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昨夜
琴音閣的蝶舞姑娘招入幕之賓, 吸引了大批的人蜂擁進了琴音閣內。
要知道, 蝶舞姑娘向來是隻可遠觀, 如今突然要走進凡塵,自是讓眾多一直為她魂牽夢縈之人都趨之若鶩。
不到酉時,琴音閣的雅間便已客滿, 廳堂中也擠滿了人, 一片人聲鼎沸之象。
在二樓正對著樓下舞台的雅間中,一身華服麵目張揚的赫連端承,正悠閑地飲著杯中上好的珍珠紅。
離原定的時辰已然超過了一刻鍾, 人群開始不滿並叫嚷著蝶舞姑娘快出來, 不過上台的卻是閣中的管事女子,說是蝶舞姑娘正在梳妝打扮, 讓大家再耐心等會兒。
又過了一刻鍾, 一身紅衣, 麵帶紅紗的蝶舞終於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身姿婉約,媚眼柔波,隻消一眼, 便能攝人魂魄。
不過蝶舞姑娘並未言語,隻是向身旁之人使了個顏色。
錦鯉隨即把一張字條遞給了管事女子,管事女子打開字條,而後對著眾人宣布今日擇定入幕之賓的法子。
法子簡單到讓眾人驚愕之餘盡是驚喜,隻需每人寫下欲見蝶舞姑娘的理由,一句話即可。
宣布完後,蝶舞姑娘便轉身上了樓。
閣中眾人神色各異,紛紛在想該如何寫才能被蝶舞姑娘看上。
直到一聲鑼響,管事女子宣布時辰到,讓眾人把寫好的字條交給就近的小廝,而後再由她送到樓上蝶舞姑娘的房間。
約莫半個時辰後
管事女子才再次上台,眾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紛紛叫嚷著快些宣布中選之人。
管事女子麵帶微笑,請大家安靜下來,眾人隨即閉嘴不言,屏氣凝神的聽著她開口宣布結果。
“此次蝶舞姑娘選中之人,乃連承連公子”
此言一出,眾人皆麵露失望還有嫉妒之色,不知這連承究竟是走了什麽好運。
“敢問,哪位是連承連公子?”,管事女子問道。
“正是在下”
眾人聞聲抬頭,就看到正對著舞台的二樓雅間走出一位華服公子。
管事女子淡淡一笑,“蝶舞姑娘有請,請公子隨我上樓”。
隻是這連承上去了不到一刻鍾,便又下來了,麵帶慍怒之色,而後直接出了琴音閣。
子時一刻,聚集在琴音閣中的眾人都散去了,閣中之人也都準備寬衣就寢了。
隻是這剛睡下不到一個時辰,便被一陣濃重的煙霧給嗆醒了。
有些姑娘起身一看,竟發現閣中著火了!
慌亂的喊著起火了,一眾姑娘聞聲紛紛從房中跑了出來,一看火勢太大,便迅速往樓下跑。
一邊嚷著閣中的小廝趕緊抬水滅火,一邊往琴音閣外跑。
眾人跑出來之後,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蝶舞和她的貼身丫鬟錦鯉還沒逃出來。
等閣中的姑娘急匆匆的跑回去時,蝶舞的房間已被大火吞噬。
眾人驚慌之餘,紛紛挽起袖子去滅火。
等火勢撲滅之時,已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情。
當眾人走進已被燒得漆黑的房間之時,蝶舞與錦鯉已被燒得麵目全非……
命人遞了告假折子,赫連端硯與離肆快馬加鞭的來到了琴音閣。
往日清新雅致、琴音繚繞之地,如今已變成一副殘敗荒涼的模樣。
赫連端硯沉著臉走進去,在大廳之中看到了閣中的一眾姑娘。
見赫連端硯終於來了,眾人的神色看來卻很是複雜,有難過,有開心,有惱怒,也有不忍。
眾人不約而同的讓開一條道,在舞台的中央,由兩塊白布遮蓋著。
赫連端硯走過去,單膝跪地,伸出手,卻遲遲不敢掀開那遮蓋的白布。
過了許久,赫連端硯才緩緩掀開了那有些冰冷的白布,入眼的景象卻讓她心神俱震。
抓著白布的手背青筋暴起,赫連端硯緩緩地再次把它蓋上。
