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二天醒來時,?天已經大亮，還好是周末,?不需要上課，林負星怔怔倚靠沙發上,?雙目失神，直視前方。
他……分化了……
他……是omega了……
不過一個晚上而已,?林負星覺得自己整個世界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幵！！
他機械的抬起手摸了摸後頸，腺體的位置依舊有些發燙。
本來想告白完再慢慢解釋他是omega這件事,?那現在該怎麽辦……繼續在簡沐麵前裝下去？還是直接說清楚？
林負星不敢往下想。
假裝標記，裝alpha——
林大少爺的十七年開竅一回的愛情要早夭了！！！
啊啊啊……！！！
林負星蜷起膝蓋，把整張臉埋進膝彎。
惆悵片刻,?他自暴自棄抬起頭,?猛的搓了把臉,?強行打起精神,?換衣服洗刷給通訊儀充上電。
昨晚通訊儀電量不足，自動關機,?開機時連跳出來自蔣溪的八百通未接來電,?最下麵是和簡沐的通話記錄。
——持續了整整一小時，直到通訊儀關機後才斷掉。
林負星叼著牙刷,?看著通訊儀屏幕“簡沐”這兩個字，一臉失神。
昨晚他睡著後,?簡沐又說了什麽？
接受自己的道歉了嗎？
還有機會嗎？
林負星用與牙齒有仇的力度重重刷了好幾下,?吐出泡沫,?漱口,?又點開社交軟件。
通訊要麽占線要麽不接，再打直接關機，蔣溪無法，劈裏啪啦發來一大串消息，林負星通篇看下來，總結就兩個點，“抑製劑抑製劑抑製劑很重要啊，趕緊準備好你不要再不當回事了！！”，第二點，“你怎麽這麽不上心！獨居的omega有多危險知道嗎知道嗎！！”
感天動地兄弟情！！
林負星十分感動，甚至想掉眼淚，一連給蔣溪發過去一大串表情包，解釋昨晚情況，再表達感謝，自認為將兄弟情體現得淋漓盡致了，抓了把頭發，決定聽從他建議先出門買抑製劑。
按照蔣溪的話，omega分化之後發情期隨時會來，第一次發情無規律可尋，且不能使用普通抑製劑，需要去藥店買專門針對第一次發情期的特殊抑製劑。
林負星又往上翻了點，記下蔣溪推薦的抑製劑品牌和藥效，搜索附近能買得到的藥店。
出門前，他特意開窗通風，待屋子裏信息素氣味散盡後，塗信息素遮掩噴霧，穿上最a的衣服，勾勾嘴角換上最a的表情，把自己老老實實收拾得比alpha還alpha，才開門走出。
然而，剛一開門，林負星的腳步便頓住了——
簡沐正背靠牆角蹲在門外，看起來到這裏有一段時間了，抬起頭時眼眶通紅。
“哥……”
臨近五月份，天氣正在逐漸轉熱，但晨風依舊冰涼，簡沐體質本就偏涼，平時手都是冰的，此刻隻穿一件薄t恤，手腕指節都被凍得通紅。
林負星心尖一疼：“簡沐？！你怎麽來了？到多久了？為什麽不敲門？”
簡沐打了個很小的噴嚏，揉揉鼻子：“六點多來的，醒了睡不著，就想來找哥，又怕吵醒你。”
“快進來！”林負星把簡沐帶進屋子裏，又從臥室抱出來一床被子，從背後將簡沐包得嚴嚴實實，“你裹好，我去給你泡生薑水。”
“嗯。”簡沐老老實實把自己埋在棉被裏。
是負星哥平時蓋的，上麵都是負星哥的味道。
“你還難受嗎？”簡沐問。
“沒事！不難受了！”林負星打開櫥櫃，幸好之前被蔣溪摧殘，生薑，感冒藥之類的常用品家裏都有備著，林負星嫻熟的戴上一次性手套，洗淨，去皮，切片燒水，“你怎麽能這麽早跑過來，還不敲門？萬一感冒了怎麽辦！”
簡沐鬆開一點，說：“我沒有那麽嬌弱的，負星哥。”
他說的是實話，但林負星不信。
林負星將薑片浸入水中，摘下手套，又過去把棉被拉緊了些，捂住領口。
“有，你是omega。”林負星說。
omega都很嬌弱——除了他自己。
“哥，分化的事……你怎麽樣了？”昨天林負星有明顯的分化症狀，簡沐很擔心。
聽到“分化”二字，林負星反應極大，生硬的扯開話題：“什麽分化，我哪有分化！沒有的事！啊，那個水、好像開了，我過去看看，你別鬆開啊，包緊點。”
他慌亂的跑進廚房，攪了攪鍋裏的水，再倒出，動作間，悄悄抬眸看向簡沐。
