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李嘉薪挺能理解安夏的心情的,作為一個不相幹外人——至少在司景衍真的得手前是這樣的身份,又跟司家的人不熟,這種情況下參加一個家庭的家庭聚會,作為當事人,隻要神經不那麽大條,確實會感覺不自在和尷尬。這一點,一直把安夏臆想成自己人,已經病入膏肓,多半已經沒救的司景衍,顯然並沒有考慮到。
但是,既然已經把安夏帶來過來了,就沒有再送人走的道理,而且司景衍肯定也不會願意那做。李嘉薪在心裏暗歎,他老板真的越來越會給自己出難題了。
雖然那麽想著,但李嘉薪還是安慰安夏道:“放鬆點,別在意,司景衍既然帶你來了,就沒什麽不合適的。放心吧,不會有人說什麽的。”
司景衍曾經在f國掌控家族事業的時候,在他人眼中就是一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存在,現在雖然披著羊皮在這華國當起了藝人,但在司家依舊不會有人把他披著的那層羊皮當真,就算是長輩也不會對他的行事妄加指責,同輩和晚輩更是對他相當敬畏。
聽李嘉薪那麽說,安夏感覺稍稍安心了點,但眉頭依舊輕蹙著。
“怎麽?還有什麽在意的嗎?”見安夏這副表情,李嘉薪又開口問道。
“這是司景衍表姐的生日宴吧。”安夏想了想,微微側頭看向李嘉薪。
“沒錯。”
“但是我沒準備生日禮物……”安夏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作為一個外人,厚著臉皮參加人家的家宴都算了,還沒準備禮物,這跟蹭吃蹭喝有什麽區別?
聽到安夏還在糾結的問題後,李嘉薪先是意外,隨即失笑。見到安夏投來狐疑的視線後,才擺著手道,“抱歉抱歉,是我沒提前告訴你。禮物的事就更不需要在意了,司景衍的那位表姐,她的先生是個大醋缸,所以一般情況下她是不會收沒有血緣關係的異性送的禮物的,你準備了多半也是送不出去。你看我不是也沒準備禮物嗎?”
李嘉薪話剛說完,不經意一個抬頭,就看到司景衍走了過來。安夏背對著司景衍,等到人走近了才反應過來,不過還沒等他開口說些什麽,司景衍就先一步走到了他和李嘉薪之間,有意無意地隔開兩人後,麵帶笑容地問李嘉薪,“你們在聊什麽?”
看著司景衍麵上異常和藹的笑容,李嘉薪感受的卻是陣陣殺氣,忍不住暗自想道,看架勢這位大少爺也是醋缸潛力股。頂著司景衍的,李嘉薪麵上依舊鎮定地回道:“也沒聊什麽,隻是跟安夏科普一下,沒有必要送司小姐禮物而已。”
“是嗎?”司景衍涼涼地目光掃過自家經紀人,再轉到安夏身上的時候,就切入了春回大地的模式,“別擔心,你什麽都不用做,也沒有必要送我姐禮物,除了家裏人送的,她其他都不會收的。”
聽司景衍也那麽說了,安夏總算安心了。
這邊司景衍剛跟安夏說了兩句話,就聽到前廳傳來司楷的說話聲,顯然是司楷到了。司楷是他們這一輩最小的一個,家裏人多數時候也隨著他,所以向來行事張揚,人還未進大廳,就先嚷嚷上了。
