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真正愛慕王爺之人?公主所言,指的是自己嗎?”
華裳毫不客氣地點頭,桑清漪隻唇角稍稍向上扯了一下。
“於公主而言,喜歡便隻是簡單的流於外表,止於感覺嗎?”
華裳眉梢一挑,“一見鍾情,有何不可”,她相信自己的眼光。
桑清漪優雅地端起麵前的香茗,鼻間茶香縈繞,紅唇輕啟,微微一抿,唇齒留香。
“喜歡,是一顆心對另一顆心的吸引,也是一個靈魂與另一個靈魂之間的交流”
桑清漪眉眼微抬,淡淡地掃過華裳那過分妖媚的臉龐。
“若隻是一顆心的跳動,一個靈魂的私語,不過,是一個人的執念罷了”
話中深意,華裳自是明白,不過她卻並未打算就此認輸。
“王妃既說此謂執念,又何故讓王爺”
“華裳公主到訪,怎得也不派人通知本王一聲”
赫連端硯突然出現,打斷了華裳接下來要說的話。
桑清漪隨即起身見禮,“王爺”。
赫連端硯把目光從桑清漪身上移到了華裳身上,“有勞公主掛念”。
華裳起身走到赫連端硯麵前,抬頭,笑得萬種風情。
“王爺認為,何謂喜歡”
手起子落,玉音隨手剛欲執起一顆黑子,桑清漪便走進了後院。
兩人的目光恰好不期而遇,桑清漪稍稍猶豫了下,便向著玉音走了過去。
“王妃執白子還是黑子”
“白子”
淡淡吐出兩個字後,桑清漪隨即在玉音對麵坐了下來。
“是玉音派人請王爺回來的”
桑清漪輕輕落下一白子,頭也未抬地道。
“既是來找王爺麻煩的,便該讓王爺自己受著,怎能任她為難了王妃”
玉音說的雲淡風輕,桑清漪聽了卻先是有些驚愕,而後不禁有些莞爾。
“想不到,玉音竟是如此風趣之人”
玉音眼眸微抬,輕輕掃過桑清漪微冷的眸子。
“其實,王爺也是個風趣之人,不過她卻常常表現出另外一幅模樣”
玉音隨手端起手邊的茶杯,掀開杯蓋,看著上麵漂浮著的幾片茶葉,輕輕一吹。
“所以,也怪不得人誤會她”
桑清漪摩挲著手裏冰冷的白子,似在思索下一步該下往何處,並未接話。
玉音相信桑清漪必然明白她話中之意,或許應該說,她早已心知肚明。
直到入夜時分,赫連端硯才回到王府。
走進後院,雲硯軒,悅璃苑,一左一右都亮著燈光。
赫連端硯站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邁步朝著右邊的悅璃苑走了過去。
前腳剛踏進悅璃苑,就聽見玉音的聲音。
“爺回來了”
赫連端硯一抬頭,卻並沒有看到玉音的人。下一秒,就感覺到有人從身邊走過。
“爺這是又飲酒了”
赫連端硯看著從身後突然‘冒’出來的玉音,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是染了風寒嗎?怎得還飲酒”
“玉音這不是明知故問嗎?”,赫連端硯有些無奈地道。
“噢”,玉音似是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美人在旁,飲酒作樂,情理之中”。
“……”
不過玉音並未再繼續擠兌赫連端硯,而是拉著她到一旁的軟塌上坐了下來,而後吩咐丫鬟去備醒酒茶還有晚膳。
“玉音”
許是飲了酒的緣故,赫連端硯的聲音略顯沙啞,玉音隻覺心驀然一蕩,對上赫連端硯深幽的眼眸,竟有些慌亂起來,連忙撇開了眼。
“你覺得什麽是喜歡”
玉音看著赫連端硯認真又略帶哀傷的眼神,便已知她是緣何有此一問,定是與那人有關吧。
“王爺覺得呢”
