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拿著法杖的男人已經借著隱形術到了喻易的背後。見喻易死到臨頭了, 還懶散坐在原地,一副對危險無知無覺的樣子,他心中既憐憫又嘲弄。


  他輕蔑一笑,手中的法杖微動,隨即, 一道冰棱憑空而生,直直朝著喻易的脖頸而去。


  而就在這時,原本還憊懶地塌著肩膀, 用手撐著臉打盹的喻易總算動了動。


  拿著法杖的男人嘴角浮起了一個冷笑, 因為此時,尖銳的冰棱距離喻易的頸動脈, 隻剩一指距離。而這冰棱可不是普通的冰棱,而是凝聚了他6階能量的冰棱。對付一個區區3階不到, 簡直易如反掌。


  可事實卻立刻告訴拿著法杖的男人, 他錯了。


  他期待之中的血濺三尺並沒有出現, 因為冰棱到了距離喻易脖頸後的一寸之遙時,便分毫不得再進。


  拿著法杖的男人目光一凝, 仔細看去,他發現, 喻易身後, 出現了一個半透明的屏障。比起淩厲的冰棱, 這個屏障光芒暗淡,甚至稱得上灰撲撲的,怎麽看都不像是能夠輕易擋下6階攻擊的樣子。


  當然, 最讓他感到惱怒的是,這家夥不僅沒有按照自己的計劃死去,在明知道他在背後的情況下,做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伸懶腰?

  喻易睜開了眼睛,伸了伸懶腰,覺得閉目休息了一會兒後,精神好多了。雖然因為身後不懷好意的來客,這個一會兒的確有些短了。


  至於他為什麽知道這個來客……


  其實他來到這個草坪的一開始,就感受到了來自草坪另一處的能量波動。但是他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類型,再加上他剛經曆了規則慘無人道的摧殘,實在是懶得動,於是也就當做什麽也不知道。


  他原本覺得,對方選擇隱藏蹤跡,應該跟他一樣,是個愛好低調的人,沒想到事實並不是如此。


  好在他也不是完全沒有防備,在身側貼了一張防禦符。


  “不知這位兄台,有何貴幹啊?”喻易從地上跳了起來,先是在原地跳了幾下,舒緩了一下坐的有點麻的腿,再撣了撣道袍上的灰塵,然後才轉過身笑眯眯地看向麵前這個拿著法杖的人。


  拿著法杖的男人覺得自己被忽視了,冷笑一聲,沒有答話,在他看來,這簡直就是明知故問。現在金幣有限,同在遊戲盤的人當然是你死我活的關係。他二話不說,就再次揮動法杖,一連操縱著好幾塊冰棱向著喻易攻去。


  喻易感到了來自前方的殺意,無奈搖了搖頭,腳下出現了一個八卦陣,其中坤、艮兩位微動,瞬息之間,他便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現的時候,便是拿著法杖的男人的身後。


  老實說,他並不喜歡殺人,就算對方想要他的命,他也不會因此對對方的命提起興趣。俗話說的好,與天鬥,沒事找事;與人鬥,麻煩無窮。他相信好脾氣的俗老兄,一定不會介意他被他拉來當個招牌。


  拿著法杖的男人見喻易突然消失在眼前,麵上現出錯愕,但他也不是吃素的,當即轉過身,看著喻易的眼神多了一分忌憚。


  他本來以為,殺這個3階不到的家夥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不過對方剛才身後的防護罩,以及這出瞬移,卻告訴他,對方比他想象中的要厲害不少。


  雖然這隻是短距瞬移,但空間的位移往往是牽扯法則的事情,對方一定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樣,隻有3階。


  喻易並不知道拿著法杖的男人正在想什麽,如果知道了,一定會出言反駁。他這純乎是奇門遁甲裏的土遁,和瞬移這種建築師技能,那是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拿著法杖的男人雖然對喻易心生忌憚,但心中依舊對解決喻易很有信心。因為他方才隻出了五成的力,若是他出了全力,勝負可就說不定了。