簡沐規規矩矩把自己縮在棉被裏，隻露出兩隻手指扣住領口，目光饒有興致的在屋子各處流連。
接著，兩人對上視線。
簡沐眼眸彎了彎，輕輕的笑了。
林負星被這抹笑晃了眼，心虛的低下頭，迅速弄完薑湯，端過去：“你先喝，燙，小心點。”
“謝謝。”簡沐把被角搭在肩頭，兩隻手捧著杯子，小小抿了一口，薑湯辛辣，他不大喜歡這味道，眉間微皺，又倔強的嚐試，閉著眼，抿著唇，看起來特別乖。
林負星的眼神落在他臉上，睫毛密密長長，眼尾弧度溫軟柔和。
喉結竄動了一下。
“哥，你的動作很熟練，是經常做嗎？”簡沐問。
林負星收回視線，看向捧著杯壁的手指，又長又細，指甲修得整整齊齊。
這雙手，一定很適合彈鋼琴。林負星想。
當然，那時候的他沒有想到，這雙手扣動機槍時一樣很帥。
林負星思緒飄了，沒有說話，簡沐便又喚了一聲：“哥？”
“啊，也沒有。”林負星回過神，解釋，“就是以前冬天打完球，我嫌熱，喜歡脫了衣服回來，蔣溪就會讓我喝薑湯，我一回答不要就瘋狂打通訊，強行直播了幾次，就習慣了。”
“唔。”簡沐說，“冬天脫衣服不好的。”
“我知道啦！”林負星撓撓頭，見杯裏的薑湯沒怎麽少，猜到簡沐不愛這個味道，又見他一副誓死要灌自己的表情，阻止他，“不喝也行，抱著暖手。”
簡沐“嗯”了一聲，又問道：“哥，你剛剛是要出門嗎？”
啊！抑製劑！差點忘了！
“是、是啊！”林負星不免有些心虛，眼神飄忽，連聲音也有點結巴，“買、買點東西。”
簡沐凝視他：“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林負星想也沒想，一口回絕，他還沒想好怎麽告訴簡沐！林大少爺掉馬也要掉得有頭有臉，直接買抑製劑掉馬橋段也太尷尬了！
簡沐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林負星趕緊解釋：“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沒買什麽，就小東西，你在這裏等我就行，睡一會，早上起那麽早，我很快就回來了。”
簡沐咕噥：“回來再睡也可以的……”
林負星直接一拍板，替簡沐決定：“那就決定了，你去我房間睡一會，大周末的，起那麽早幹嘛對不對，我先走了！！”
說著，林負星起身就想往外走。
“等一下，哥。”簡沐伸手去拉他，指尖相觸的那一刻，意識像是瞬間被抽空，後頸發燙，心髒開始狂跳不已。
——和在宿舍時的症狀一樣！！
林負星擔心自己又幹出什麽無法挽回的事，用力甩開手。
兩人怔在原地，還沒緩過勁，胸口劇烈起伏。
林負星見簡沐狀態不大對勁，似乎和他一樣，完全沒想到：“你也……感覺到了？”
簡沐說：“昨天也是這樣。”
操了。
林負星努力平複心跳。
不僅他一個人會這樣。
這特麽到底是怎麽回事？？
林負星無法形容那種感覺——
已經不單純是開始的心動，而是渴望，身體與身體間的渴望，想把麵前的人擁入懷中或是投入他的懷抱，想和他黏在一起，想聞他的信息素，想擁有他的味道。
瘋了。
林負星覺得更應該早點買抑製劑。
“你在這裏等我。”林負星不再多想，拿起外套，邊穿邊往門外走。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簡沐太了解林負星，如果現在讓他一個人走了，又會開始胡思亂想。
簡沐跟上他：“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林負星一想起剛才那種失去意識的感覺便心悸，不由得語氣重了點。
簡沐退後一步，伸出的手頓在半空中，指尖委委屈屈的縮著，他放輕語氣：“可是，哥，你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嗎？”
手指勾住林負星的衣角，“都拖了好多天了……”
林負星心跳漏了一拍：“我、我買完就回來，很快！！”
“你會跑的。”
“我不會。”
“可是，哥。”簡沐抬起眼眸，瞳仁深得似熬化了的焦糖，“我不想你再躲我了，你有時候很別扭。”
