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昏黃寂靜的室內, 一群人圍著一張長桌而坐。室內時不時響起的爐火的劈啪聲,一時成了全部的聲音。


  長桌子上燭台隨著在座者細微的呼吸晃動,映紅了主座者那張絕非人臉的臉,也在四周泛黃的牆壁上晃出一道道鬼魂一般的影子。然而在座的卻並不是什麽鬼魂,而隻是一隻猴子, 與一群“罪民”們。


  “等會兒我會將這個金蘋果隨機分成大小不等的幾份,一分鍾之後,誰的盤子上有蘋果, 誰就能獲得我的贈予。”發現人們看著金蘋果的目光越來越熾熱時, 西西弗斯得意地露出了一排森白的牙齒,“獲得金幣的多少是根據盤子中那塊金蘋果的大小來定的。”


  “好了, 我們開始吧。”


  說完,西西弗斯握緊了刀叉, 用刀在金蘋果的表麵虛虛比劃了幾下, 然後在眾人緊張的注視中, 近乎粗暴地將刀尖刺進了金蘋果的內部。


  這個過程就像是把一把水果刀,直接插在了一個普通蘋果上。


  幾番看起來根本不像切蘋果正常步驟的動作結束後, 這一整個金蘋果就以一種極不體麵的方式四分五裂。


  金蘋果的內部不是能吃的果肉,而是與外表皮一樣的黃金。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 喻易還頗為遺憾地歎了一口氣。


  他看著盤子數了數, 隻數到十塊就數沒了。喻易挑了挑眉, 悄悄環顧四周,在座者看著金蘋果的眼神大多變得不大對勁。


  因為西西弗斯分出來的蘋果隻有十塊,但是在場的卻有20個人。而且即使是那分出來的十塊, 大小也極其不均,最大的一塊有蘋果的三分之一那麽大,最小的一塊堪稱薄如蟬翼。


  喻易不禁提前為那位分到三分之一蘋果的人默哀,誰要是分到這麽一大塊,豈不是瞬間成為眾矢之的,“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西西弗斯拍了拍手,一個仆人打扮的人將他切好的蘋果收了下去,過了一會兒,二十個仆人陸續出現,將一個個蓋了蓋子的銀盤子,擺在了在座每一位罪民的麵前。


  “接下來,就要交給命運了。”西西弗斯怪笑了一聲,以手示意仆人揭蓋。


  二十個仆人一起,分別揭開了他們麵前的蓋子。喻易癱著一張鹹魚臉,坐看仆人將手握在了蓋子上。


  蓋子打開的那一刻,盤內的東西第一時間就呈現在了喻易的麵前。


  喻易沉默了,因為他發現自己剛剛才默哀過的倒黴蛋正是他自己。


  他默默將頭往後仰,試圖躲避盤中金蘋果這天降金光,但事已至此,不是他想躲避就躲得掉的。


  根據喻易剛剛的目測,如果把一個金蘋果當做100來算,他這塊就是33,而其他人分到的最多也就十幾,基本都是個位數。還有十個人甚至沒得分。


  其貧富差距之不均,簡直令人發指。


  喻易看到盤子上的金蘋果時,心中一陣歎息,他悄悄抬起頭,轉了轉眼珠子,便覺有十九道目光都投在了自己麵前的盤子上,剩下的一道來自西西弗斯,正投在他的臉上。


  注意到喻易的目光,西西弗斯咧嘴一笑,意有所指地道:“看來我們的幸運兒已經誕生了,恭喜他。”


  說完就自顧自地鼓起了掌,生怕有人留意不到餐桌上擁有三分之一金蘋果的喻易一樣。


  “說了那麽多,感覺有點累啊。”在眾人都有意無意地把目光放在喻易身上時,西西弗斯突然一手按在額頭上,皺起了一張猴臉,頭疼似的叫喚了幾聲。其動作之浮誇,聲音感情之豐沛,與其說是頭疼,不如說是便秘。


  “這樣吧,我先下去休息個十五分鍾,十五分鍾之後再根據蘋果的份額發放金幣。”西西弗斯擺了擺手,一副不堪負重的樣子。


  “哦,不過……”離開前,他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麽似的,狀似好意地提醒了一句,“我這個人記性不大好,所以到時候隻能通過每個人持有的蘋果分發金幣。十五分鍾後,請準時到達哦。”


  在西西弗斯開始叫喚時,喻易就心道不妙,果然,西西弗斯後麵的話證明了他的感覺。在金幣事關重大的情況下,西西弗斯這句話,絕對是在變相挑動在座罪民間的鬥爭。


  畢竟正因為記性不好,所以就算相互搶奪蘋果的份額,就算少了人,他也可以當做沒有發現。


  喻易一麵心說這猴子真是居心不良,另一麵蓄勢待發準備逃離現場。在西西弗斯徹底說完之時,喻易便感到身體其他部位,來自椅子的束縛感驟然一鬆。


  於是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喻易便輕功一運,一馬當先向著大門衝去。


  其他19位能來到原罪伊甸的罪民,大多都有幾把刷子,他們也迅速反應了過來,有一部分當即向著喻易奔逃的方向追去。


  都當過高次宇宙公民,他們對能量等階的感知長期在線,喻易這個在他們的感知中能量微弱得仿佛沒有,還一人獨占三分之一金蘋果的人,看起來簡直像是誤入狼群的兔子,不逮他還逮誰

  跑出了門後,前麵有兩條路,喻易邊跑邊掐著指縫,選了一條顯示吉兆的路子繼續跑。


  這是一個類似中世紀古堡的地方,交錯複雜的走廊與台階讓這個古堡如同一個巨大的迷宮。牆上一盞盞古舊的燭台,在一階階鋪了地毯的台階上擴展出並不明亮的光。


  每一個轉角處的牆壁都投著鐵馬盔甲的黑影。而與這些安靜佇立在角落的鐵馬盔甲不同的是,璧上正遊動著深深淺淺的影子。


  這是一群人正在古堡內部你追我趕。


  最前方的,正是邊占卜禍福,邊帶著一群人繞來繞去的喻易。


  聽著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明顯減少,喻易一邊跑著,一邊慶幸自己行走江湖多年,學會了輕功這種逃跑神技。但他感慨著,感慨著,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不對啊,他為什麽要跑呢?這一跑不就變相示弱了嗎?這會兒那幫人豈不是都把他當成了軟柿子?


