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過去篇：相遇，開始
落櫻環繞的山坳間，有著一漣碧水。幾朵白蓮浮水而生，似開非開。
湖邊的礁石上，蓮姬神情萎靡得望著眼前的風景，眼中沒有一絲焦距。
一陣疾風掠過耳邊，蓮姬的目光終於有了一絲神采，隻是久坐不動的她一時沒能行動自如，才一晃身就差點跌進腳下的池水中。
“小心！”
“釋呢？他怎麽樣了？”無視黑霧的輕柔與小心，蓮姬隻焦急得盯著看不出任何神情的黑霧，連聲問道。
“說話啊！釋究竟怎麽樣了？你是不是把他救回來了？”
看著蓮姬期待的眼神，黑霧實在不忍告訴她殘忍的事實，隻是他不說話，蓮姬更是焦急不安。
“為什麽不說話？說啊！釋呢？釋到底怎麽了？”
“蓮姬……”黑霧放柔了聲音，試圖安撫蓮姬焦躁的心情。“你放鬆一些，我……”
“放鬆？我沒法放鬆！你去了那麽久，究竟救出釋了沒有？”蓮姬見黑霧一直回避自己的問題，氣得一下掙脫黑霧的環抱，焦灼不安得來回踱步，神情緊張得看著通往山下的道路。可惜，她一直沒能等到櫻空釋的身影。
“他死了！”見蓮姬根本聽不進自己的話一心想著櫻空釋，還是黑霧狀的淵祭終於狠下心直接告訴蓮姬她最不想聽到的答案。
“你、你再說一遍！”蓮姬隻覺得腦中一片混沌，似乎沒能聽清淵祭的話，咬著牙再次問道。
“蓮姬，櫻空釋死了！”淵祭知道蓮姬不是沒有聽到自己的話，隻是心神激蕩之下不敢相信而已，隻能再道。
“你騙我！”果然，哪怕聽清了淵祭的話，蓮姬還是搖著頭不肯相信。“你說過會幫我救下釋的，他怎麽會死？！”
“當時你也看到了那天地異變，難道還不明白嗎？櫻空釋隻想著救他那好哥哥卡索，根本就沒想過你的感受，你又何必……”
“閉嘴！”聽到淵祭說櫻空釋的不是，蓮姬如視仇人般的看著淵祭。“不許你這麽說釋！釋不會丟下我的，一定是卡索！一定是他！騙了我的釋！”
看著自欺欺人的蓮姬，淵祭也不敢說重話刺激到她，隻能順著她的話慢慢轉移她的注意力：“對！是卡索騙了櫻空釋，害死了我們的兒子！”
“是卡索害死了我的釋！是他害得我們母子分離，陰陽兩隔！是他！”
失去櫻空釋的痛苦讓蓮姬的神智渾渾噩噩。淵祭心疼似是瘋癲的蓮姬，心中卻是更恨那個拋下她的櫻空釋。
“蓮姬，你別難過了。以後我們還會有更多的孩子……”
“不！我的孩子隻有釋！”聽到淵祭的安慰，蓮姬卻一下恢複了神智，抬頭警惕得盯著黑霧狀的淵祭，冷笑連連。
“我的孩子永遠都是釋！”
淵祭沒料到蓮姬的反應如此之大，一時間也是失了神，忘記了該如何說。蓮姬卻是以為他心虛不敢接話而已。
“過去的事情究竟如何我不想追究，這麽多年也不見你出現幫襯我們母子，這也不提！可是現在釋被卡索他們害死，難不成你連釋的仇都不報了嗎？！”
從淵祭出現後話裏話外透露出來的意思，蓮姬便已經明白他的身份與自己的關係。木已成舟，她也不會再計較那些，可是聽他的意思卻是不將櫻空釋放在心上，這卻是讓蓮姬無法忍受。
“櫻空釋是我們的唯一的孩子，我怎麽可能不放過害死他的人！”淵祭終於意識到了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改口安撫暴怒中的蓮姬，祈求她的原諒。
“你放心，凡是傷害過你們的人和害死櫻空釋的人，我都不會放過的！”淵祭對天發誓，終於勉強贏得了蓮姬的原諒。