閣中的管事女子突然走上前,把一根用白色絲絹包裹著的玉簪遞給了赫連端硯。
原本碧綠的玉簪經過烈火的灼燒,內裏竟隱隱透著絲絲血色。
赫連端硯認得,這是她與蝶舞第一次去逛街市時買的……
赫連端硯把蝶舞和錦鯉都帶回去了,命人準備了棺槨,並設了靈堂。
桑清漪和玉音都過來祭拜了亡靈,兩人與赫連端硯一樣,都有些回不過神來,昨日明明還好好的,今日卻突然陰陽永隔。
不過,逝者已矣,二人現在更擔心的是赫連端硯。
赫連端硯看起來很平靜,像是什麽也未發生過一樣,平靜的有些嚇人。
赫連端硯不久前把蝶舞和錦鯉帶回來時,玉音看過兩人的屍身,從上麵檢查出了油脂的痕跡。
再把昨夜發生的事都串聯起來,有些事情已然昭然若揭。
就在此時,離肆突然從外回來了,在靈堂外站定
“爺”
離肆跟著赫連端硯走到院中,“爺,昨日赫連端承回府之後,卻有派人返回琴音閣中……”。
夜已深沉
赫連端硯站在靈堂前,眉頭深鎖的看著牌位上的名字。
正是女子一生中最美好的年華,卻因她遭此劫難,此仇不報,她誓不為人!
隻是,她該找誰報這個仇呢?是找那縱火之人?還是找她這個罪魁禍首?!
“昨夜你為何不出現?!你難道不知蝶舞心係於你嗎?!”
“……”
“果真,世間男子皆是負心薄幸之人,我原以為你會是個例外”
“……”
“你若是出現,便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
第二日
赫連端硯便把蝶舞與錦鯉葬了,葬在了一個有山有水景色很好的地方。
回來之後,赫連端硯便把自己關在了書房之中。
直到晚膳時分都不曾出來,無奈,桑清漪便敲響了書房的門。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裏麵的一聲,“進”。
伸手推開房門,一抬頭,便看到正站在窗前的赫連端硯。
“逝者已矣,活著的人更該好好照顧自己,方不辜負逝者所願”
過了一會兒,方才聽見赫連端硯有些低沉的聲音。
“她恨我”
“不會的”
桑清漪伸手握住赫連端硯有些冰冷的右手,赫連端硯緩緩回過頭。
“蝶舞她不會的,因為她了解硯,知道硯不是一個違逆真心之人”
所以才會冒此風險,若是終究沒有等到她的出現,便可明了死心。
隻是不曾想到,最後會發生那樣不可預料的事……
“我就算不去,也應派人去看著的”
一切果真如桑清漪與玉音所料,眼前人過不了自己這關,把蝶舞之死都歸咎於自己。
“我們都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可能提前預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所以,錯不在硯”
桑清漪說著,上前一步,輕輕地抱住了赫連端硯的腰身。
“硯要讓蝶舞走得安心,不要如此折磨自己”
赫連端硯抬手環抱著桑清漪的雙肩,“清兒說的對,為了讓蝶舞走得安心,我定要讓那些人血債血償”。
桑清漪陪著,赫連端硯用了自昨日以來的第一頓膳。
而後,趁著桑清漪去沐浴,赫連端硯先是吩咐了離肆一些事情,而後便走進了有些時日沒去的悅璃苑。
剛走到悅璃苑門口,就聽見玉音的聲音。
“爺來了”
赫連端硯抬頭,便看到坐於書桌後的玉音站起了身,隨即走了進去。
“玉音知道我要來”
“爺感覺可好了些”,玉音有些答非所問的道。
“抱歉,讓你們擔心了”,赫連端硯看著玉音道。
玉音沒說什麽,徑直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遞給了赫連端硯。
“爺有話便說吧”
赫連端硯剛欲喝茶的動作一頓,而後又若無其事的飲下。
“蝶舞之事,是玉音告訴清兒的”
玉音眉毛一挑,“若不然,爺上回徹夜未歸,王妃會如此輕待嗎?”。
赫連端硯無語,連著幾日都不讓回房叫輕待嗎?!