  喻易不禁為自己多年來形成的、臨陣脫逃的條件反射,一臉痛惜地搖了搖頭,不過搖頭歸搖頭,腳下狂奔的步伐那是一刻不停。


  算了,跑都已經跑了。


  鹹魚人生法則第一條,能用逃跑解決的事情,絕不正麵剛。俗話說,真男人絕不回頭看爆炸,他,喻易,絕不回頭看追兵,是真男人沒錯了。


  喻易在心中自圓其說,還不忘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但他這頭還沒點下去,就眼皮一跳,在牆上一個借力停下了腳步。


  而他之所以在有人追趕的情況下突然停步,還得追究他剛剛的推演結果。


  現在他麵前的隻有一個轉角,可是他剛剛就此推演的結果是凶兆,而他身後的,還有幾個遲遲難以甩脫的尾巴。橫豎都是麻煩,他似乎沒得選了。


  要麽就主動選擇與一方起衝突,要麽就接受兩麵夾擊。可是如果沒有速戰速決,前者大概率也會轉變為兩麵夾擊。


  隻是想象那個畫麵,鹹魚喻某人就覺得頭疼。


  而就在這時,他身邊的一處牆壁突然渦旋著出現了一個黑黢黢的口子。在高次宇宙的日子裏,喻易已經能夠辨認出這個與空間躍遷點類似的空間門,隻是這個突如其來的空間門,不知道會通往何處。


  耳邊追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喻易心下一橫,幹脆邁入了空間門中。


  原本擺在他麵前的兩路皆凶,此時的局麵看起來也沒有更壞的餘地了,他不如幹脆另辟蹊徑。


  在喻易邁入空間門後,空間門很快閉合。原本在喻易身後追趕的先鋒,剛好抵達喻易剛才還站著的走廊,而喻易前方的轉角處,一個看起來很沒有存在感的男人也來到了這裏。


  後者沒有在轉角處看到意想中的人,似有所感地將目光投向了走廊左側的一麵牆上。貼了繁複花紋的牆紙空空蕩蕩,毫無異常。


  但他能感受到這麵牆上殘留的能量波動。


  ……


  喻易踏入空間門後,第一眼入目的是一個刻著金色歐風浮雕的白色大書架。書架前有一個書桌,書桌上的兩個燃著的燭台照亮了書桌兩側隨性堆疊的厚書。


  而厚書中央……


  喻易挑眉再看了一眼,這才確定自己的確沒有看錯。


  書桌之上,正站著一隻戴著迷你白薔薇花冠的黑貓。黑貓微揚著頭,站姿有著一種獨特的優雅,它琥珀色的眼睛安靜地注視著他,背後的尾巴豎起。


  喻易放輕了腳步,走向書桌的方向。書桌上的黑貓不知是察覺靠近者沒有惡意,還是出於好奇,睜著一雙沉靜的眼睛,並沒有從原處離開。


  燭火映耀,映亮了黑貓身上純粹的毛色,在喻易走近這隻黑貓時,他才發現,黑貓的脖子上掛著一個用細繩串起來的吊墜。


  似乎是見喻易走近,黑貓低下頭,用小爪子急切地拍了拍腳下,然後睜著圓溜溜的眼睛,一臉嚴肅地看著喻易。


  “喵!”它向著喻易伸出一隻爪子,示意喻易跟著看向它。


  喻易於是順著黑貓的爪子,看到了它正踩著的,一張疊好的地圖。


  “小家夥,你是想讓我看這個?”喻易試探性地伸出手放在黑貓的腦袋上,見黑貓沒有抗拒的意思,便摸了它的腦袋和下顎。


  黑貓點了點小腦袋,一爪子推開喻易的手,然後走到了地圖的一邊。


  喻易被拍了一爪子,卻絲毫不見惱,這黑貓大概通人性,拍他的這爪收起了爪尖,接觸他手的隻是一個軟軟的肉墊。


  喻易於是展開了地圖,掃了一眼後,他發現自己剛才跑過的一段路線,與這張地圖的一部分基本吻合,也就是說,這張地圖大概率是這個城堡的結構布局。意識到這一點的喻易,當即將這張地圖記憶了一遍,然後便重新將它疊好,打算放到原處。


  而這時,他看到了原本地圖所在的位置上,有一張黑金的卡片——應該是剛才放在地圖下方的卡片。


  喻易好奇地摸向這張卡片,稍一施力之下,這張黑金的卡片一滑,滑出了其下同樣黑金的卡片。剛剛這兩張卡片完美地重合在一起,所以喻易才沒有第一時間看到第二張。


  就在他拿起卡片的時候,那陣仿佛來自天外,不辨男女的聲音再次響起:


  【叮,您獲得一張撒旦密碼,接近撒旦的人,也許會被撒旦同化,是否丟棄?提示:丟棄後無法拾回】


  【是/否】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2-21 20:39:49~2020-02-23 16:26:4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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