司景衍一聽,頓時眉頭一跳。放平時,他是一點也不忌憚司楷,就算他在司家怎麽受寵,擱他這裏,那就是他想把人怎麽搓圓捏扁就怎麽搓圓捏扁。但今天卻不得不顧忌,他之前剛搶了司楷準備送給他大姐的生日禮物——那架手工製造的三角鋼琴,在安夏麵前獻寶,這要是跟司楷直接碰上,他多半是要提鋼琴的事的。司景衍不怕司楷揭露他的強盜行為,就怕安夏聽出個什麽,對他的用心起疑,那就不妙了。
司景衍給李嘉薪遞了個眼神,協助司景衍執行了強盜行為的李嘉薪,頓時心領神會。
“我去跟司楷少爺打個招呼。”李嘉薪推了推眼鏡,轉身去了前廳。
趁著李嘉薪去前廳拖住司楷的空閑,司景衍拐了安夏去了樓上的書房。司家的人會根據自己的愛好忘裏麵塞自己喜歡的書,這些年來已經裝滿了整麵牆的書架,司景衍記得裏麵有不少音樂相關的量販書,在開飯前,就跟安夏躲裏麵好了。這期間,李嘉薪自然會教會司楷,什麽叫“閉嘴”的美德。
讓司楷對司景衍強搶他鋼琴的事閉嘴,其實也不用李嘉薪費多少心思,嚴肅告訴他這是司景衍的意思就可以了,司景衍的地雷他可不敢踩。
等到今日的主角,司楷的大姐,也是司景衍的表姐抵達後,司景衍的一個表哥上樓喊他,司景衍才帶著安夏下樓去了宴會廳。
這個時候,除了幾個路遠或者有事過不來的,司家人基本齊聚在宴會廳了,宴席開了五桌,差不多都坐滿了。司老爺子有三子一女,司景衍的母親排行第三,今天作為代表隻有他這個大兒子到場,他的伯伯叔叔卻都是帶著自己的兒孫來的,四代同堂,人自然就不可避免地多了。其中他小叔家的人到得最齊全,他小叔是他外公最小的兒子,膝下有二子一女,司楷就是他小叔的小兒子,而今天的主角——壽星,就是他的大女兒司箬。
跟著司景衍宴會廳的安夏,看著那麽多司家人,意外於司家的人口外,還感覺有點眼暈。本來就不擅長認人,血緣關係又讓在場有些人在長相上有些相似,這讓安夏想不暈都覺得難了。
幸好,司景衍並沒有帶安夏挨個認人的意思,他直接帶著人去找了司箬,把放在口袋裏的生日禮物送出去。
司箬比司景衍大五歲,不過看起來卻像不到三十歲的感覺。她的先生看起來也是一個好脾氣的人,並不像李嘉薪說的是一個醋缸,當然——很可能是因為當前還沒人踩到他的地雷。安夏默默地想。
司箬跟司景衍擁抱了一下,順便道了謝,隨後也不講究地直接拆了司景衍送到禮物。司景衍送的是一隻碧色的玉鐲,款式簡單大方,是上品但並不算特別貴重。司箬當即就戴在了手上,還笑著誇司景衍有眼光。
在一旁的司楷頓時不滿地撇嘴,小聲抱怨,“反正你就是偏心大表哥,每年都誇他送的禮物好。”
司楷的抱怨刻意壓低了聲音,但還是被司箬聽到了,對於自家弟弟的不服,司箬嘲笑道:“看看你今年送我的是什麽?又是酒!”
“那可是我珍藏的珍品,一般人的看都不給看的!”司楷為自己申辯道。
“但是我從你那裏連著五年收到的都是酒了,你能不能有點新意?沒有新意,你就不能學著景衍送點女孩子能用的東西?”
被自己同胞親姐大寫地嫌棄了的司楷,隻覺得滿腹委屈。他今年本來沒打算送酒的,他大姐工作上雖然也是從政,但平時喜好古典音樂,對鋼琴曲情有獨鍾,在學生時代也正式學過鋼琴,沒事就會自娛自樂地演奏一曲。他去f國時特地找人定製了一架手工製造的三角鋼琴,就是打算送給他大姐當生日禮物的,誰知道剛到貨就被司景衍橫刀截胡了。而這做下強盜行徑的當事人,還不許他開口提這件事,簡直太無恥了!