林負星笑了：“不是應該你躲我嗎？”
昨天差點被“標記”的那個人可是簡沐。
“我不躲的。”
簡沐一字一句，認真說，“我不想放你走了，負星哥。”
有風吹過，紗製窗簾微微飄起，又落下，暖陽沿著窗沿澆進來，眼前的少年睫毛纖長，微微卷翹，金色的光落在睫毛尖上，安靜的，看起來毫無攻擊性，像一隻乖乖巧巧的小動物。
林負星認為自己應該碰碰他——實際上他確實想這麽做，揉揉他的頭發，或者牽起他的手。
事實上，他的確已經伸出手，指尖卻僵在半空中：“如果……我們倆碰到了，還會剛剛那樣嗎？”
“試試。”簡沐勾住林負星的小指，心跳再次加速，後頸發燙，滾燙炎熱的感覺再一次從身體迸發而出。
在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遍布全身之前，簡沐主動鬆開手，觸電似的，小心翼翼，又委屈巴巴的看著林負星的眼睛，回答：“會。”
林負星被簡沐的反應萌到了。
簡沐又問：“那我就遠遠的跟著，不碰到你，行嗎？”
心頭一陣慌亂，林負星一咬牙，再一狠心：“不行，你就呆在這裏，半小時之內我就回來！”
“你保證？”簡沐不相信他。
“我保證。”林負星神情認真。
兩人對視良久，簡沐輕輕歎了一口氣：“好吧。”
獨自走在去藥店的路上，林負星覺得，自己簡直就特麽是絕世大渣男！！
簡沐那種語氣，那種眼神，想和他一起出來，他居然還拒！絕！了！！！
林負星自暴自棄的踹了一腳路邊石子。
活該不能脫單。
特麽的，遲早遭報應！！
隻是，這報應來得稍微有點快。
在某一瞬間，林負星腳底一軟，脖頸再次開始隱隱發燙，呼吸急促，視線變得有些模糊。
一係列無端症狀讓林負星直覺不對勁，問蔣溪也無濟於事。他想要速戰速決，早買早回去，以免在外麵再出現什麽意外，便選擇抄小道，能省三分之一的時間。隻是林負星沒想到，這小道一抄，就出了事。
小道拐角處，呆了十來個人，蹲著，站著，什麽姿勢都有，圍在一起吞雲吐霧，不知誰說了什麽，發出一陣大笑。
林負星從不主動惹事，這次也不想摻和進去，隻想單純路過，可那邊的人卻主動上前來找他。
“誒？這不是五中林負星嗎？我們見過的，記得嗎？”其中一個高個子向他走來，嘴裏叼著煙，說話間煙灰落下一地。
他自來熟的搭上林負星肩膀，遞上一根煙：“好久不見啊，抽一根？”
林負星麵無表情揮下他的手：“不抽。”
“挺不給麵子啊，林哥？”高個子咬牙切齒，最後兩個字從牙縫裏擠出來似的。
林負星“嘖”了一聲。
高個子名叫石晨，隔壁三中的，之前沒事找事想埋戴立，結果被林負星帶人埋了回去，從此再也沒出現在五中附近。
有一段時間沒見過這人，聽說在三中還是不□□分。
石晨往他臉上噴吐一口煙霧：“不要這麽冷淡嘛，不打不相識，雖然晚了點，就當交個朋友。”
林負星眉目冷漠：“你看看，咱倆，像一條道上的？”
很明顯不像。
林負星平時浪歸浪，穿著打扮從沒有太逾矩，而石晨，刺頭，染成奶奶灰，一件無袖背心，紋了手花臂，左右耳各打了一排耳洞，下唇帶了枚黑色唇釘。
一看就是整天混日子的不良少年。
聞言，石晨大笑。
林負星不欲同他扯上關係，再加上身體確實不舒服，轉頭就走，石晨卻再次勾住林負星的肩膀，將他往回拉：“聽說你前一段時間救了一個omega啊？挺漂亮吧？”
林負星不耐煩的撩起眼皮。
石晨：“你這事，在我們中間都傳開了，小譚，你那天在場吧？？”
被叫小譚的一臉狗腿子樣跑過來：“可不是，那天我就在，那omega，漂亮得跟個水蜜桃似的，一掐就能掐出水，可惜，兄弟們是beta，沒聞到味，不然，一定很香——”
身後一群不良少年吹口哨起哄，每個人臉上神情猥瑣，不用猜都知道在想些不幹淨的東西。
林負星推開石晨的手，瞪了小譚一眼，摁下指節：“上次沒打爽是吧，要不要爸爸我再給你開開背？”
小譚瞬間噤聲，又縮了回去。
“誒，這樣多沒意思啊，是吧？”石晨打圓場，“你給我們說說，那omega，信息素什麽味道啊？不知道被標記的時候什麽表情，你說omega這種東西吧，可不是隻能被alpha插？子宮口，哈哈哈哈哈哈，一個男人居然有子宮，還算什麽男人？”