  他握著法杖的力道重了重,在心中默默吟唱了起來。


  喻易看出了拿著法杖的男人是在蓄力,意識到對方是要和他糾纏到底了,不免有些頭疼。


  他覺得他得想個辦法。


  喻易眼神到處亂飄,飄到了草地的另一邊去。與到處遍布這著安全方塊的這裏相反的是,那裏密集分布著要命的地雷方塊。


  想著自己還剩下2的壽命天數,喻易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也沒醞釀,在生出這個念頭的一刻,便直接向著分布著地雷方塊的那一片草地而去。喻易邊運著輕功,邊將墨鏡收好,然後把小黑貓從道袍的口袋中掏了出來。


  而在喻易向著另一邊草叢跑去的途中,拿著法杖的男人也已醞釀到位,一隻寒氣森森的冰蛇出現在了法杖的尖端,“咻”地一聲後,便如箭矢那般,向著喻易衝去。


  喻易剛好抵達地雷方塊群的前方,他在半空中一個翻身,氣定神閑地用沒有抱著小黑貓的那隻手,伸出了兩根手指,往地雷方塊的一處一架,便借著兩指,倒立在了遍地都是地雷方塊的,地雷方塊群中央。


  之前他就認識到,這個地雷方塊群的地雷分布極為密集。不過其實這些方塊密集得還挺規律,這種規律並不是指的方位上,而是在大小上。地雷扣減金幣越小的,地雷方塊的麵積越小,他現在所在的這個地雷方塊,粗粗一估也就一平方分米。


  耳邊傳來的提示音提示喻易,他現在的壽命已經降到了一天,但是他現在四周卻處處都是地雷方塊,如果一個不慎,手指沒支撐著,那他大概就要魂飛升天了。


  看著周邊浮著的密密麻麻的代表負數的黑色數字,喻易尋思自己在心理上,受到了很大的排擠。


  他之前怎麽想的來著……


  哪個傻子會明知地雷還去踩呢

  喻易默默回憶了一下,覺得這種事情還是爛在肚子裏比較好。幸好這事除了他自己,也沒人知道了。


  想是這麽想,喻易撐著身子的手指卻分毫不動。他既然敢闖進地雷方陣群的中心,就有把握不出岔子撐個十五分鍾。


  反正他既不想打架,又暫時沒別的去處,不如在這裏和對方耗一耗,以這裏地雷的密集程度,再根據他對對方金幣的推算,對方要是敢踏進來,八成要一命嗚呼。


  此時此刻,冰蛇已經衝到了喻易身前不遠處的地上。相比之前的冰棱,這隻冰蛇身上的能量波動可要高得多,可以說是達到了6階巔峰的水準,並且也更有靈性與攻擊性。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實際上……


  喻易看著一隻寒冰塑體的小蛇,衝至自己一步之遙的身前,向著自己張開了長著兩隻尖利獠牙的嘴,然後就跟喉嚨卡魚刺了似的,卡在了自己拋了三張高級防禦符疊加的屏障上。他不僅沒被嚇到,還有點想笑。


  瞥過正在往這邊趕的拿著法杖的男人,喻易穩穩地倒立著,好心提醒了一句:“這位兄台,要不我們商量商量,就那麽算了吧,我身上是一點金幣都沒有了。而且,客觀來說,真要打起來,兄台你可能打不過我。”