玉音的反問,不禁又讓赫連端硯想起白日裏華裳的當麵一問。
“王爺認為,何謂喜歡”
華裳此問何意,赫連端硯自是明白,淡然轉頭,看著安靜站立在那兒的桑清漪。
“喜歡,隻是一個人的事情”
玉音看了一眼有些怔怔出神的赫連端硯,伸手推開了窗,任冷風吹過有些混沌的心。
“喜歡,若是兩個人的事情,便是感情,若是一個人,隻是執念吧”
翌日
正是華裳公主選定夫婿之日,未時方過,在此次選親比試中位列前二十者皆已在奉天殿中。
除去八位皇子、王爺外,另有十二位王孫公子。這些選親勝出者皆落座於左側,而華裳公主和昭國使臣則皆落座於右側。
八位王爺、皇子身份尊貴,皆坐於前排,而其他的王孫公子則坐於他們之後。
隨著總管太監尖著嗓子的一聲,“皇上駕到”,眾人皆起身行禮。
“經過幾日的角逐,文武試的勝出者皆已在此,接下來便交給你了,華裳公主”
華裳起身謝禮,“謝陛下~”。
“可莫要挑花了眼才是”,宣德帝看來似乎心情還不錯。
華裳也很是配合,臉居然微微泛起了粉紅之色,這可看呆了坐在地麵的某些人。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說赫連端硯,愣是瞧都沒往對麵瞧一下,隻顧著喝自己的酒。
“硯兒,怎得自個兒在那喝悶酒,風寒可好了?”,宣德帝突然問。
赫連端硯聞聲抬頭,恰好對上華裳的眼眸,裏麵盡是調笑之意。
“回父皇,現下已然好了許多,謝父皇關心”
“既是如此,便該少飲些才是”,宣德帝瞥了一眼正笑盈盈的望著赫連端硯的華裳,“硯兒莫不是緊張了?”。
赫連端硯微微一愣,隨即便明白了宣德帝的話中之意,不宜作何回答,便隻是一笑。
“華裳公主,你可開始出題考他們了”,宣德帝轉而對華裳道。
華裳的目光不離赫連端硯身上,“陛下,華裳已經選好了”。
“噢?!”
宣德帝嘴中如此說,臉上卻並未有任何驚訝之意,似乎早已料到如此,殿中眾人也無異色。
“既是如此,華裳公主便向眾人宣布吧”
赫連端硯手中握著酒杯,與華裳的目光相對,看著她紅唇輕啟。
“華裳選中之人便是當今的十……”
看著奉天殿中的眾人陸陸續續的離開,赫連端硯終於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身。
剛走到奉天殿門口,就聽見身後傳來華裳的聲音。
“端王爺請留步”
赫連端硯停下腳步,轉頭,就看見正從右側走過來的華裳,還有昭國四皇子齊晨。
“本王還以為殿下和公主已經先行離去”
華裳嬌媚一笑,“不知王爺對華裳可還滿意?”。
赫連端硯看了她一眼,“華裳公主乃是冰雪聰明之人,本王何其有幸”。
看著二人各異的神情,並無再言,一直未說話的齊晨隨即開口道
“我和裳兒等候在此,是想請王爺,還有”
轉頭看著正從奉天殿裏走出來的赫連端衍,“十四皇子殿下”。
赫連端衍抬頭,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三人……
金陵城中
繁華的西井街上,一輛奢華的馬車正緩步前行,馬車前的三位俊朗公子,各人一馬,先行開道。此一幕,甚是惹人注目。
隊伍最終在金陵城中最負盛名的一品居停了下來,馬上的三位公子各自翻身下馬,馬車簾子也隨後掀了開來。
華裳從馬車裏麵走出來,卻並沒有人上前攙扶。
華裳也不惱,隻是微微抬頭,看向正站在一品居外假裝不知情的兩人。
終究是還太嫩,赫連端衍忍不住用手肘碰了一下赫連端硯的胳膊。
