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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萬裏海霧茫茫

  阿嘎從船頂直接破開木板從天而降,擋在兩人的麵前:“二殿下,幸會!您怎麽有空來我們的破船上?不會是為了觀海吧?”


  “你們做了什麽難道自己心裏不清楚嗎?少廢話,讓開!”岑暮二話不說直接上去飛身橫掃一腳。


  阿嘎不閃不躲,同樣抬腿掃過去,兩人的長腿在空中相踹,很快有同時被彈開。


  岑暮大為驚歎:“閣下有這樣的好身手,為什麽要跟著錢青幹這樣的事?加入我,成為南越的勇士吧!”


  “二殿下恐怕想多了,我就喜歡這海上的生活。”他一拳飛來。岑暮隻好抬手格擋,兩人的水平都很高,打得有些難分難解,船上的木桌子木凳都被碾壓得粉身碎骨。


  阿左和阿右也相繼趕來加入戰鬥中,岑暮漸漸不敵對方三人。趁他不備之時,阿嘎抬腿將岑暮打倒在地,岑暮捂著胸口吐了一口血。


  “沒事吧?要緊嗎?”易朝衝過來拍拍他的背部。


  “沒事,我還能再堅持一會兒。”


  雙方對峙之際,寂靜的船艙裏響起了掌聲:“哈哈哈!二殿下不愧是南越第一勇士!”錢青從船長艙中走出來,站在樓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兩人。


  “是誰想殺我們?”易朝抬頭看著他。


  “易大人,二殿下,你們擋了誰的路,誰就殺你們!這還要問我嗎?”他抬手給對麵的三個人發了個信號,隨後自己又慢悠悠地走回去。


  阿嘎、阿左和阿右得到命令後立即衝過來,岑暮也隻好帶著傷上去迎戰,可幾番輪回下來,他是在扛不住了,趁著自己還有點力氣,甩出□□,霎時間整個船艙都彌漫著一層白煙。


  他拉起易朝的手跌跌撞撞地逃到甲板上。


  “他們逃了!追!”阿嘎靠著天生的聽覺在一片混亂的腳步聲中分辨出來易朝和岑暮的方向,鑽進去迷煙中追出去。


  阿左和阿右及其他眾多的船員也趕緊跟在後邊追出來。


  “想跑?沒那麽容易!你們不知道上船容易下船難嗎?”阿嘎在背後吼道,他在迷煙中將匕首擲出。


  易朝隻感覺背後一陣鑽心的疼,他攥緊了拳頭,緊咬牙關,沒有出聲。岑暮注意到他的異樣,回頭往對方的背後一看,赫然插著一把刀子,周圍的衣裳都染紅了。“可惡!”他想回頭去跟阿嘎廝殺,易朝抓緊他的手:“不要去,帶我走!”他雖然說話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有力。岑暮將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右手摟著腰,從船舷上跳下去。


  追來的阿嘎看著海浪波濤:“他奶奶的!竟然跑了!”


  “這麽一片海跳下去就算不被淹死也會被海中的鯊魚吃掉,阿嘎不用灰心!”阿左樂觀地說道。


  阿嘎沒有理會,隻是一個人悶悶地走開。


  “他怎麽了?整天一副死人臉!我又沒欠他什麽?”阿左歪歪地掛在船舷上,渾身上下都是懶懶散散的。


  阿右瞥了他一眼:“就你話多!囉嗦!”


  “阿右你也是這個樣子,真沒勁兒!”阿左望著一片平靜的海麵。


  在船上看著這片大海平靜,可是真要到了水裏,那還真的說不上是平靜。兩人在暗流中起伏不定,跟著海麵下的水流在無目的地漂流。易朝和岑暮身上的血被海水衝散開來,這無疑會引來鯊魚。


  潛伏在漆黑的水底裏的獵食者在鮮血的誘惑下紛紛出動,它們接二連三地遊上來,岑暮隻好往水麵上遊,好不容易露出腦袋,他抹了把臉,看到的竟然是無邊無際的大海,連天空都是海的顏色,渾然一體,令他分不清東南西北、上下左右。


  周圍的水麵也豎著五六片鯊魚魚鰭,像風帆似的在海麵上破浪前行,在這片海洋裏,他與鯊魚上演了一場生死時速,易朝的意識已經很微弱了,他什麽忙也幫不上:“你放開我!自己逃命去吧!”


  “說什麽胡話呢!我不會放棄你的!”後麵是追逐的鯊魚,鋒利的牙齒,嗜血的靈魂。


  “把我丟下,你還有一線生機,如果不放手,你也會死在這裏的。”易朝強撐開自己的眼皮好看看周圍的情況。


  “別囉嗦!再幹擾我逃命就把你砸暈。”他撂下話,對方也隻好閉上嘴。


  過了一會兒,易朝聽見了一些歌聲:“你聽見歌聲了嗎?有人在唱歌。”


  “這種地方怎麽會有歌聲,除非是鮫人!”