  拿著法杖的男人輕嗤一聲,他覺得這個穿著一身奇奇怪怪衣服的家夥,就是在打腫臉充胖子。


  要是對方真的打得過他,現在怎麽可能會縮在一個殼子裏,避而不戰?至於金幣,就算這小子真的沒有金幣,殺了也就殺了,剛好少個競爭對手。


  “我知道兄台你在想什麽,但是我這人呢,不喜歡和人打架。”喻易見對方表情就知道對方八成沒信,撐著兩根手指,臉不紅氣不喘地接著道。


  拿著法杖的男人見自己的絕招冰蛇不僅沒能破防,還在與對麵那個屏障的撞擊下變得透明了許多,臉色有些不好看。


  但是他覺得,對方應該是強弩之末,這個屏障支撐不了多久了,他可不相信對方會真的如他所說那樣,占據實力優勢還想談和。


  剛剛一定是因為術法發動的距離過長,現在他拉近距離再發動術法,他倒要看看,對方還能堅持多久。


  “停!”喻易見拿著法杖的男人,一副不信邪的樣子往這邊走,挑了挑眉出言製止道,“兄台,看到那根線了嗎,我實話告訴你,從那根線到我這裏,約莫有好幾百個地雷,你確定還要繼續走?”


  喻易在躍入這個地雷群之前,用奇門遁甲在地雷方塊群的最前方事先劃了一條線。他是希望拿著法杖的男人知難而退,那他就可以少一件麻煩了。


  聞言,拿著法杖的男人不僅沒信,還眼前一亮。他原本其實還有些忐忑,但現在卻是完全確定了,對方的確已經快要撐不住了,而且極限應該就是這條線。


  想到這裏,拿著法杖的男人心中不免嘲道:


  這小子根本就不知道,我從早上到現在,早就探清了這個草地的方塊分布規律。


  這個草地根本就隻有安全方塊,沒有地雷方塊。就算有,對方一個能量波動3階以下的,又能怎麽知道這種由規則隨機分布的東西呢?

  拿著法杖的男人走到了分界線看著喻易,然後扯出了一絲冷笑,當著喻易的麵,踏進了這道分界,與此同時,揮動了手中的法杖。


  然後,還沒等他驅動體內的能量,就聽到耳邊傳來了一道道聲音。


  【踩到地雷方塊,金幣-1-2-1-2-1-1】


  拿著法杖的男人神色大驚,趕緊後退一步,卻又聽到耳邊傳來了一道道聲音。


  【踩到地雷方塊,金幣-2】


  【您的壽命已清零,被規則判定為死亡】


  難道,這小子,說的是真的?

  這是拿著法杖的男人的腦中最後閃過的念頭。


  喻易眼見著拿著法杖的男人不聽勸阻,硬是走了進來,然後幾乎在下一個瞬間,對方就身體一陣痙攣,倒了下去,徹底失去了生息。喻易看著那具屍體,輕輕歎了一口氣。


  他說的話,有那麽不可信嗎?


  他將內力運至雙指,稍一施力,便整個人重新躍至安全方塊群集的草地。


  兩個方塊群交界處的那根法杖,引起了他的興趣。


  喻易拎過地上的黑棍子,好奇地瞧看了一番。自從來了高次宇宙之後,他隻見過武者,還沒見過另外一個基礎職業,術士,隻知道他們和魔幻故事裏那些玩魔法的差不多是一類。剛才這個家夥跟他打鬥的時候一直在揮動這個黑棍子,他猜測這個就是對方的法杖。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法杖這種東西,單從樣子來看,他手裏的這根法杖灰撲撲的,並沒有什麽炫酷之處。


  差評,連個特效都沒有。


  喻易一臉無趣地將這根黑棍子放回了地上躺屍的術士身邊,腦海中不知怎麽的,突然生出了一種想法。


  等等,他剛剛算不算是……製杖?

  不過這個想法才冒出沒多久,就被喻易自己掐斷了。喻易麵無表情地晃了晃腦袋,覺得自己還沒睡清醒。


  去去去,智障這種詞怎麽可能和他機智的喻某人有牽扯?

  喻易正打算離開,但看著地上躺屍的術士,腦中自動就回憶起了,進入遊戲盤的一開始,聽到的審判規則二。


  罪民被地雷方塊炸死後,生前觸碰到的最後地雷方塊,將轉為獎勵方塊。


  也就是說,現在這個術士占據的方塊,都已經變成了獎勵方塊?

