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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雲洲裏魂落忘川水

  船尾的一群道士大多慌裏慌張的,其中幾個年輕的小道士抱著船柱子喊:“師父!師父!救命啊!”沒有抱到船柱的人則在地上隨著船體左右顛簸。一部分沒有出過海的人在劇烈晃動下嘔吐了。


  “大家盤腿坐好,默念平海咒。”清虛道長喊道。


  清若和他的師兄清虛、師妹清純三人盤腿坐下,口中默念咒語。聽到長輩們的指導,小道士也跟著盤腿坐下,誦念平海咒。這個咒語是當年先輩出海時一位仙人恩賜的,念之可平萬頃波濤。不過隻是記載在先師的《渺雲洲浪行記》裏邊,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姑且死馬當活馬醫。


  “大家扶好了,船遇到暗渦,正被卷進去!大家小心!”舵手在船頂上喊道。船長也趕緊上去查看情況。往海中一望,海水中出現了一個深藍色的漩渦,足足有一個雲夢澤那麽大,漩渦將周圍的東西,無論是海麵上的還是海水中的,通通吸進去。


  甘啟來在船艙中喊道:“巍山師兄,狐狸師兄,殿下還在甲板上。”


  “小甘,你在這兒等著,我上去看看殿下,巍山你保護好小甘。”狐狸說道。


  “放心去吧。”巍山將甘啟來從搖晃的船板上拎起來,又綁上了一條麻繩。狐狸搖搖晃晃地爬到甲板上,看見他家二殿下正抱著易大人坐著椅子晃來晃去,臉上還帶著莫名其妙的幸福感,完全沒有任何的恐慌,真是晃瞎他雙眼。


  拉卡、薩斯和伊莎三人則坐在船艙裏環繞一根柱子形成三角,互相固定自己的位置。


  海裏的漩渦擾動了空中的氣流,一場巨大的風暴正在海麵上形成,流雲匯集,烏雲密布,天上也出現了一個雲渦,大船被卷進了漩渦裏,所有人都隻看見眼前一黑,一片混沌,仿佛回到了盤古初開的那片天地,不安與躁動在黑暗裏湧動,壓抑麻木的神經,每一個人都陷入了昏睡。


  易朝醒來時看見岑暮在一旁看著他,環顧四周,發現周圍一片荒涼,沒有一棵花草樹木,隻有無盡的巨石矗立在島上,遠處的天空是深藍色的,隻有一天暗淡的光:“其他人呢?”


  “不知道,我醒來就發現自己在這裏了。”岑暮笑著說道。不知怎麽回事,易朝發現對方笑得有些奇怪,跟以前不太一樣。


  “我臉上有什麽嗎?一直這樣看著我?”


  “你比以前好看了。”易朝隨口誇獎道。


  “是嗎?多謝誇獎。”岑暮起來拉著他走向大石頭,“我在那邊發現了一些東西,你過去看看。”


  易朝走過去,發現岑暮跟在自己身後,心下多提防一點。大石頭下是一條深溝,深不見底。後麵的人伸手推了他一把,他趕緊向旁邊躲開,拔出劍,砍傷對方的雙手:“你是誰?”


  “易大人,我是岑暮,你怎麽能對我揮刀相向呢?”


  “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誰?”易朝質問道,雙眼沒有一絲溫情和憐憫。


  “你怎麽發現的?”“岑暮”捂著被砍傷的胳膊,站在深淵旁邊問道。


  “他從來不會站在我身後。”


  “哈,原來是這樣。”


  “你到底是什麽?”


  “想知道?就跳下來找我吧!”假岑暮向後退了幾步,倒下深淵。易朝跟過去看,深淵裏麵沒有任何變化。旁邊的石頭上寫有一首詩:命懸海風鷗鷺哀,鴛鴦曾怨共頭白。魂落忘川長生歎,奈何橋頭一徘徊。[1]

  這是何意?難道這裏是已經到忘川了?他一向不相信這種怪力亂神之說,便離開去找其他人。


  岑暮到了另一個角落,這裏照樣也是荒涼,不過他醒來時還是抱著易朝。“喂!易大人,該醒醒了?”他叫醒了易朝,易朝睜開眼問道:“這是哪裏?其他人呢?”


  “我也不清楚,咱們最好去找找。也不知道甘啟來怎麽樣了,他才十五六歲。當初我是不想讓他跟著來的。”岑暮扶起對方,邊走邊說。


  “來都已經來了,我們先走出去再說。”他剛走了兩步,便腿軟了一下,幸好岑暮在旁邊扶著他,他抬眸看著對方,眼裏回旋著綺靡的光彩,“你喜歡我嗎?”


  岑暮點點頭。易朝嘴角勾起一抹笑,捧起岑暮的臉,慢慢靠近,雙唇就快要貼上了……岑暮抽出刀,直接捅在他背部。


  易朝推開他,一臉驚訝:“你說過不會對我兵戎相見的。”


  “是啊,我說過不會對易曉天兵戎相見,可惜,你不是他。”岑暮看著沒有一滴血的彎月,心思沉下去,他就怕其他人也會著了這家夥的道。


  “你怎麽發現我的破綻的?”


  “你其實偽裝得挺好的,唯一的破綻就是他不會對我投懷送抱。”


  “這麽說一直都是你在單相思了?”他帶著嘲諷的笑站在原地,隨後轉身。


  “想跑?沒那麽容易。”岑暮踢起一塊石頭,擊中那人的膝蓋窩,他向前撲去,單膝跪在地上,岑暮趕緊將其擒住。“你一直用他的臉讓我很不舒服,所以你是自己變回去,還是我幫你?”