“更何況”,玉音看著赫連端硯的雙眸,“玉音所說皆是事實,爺與蝶舞早已有言在先,此生是好友是知己”。
赫連端硯沒有說話,一直以來,蝶舞於她來說,是無話不說的好友知己,有些話即使是玉音也不便說,便隻能與蝶舞說。
玉音看著眼前正兀自出神的人,隻是心動一事,怎能就憑約定便能控製得住。
赫連端硯猛地回過神,恰好與玉音四目相對,隨即撇開了目光。
“玉音,我”
不待赫連端硯開口說完,玉音便先一步打斷了道
“玉音知爺想說什麽,所以爺不用說了”
赫連端硯轉頭看著玉音,“可是我”。
“爺曾經說過,事不過三”,玉音的神色突然之間變得‘嚴肅’起來,“爺已經說過兩次”。
赫連端硯沉默了許久,突然抬頭道
“對不起,玉音”
玉音淡淡地勾了一下唇角,“爺放心,玉音會好好照顧自己,不會讓自己有事”。
赫連端硯抬頭,深深地看了玉音一眼。
“那玉音早點休息,我先回房了”
看著赫連端硯頭也未回的出了悅璃苑,玉音緩緩地闔上了雙眼。
偶爾一陣冷風卷入,吹落了一室悲涼。
其實,玉音早已料到,遲早會有這樣一番談話。而在蝶舞身故之後,她便知,這一日馬上便要到了。
之前幾次三番欲要與她說卻被她躲了過去的話,如今再一次被她躲掉了,可玉音卻再也無法欺騙自己。
蝶舞此番,為了試探赫連端硯是否對自己有意,不惜搭上自己的一生幸福,最終沒了性命。
玉音心知,赫連端硯心中懼怕,怕她也會如此,因而方才執意要再一次對她說那些已經講過的話。
在赫連端硯的心中,玉音一直是親人一般的存在,她願為她做所有的一切,除了一件事……
翌日
琴音閣被赫連端承命人縱火,一代佳人香消玉殞之事迅速傳遍了金陵城的大街小巷,成為了老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這事兒也很快傳到了宮中,傳到了宣德帝赫連正德的耳中。
第三日早朝之時,便有大臣上本參赫連端承。
此事已在京中鬧得沸沸揚揚,人心不安,身為皇子,如此草菅人命,實有損皇家顏麵。
赫連端承自是不會承認,直言有人故意栽贓陷害於她,實乃血口噴人。
隨即刑部尚書便啟奏道,琴音閣中有人前來狀告六皇子縱火傷人一事,查證後發現六皇子當晚卻有去過琴音閣,且從抓獲的六皇子府中的一個護衛口中得知,六皇子確有命他們返回琴音閣放火殺人。
當隨即便有其他大臣出來為赫連端承辯護,說不能僅憑幾人之言便斷定之事為六皇子所為,赫連端承身為皇子,何故要與一風塵女子為難。
一幹大臣各執所言,宣德帝是越聽眉皺得越緊。
“都給朕閉嘴!”
宣德帝剛欲發飆,突然傳來了前線的戰報,打開一看,麵色即刻變得陰沉無比起來,而後猛地一下把手中的折子扔到了殿中央。
“邊關告急,爾等竟在這兒為一個風塵女子爭論不休!”
眾臣皆大氣不敢出,站在群臣之首的赫連端硯上前撿起折子,打開一看,上頭竟寫著
“昭國異動,與康王赫連端康所率大軍形成對峙之局,定國公燕南山在近日與澤國的一場戰役中身受重傷,形勢不容樂觀,而漠國秦流月生擒了乾王赫連端乾,卻言願與延國止戈為盟,條件是希望宣德帝能賜予晗月公主作為漠國太子妃”
“霏晗升遷,唯有月光”
時光流逝,物是人非,不變的唯有那皎潔而明亮的月光。
晗月,取純潔美好之意,乃宣德帝賜給赫連璿璣的公主封號……
作者有話要說: 好想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