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林負星和蔣溪約了半小時之後見麵。


  簡沐將他送至門口。


  這裏遠離a區中心,?安靜且偏遠,?簡沐問他:“會走嗎?地圖已經發給你了。”


  “會。”林負星比了個“ok”的手勢,?點開導航,?然後把手機揣進兜裏,抬起眸子,說,?“簡哥,?我覺得有些丟人,?你不要討厭我。”


  簡沐抱了抱他,說:“不關你的事,哥。”


  林負星:“有人說本性會被遺傳。”


  簡沐:“假的。”


  “可我也不好。”林負星說。


  “是麽?”


  “不是,其實我覺得我棒極了。”


  簡沐笑:“你最好了,?負星哥。”


  耳邊隱隱約約傳來海浪衝刷沙灘的聲音,蓋過了夏日的蟲鳴。


  林負星說:“你在給我發好人卡。”


  簡沐一笑:“你在和我抬杠。”


  林負星擺擺手:“我要走了。”他該出發了。


  “路上小心。”簡沐說。


  他目送林負星離開。


  他經常做這件事。


  小時候在邊境線,?他也總是這麽看著林負星離開,看著他的身影逐漸遠去,?然後等著那人走到視線盡頭時,?他總會回過頭,要再耍個酷。


  當時的林負星說:“我隻對小美人這樣。”


  簡沐指向自己:“小美人?”


  酷哥給小美人拋去一個不知從哪裏學來的,酷酷的飛吻。


  而此刻,?林負星同樣在視線盡頭轉了回來,?手中握著胸前的戒指。


  ——深星。


  他在發消息。


  林早起:不用擔心我,?我沒事了。


  林早起:很快就結束了。


  林早起:回去一起吃火鍋燒烤麻辣燙啊!


  林早起:簡哥大寶貝!

  簡沐回他。


  男朋友:好。


  男朋友:都帶你去。


  林負星故意瀟灑轉身,?走遠了。


  直到再看不見他的身影,?簡沐仍枯站在原處,燈光一路向外,盛夏樹影載著風,婆娑搖曳。


  他的身邊忽然跳出一個屏幕,jupiter扒著屏幕的邊緣,悄悄探出腦袋,小聲道:“負星爸爸走了。”


  簡沐關上門,往裏走,屏幕自動跟隨在他身後:“我教過你了,jupiter,爸爸前麵不需要加名字。”


  jupiter說:“可我是個固執的人工智能,我的性格也是你給我的,簡沐爸爸。”


  簡沐笑了笑。


  jupiter還是個話癆,他能一個人自言自語一下午——這個屬性源自於林負星一開始給他增添的定時扯話題的功能。


  jupiter:“所以我什麽時候能去見負星爸爸?”


  簡沐回答:“快了。”


  jupiter:“我總覺得我在躲貓貓,你說負星爸爸看到我會不會開心?”


  簡沐說:“或許會高興得抱住我。”


  jupiter:“那我是不是該遮住眼睛?”


  簡沐說:“是的,你的設定隻有十三歲,並不適合看。”


  jupiter:“你可以讓我長大一點,簡沐爸爸。”


  簡沐:“最好不要。”


  jupiter:“為什麽呢?簡沐爸爸。為什麽呢為什麽呢?”


  他們說著車軲轆話,來到客廳中,剛才還沒關掉新聞仍在播放,正在重複他們之前沒來得及看完的部分。


  智能家居泡好一杯咖啡端過來。


  jupiter對這個鐵塊塊做的事情很不滿意:“換一杯,這麽晚了,爸爸不能喝咖啡,會睡不著。”


  智能家居頓了頓,把咖啡收回去,很快,它又送來了一杯綠茶。


  jupiter:“……”


  jupiter:“爸爸,我覺得這鐵憨憨就是個人工智障!”


  簡沐沉默。


  沒有得到回應,jupiter又喚了一聲:“爸爸?”


  簡沐正在看新聞內容,雖然對上麵說的內容不感興趣,但jupiter還是湊到簡沐身邊:“你在看什麽,爸爸?”


