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喻易與三危從地下室回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等吃完晚飯前往房間的途中, 就聽到了一陣鍾聲。


  是城邦的夜晚降臨了。


  喻易拉開旅店走廊的窗簾向外看去,旅店的外部依舊是陰雨連綿,時而有烏鴉掠過,這讓窗簾拉上之時,旅店恍若陷入了真正的黑夜。好在走廊上的燈光還盡職地起著照明作用。


  隻不過這第二夜的旅店注定不會平靜。


  白天的安寧似乎隻是一場風暴前的蓄勢, 因為在鍾聲響起沒多久後,走廊的牆壁上就出現了不祥的黑影。


  兩排密密匝匝的黑影如夜行的鬼魂一般隱現,然後搖搖晃晃地在畫滿了牡丹花叢的壁畫中穿梭。


  穿梭的過程中, 黑影的顏色從淺灰肉眼可見地變深, 直到變成了粘稠的黑色,而這粘稠的黑色則慢慢凝聚, 從牆壁中晃晃悠悠地伸出液體般的手。走廊的兩邊牆壁皆伸出了無數隻黑色的手,向著走廊中間的人緩緩逼近。


  “走, 我們得找個開闊的地方。”眼見著生存空間被這些從牆內伸出的手擠壓, 三危抓過喻易的手腕, 拉著他向走廊的入口跑去。


  ……


  人渣挑戰賽直播現場。


  夜幕降臨的鍾聲響起的那一刻,原本燈火暗淡的人渣挑戰賽觀眾席瞬間亮堂了起來。原本空蕩寂靜的觀眾席重新出現了人影, 場館內有了討論的人聲。在討論的人聲愈演愈烈,整個觀眾席重新變得熱鬧起來之時, 一道炫目的燈光打在了舞台上, 滑著輪滑的女主持人出現在了舞台中央。


  “各位親愛的公民們, 歡迎回到人渣挑戰賽直播現場。”


  “現在是第二關的第二個晚上,目前的存活人數是21。”


  “接下來,請各位選出3個祭品, 我們的守衛會給予他們特別的待遇。”


  在主持人說話間,觀眾席的聊天界麵正在飛速滾動。


  「上次的祭品是44號沒錯吧?一天過去了,44號怎麽還不死!」


  「又是那個五號幹的吧,我都懷疑這個5號和44號是達成了什麽不可告人的交易。」


  「悄悄問一句,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昨天5號出現在房間裏的時候,44號房間的直播畫麵就斷了,而且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5號走進第九節 和第四節車廂的衛生間時,那兩個衛生間隔間外的直播都黑屏了。」


  「我也發現了,似乎每次直播出現異常,都是從5號和44號這兩個開始的。為什麽那麽多個選手的房間,偏偏隻有這兩個家夥斷了?細思恐極。」


  「終於有人發現了嗎?其實我一直覺得5號和44號都邪門的很。之前你們都在罵那個44號菜,我就沒敢說,但是仔細想想,44號一個零階竟然能活到現在,不管他是怎麽做到的,其實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可怕個鬼啊,也就是44號運氣好而已,你們沒發現每次44號正麵遇上事,都有5號幫他擋刀嗎?就他自己那點零階的實力,遇上誰都分分鍾歇菜。至於通關,我看就是巧合,誰會有意讓自己坐的列車撞柱子?找死嗎?」


  「又開始選祭品了,44號必選!不過主辦方能不能找個機會把5號給支開啊?每次看44號抱5號大腿我都看吐了。」


  「支持前麵,趕緊讓44號和5號分開,44號這個沒實力的水貨趕緊出局吧!」


  「同上」


  「(管理員)各位觀眾的申訴已受理,請稍候。」


  ……


  出了走廊後,三危就鬆開了手。三危的手還是冷,喻易頗為不適應地用另一隻手搓了搓手腕,還很不怕死地向身旁的三危嘀咕:“兄弟,我發現你的手是真的冷。聽哥一句話,多喝熱水。”他已經完全忘了自己早上犯事後,剛“誠心悔過”。


  “哥?”三危聲音不帶情緒,實則暗含嘲意,“你還真是語出驚人啊。”


  如果不是情況緊急,擔心喻易跟不上,他也不會主動去握喻易的手腕。三危麵無表情地想道。


  “誒,過獎過獎,我常常為我一不小心就一語驚醒夢中人的能力感到苦惱。”喻易裝模作樣地向上推了推墨鏡,搖頭感歎道,語氣誇張得好似在感慨世事滄桑。


  這時,他那孤獨走在時代潮流前端的黑色圓墨鏡終於發揮了作用,第一次讓他脫離了二貨鹹魚青年的桎梏,凸顯他獨特的天師風範。


  不過是江湖慣騙級別的那種天師風範。


  三危覺得自己都想給喻易一副對聯了。


  上聯:厚顏無恥人間少有


  下聯:沒臉沒皮生平僅見


  橫批:得寸進尺

  然後用上下聯把喻易時常亂放的手綁起來,用橫批把喻易語出驚人的嘴貼住。


  好在喻易這張臉和他眉心的那點朱砂足夠討喜,讓他即使說人很難真的討厭得起來,不然三危都要懷疑喻易這缺根筋的樣子是怎麽活到今天的。


  喻易和三危出了走廊後就到了一個空間稍顯開闊的大廳,但此時危機並沒有解除,牆上的黑影很快從走廊的牆壁遊蕩到大廳的牆壁,躍躍欲試地想要從牆壁裏出來。


  這個大廳連著兩個走廊,一個樓梯。樓梯和走廊都很窄,並且牆壁上都有著搖晃的黑影。所以此時除了喻易和三危二人之外,還有來自他處的其他三個選手。


  這三個選手分別互相拉開了距離,並遠離了喻易和三危。看起來對場上的每個競爭對手都很是戒備。不過喻易也能理解,畢竟這種時候,最怕近處的人捅刀。


  雖然剛剛還在開著玩笑,但喻易也不是完全沒譜的人,他也時刻注意著牆上影子的動向。他和三危剛從隔壁走廊跑過來,站的位置離牆並不遠,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牆上癡狂舞動的黑色的影子。