林負星的眼神一下子變了，暴躁，煩戾，一點一點，從後背湧出：“我建議你不要再說話。”
“哈？你不這樣想？”石晨不以為意，“大家都是alpha，我懂你的想法，哪天心情好，直接扒了他，摁在那狠狠的……”說著，他擺出一個往前頂胯的姿勢，引得周圍一眾小弟大笑。
“……”額前發絲垂下，看不清他的神情，林負星撩起袖子，腕骨分明，手背透著淡淡的青筋。
石晨毫無察覺：“omega不就是用來這樣？你沒做過？真的白當alpha了，標記他，在他體內成結，想玩就玩，這有什麽，omega不就是用來生孩子的工具嗎？”
“……”
“喂，那omega叫簡沐是吧……”
當簡沐的名字從石晨嘴裏說出來那一刻，林負星直接抓起他的衣領，連人帶衣服往前一拽，抬腳狠狠踹上他小腹。他的動作太快太迅速，石晨完全沒有反應過來，踉蹌幾步跌坐在地上。
“你他媽……”
話音未落，林負星又抓起他，反手扣住他的手腕肩膀，牢牢鎖在牆上。
他在壓抑怒火，聲音無比冰冷：“道歉。”
“嗬。”石晨吐出一口唾沫，“向誰道歉？不是不主動惹事嗎？今天還動起手了？”
林負星忍無可忍，抓起石晨後頸往牆上撞，身後一眾小弟在此刻衝上前，林負星不得不分心抵抗，石晨趁機掙開，站在小弟身前，拍了拍沾上灰塵的褲子，獰笑：“我說什麽了，這麽生氣？我想想啊，omega就是被拿來插，omega就是生孩子的工具。”
他看著林負星的表情一點點暗下去，內心無比爽快，繼續挑釁：“簡沐，他就應該被……”
林負星衝向離他最近的那個不良少年，手肘用力撞向他，同時虎口下壓，輕而易舉的奪走他手中的鐵棍，然後，直直揮向石晨。
石晨不止一次聽過林負星打架猛，也和他動過手，隻是那時候兩邊都有人，輸了也沒辦法，但這次不一樣，林負星單槍匹馬，他卻有十來個幫手，石晨完全不需要害怕，揮揮手：“上啊，把這孫子揍一頓，操，疼死老子了！”
林負星平時話多，打架時卻一句也不愛講，一雙眼睛暗沉得可怕，遊刃有餘的穿梭人堆裏，他並不盲幹，而是有針對性的各個擊破，沒多長時間，有幾個不良少年已經倒在地上。
一對五，他比較喜歡這種人數差。
石晨不一樣，以一種想和他媽一起種枇杷的氣勢，不停挑釁，一句一句淫.穢不堪的話語從嘴裏吐出。
“嘁。”林負星衝向石晨，揪住他的領子，反扣住肩膀，手肘用力下壓。
他是真的生氣了，明明沒有散發信息素，身上的氣息卻令人感到無比壓抑：“道歉。”林負星重複。
韌帶被壓製，從肩到手臂一陣生疼，石晨不肯開口：“呸！”
石晨用眼神示意周圍人配合，意圖再度掙開，林負星動作卻快準狠，用力壓下，逼迫他不得不轉過身，抬起膝蓋重重撞上他鼻梁。
“道、歉。”還是這兩個字。
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林負星從來不認為omega能被人隨意□□，他們本來就因為這具身體而嬌弱，本來就應該被好好保護起來，而不是被掛在嘴邊，被輕視，被汙言穢語侮辱。
更何況，這人現在說的是簡沐，是他看一眼便心動的人，是他最喜歡的人。
林負星的表情過於暗沉，石晨無端端感到害怕。林負星的事情他聽過不少，紅起眼時完全不要命。
曾經林負星和社會青年幹架的時候他也在場。也是因為omega的事，那人強行標記了一個omega，幹架中，林負星被捅了一刀，而林負星，拖著傷口，血珠滴落，反手奪過刀子，架在他脖子上，刀尖溢出血——
隻是這一次，更可怕。
沒有利刃，沒有見血，卻似是被陰雲籠罩，他甚至來不及釋放信息素！
石晨雖害怕，但本質還是少年，要麵子，手腳已經發軟，死死咬著不肯鬆口，兩人對峙，身後小弟也爬起來，手裏握了鐵棍石磚，一觸即發。
但是，就在下一秒，領口忽然鬆了。
麵前的林負星表情驟變，怔怔退後兩步，跪坐在地上，摁住胸口，冷汗從額角滴落。
石晨失去禁錮，迅速撤後，還不等眾人問一句“發生了什麽事”，一股香甜的草莓味在刹那間席卷整條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