  “別殺我!我這就把麵具拿下來。”他將自己臉上的□□撕下來,露出了自己本來的麵目,不算醜。


  “你是什麽人?這是什麽地方?怎麽離開?其他人去哪了?”


  “我叫無綏,這裏是……海市的底部——鬼市魂樓。”


  海市蜃樓分兩種,在海上的叫海市蜃樓,在海水下部的叫鬼市魂樓,但是由於大多數人隻見過海上的,沒有見過海下的,見過鬼市魂樓的人都沒有出去過,所以說起海市蜃樓,便隻有海上一種。


  “你們有多少人?”


  “不多,就五六個,守著忘川,永遠不得離開。此處的忘川也不是地獄的忘川,它隻是鬼市魂樓裏的一條深海溝,裏麵住著被流放的鮫人。”


  “怎麽出去?”


  “跳下海水,一直往水底遊。”


  岑暮瞪了他一眼,顯然不相信這種鬼話。


  “我……我說的是真的,此處是深海之下,與上麵的世界是對稱的,潛到深處才見光明。”


  “你跟著我一起走。”


  無綏垂下眼角:“我……也想走,可是我走不了。”


  “為什麽走不了?”


  “我跟鮫人有契約,要幫他們抓滿一萬個人才能重獲自由。”


  “你也是被抓來的?”


  “不是,我是船翻了,自己掉進去的。”無綏帶著他走到忘川,裏麵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清。


  “你說鮫人住在裏麵?”


  “嗯。你走吧,你的朋友應該也會遇到像我一樣誘惑你們的人。”


  “跳下去的人會怎麽樣?”


  “要麽跟鮫人訂立契約,要麽淪為鮫人的食物,不過像你這樣好看的,估計會淪為鮫人的玩物。”無綏跟他交談一段時間後,發現這個年輕人脾氣還挺好,性格隨和,於是無意間開起了句玩笑話。


  “您這是誇我還是損我呢?走吧,你帶路,帶我去找其他人。”岑暮不敢靠太近這條深淵忘川,怕被這家夥下黑手,俗話說得好“一人不入廟,二人不觀井”,出門在外,總得提防著點。


  無綏帶著岑暮繞到島上的另一端,恰好此時易朝一個人迎麵走來,兩人見了麵,都有點冷淡,易朝開口:“我們各說一件彼此都知道的事情。”


  “我相信你是真的。”兩人麵對麵站著,岑暮開口,他身後就帶著一個本地人,自然不怕其他的冒牌貨。


  “我不太相信。”易朝看著他,又看看身後那個陌生人,他對人的信任本來就少的可憐,加上剛才一個假岑暮要將他推下去,現在他是誰也不敢相信了。


  “你靠近點,我告訴你。”岑暮勾勾手指。


  易朝無動於衷,誰知道對方會有什麽詭計。無奈岑暮隻得走過去,在他耳邊悄悄說了一句話,易朝聽完麵紅耳赤,在對方的胸口砸下一拳。


  “現在你相信了吧?”岑暮臉上綻笑。


  “除了你誰還這麽沒皮沒臉的。”易朝往後挪一步,與他拉開距離。


  身後的無綏看著愣愣的,兩人是怎麽回事?這麽快就確認身份了嗎?“你說了什麽,他這麽快就相信你了?”


  “這是個秘密。”岑暮將手搭在易朝的肩上,後者一臉嫌棄地拿開。無綏這時才真的看明白了一點,岑暮就是賤兮兮的單相思。


  “啊!救命!”一個人的喊聲從遠處的忘川傳來。兩人想過去看看,無綏在後邊無動於衷:“不用去了,掉進去就永遠出不來了,出來了也隻會像我一樣淪為引誘者。”


  無綏帶著兩人去找島上幸存的人,數一數,最後隻找到了九個人,分別是南詔的三位將軍,清若、清純兩位道長,甘啟來、狐狸、巍山和那迦。他沒打算給這些人講解島上的情況,隻是讓他們盡快離開。


  “為什麽?”那迦問道。


  “月圓之夜鮫人會從忘川淵出來。”無綏解釋道。


  “今天是什麽日子?”甘啟來插話道。


  “不知。”無綏自己呆在這裏很久了,暗無天日,完全沒有時間的概念。


  “貧道記得好像是正月十四了。”清若出聲,他掐指算了算時間,他們出海的日子是初一,海上的時間比較模糊一點。


  “那你們可得盡快離開這裏。”無綏拿出一塊手帕,上麵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遞給岑暮,“今日我救你們也算是一種緣分,這封信麻煩你出去後送到泉州海邊的一個姓馬的家裏,就說他兒子已經死了。”


  “可是一個門口掛有漁網,門上刻有馬遂良的漁家?”易朝回憶起之前去過的一個地方。


  “是,正是,我家裏還有什麽人嗎?”


  “沒有了,隻有一間空屋子。”


  無綏目光裏的希望暗淡下去,他的父母兄弟都不在了,那他辛辛苦苦地抓人有什麽用,一切都太徒勞了。“我帶你們出去。”


  “你不是不能離開這裏嗎?”岑暮問道。


  “我的家人都不在了,我一個人活著也沒意思。走吧!”無綏帶著他們下水,“一直往深海裏潛就會出去了。”


  其他人都不太相信他的話,但是岑暮和易朝相信。到深處,是一條黑色的海溝,其他人都覺得被騙了,不敢再往下遊。無綏比劃著:“過了這條線,就可以出去了。”


  這時,後麵出現了一群鮫人,其中一個領頭的手上、脖子上都被鎖鏈束縛著:“無綏,你竟敢背叛我!”


  作者有話要說: [1]原創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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