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王的懲戒
大雪漸止。
黑色之城外，梨落跪在雪地中安靜得如同雕塑。
秦楚腳下一頓，然後快步走到梨落身邊，脫下自己的披風為其披上。
“拿走吧，我不冷。”梨落並沒有因為秦楚的行為有所感動。
“卡索王子受傷不是你的錯。”
“拿走！”秦楚的堅持讓梨落對自己更是厭惡至極，跪在這裏不過是祈求卡索安然無恙。
“要不你就給我披著，否則我就跟你一起跪著！”梨落的話激起了秦楚的倔強與叛逆，堅持將披風為其披上。“要不然我就將你打暈，帶回守界使者帳營！”
“你！”
“梨、梨落、秦楚，你們在這裏幹什麽？釋呢？”喘著大氣的嵐裳拖著沉重的腳步挪到黑色之城，一眼瞧見爭執中的梨落和秦楚，忙走過去問道。
“嵐裳公主，您怎麽來了？”
嵐裳的到來轉移了梨落的注意力，秦楚趁機將披風蓋在她身上。
“剛才我看到梨落帶著卡索匆忙回了刃雪城……”嵐裳拍著胸口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平順下來。“我想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就過來看看。”
“你們讓我緩緩氣，跑了一路，累死我了！”
要不是怕有損人魚公主的形象，嵐裳真的很想坐在地上歇一歇。然而現在，哪怕雙腿顫到發軟，她隻能硬撐著一口氣站著。
“對、對了，發生什麽事了？”
“那個……”梨落苦澀得扯了一下嘴角，正不知道如何開口說，就見櫻空釋走到自己麵前。
“釋。”
“釋王子。”
“卡索怎麽樣了？”
“梨落，我哥已經醒了。不過受了一點傷，你放心吧。”看到嵐裳和梨落他們站在一起，櫻空釋向她點頭示意，便轉頭看向梨落。“現在皇柝在照顧他，你起來吧。”
“我要跪到直到王原諒我為止。”
梨落拒絕了秦楚和嵐裳的出手相扶，繼續跪在雪地上不為所動。
櫻空釋有些無奈，輕歎一口氣：“我就是來傳達父王的命令。”
“守界使者接令。”梨落立刻右手握拳放在胸前，恭敬道。
“奉冰王之命：守界使者梨落玩忽職守，派去北禁駐守，視以懲戒。梨落，明日你就啟程前往北禁。”
“謹遵王的旨意。”梨落沒有一絲猶豫與質疑，恭敬接受冰王的命令。
嵐裳看了一眼依舊跪在雪地上的梨落，又看著轉身離去的櫻空釋，跺了跺腳，提起裙擺追了上去。
“釋，等等我！”
“梨落，起來吧。北禁之地太過危險了，你……”秦楚扶著梨落，憂心道。
北禁之地危險異常，梨落孤身前往，實在太過危險了。
“秦楚，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卡索受傷是因為我的疏忽，冰王隻是派我去那裏駐守，我沒事的。”揉了揉有些僵硬冰冷的膝蓋，梨落笑道。
望了一眼大門緊閉的黑色之城，梨落在秦楚的攙扶下離開了刃雪城。
卡索，等我回來……
“公主，您不是說要回無盡海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瀠洄殿中，人魚侍女驚訝得發現才離開半天時間都不到的嵐裳突然間風風火火得跑了進來，趕緊迎了上去。
“快來幫我下手！”嵐裳二話不說，拉著幾個人魚侍女的手朝偏殿跑去。
“嵐裳！身為人魚公主，行事怎麽可以如此莽撞？”
聽到動靜，正在內殿處理事務的人魚聖尊緩步走了出來，一見嵐裳完全沒有身為人魚公主該有的端莊儀態，立刻眉頭緊鎖，開口訓斥道。
“聖尊！”嵐裳吐了吐舌頭，向人魚聖尊行禮之後依舊拉著侍女轉身離去，卻沒有多做解釋。
“去，問問發生了什麽事情。”人魚聖尊抓著權杖敲敲地麵，眉眼一挑，吩咐身後的人魚侍女去打聽一下究竟是什麽事情讓嵐裳如此慌亂。
“是。”
“公主，您先鬆開手，我們自己會走的。”人魚侍女無奈得被嵐裳抓著手步履踉蹌得小跑著跟在她身後。
“哦，好。”嵐裳在人魚侍女的提示下鬆開了手。
“公主，出了什麽事情？”
“梨落明日就要被派往北禁之地駐守，我想給她準備一些東西。”嵐裳不待思索得回道，突然想起了什麽，她一下停下腳步，害得跟在她身後的侍女差點撞上她的後背。
“之前找來的那些食材還有多的嗎？”
“昨日冰後派人送來了一些，加上之前剩下的，還有不少。”不需要多想，人魚侍女便將食材的儲備情況隨口答來。
“快，將那些食材全部準備好，我都要用。”
“是。”人魚侍女們相視一眼，立刻分頭行動。
“卡索王子到。”
聽到侍衛傳報聲，冰王立刻停下與泫榻的議事，望向緩步走來的卡索。
“卡索，我不是讓你在床上躺著的嗎？”冰王冷峻著臉問道，不等卡索行禮便開口問道。
“父王，泫榻聖者。”
仿佛沒有聽到冰王的質問，卡索恭敬行禮之後，直接表明自己的來意：“父王，我知道從小到大，您都特別關心我。這次的事，我希望您能放過梨落。”
泫榻靜候在一旁，聽見冰王幾乎不可聞的歎氣聲響起：“我不是已經放過她了嗎？”
“父王，您也知道，北禁那裏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連神都難以承受，更何況梨落一個隻有一半冰族血脈的守界使者。派梨落駐守北禁實在太過危險，還請父王收回成命！”
“卡索王子，這是王和我的共同決定。”看到卡索為了一個守界使者下跪懇求道，泫榻終究沒能保持沉默，上前想要將他扶起。