  簡沐神色凝重。


  在看到新聞上的人物時,jupiter的臉色也變了。


  東e區發現新資源,親王和皇帝僵持不下,東邊邊境已經架嚴,帝**和武裝軍正在對峙。


  而在這種時刻,親王大皇子簡意深處理了背叛他的官員大臣。


  而這位大皇子處理的方式慘無人道。


  ——他從來不會動那個人本身,而是動他身邊的人,家人,朋友,孩子。


  不僅如此,他還要將他們帶到現場,親眼看著最親近的人被淩遲的模樣,看他們崩潰,看他們痛哭,然後把他們丟在血泊之中。


  這是簡意深一貫作風,他暴戾,殘酷,所以沒人敢違抗他,沒人想要違抗他。


  而今天被處理的那個大臣其實什麽也沒做,他隻是想要退出這次資源的爭奪。


  而離開,對於簡意深來說就是背叛。


  簡意深的做法已經激起民憤,簡沐匆匆看完幾條評論,關閉新聞,起身走向房間。


  綠茶還在桌上並未被飲用過,茶溫降低,茶霧也散去。


  jupiter擔憂地跟在他身後:“爸爸……”


  簡沐:“嗯?”


  jupiter眉頭緊蹙:“爸爸,剛剛那兩條消息……”jupiter還未完全成型,目前暫時靠連接簡沐的t0芯片,因此他能看到簡沐收到的消息。


  ——剛剛在林負星攻陷林庭的t0芯片時,簡沐曾短暫的出來了一會。


  他再一次收到了簡意深發來的消息。


  但jupiter沒敢繼續往下說,因為簡沐眼神變了,jupiter的係統敏感捕捉到所有細節,能讓他像個人一樣做出反應。


  他像說錯話的孩子一樣低下頭,委委屈屈的抿住唇。


  “沒事。”簡沐說。


  他的表情沒有半分變化,關上門,客廳的燈光自動熄滅,簡沐坐在桌旁,目光淡淡的掃向前方,簡意深發來的消息被投射在眼前。


  ——找到你了,b區,五中。


  ——我親愛的弟弟,你怎麽能和那些平民混在一起?

  ——但是沒關係,貪玩嘛,我理解你。


  ——再給你一個月時間。


  ***

  林負星選擇走回去。


  a區並不都是有錢人,普通人數量更多,他們居住的樓大多都很高,沿著上下高度不同的路麵,錯綜複雜的交織著。


  林負星在密集的高樓之中行走,他沒有乘坐懸浮板,因此他需要走過一條漫長的階梯。


  已經晚上十點多,街上仍然擁擠。


  先前和簡沐瞎逛時倒沒有太多想法,哪怕爬樓梯也是輕鬆開心的,這一刻卻覺得高樓遮蔽了天空,密密麻麻的窗子,每家每戶窗外都掛著空調外機,像是密集的被裝進一個盒子中,滿眼都是看不清的,黑駿駿的窗內之景。天很黑,燈卻很亮,樓很高,路卻很窄,懸浮車擋住天光,沉重壓抑就這樣層層疊疊蓋下來,壓得人透不過氣。


  林負星覺得這裏讓胸口發悶。


  或許隻是他心情不太好,林負星想。


  他和蔣溪同時抵達家門口。


  他們從不同的方向走過來,頭碰頭看見對方。


  蔣溪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淩晨得知蔣清住院的消息,當即就從b區回來,連假也是在路上才和導師請好。他已經幾乎一天沒休息過了,嘴唇蒼白,眼裏布滿了血絲。


  見到林負星,他沒說多餘的話,和他一起走了進去。


  院子裏停了一輛懸浮車,客廳的燈是暗的,隻有二樓的房間亮著。


  能在a區中心擁有屬於自己的別墅,並且帶院子,這需要非常多的金錢,甚至是許多人努力十輩子也無法擁有的數目。


  這裏是蔣清的房子。


  但林庭在這裏,童皎也在這裏,燈亮著,門鎖著,房間中傳出無法形容的聲音。


  ——他們能在做什麽?

  蔣溪眸子一顫,臉色瞬間變了。


  他撞開門,房門用力撞在牆上,反彈回來,“砰”的一聲發出巨響,床上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頓時停住動作。


  “……”


  童皎迅速把被子裹在身上,一臉震驚的盯著門外突然出現的兩個人。


  和童皎對上視線的那瞬間,蔣溪眼眶一下子紅了。


  他喜歡的,珍視的,不舍得碰一下的女人,此刻正□□的趴在另一人身上,後背布滿無法言說的紅痕,後頸處,被擋在長發下的腺體,早已經被永久標記!

  所以她永遠披散頭發,或者穿領子高的衣服,因為她早就被標記了;所以她從來不讓自己碰她,美名其曰速度太快了,因為她早就在和別人接觸;所以她能毫不猶豫一聲不吭的跑回a區,因為她真正相見的人就在a區!