“希望你說到做到。”蓮姬橫了一眼伏低做小的淵祭，按捺心中的憤恨和躁怒，勉強心平氣和道。“不將他們殺了，也難消我心中的喪子之痛！”
默默看著失去櫻空釋而憤恨交加的蓮姬，淵祭不由想起了過去。
狂風暴雨終於過去，烏雲漸散，燦爛的陽光逐漸灑滿大地。
無盡海中依舊殘餘著狂風怒浪，趁著餘勁拍向岸邊。
“尊主，尊主！”海岸邊，一個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得追著不遠處的人影，時不時喊道。
“聒噪！”甩著手中的弑神劍如同輕巧的匕首，淵祭掏掏耳朵，不耐煩得將劍扔給身後緊跟不休的鳳凰，也不管他能不能接下沉重的劍身。
“尊主，剛才您幹嘛不趁機殺了那兩個老頭，任由他們在那兒唧唧歪歪？”半抱半拖著幾乎與自己一樣高的弑神劍，鳳凰努力得跟上淵祭的腳步。
“這麽早就殺了他們，不好玩。留著慢慢折磨才算有趣。”
“每次都這麽說，您都饒了他們好幾回了，可是屬下看他們一點都不懂教訓，愈發猖狂了。”不滿淵祭的放任，同時更是記恨冰王與火王的下手狠辣，鳳凰轉著眼珠小聲抱怨道。
“要報仇就好好把幻術練好，別指望本尊替你出頭。”伸手將鳳凰那一頭五彩斑斕的頭發揉得一團亂，淵祭笑罵道。
淵祭本是冰火兩族的混血兒，至於父母，他已經沒了印象。他隻記得幼時冰火兩族將他視如草芥，恨不得將他殺之後快。若不是機緣巧合之下得到幻雪神山的認主，恐怕他也會如其他的混血兒一般等不及長大便死於非命了。等有了自保的能力，他一點都不介意給冰火兩族帶去麻煩，讓他們明白自己得罪了什麽人。可惜的是這時已經幾乎沒有與他一樣的混血兒存在了，而三界也因為他的存在導致各族將他視如猛獸，去之而後快。
“屬下明白。”才到淵祭腰際的鳳凰還是個小孩的模樣，聞言隻能癟癟嘴。
“那就趕緊滾！”淵祭凝神眺望遠方的海岸，突然轉過頭一腳將來不及反應的鳳凰踹飛。“啊――”
大概是因為抱著弑神劍，鳳凰沒能像往日那般像球一樣滾開去，直接四腳朝天得摔在地上。他齜牙咧嘴得揉揉摔疼得屁股爬起來，腦袋中還回蕩著剛才淵祭的命令。
“回去繼續盯牢那兩個老家夥，本尊不想再看到之前的事情發生！”
“……”憤恨得一腳將路邊的石子踢開，鳳凰即便滿腹怨念也隻能乖乖得回去，一邊許願他的尊主也能早點回去。
金色的沙灘上，人魚公主蓮無力得甩著魚尾，匍匐在柔軟的沙灘上。被劃了幾道口子的水藍色衣裙下，金色的魚鱗在陽光下泛著炫目的光芒，美麗異常。隻是其中有不少鱗片碎裂掉落，殷紅的鮮血時不時得滲出。
蓮嬌喘連連，好不容易積蓄了一些力量想要起身處理傷口，可僅僅是輕微的動作也是疼得她渾身無力。
該死的！早知道會遇上暴風雨，我就不溜出來了！也不知道小黎她們被暗流卷去哪兒了。蓮皺著眉頭盡量保持不動，可是抬頭看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她無奈得發現一點都不熟悉。這是哪兒？小黎她們能找到這兒嗎？
就在蓮自怨自憐時，突然聽見遠處傳來一聲叫喊，猛地抬起頭警惕得觀察著四周。雖然她是人魚族的公主，即便受了傷也有自保能力，可這並不意味著她不怕任何危險。
“需要幫助嗎？”
一個略顯低沉的聲音突兀得在身後響起，蓮猛然回頭，詫異得看著一個身材高挑得男子背對著陽光站在自己身邊。
“你、你是誰？”
等到男子蹲下身體，蓮才看清對方那異於冰火兩族的發色和俊美邪氣的容貌。她吞了吞口水，有些膽怯得想要退開一些，不想才一動就牽扯到傷口，就疼得她眼前一黑。
