已相當陰鷙眼神也帶著凶狠,想著這麽下去遲早要操家夥打起來,便對那光頭道:“你帶這麽多人,上門就說房子是你的,要我們搬,你好歹拿個房產證給我看看。”


  “房產證個屁!”光頭一口連吐沫星子帶嘴裏的煙啐在徐星腳下,當場怒道,“砸!全給我砸了!”


  話音剛落,光頭身後拿著木棍的一波小年輕抬手就砸,趙衍一個拉脖子尖叫,叫聲比女人還要尖銳,當場驚恐地大喊:“殺!人!啦!”


  但趙衍他們三個好歹隔著桌子,真要殺人先死的也不是他們,可憐徐星離那撥流氓最近,小流氓率先動手,一棍子下去玻璃碎渣子先濺了他滿身。


  “讓開!”陳厲一嗓子落地,徐星反應也夠快,跳著閃開了,沒讓那些玻璃渣劃到肉,一抬眼,就見陳厲單臂撐著桌子,翻身從桌子後兩下躍了出來。


  光頭恐怕還以為陳厲要反擊,朝後退了一步,抬手一揚,他背後兩個拿木棍的當場朝著陳厲去,卻被陳厲一人一腿踹開,落地,剛好擋在徐星身前。


  這場景道有些眼熟,徐星想起來老早之前潘宇要揍他,也是陳厲把英雄救美的傳統美德發揚光大擋在他跟前,但他覦著目前的狀況,這一屋子辦公用品被砸也是避免不了了,砸就砸了吧,反正也就次臥陳厲那台電腦和雲台架值點錢,但被人找了麻煩東西可不能白砸,徐星目光從陳厲背後穿越,盯著那大金鏈子光頭,在陳厲背後怒道:“擒賊先擒王,抓那個光頭!”


  伴隨著趙衍的尖叫和袁浩“報警”的呼喝聲,陳厲和徐星什麽也不管,一前一後去抓那光頭胖子,光頭起先沒料到這公司的兩個小老板這麽會掐尖兒,還站在角落裏優哉遊哉打算抽根煙觀賞一下自家兄弟們的打雜全過程,被陳厲一把拎住了領口才覺出不對,捏著煙,瞪著眼,一片吵雜中喝道:“你幹嘛?”


  這嗓子成功吸引了周邊小流氓的注意,有人剛要為自己大哥出頭,卻被徐星一腳踹開,徐星雖然不會打架,但很會挑戰鬥武器,廚房裏找了兩個玻璃醬油瓶,一手一個,一個立光頭腦袋上幾公分的地方,一個直接頂著光頭下半身某個最脆肉的地方,也跟著喝道:“幹你啊!讓你的人都給我住手!”說著,左手用力,捏著醬油瓶子朝光頭褲襠上叉著一頂。


  光頭兩腿夾著褲襠腳一踮背一挺,當即疼得倒抽了一口氣,舌頭都擼不直了:“停停停停……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這一嗓子下來,跟來的小弟們全動停了手,誰也沒料到,才半分鍾的工夫,風水已經輪流轉了,再看徐星,他趁著陳厲掐著光頭脖子的工夫,把手裏一個醬油瓶子換成了一把裁紙的小刀,換的還不是光頭腦袋上頂著的那個,而是褲襠的那一瓶。


  光頭親眼看著頂著自己褲襠的醬油瓶換成了一把裁紙刀,當場差點嚇尿,幹笑著苦著臉,朝徐星:“那什麽,小老板,有話好好說,別衝動別衝動。”


  小弟們紛紛捏著手裏的家夥,看著自家如今被人掐在手裏魚肉的老大,各個的表情都十分一言難盡,陳厲冷著眼,轉頭掃了一圈屋內,表情陰鷙得可怕。


  徐星卻維持著手裏一上一下的動作,呸了那光頭一臉:“你特麽現在喊我小老板了,剛剛進門摔我電腦屏幕的時候怎麽不客氣點。”


  光頭是個“能屈能伸”的人物,剛剛有多囂張,這會兒就有多慫,徐星一把裁紙刀的刀尖頂在褲襠,當場就求饒道:“小老板,那什麽,誤會,都是誤會,這不是有人和我說,你占了房子在這邊辦公,讓我來溝通溝通嗎?”


  徐星笑了下,看光頭:“溝通?”說著,手裏的裁紙刀一點一點被他從刀柄裏推了出來,“你就是這麽和我溝通的?砸的痛快嗎?”


  徐星這一手都是上一世和陳厲學的,陳厲當年創業路途十分曲折,被人砸了好幾次辦公室,有一次剛好被徐星撞見了,他就親眼在辦公區的落地玻璃後麵,看著陳厲麵對一幫子人,淡定地從抽屜裏拿出了一把足有半米長的管製刀具。


  徐星那天差點當場跪了,見過人老板在自己辦公桌裏藏錢的,誰特麽見過老板放刀的?

  真刀啊朋友!那刀刃鋒利得都能當鏡子照!


  本來徐星前幾天還想著遲早要被人找麻煩,要不要提前找點裝備藏辦公桌裏,結果還沒來得及準備呢,這第一波麻煩倒已經找上門了,徐星捏著手裏的裁紙刀,想想陳厲上一世那半米的刀刃,感覺自己手裏這裁紙刀有點上不了台麵——


  槽,早知道剛剛去廚房抽把菜刀了!