  而和自己女朋友糾纏的,是他法律上的父親,是他母親的丈夫,是和母親一起生活許多年的男人!!!

  也是這兩個人,害了林負星的母親,如今又來害蔣清……


  蔣溪渾身顫抖。


  隱忍一整天的情緒在此刻盡數爆發,在這種情況下,他根本無法保持理智,大步衝進去拽住林庭。


  “你什麽意思?!”蔣溪咆哮如雷,“你們什麽意思!!你對得起我媽嗎??”


  他對不起!他怎麽可能對得起!!!

  這個男人,林庭,他從來都沒有愛過蔣清!

  從頭到尾隻是為了蔣家的錢,他演得太好,將所有人都騙了過去,而童皎……童皎……


  蔣溪惡狠狠的盯著童皎。


  童皎往林庭身邊縮了縮。


  這是個下意識的動作,但這說明,她對林庭太熟了,太依賴了。


  蔣溪頭腦瞬間充血,猛然間有些發昏。


  林庭叫他:“小溪。”


  奸情敗露,林庭卻依舊能保持淡定。


  他當然無所謂。


  ——反正蔣清離死不遠了,林負星也被他送走。他的計劃早就完成大半,出軌被發現而已,根本無法對他造成分毫傷害。


  林庭摟住童皎肩膀,將她保護好。


  而這個動作刺激到蔣溪的每一根神經。


  惡心,太特麽惡心了!!!

  蔣溪從來沒想過能有這種事!!


  在來之前對童皎,對林庭持有的最後一分希望徹底破滅。


  “你閉嘴!不要叫我!”蔣溪怒不可遏。


  他盯著麵前幾乎□□的兩個人,雙目充血,眼神變得異常狠戾。脾氣好的人生起氣來最恐怖,尤其是每天對她嘻嘻哈哈,連吵架都忍著脾氣哄她的男人。


  童皎顯然被蔣溪的模樣嚇到,用被子擋住自己,連連搖頭,不斷後退。


  林庭輕輕拍打童皎的肩膀,絲毫沒有顧慮蔣溪的存在。


  他都已經是蔣清更改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了,還在乎這個無足輕重的臭小子幹什麽?他甚至想讓他更惡心一點,想在他麵前親吻童皎。


  蔣溪,天生就在a區,生活在蔣家,從小就受到優質教育,無憂無慮,這樣成長的孩子又怎麽會明白他想要的


  東西?


  反正人設已經崩了,林庭絲毫沒有想要挽回任何事情。


  僵持間,門口傳來兩聲“哢嚓”聲,林負星避開蔣溪將裏麵的場景拍了照,走進房間中。


  在看到林負星的那刻,方才還氣定神閑的林庭臉色忽然變了。


  林負星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

  他明明親眼看著薑危普的人將林負星帶走,可他怎麽會來?!薑危普喜好獨特,不可能有人能從他手中逃出。


  林負星還沒說話,林庭反而先質問他:“你怎麽過來的?”


  “走過來的啊,我又沒有懸浮車。”林負星聳聳肩,仿佛隻是在和一個朋友聊天。


  林庭:“薑危普呢?”


  林負星拍了拍蔣溪的背,蔣溪強行壓下怒火,放開手。


  林負星對林庭回以同樣的眼神,說:“薑危普啊……”他笑了笑,“他完了。”


  林庭一愣:“什麽?”


  林負星勾了勾唇角:“你也完了。”


  這副場麵很滑稽,童皎縮在被子中,而林庭身上同樣□□,隻穿了一條內褲,四十多歲的他還能保持身材的線條,這很好,但是此刻卻無一遮擋的暴露在兩人質問的目光之下。


  林負星拿出通訊儀。


  ——早在出來前,他就已經將運行開關綁定在通訊儀上。


  他問林庭:“你有沒有覺得從半小時前就變得特別安靜?沒人找你,沒有消息,你是不是鬆了一口氣,是不是覺得終於可以享受一會?和旁邊的……”


  林負星想了想,覺得放飛一點也沒什麽:“小浪蹄子一起?”


  林庭護住童皎:“你……”


  林負星並不想聽他說完話,反正也吐不出什麽好話,他摁亮屏幕,點進某個網頁中:“特別安靜的原因麽,我做的。信號被我屏蔽了。”


  他不再看向林庭,指尖在屏幕上點擊,然後收起通訊儀,淡淡然頷首,道:“現在我開了,看看吧。”


  信號打開那一瞬間,各種訊息如海水倒灌江河般氣勢洶洶的湧來,林庭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出軌、家暴、毒害妻子、人□□易、槍支武器走私、毒.品販賣——


  他做的每一件事,全部都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揭示。


  從發現端倪,到列舉證據,每一條,每一句話,有條有理,有秩有序。


  林庭這個人,這個在公眾麵前偽裝得溫文爾雅的男人,在此刻被揭下了他所有麵具!!