“小心！”淵祭小心得將差點後仰摔倒的蓮扶住，感受到從她後背中傳來的顫栗，有些心疼。
之前與鳳凰分開時他隻是遠遠得看到海邊有一團金色的光芒，不知為何覺得甚是眼熟，好奇之下便走了過來。沒想到他會看到一位美麗的小人魚。
“你、你要做什麽？”蓮害怕得屏住了呼吸，防備得瞪著淵祭，生怕他有什麽異常舉動。
雖然淵祭的外貌異於冰火兩族，甚至與熟悉的三界其他各族都顯得不一樣，但是蓮還是敏銳得感知到了他身上傳來的強大的靈力。這是一個連她都無法輕易反抗的男人。
“你受傷了。”淵祭清楚蓮對自己的防備和害怕，但是他一點都不在意，隻是笑得溫柔。
“我、我自己能處理，你、你走開！”蓮從來都沒這麽近距離得接觸過異族，完全不知道這時候該說些什麽。想到以往人魚聖尊對她的耳提麵命，她隻想讓淵祭離自己遠一點。
“這麽重的傷勢，若是處理不當，可是會留下難看的疤痕的。”蓮的不客氣與防備在淵祭看來隻是覺得可愛與傲嬌，一時忍不住就想逗逗她。
“啊？！”蓮一想到將來自己美麗的魚尾上會留下難看的疤痕，頓時想起了人魚聖尊曾經的叮囑：我們人魚一定要愛護好身上的鱗片，千萬不能受到一絲的傷害，不然就會變得醜陋，不再是美麗的人魚了。
“怎麽辦？聖尊，我不想變醜！”一想到那可怕的未來，還未經事的蓮頓時嚇哭了，淚雨婆娑，哭得可憐極了。
看到晶瑩的淚水化為一顆顆圓潤的珍珠滾落在金色的沙灘上，淵祭一時間也是傻了眼，他會對其他人冷酷甚至殘忍，可是現在他卻發現麵對柔弱美麗的蓮隻能手足無措，這種感覺很奇妙。
“你別哭了，我有辦法可以治好你的傷的！保證不會留下一丁點的疤痕。”這時的淵祭隻差對天發誓了，完全沒了麵對鳳凰時的居高臨下。
“真的？”蓮噙著眼淚不相信得抬起頭。“可是聖尊說過，我們人魚一旦傷了鱗片，多少一定會留下疤痕的，怎麽可能不留下一點傷疤。”
“放心，我保證一定不會讓你留下一絲傷疤的。”
“呀！你幹什麽？！快放我下去！”
蓮沒料到淵祭說著就直接將自己打橫抱起，嚇得掙紮起來。隻是才一動便牽引到傷口，疼得小臉一白，秀眉擰成了一團。
“別亂動。”淵祭連忙安撫道。“我帶你去找能去疤的藥，很快就到了，你忍耐一會兒。”
“可是我……”蓮巴巴得看著起伏不定的無盡海，忍不住拽緊了淵祭玄色的衣袖。“小黎她們找不到我會受罰的！”
“放心吧，隻要用了藥很快就能好的，到時候我再送你回來，不會讓她們等很久的。”淵祭皺了皺眉頭，不等蓮反應便直接施展幻術朝著幻雪神山奔去。
連綿的山峰上白雪皚皚。
蓮安靜得窩在的淵祭的懷中，見狀十分不解：“上麵全是雪，怎麽可能會有祛疤的草藥？”
淵祭聞言一笑，沒有回答蓮的問題，而是直接朝著山上走去。淵祭才走了一步，蓮就發現眼前的景象完全變了。
“怎麽會不一樣？是有結界嗎？”
之前看到的山峰雖然高峻，卻也微入雲霄，白雪皚皚之下也隻是單調的大小不一的石塊。可是如今，高如雲霄的山峰雖然依舊被白雪覆蓋，但是綿連不知數裏，密布的樹林間更是鳥語花香，與冰天雪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卻偏偏異常和諧。
“沒錯。”淵祭見蓮隻是微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奧秘，嘴角不自覺得翹起。“這裏除非是經我同意進來的人才能看到幻雪神山的真麵目，不然隻能看到你剛才見到的風景。”
