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挫敗
真如時程所料,祁蕭最適合的角色果然就是白錦。
因為即便他覺得白錦更像封行,但祁蕭多少也有重迭的地方。
尤其是祁蕭過往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軍人,他舉手投足都是相應的氣勢,站著背部挺的很直,走路時步伐端正穩固,連蹲下打火抽煙的姿勢都很有戰場上的味道,這根本用不著時程額外訓練他,兩人因此省去不少時間。
祁蕭本還想再爭取一會兒,畢竟光是試鏡用的省略版劇本,白錦全部的台詞就有五六十句,與管家的十句左右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時程與人爭論上的功夫本就不在行,本來差點兒要被祁蕭給蒙混過去,沒想爾後季於然聽說祁蕭真要來試鏡的消息,趕緊追加道:“先前說的要角我隻服男配白錦,其他的誰誰都沒戲分,不算數。”
時程看見這道信息,當下隻差沒笑著叫好,氣的祁蕭險些將自己的個人終端給摔在地上。
“祁蕭你得好好演,隻要能把大夥兒迷的不要不要,我就不信季於然還會退你婚,肯定拜倒在你西裝褲下。”
見著笑容滿麵的時程,祁蕭隻是不屑的嗤了一聲。
但也多虧季於然,讓祁蕭試演白錦這事沒了懸念,用不著在那兒三心二意。
時程憑著對舊劇本的印象,與改寫過的新劇本大致作出比對,替祁蕭將白錦這人的些性格特色更加準確的模擬出來,其實在還沒拿到完整的劇本以前,演員都隻能知道個大概,形象還很模糊,但時程看過舊的劇本,自然能給祁蕭開個掛。因此祁蕭在人物的揣摩上上手的還算快,不用多久便大致有了演戲的樣子。
然而有個好的開端,並不代表會一直順遂下去。
“錦哥,恒山才離去不久,沒想這麽快就輪到你了。”嘈雜的車站,來送別的女子對著眼前男人,語帶哀戚。
“北方戰事告急,我不得不去。” 男人輕笑,大手撫過女子頭頂:“我與恒山都不在,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他那說詞動作,就似尋常兄妹般的叮囑,女子低垂著頭應著,隨後伸手進布包裏,摸了一會兒,才拿出個精巧的盒子。
“錦哥,恒山離去時太過突然,我來不及把這東西給他。”抬起頭,女子即使強顏歡笑,那張白皙姣好的麵容依舊美好。“如果你有遇見他,能不能幫我轉交給他,就對他說,這是我的心意。”
她將那盒子交給男人,男人一時愕然,但很快的恢複正色。
“我會交給他,你交代的事,我怎麽都會做到。”
將那頗沉澱的盒子收起,男人又是輕笑一聲,擺擺手便向女子道別。
“我走了。”
他轉身走進月台裏,連一個留戀的回頭都沒有。
“停。”
一聲清脆響亮的拍手聲傳來,祁蕭轉頭,正好與時程對個正好。
“又來.……”
已經是老錯誤了,因此縱使時程不說,祁蕭也知道原因,他胡亂的抓了抓額發,狠狠的歎了一聲,就往劇本投影那兒走去。
“沒有笑,收到盒子後不能笑。”祁蕭一麵提醒自己似的的叨念著,一麵快速滑過劇本,眉頭也緊緊鎖起。
在這個未來時代,劇本不限於一麵書頁,能夠做出的舞台指示也更加詳細豐富,雖然那主要供給作參考,實際表現還是演員和導演討論才算數,但像對祁蕭這樣一竅不通的新晉來說,照著指示行事就很重要,畢竟他還無法隨心所欲地運用感情。
此時轉眼已是約好參與試鏡後的第五天,距離試鏡當日隻餘下兩天時間,雖然已迫在眉梢,但總是有些檻跨不過。
“你說這時笑出來,會顯得情緒不夠連貫是不是?”抬起頭,祁蕭瞟了眼一旁的時程。
他先是被台詞搞得焦頭爛額,再來又是演出的感情不夠到位,大概處於半崩潰狀態,那雙本就銳利的眼,現在該說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要不是秉持著職業堅持,時程真怕祁蕭會將他一把掐死。
“也不是說不能笑,隻是我覺得你得再難受點。”朝著劇本指了指,時程道:
“你一心暗戀的張妍大老遠過來,居然隻為讓你送東西給洛恒山,這回你除了無語,還對這對狗男女充滿怒意,總之心中五味雜陳,所以最後那聲“我走了”,該是要包含很多負麵的情感才是。”
他輕說了聲:“你看著。”,走到書房的正中央,也就是不久前祁蕭還剛站著的位置,接著表情一轉,就著方才的台詞便說了起來。
“我會交給他,你交代的事,我怎麽都會做到。”
時程說話中帶著一點沙啞,那效果是刻意做的,聽起來很壓抑,拿著盒子的手則頓了一下,手指間有著輕微的發抖。他深吸一口長氣才將盒子給收進懷裏,好似要收下那盒子在他來說有多困難。
隨後他腳步微動,本是該徹底轉身過去,卻在側身的瞬間停頓了一會兒,那大約有三秒之久,時程藉這時機,輕笑一聲。
“嗬。”
明明笑容是該袒露給張妍看的,但他卻側身加以掩飾,因為那皮笑肉不笑,隻有嘴角抽動,臉上是說不出的嘲諷。
“我走了。”徹底轉過身去,時程擺了擺手。
他的背原先還有些佝僂,似乎沒從與低頭和張妍說話的姿勢中調整過來,但他很快便挺直起腰杆,大步流星的跨了出去。
祁蕭雖是背對著時程,沒能看見他離去時的臉,但可想而知,那必定是放棄一切後,滿載恨意的神情。
向著書櫃方向走了幾步,時程這才回過頭來。
“就這麽加進去,其實也很簡單。如何?”