  他做得太多,多到足以讓他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


  他太貪心。


  他和薑危普一樣,為了錢,毫不猶豫踏入違.法犯.罪的紅線,他隱藏得極好,他甚至沒讓人看出來分毫,但他不知道,自己早就被植入木馬,他的一舉一動,早就在自己最討厭的,認為最無用的兒子掌握。


  他刻意疏遠林負星和溫家的關係,處處打壓他,折磨他,讓林負星隻能一個人扛,讓林負星無處尋求幫助,他想從精神和□□上控製這個個體!


  但是——


  從一開始他的計劃被林負星的誕生打亂開始,他就已經輸了。


  既然溫芹夏是個不一般的女人,那她教出來的兒子必定不會普通!

  t0網絡上的評論已經不斷刷新。


  【不是吧?什麽鬼?】


  【這是那個溫氏集團的???】


  【握草,我還粉過他?他那個人設吧,真的溫柔,對老婆也好,沒想到?!】


  【他給老婆下毒?真的假的啊?太特麽額心了吧?】


  【出軌啊姐妹們!有錢有什麽用?!】


  【聽說他是從b區來的,果然b區自帶卑劣血統,卑鄙無恥下流。】


  【不要地圖炮好嗎,就事論事。】


  【握草我之前真的以他為目標,有錢有顏,還勵誌努力,我真特麽是瞎了眼了!我為我叫過的爸爸掌嘴,我錯了,我可去您的吧!!】


  林庭嘴唇發青,臉色像此刻的天花板一般慘白。


  溫氏企業林庭,在此刻,徹徹底底身敗名裂。


  林負星晃了晃通訊儀,上麵顯示剛剛拍下的照片——淩亂的床,糾纏的兩個人。


  林負星麵無表情:“哦,剛剛拍的,還能再增加一條。”


  “林負星!你要做什麽!”林庭徹底不要形象,惡狠狠撲向他,想向從前虐打他那樣,搶走他手裏的通訊儀。


  但他沒有成功,蔣溪擋在林負星身前,握住林庭的手腕,用力往反方向扭,劇烈的疼痛讓他無法再挪動半分。


  “好好呆著。”蔣溪冷冷的瞥向他,憤怒的alpha的氣息頃刻間布滿整個房間。


  房間瞬間安靜下來,童皎一句話也不敢說,身體顫抖。


  這份氣息並不針對林負星,他受到的影響並不深,所以他還能在房間自由走動。


  這裏是林庭和蔣清的臥房。


  蔣清喜歡幹淨,因此不管她是否在家裏,總會將這裏打掃得幹幹淨淨。


  林負星在衣櫃中找到一個暗扣,他摁動暗扣,房間角落跳出一個盒子,裏麵裝了好幾管暗紅色試液。


  ah89試劑。


  可以救命,也能致命。


  溫芹夏,便是喪命於這管試劑。


  蔣清,也因為這管試劑被送進醫院。


  林庭娶了兩個女人,也害了兩個女人。


  林負星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愈發噴薄的憤怒情緒,對林庭道:“後麵我不會再動手。”


  他將試劑摔在地上,暗紅色的液體交織橫流,印在地毯之上。


  “你要完了。”他說。


  後麵的事,很簡單——看戲就好。


  林負星隻要負責把事情揭發,接下來的事自然會有人來處理。


  獨女被害,溫家不可能放過林庭,蔣家同樣如此,第二天早晨,林庭和童皎便被帶走調查。


  從調查,到審判,再到判決結果出來,一共隻用了三天。


  林庭死刑。


  童皎作為幫凶,被判無期,她將被永遠囚禁於帝國最底層的監獄中。


  得知這個消息時,林負星正在醫院照顧蔣清。蔣溪實在太久沒有睡覺,被他趕去休息。


  蔣清在前一天已經醒過來,目前正在進行清理毒素的治療,還不能出院,她拒絕母家派人來照顧她的提議,隻留下她的兩個兒子。


  看到消息,蔣清沉默了,林負星主動退到門口,給她一個人安靜的時間。


  實際上,林負星對這結果同樣感到意外。


  從調查到審判需要按照程序走下去,有時候會因為內容龐大而拖上半年到一年左右,可是這次……三天?!