“怪不得，不過我從來沒聽說過三界中有如此奇怪的地方。”蓮理解得點點頭，以為此處的結界是淵祭設下的。
來到一處山間廊亭，淵祭將蓮輕輕放下：“你在這裏稍等片刻，我去將藥采來。”
“好。”見識到了幻雪神山的神奇，蓮漸漸相信了淵祭的話，乖巧得坐在石凳上，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見蓮不再抗拒，淵祭便放心得朝著幻雪神山深處的隱蓮池走去。
“喂！你是誰？”
看夠了周圍的風景，蓮的注意力再次轉回到了身上的傷口，伏下身想碰又不敢碰。忽然聽見有腳步聲臨近，她欣喜得抬起頭以為是淵祭采藥回來了，不想卻是一個渾身上下五彩斑斕的小孩警惕得瞪著自己。
“你又是誰？”蓮想也不想得反問了回去。對於不禮貌得人她才不會客氣。
“是我先問你的！”鳳凰是聽見這裏有動靜才過來的，不過來遲了正好錯過了淵祭，隻看到了蓮一個人坐在廊亭中。看到蓮金色的魚尾，鳳凰眼中閃過一道亮光，扳著一張小臉嚴肅道。
“在開口問別人前應該先自報家門才是禮貌吧？”蓮也不會看鳳凰的臉色，身為人魚族的公主，她有自己的傲氣。
“你！”鳳凰沒料到蓮會直接回了自己，一下就氣得跳了叫，身上五彩斑斕的羽毛直接炸開。“我從沒見過你，是不是那兩個老家夥派來的奸細！”
“什麽老家夥？”蓮根本聽不懂鳳凰的話，歪著腦袋不明所以。隻是鳳凰看著她的樣子以為是在嘲諷自己。
“不得無禮！”
正當鳳凰想要教訓蓮的時候，突然聽見淵祭的聲音，嚇得一下停住了腳步，還因此絆倒了自己。
“尊、尊主。”鳳凰呐呐得看著淵祭手持一朵還未完全綻放的隱蓮笑盈盈得走向蓮的身邊，注意到他冰冷的目光，嚇得一縮腦袋。
完了！我好像又惹尊主生氣了。
“這裏沒你什麽事，退下！”
“是！是！”得到淵祭的命令，鳳凰心中一喜，忙不迭得退下。
“這就是你說的草藥嗎？”蓮好奇得看著淵祭將手中粉白色的隱蓮一瓣瓣得摘下，然後將花蒂扔在地上。
“沒錯。”淵祭將摘下的花瓣握在手心輕輕碾壓，將其中的花汁擠出，滴在蓮的傷口處。
火辣辣的傷口處突然傳來一陣沁涼，蓮驚訝得看著之前還是血肉模糊的傷口一下止了血，傷口處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愈合。沒過多久，傷口處便恢複了光潔，長出了粉嫩的肉芽。
“先別動。”
傷口才愈合，蓮就等不及化去魚尾恢複了雙腿，開心得走了幾步。淵祭無奈得拉住她讓她坐回石凳上，挽起她的裙擺將手中的隱蓮花瓣殘渣敷在傷口處，取過潔白的絲帶綁好。
“現在好了。過上半個時辰將殘渣取下，就不會留下一絲疤痕了。”
蓮欣喜得摸著小腿處的蝴蝶結，開心得對淵祭連聲道謝：“淵祭，謝謝你！”
“怎麽樣，我沒有騙你吧？”淵祭為能博得美人一笑也是開心不已。
伸手扶起蓮，淵祭再次將她抱在懷中，這一回蓮倒是不再抗拒：“現在我送你回去吧。”
“那個……我自己能走。”蓮的臉頰飛起紅暈，低著頭後退一步輕聲道。
“你速度慢。”淵祭可不管蓮的內心在想些什麽，霸道得一把攬過她的芊芊細腰施展幻影移形朝著無盡海邊趕去。
冷不防吸進一口冷氣，蓮頓時咳了數聲，見狀也隻能無奈得任由淵祭抱著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