  歌聲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傳來,有些縹緲,忽近忽遠的,像風中飄忽不定的風箏。岑暮仔細聽了一下,但是聽不懂:“對,確實是歌聲。”


  後邊追逐的鯊魚放慢了速度,接著又停在原地,隨後像看見什麽更恐懼的東西,紛紛調轉方向遠離兩人。


  “它們在害怕什麽?難道是……”兩人同時回頭,身後大約五丈的地方有一個人,披著水藍色長發,眼睛也是藍色的,耳朵長得奇異,像兩片樹葉。臉色近乎頭頂的雲一樣白,脖子下方隱藏在交領衣襟中。這是漢代的樣式?易朝在心裏猜測道。


  見對方沒有惡意也沒有要走過來的意思,岑暮問道:“閣下可是南海鮫人?”


  對方沉默沒有回答,而是抬手向西指去,有種仙人指路的既視感。抬手的瞬間,寬大的袖袍帶著水出現在海麵上,瞬間又幹透了,隨著海風輕輕飄蕩,袖子的邊緣還刺繡著繁雜的花紋。


  易朝推翻自己前一個猜測,“閣下在秦時期是否到過中州?”


  他看了眼易朝點點頭。


  “那邊有什麽?”他又接著問。


  鮫人再次沉默。


  “他聽得懂我們講話嗎?”岑暮有點好奇。


  “應該可以,隻是他不想交流罷了。”他跟岑暮說完,又向鮫人問道,“你是想讓我們去那邊是嗎?”


  鮫人再次點頭,隨後消失在了海水中。再看西邊鮫人所指的的方向,海霧散開後,出現了一個島,兩人決定遊過去,就算島上有什麽危險,也比在水裏泡著強。


  “你怎麽知道他在秦朝到過中原?”


  “他衣服上的刺繡紋樣,那是隻有秦朝才會使用的紋路,還有,秦始皇建造地宮時以人魚燭長明宮殿。”


  “如果真的是照你所說的,鮫人豈不是上百歲了?”


  “難說,這一個種族都隻是在古籍中有隻言片語的記載,我們今日能遇見,也算是一種奇緣。”


  “話說回來,他為什麽要幫我們?”岑暮帶著他遊過去。


  “不知道。我隱隱有種感覺,他似乎一直在跟著我們。”兩人不約而同地回頭看看,後邊除了一望無際的大海,再也沒有什麽其他東西了,甚至是一些魚都不見了。


  “會不會是之前那片魚鱗,他想拿回去?”


  “不知道。”易朝從懷裏艱難地摸出魚鱗端詳了一會兒,除了顏色有點像以外,沒什麽特征。


  “你打算怎麽處理?”


  “既然人家救了我們,這鱗片我們留著也無用,不如會回去罷了!”他隨手向後邊拋出,鱗片在空中劃過一道半圓形的弧線,墜落到海水中,沉沉下落。在深海陰翳與光線交錯的地方,一條人魚從海水中顯形,深藍色的魚尾在海水中支撐身體,上半身穿著飄逸的服飾,長發在水裏四散開來,像一片肆意生長的海草。


  他伸出手掌接住下落的鱗片,眼神裏都是沉默,這片沉默中,潛藏著封存千年的悲傷。


  島上,一片碎石沙灘,遠處是高低錯落的灌木叢,再遠一點,有一座大山,山頂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雪。他扶著易朝一步步上岸,身後的沙灘上留下四行深淺不一的腳印。他將對方安置在一塊看起來較為平整的大石頭上:“你在這兒等著,我去看看有沒有什麽止血的草藥。”


  易朝點點頭,他的臉色慘白,都快趕上鮫人了,被海水泡得太久,他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是海水的鹹腥味,黏黏膩膩的,特別難受。海水滲入傷口,火辣辣的疼。等了好久都沒見對方回來,他邊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岑暮捧著一堆草回來,他不確定哪種療效比較好,幹脆都拿回來試一試。回來看到他左手支著腦袋靠在石頭上小憩的樣子心裏有些好笑:都傷成這樣了,還保持自己的形象!


  但是仔細看的話,會覺得易朝的睡姿還是很雅致的,麵容安詳,哪怕以天為蓋,以地為席也能像在宮殿裏一般,別無二致。


  說實話,他不想打擾對方,出於私心,他想再多看幾眼。可是背後的傷口可等不起,海水加上炎熱的天氣,如果不及時處理,會感染潰爛的。


  他走到易朝的身邊,剛坐下,對方就醒了:“你回來多久了?我剛剛有點累,不小心睡過去了。”


  “剛剛回來的,你把衣服……解一下。”他自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竟然會有點不好意思。


  易朝倒是沒有在意,背過身,將腰帶鬆開:“後麵我看不到,有勞了!”


  “好,你忍著點。”岑暮在他身後將衣服從肩上取下,小心翼翼地將背上的刀拔出,他一聲不吭,強忍著傷口的疼痛,可是身前的沙地上被抓出了十道爪痕。


  “你還挺堅強的。”岑暮心疼地說道,他自己看著傷口都覺得背疼,隨後是上藥,包紮,整一個過程易朝都是安安靜靜的。如果不是看著對方的身體還會顫抖,他都要以為對方早就昏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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