  這實在快到有些離譜。


  正想著,後頸一片冰涼,簡沐將冷飲貼在他後頸處,然後坐到林負星身邊,林負星將林庭死刑的消息告訴簡沐。


  “才三天,真的太快了!”林負星表達他的驚異,“我沒有為他開脫的意思,就是,這事情,是不是有人在背後推了一手?簡哥?!”


  簡沐搖搖頭,這事他的確沒有插手,但他知道一些情況。


  簡沐說:“你父親這件事牽扯太大,除了溫家,蔣家,還有別人動手。”


  林負星沒有明白:“什麽意思?”


  “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簡沐說,“但是我聽說,大皇宮的人也插手了。”


  林負星:“?”


  林負星:“大皇宮?我媽和大皇宮有關係?還是清姨?林庭?!有誰恨他恨到要立即處死他?!”


  “我不知道。”簡沐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林負星,“或許是因為你媽媽。”


  林負星問:“為什麽?”


  簡沐:“哥,你之前說過你媽媽經常會跑到a區來,對嗎?”


  林負星:“是啊。”


  簡沐調出一份資料,頓了頓:“在說這個話之前,我得先道個歉,負星哥,我並不是有意想要調查。”


  “沒事。”林負星相信簡沐,調查也必定是因為林庭這件事,溫芹夏是林庭法律上的妻子,自然容易被關聯。


  他將屏幕往自己麵前拉,這份表格很正常,一個人的生平,從出生到死亡,找不出任何端倪——隻是旁人找不出端倪。但林負星是溫芹夏的兒子。


  林負星說:“不可能,我所有基礎都是老媽教的,這份資料裏半點有關計算機的東西也沒有。”


  “是。”簡沐說,“有人抹掉了她的數據。”


  有人抹掉她的數據。


  是誰?為什麽要抹掉?


  溫芹夏做過什麽?

  這是保護還是迫害?


  好像所有人對溫芹夏的了解都太少太少。


  還有太多問題不知道答案。


  林負星將屏幕推回去,揉了揉額心:“我該去問誰?”


  簡沐:“可以先不問,以後慢慢都會有答案。”


  林負星:“或許是吧。”


  他靠上椅背,正想閉眼休息一會,走廊盡頭忽然出現了一陣腳步聲。電梯口走出一批人,黑西裝,白襯衫,為首的那人手上還拿了一份文件袋。


  他們走路姿勢整齊,站定在林負星麵前,向他伸出手:“我是溫家產業的代理律師,您可以稱呼我高遊。”


  溫家產業代理律師,那他來這裏的意圖不需要猜測。


  簡沐主動回避:“哥,我去買些飲料。”


  等簡沐走遠了,高遊將文件夾解開,拿出一疊文件。


  高遊:“這些是財產轉讓文件,林庭已經簽名,請您在另一份上簽名,少爺。”


  溫家產業?林負星對這些沒有絲毫興趣:“簽上了,然後呢?”


  高遊遞給他一支鋼筆:“然後溫家產業將全部屬於您,少爺。”


  林負星接過筆,沒有動,隻是不斷翻動林庭已經簽過名的那幾頁,說道:“可是我不想要。”


  高遊:“?”


  林負星從小被林庭帶走,不允許和溫家接觸,但產業量至少應該有所耳聞。


  溫家的產業有多少錢這個小少爺知道嗎!!


  讓所有人垂涎欲滴的財產能說不要就不要!!

  和大小姐一樣!寧可去做不知道什麽名頭的芯片!


  高遊有些檸檬。


  小時候和父親一起在溫家做事,也是同一件事——溫家大小姐溫芹夏拒絕家裏財產繼承,並在第二天從家裏失蹤。


  麵前這位,的確和大小姐長得很像。


  連性格也一模一樣。


  他內心飄過無數想法,但專業素養讓他並沒有表現出來,隻是靜靜的等待林負星。


  “這些是林庭簽的?”林負星抬頭問。


  “是的。”高遊說。


  林負星不信:“他怎麽可能會簽。”


  高遊:“用了些手段。”


  “哦。”林負星,“那他有沒有說什麽?”


  高遊說:“有,他說想見見您,我拒絕了。”


  “這樣啊。”林負星將文件重新裝進文件袋中。


  窗外,接連下了好幾天的雨終於停了,流雲之後灑出濕漉漉的,滾燙的陽光。


  “正好,我也挺想看看他。”林負星起身,晃了晃手中的文件,“我們換個地方聊這件事,高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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