“十一哥,你快過去吧”
誰知,赫連端硯卻瞪了他一眼,“瞎說什麽,還不快過去”。
最後,還是赫連端衍乖乖走了過去,扶著華裳下了馬車。
三樓雅間,幽蘭閣內
四人各坐一側,赫連端硯與齊晨相對而坐,而華裳則與赫連端衍麵對而坐。
“這段時日,有勞王爺和殿下了”
齊晨端起酒杯,對著赫連端硯和赫連端衍道。
赫連端硯也隨即端起了酒杯,“四殿下客氣了”。
倒是赫連端衍,似乎還有些在狀況之外。
“十四弟”
赫連端衍回過神,見三人皆已舉杯,便徑直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這倒把三人弄得一愣,而後都忍不住笑了,尤其是華裳。
“沒想到,咱們的十四殿下是個如此可愛之人”
聞言,赫連端衍的臉都禁不住紅了,隻得悶著頭喝酒。
“往後,還要勞煩十四殿下還有端王爺幫我好好照顧裳兒”
“這是自然,你說是不是,十四”
收到赫連端硯的眼神,赫連端衍忙點了點頭。
華裳提起酒盞,開始給赫連端硯倒酒
“王爺可不能忘了答應過華裳之事”
翌日,過了辰時赫連端硯方從琴音閣回到府中。
方走到後院,就見玉音從悅璃苑中走了出來,而玉音似乎也看到了赫連端硯。
“爺怎得才”
目光不經意間瞥見赫連端硯領口處的唇印,隻覺呼吸突然一滯。
“恕玉音多言,以爺現在的身份,有些地方還是少去的好”
也許連玉音自己都未意識到,她的聲音比之平常冷了許多。
“玉音應該知道,那些不過都是謀生的手段而已,她們和我們並無區別”
“……”,似乎某人並沒有抓住玉音話中的關鍵之處。
“這與她們無關,玉音說的是爺”
“我?”,赫連端硯有些不明白,“以前我也去啊,且去的要比現在頻繁的多,玉音也未覺得有何不妥,為何現在突然”。
“……”
玉音真不知該說些什麽,或許,確切的說是不知該不該說,又該如何說。
片刻猶豫之後,“爺趕緊回房洗洗吧,我去讓人給爺備早膳”。
“等等”,赫連端硯叫住了玉音,“玉音,你還有話沒有說完”。
“沒有”
玉音隻淡淡回了兩個字,抬腳便欲離開。
“玉音,何時你我之間都做不到坦誠相待了”
過了好一會兒,玉音才轉過身,抬頭,與赫連端硯四目相對。
“王爺既已有了王妃,不應當顧及她的感受嗎?”
赫連端硯先是一愣,而後竟然笑了。
“玉音此言聽來未免有些可笑,王妃向來不理會本王的事,能有何感受?!既沒有任何感受,本王又需顧及什麽?!”
赫連端硯的回答正如所料,玉音不禁在心裏默默地歎了一口氣。
“爺應當知道,那個玉墜還有書信皆已物歸原主”
“形勢所逼,無奈之舉而已”
“……”
“那國宴之上,爺也認為王妃隻是迫於無奈之舉嗎?”
“不然玉音以為還有別的嗎?不過是一個人的執念而已”,赫連端硯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玉音不也如此認為嗎?”。
“爺隻記得這一句,卻忘了玉音還說過一句”,玉音看著赫連端硯的雙眸,聲音有些縹緲的道,“一個人的喜歡,是執念,兩個人的喜歡,卻是感情”。
所謂執念,隻是於她而言而已。
一陣冷風吹過,吹亂了玉音鬢角的幾縷頭發。
赫連端硯側頭看著遠方,“後一句,並不適合我們”。
話落,赫連端硯抬腳便欲走,卻聽到玉音淡淡的一句
“是否適合,爺可當麵詢問王妃”
赫連端硯循著玉音的目光看過去,就見身後站著的桑清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