祁蕭順著點頭。
時程道:“你要不要試試?”
祁蕭“喔”了聲,便與他替換了位置。
每回看完時程的演繹祁蕭都會自歎不如,起初還覺得挺正常,畢竟時程在原先的世界都斬獲那麽多獎了,這麽比來實在沒意思。
但都看上許多次了還掌握不著精隨,再輔以時程安慰的眼神,他就覺得自己像個同手同腳的小娃兒一樣。
這種憋屈感不是不爆發,隻是還找不到時間,畢竟祁蕭一直認為自己到達時程那樣的程度,隻是遲早的事。
不過就是演戲,有什麽好困難的。
他站穩腳步,深吸一口氣,蓄勢待發,這回看來是肯定成功的架式。
豈料,
“我會交給他,你交代的事,我……”
他突的停頓下來,原本響亮的話語逐漸消散在空氣裏,最後徹底沒了聲音。
時程以為他要加什麽戲,登時聚精會神,盯著他身影的雙眼睜的老大。
“我……”
“我……”
“停。”
雙手一拍,時程最終忍不了心底的疑惑。他輕咳了兩聲,這才道:“祁蕭,你是不是忘詞了?”
祁蕭:“.……”
曆經第三十五次失敗,終於,夾雜著失望、挫折與悲情,在時程的話語中,所有憋屈席卷而至,將祁蕭徹底滅頂。
“喂,祁蕭!”
時程喚了他,但顯然沒用。
隻見祁蕭顫抖的轉過身,發出一聲痛苦的悲鳴,緊接著便飛快的奪門而出。
……
時程再度見到祁蕭時,他正站在陽台喝涼水。
因燥熱而大開的領口還沒拉上,脖頸間也還纏留著汗水,風吹來的瞬間,讓他渾身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
時程有些看不下去,便叫了他:“你別吹風,再吹下去會感冒的。”
“感冒最好,什麽都不用管了。”祁蕭悶悶地說了聲,分明是個大男人,這會兒卻像個鬧脾氣的孩子。
時程無奈的走過去,伸手本要搭在他肩膀上,但想了想仍是沒放,反倒是退了幾步,靠上陽台的圍欄。
他把祁蕭的不順遂歸咎給自己,然而卻又想不著解決的辦法。抓了抓後頸,時程隻得歉疚:“抱歉,不僅沒法好好幫你,還讓你為難。”
祁蕭似乎頓了一下,將手中的涼水一飲而盡,接著才朝他這頭走來。
也許是感到困窘,時程明知祁蕭正在朝自己湊近,卻始終沒抬起頭。
他隻是看著自己裸/露的腳背及腳趾,那雙腳偶爾會因白皙過頭,而顯得有些透明,好像隨時要消散似的。
時程不知是自己看走了眼,還是他現在是魂體狀態,本來就會這個樣子,但無論結果是消散與否,他都已經死了,一個死人究竟能為活人做多少事,時程也沒把握。
“我會盡力的……”
見男人的腳前闖入自己的眼底,時程誠意的解釋道。
他正要抬頭看對方,突的上身被個強而有力的臂膀給抓住,幾乎來不及掙紮與反應,下一刻,他便跌入個厚實卻溫暖的懷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