“為了冰族的未來，梨落必須駐守北禁之地，這是不會改變的。”
怔怔看著泫榻波瀾不驚的神情，卡索第一次覺得心寒。他拒絕了泫榻的幫助，站起身，望著坐在王座上的冰王。
“這是你們共同的決定？”
“難道聖者忘記了嗎？當我們冰族遭受冰火大戰的時候，是誰拚了命在保衛我們冰族？！你們怎麽可以這樣對待梨落？！”
說到激動處，卡索捂著胸口咳嗽了幾聲，然而冰王和泫榻隻是轉過臉避開了他的視線。
“你們這樣忘恩負義，殘忍得對待一個弱女子，這跟火族有什麽區別！”
“夠了！”見卡索為了一個守界使者口無遮攔，冰王直接出手封住了他的行動。
“父王！”
“把卡索給我帶下去！”
“是！”
“父王！您不能這麽對梨落！父王！”
卡索眼睜睜看著兩個侍衛上前將自己架往黑色之城，卻不能改變冰王與泫榻的共同決定，這一刻他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父王！父王！”
聽著卡索的聲音消失在宮殿裏，泫榻上前安慰沉默不言的冰王：“王，卡索王子將來知道您這麽做的原因都是為了他、為了冰族、為了三界，一定會體諒您的。”
“但願他能明白吧。”冰王苦笑著搖搖頭，對這件事不再多言。
天色微亮，守界使者帳營裏，除了巡視的戰士之外，更多的人還在沉睡之中。
一身行裝的梨落牽著獨角獸，緩步朝帳營外走去。
“對不起，這一次不能帶你一起去了。”
留戀得望著守界使者帳營，梨落戀戀不舍得摸了摸雪雁的脖頸，歉意道。
不等她說完，就聽見秦楚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梨落。”
“秦楚，你來的正好。”梨落轉身將手中的韁繩交到秦楚的手中，笑道。“我不在的時候，就麻煩你幫我照顧雪雁了。”
“北禁之地極為凶險，就像神界的墓園，一切生靈都敬而遠之。你要一個人去，還不帶上雪雁，瘋了嗎？”
“你都說了，一切生靈對北禁之地敬而遠之。雪雁聰明勇敢，應該讓它自由奔馳在草原上，不應該讓它跟我走去北禁之地。”
“雪雁，再見。你要乖乖的，等我回來。”摩挲著雪雁的鬢毛，梨落輕聲道。
似乎明白梨落將要遠去，雪雁充滿靈性得一聲嘶鳴。
“守界使者的獨角獸都是忠心不二的。如果主人有事，它們一定會誓死追隨。”秦楚拍拍雪雁，不由分說得取下梨落背著的行李，綁在雪雁的背上。
“雪雁跟你這麽多年，每次都能將你平安得帶回來。我相信這一次也一樣。我，等你回來。”
“梨落。”
雜亂卻又輕微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梨落轉頭看去，星舊、皇柝、遼濺、潮崖、片風和月神正朝她走來。
“幸好你還沒離開。”
“你們這是……”看著月神走到自己麵前開口，梨落有些不解。
“我們都是來為你送行的。”
知道梨落趕著前往北禁之地，大家沒有多話，直接將準備好的禮物送到梨落的手中。
“這藥是我們神醫族秘製的百靈散。若是覺得哪裏不舒服，吃上一粒，還是很管用的。”不待梨落開口，皇柝就將一瓶裝滿藥丸的玉瓷瓶塞進梨落的懷中。
“這是我們尋夢族特有的披風，既能抵抗風雨，又能抵擋陽光，相信可以幫到你。”星舊緊接著皇柝，將一件銀光流連的披風遞到了梨落的手中。
“守界使者。”
正當潮崖要將禮物送出去的當下，一名人魚侍女捧著物什匆匆趕來。
“見過夢主、神醫族主君、熊王和千靈女王。”
一番行禮之後，人魚侍女將手中的物什交到梨落的手中，一一介紹道：“公主有事回了無盡海，不能前來為守界使者送行，還請見諒。這是公主讓我帶給你的禮物：人魚族盛產的凝水珠和公主親手製作的吃食，希望守界使者一路順風，平安歸來。”
凝水珠瑩潤剔透，不過拇指大小，而所謂的吃食也是打包好的耐存放的糕點。看著嵐裳準備的東西，梨落有些感慨：“謝謝！還請你們幫我向嵐裳公主道謝，多謝她的禮物。”
“守界使者客氣了，那我先告辭了。”與來時一樣，人魚侍女行禮之後立刻離開，很快就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
“還是嵐裳公主想得周到。北禁之地荒無人煙，沒有一絲生命的痕跡，若是不多準備點吃食，真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偏偏我和片風隻準備了這個。”
懊惱得捶了捶腦袋，潮崖嘟囔道，但還是將一早準備好的禮物給了梨落。
“謝謝你們。”
不同於之前的禮物。梨落翻看著手中的書籍，卻不見裏麵有半個字跡，疑惑道：“怎麽一個字都沒有啊？”
“這是神界的百科寶典，你若是有什麽問題想要知道，可以問它。”潮崖抿嘴解釋道。
“食物倒是沒有準備，不過我準備了熊族的好酒，既能驅寒，若是受了傷，也能外敷消毒。”遼濺隨手將裝滿酒的皮囊扔進梨落的懷中，大笑道。
“謝謝大家！”看著瞬間大了許多的行囊，梨落感動萬分。
悄悄拭去眼角的淚水，梨落豪邁得對著他們雙手抱拳，然後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梨落，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