  黑影在牆上晃動著身軀,就像是正在一場笑得背脊弓起的嘲弄,笑得身上原本濃密的黑色在深淺間搖擺不定,連帶著壁畫上牡丹的顏色也時重時輕,看起來詭異非常。


  一群黑影並排出現在牆上,並排舞動著,就像是圍著這個大廳進行什麽古怪的儀式。在影子晃動了大約半分鍾後,似乎是結束了什麽儀式,他們牆上倒映的身形再度顏色粘稠了起來,數不盡的黑色的液態的手正張牙舞爪地從四麵的牆壁上鑽出來,目標直指大廳中央的選手們。


  而就在這時,喻易聽到了一陣鳥類拍動翅膀的聲音。他轉身看去,便見一隻紅目的烏鴉正向著其中一位選手俯衝而來。


  紅目的烏鴉看起來就不祥,那個選手看到了這隻烏鴉便拿出了武器準備禦敵,卻沒想烏鴉還沒碰到他的武器,就化為了一道黑色的煙氣,鑽入了該選手的體內。


  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喻易目光微凝,仔細觀察著這個選手的狀態變化。從表麵上來看,這個選手似乎沒有發生任何改變,照舊拿著他的武器站在原地。喻易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這個選手,耐心地等待著潛在變化的發生。


  不過在這種情況下,他還能分心去觀察另外的選手,和在他身邊的三危脫不了關係。他相信就算真的發生什麽危險,三危也能夠幫他擋住。


  在喻易觀察這個選手時,離這個選手更近的另外一個選手也發現了這個異象,正一臉警惕地觀察著這個選手。


  似乎是察覺了他這道來自近處的視線,吸入了黑色煙氣的選手轉過頭,直直看向了他。在二人對視時,吸入了煙氣的選手當即皺起了眉,眉宇間流露出了明顯的不耐煩。


  幾乎是下一個瞬間,這不耐煩就轉為了暴躁,而暴躁幾乎又無縫銜接地變成了一種暴怒:“你小子為什麽要看我?”


  他對麵的那個選手眼見著這個家夥用無厘頭的由頭挑釁,隻覺莫名其妙。大廳四壁上密密麻麻的黑手緩慢地向內伸長,於是這個選手為了更好的保命,轉身向大廳內走了幾步,他可不想在這時候和這個吸收了不明物體的競爭對手起爭執。


  “竟敢無視我?”


  見狀,吸入了黑色煙氣的選手就像被點燃了火/藥桶一般,一臉怒意地舉著他的武器向這個主動避戰的選手衝過去。避戰的選手一臉難以理解,但對方武器都貼麵而來了,整個客廳的容身空間也不大,隻能被迫地迎敵


  與此同時,牆上的黑手就像是受到了什麽刺激一般,以更快的速度伸向大廳的中央。一隻一馬當先的黑手率先觸及了剩下的那位選手。


  反應過來的選手當即拿了他的武器銅錘去錘。這隻來勢洶洶的黑手頃刻被錘為了一灘黑水,在這時,其他的黑手也搖晃著抵達了這個選手的身前。


  這個選手已經有了經驗,於是一個一個錘過去,來到他身前的黑手連帶著從二維來到三維的黑影,逐漸包圍了他,即使雙手用錘,他也覺得有些應接不暇。


  然而,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地上逐漸變多的黑水逐漸匯聚,粘稠,再度成為了一隻黑手,黑手拽著他的腳就向著旁邊的牆內拖去。


  腳下突如其來的拖拽力,讓這個一時不察的選手的手露出了破綻,粘稠的黑手趁虛而入,扼住了他的脖子。當這個選手被拖拽到牆壁時,竟然像穿過水幕一般穿牆而過。


  選手的身體在這個大廳內消失了,他被拖拽著進入的牆壁上,層層疊疊的牡丹壁畫中出現了一個人的壁畫。這個壁畫上的人神色驚恐,身側有著兩個搖晃的黑影。


  兩邊的黑影各伸出一隻手,放在了這個壁畫中人的肩膀上,隻聽“刺啦”一聲,壁畫中人就像一張單薄的紙被撕成了兩半。而被分成兩端的紙被兩邊的黑影分別拉走,黑影故技重施,壁畫中人被撕成了破碎的色塊。


  黑影將這些破碎的色塊隨意拋擲在了壁畫中的牡丹花從中,舞動著身子,再次從牆中探出手來。


  而那些散落的色塊,不知是被牡丹花叢的豔色染紅了還是怎麽的,漸漸的變成了紅色,隱沒在了重重疊疊的花瓣下。整個客廳倏忽飄出一陣濃重的血腥味來。


  在原本平靜的局麵瞬息萬變的同時,三危與喻易也遇上了麻煩。凝聚成了實體的黑影將他們團團圍住。


  而他們不遠處的走廊上,一隻紅目的烏鴉張開了翅膀,目標明確地向著喻易飛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元宵節快樂!明天也是零點更新,然後前十位評論的小天使掉落小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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