司楷咬牙切齒地瞪向司景衍,但對上司景衍帶著警告意味的目光,又很快敗下陣來,默默地轉開視線,然後閉上了嘴。
司箬自然是注意到了自己弟弟和司景衍之間的小動作,不過她也沒在意,這是經常的事,她早就見怪不怪了。比起司楷和司景衍之間,站在司景衍身邊的安夏更讓她感興趣。
“這位是……?”司箬看了一眼安夏,側頭問司景衍。
雖然因為劉益的報複,司景衍跟安夏兩人鬧過緋聞,那上麵有提到安夏是司景衍的助理,但那緋聞的發布平台實在太小,看到的也就一部分特別關注司景衍的人,加上之後在風采娛樂媒體的操作下,那篇緋聞報道連帶著那家不入流的小媒體一起沉了,司箬自然跟很多人一樣,根本沒注意到那篇緋聞報道。
“安夏,我的助理。”司景衍介紹道。
“您好,那個……生日快樂!”正當背景板當得開心的安夏,完全沒想到話題會突然轉到自己身上,一時沒反應過來,就條件反射把問好和祝賀混一起說了出來。
“噗!”一旁的司楷沒忍住笑了出來,但下一秒就在司景衍涼涼的目光中,又把笑聲憋了回去。
司箬也沒介意安夏有些混亂的祝賀,反而覺得司景衍這助理看著就是單純沒心機,不過她還是有些不理解,一直沒要助理的司景衍,為什麽突然找了安夏當助理。想要一個心思單純的助理,之前也不是找不到。
司箬一邊跟安夏閑聊著,一邊好奇地打量著他。安夏雖然最初有些混亂,但真聊起來,很快就能看出他應當是出身家教良好的家庭,雖然為人處世上還有些稚嫩,但個人素養卻是很好。
“姑姑,生日快樂。”正跟安夏說著話,司箬的一個小侄女跑了過來,一走進就往她懷裏塞了生日禮物,然後親昵地抱著她的胳膊,跟司景衍打招呼,“舅舅好。”
司箬的這個侄女剛上大學,學的也是古典音樂,跟司箬一個愛好,所以兩人關係一向很親密。司箬的侄女剛跟司景衍打完招呼,視線順勢轉到了安夏身上。當她的視線落在安夏臉上時,現在是一愣,隨後微微蹙起眉頭,鬆開挽著司箬胳膊的雙手,有些遲疑地開口問道,“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這問題安夏也答不上來,他隻能肯定自己沒跟這位女孩說過話,但有沒有見過……這考題對他來說妥妥地超綱了。
不過,沒等安夏想好該怎麽跟她說才妥當,那女孩就自己得出了答案。
“我知道你是誰了!弗蘭音樂學院迎新慶典上的鋼琴小王子啊啊啊啊啊!”說著就要往安夏身邊湊,但被司景衍搶先一步擋住了去路,她隻能隔著司景衍在那裏張望。
而一旁聽到侄女的話的司箬,頓時愣住了,她是知道自己侄女說的鋼琴小王子的。她侄女雖然沒能考進弗蘭音樂學院,但是對那學校的事卻一向關注,弗蘭迎新慶典的視頻她自然會去翻看,畢竟同一個專業圈內,對差不多年紀的人總會比其他人抱有更多一些的競爭意識。那個視頻她侄女發給她看過,當時她光顧著對演奏的驚豔,並沒有過多的關注演奏者的長相,而且年底工作也比較忙,一段時間沒去翻看那段視頻,對演奏者的印象就更模糊了。
第一眼看到安夏的時候,確實感覺有點眼熟,但司箬完全跟那段視頻中的演奏者跟安夏聯想到一起。畢竟那視頻中的演奏者是弗蘭音樂學院畢業,又很顯然是屬於才華特別出眾的存在,這樣的人怎麽想都不可能跑去給人當助理,就算是影帝的助理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