  徐星本來就有點火,又因為手裏的裁紙刀凸顯不了他老板的氣質,火氣上添了點油,他一臉不耐地放下手裏那醬油瓶,把裁紙刀舉了起來,貼在了光頭那光溜溜的後腦勺上,同時歎道:“大哥你別介意啊,我這次沒準備下,下次你再來,我一定給你找把大點的刀。”


  剛說完,不待光頭有反應,陳厲就麵無表情對驚弓之鳥一樣的趙衍和袁浩道:“去我辦公室拿刀,桌子最下麵的抽屜裏。”


  光頭大哥一聽膝蓋都軟了,趙衍也腿軟,實在走不動,袁浩倒是還有力氣,一把越過趙衍推門進了次臥,沒幾秒從裏頭扛著一把從刀柄到刀尖足有一米長的刀出來。


  光頭&小弟們:“……”一定是玩具刀。


  袁浩抱著刀小心走出來,遞給陳厲,陳厲鬆了掐著光頭的手,單手拿過來,把刀鞘一拔,露出雪亮的刀身,那刀身印著光頭驚恐扭曲的臉,然後緊跟著貼在了光頭的臉頰上。


  陳厲冷笑,滿臉無所畏懼,開口道:“大哥,你覺得這刀怎麽樣,襯得上你這條金貴的命嗎?”


  “我我我我我……”腦門兒臉上各貼一把,光頭嚴重懷疑自己這個月和刀的八字相衝,他也沒預料到自己今天遇到了硬點子,都怪手下人掉以輕心,和他說什麽這邊住著的年紀都不過20歲,20歲怎麽了?殺人放火難道還挑年紀?


  看看這刀!比特麽黑社會的刀都長啊嚇死爹了!

  麵前這兩位一個賽一個是硬茬兒,光頭褲子都要嚇尿了,他手下這群小弟這輩子連管製刀具都沒碰過,見有人連刀都敢用,一個個全嚇得暗自膽顫。


  有膽子稍微大點的,還喃喃開口,輕聲說:“你,你們把刀放下,法……法製社會,使用管製刀具是違法的。”


  不說還好,這麽一說,陳厲直接把刀舉起來,朝著麵前這群小流氓,嗤道:“什麽玩意兒?法律?今天進了我公司這大門,你和我說法律,老子就是法律!砍死幾個我都不虧!”


  小流氓們在刀尖的逼視下紛紛朝後退去,光頭這時候抖著嗓子喝道:“還不快把手裏的東西放下,給兩位大哥陪不是!”


  小流氓紛紛響應號召,棍子扔地上,卑躬屈膝道起了歉。


  徐星也是沒想到陳厲早備好了刀,心裏哭笑不得,這特麽開的什麽公司啊,連刀都要提前準備好的?這公司開幾年下去,他和陳厲是不是都能道兒有名響當當了?


  心裏雖然這麽想,麵上倒是相當冷靜,陳厲刀尖一圈比劃過來,徐星就拍了拍光頭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來,你跟你兩位大哥說說,平常井水不犯河水的,怎麽想起到我們這邊串門兒來了。”


  光頭咽了口吐沫,額頭上汗朝下直淌:“是有人找我,說你們占了她的房子當辦公室,想把你們轟走,轟不走,也嚇唬一下。”


  徐星笑笑:“哦,有人,誰啊?”


  光頭又咽了一口吐沫:“我不知道,我就拿了錢……”


  徐星把貼著光頭後腦的裁紙刀又推出些許,光頭像個驚弓之鳥,尖叫:“我真不知道!”


  陳厲這時轉頭,搖搖看向窗外:“我知道是誰。”說著,刀尖朝地上一點,輕嗤道:“都給我滾!”


  光頭帶著一幫小流氓幾秒內全滾了蛋,人一走,趙衍虛得抱著肩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受驚嚇過大,哇一嗓子嚎啕大哭了出來。


  袁浩倒是比趙衍冷靜,第一時間檢查了今天要寄給客戶的雲台,發現都完好無損,當即朝徐星和陳厲的方向開口:“東西好的。”


  徐星關了大門,轉身進屋,把手裏的裁紙刀往屁股後麵的口袋裏一插:“沒問題就按時寄出去,”頓了頓,“再檢查一遍,以防萬一。”


  袁浩點頭:“好。”說著,踢了踢腳邊還在哭的趙衍:“你行了啊,是不是大老爺們兒,哭什麽哭啊,人不都走了。”


  趙衍抽抽搭搭:“我害怕,我怕死。”


  陳厲正把刀收收起,聞言平淡道:“怕死就辭職。”


  辭職兩個字是趙衍的命門,一掐就中,他這才爬起來,嚅囁道:“我不怕死,我不怕死,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我不怕死。”


  徐星沒吭聲,把散亂的桌椅提起來擺好歸位,陳厲把刀放回次臥,麵無表情反身出來的時候,徐星看看他道:“陳厲你跟我出來一下。”


  陳厲看了徐星一眼,直接一屁股在屋子中央的辦公椅上坐下,他整個身體朝後仰,半躺在椅子裏,當著所有人的麵,帶著滿身還殘留的暴躁氣場和不耐煩宣布道:“從現在開始,要退出的隨時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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