  變就變吧,這和他好像也沒什麽關係。就像對方惦記他的命,和他不惦記對方的命沒什麽關係一樣。


  喻易用手摩挲了一會兒下巴,確定了這一點。


  腳下的安全方塊還算寬敞,喻易便坐下來休息。


  別問他為什麽老是休息,問就是養精蓄銳。


  隻是他才坐下沒多久,一張印著倒五芒星標誌的,黑金色的卡片,就倏忽出現在了,他麵前的半空中。


  這張卡片喻易現在算是最熟悉不過了,因為這正是他已經獲取了好幾張的撒旦密碼。


  這算不算是……自投羅網?

  喻易眨了眨眼睛,有些驚愕地伸出手,兩指夾過這張卡片。


  【叮!您獲得一張撒旦密碼,解鎖特殊影像:國王的黃金宮】


  影像的最初,呈現在喻易麵前的,是原罪伊甸的夜晚,準確地說,是一塊大陸之一的夜晚。


  在這夜寒燈深之刻,陸地上唯一的亮光,隻剩下了一簇簇在風中打著顫的燭火。


  四下是寂靜的,一種灰暗與沉重的寂靜。唯一傳至耳中的,隻有一道仿佛來自天外的、精準而無情的“嘀嗒”聲。


  身處情境中的喻易抬起頭,看到了一個龐大的指針。


  原罪伊甸的夜空無星無月,隻是大片大片深邃的黑色,唯一的例外便是這個指針,指針的邊緣鍍著猩紅的亮光,仿佛割開天宇,等待食象的巴蛇。


  最重要的是,這頭龐大的巴蛇正緩緩挪動著三角的頭部,向著這一塊大陸吐出蛇信。


  下一刻,一道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水聲,倏忽劃破寂靜。大陸之外,頃刻瘋漲的海水悄然漫上大陸,淹沒礦山,淹上低窪處的耕土,從荒野開始,向著有人居住之地進發。


  而這道水聲,還隻是開始。


  在這之後,一座建築前的窗上,閃過一張在燭火的飄搖中扭曲的臉。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這座建築的內部。黑影打開了建築中的最後一道門,而門後,縮著一家五口驚恐的臉。


  “求你別殺我們,我們……我們可以把金幣都給你!”


  黑影咧嘴笑了,他舉起手中尖銳的冷兵器,不顧這五張臉的哀求,用兵器的尖端,將他們挨個捅了個血肉模糊,其中包括一張蒼老的臉,與幼小的臉。不久後,黑影摸索著幾具已經死亡的軀體,摸出了一枚枚即使在黑夜之中,也異常醒目的金幣。


  “原住民還真是不經打,一下就死了,早知道以前就應該出手的。”黑影撇了撇嘴,輕蔑道,但看著手中的那捧金幣,黑影的表情變得如癡如醉起來,“這下得救了,沒想到這些家夥竟然留著那麽多金幣。”


  黑影眼睛越來越亮,像是突然開了冥頑那般,貪婪一笑,很快消失在了這座建築中,向著另外一座建築進發。


  無數座建築之中,都是如此。不同的黑影舉起不同的利器,從一具具殘破的屍體中攫取金幣。


  原本寂靜的大地就像是打開了靜音的閘門,整塊大陸倏忽出現了無數道聲音,冷兵器落地、尖聲的呼叫、無助的求救、無望的慟哭,還有炙烤著這些聲音,將所有絕望都雜糅成滾滾煙塵的紛爭之火。


  這是……外來罪民在殺原住民?


  既在情境之中,又在情境之外的喻易睜大了眼睛。隻是他還沒來得及看到更多的場景,便覺身後倏忽傳來了一陣清晰的水聲。


  他轉頭望去,看到了身後不遠處,一個有百米之高的、龐大而寬闊的浪潮。浪潮直接穿過了他,然後,毫無商量地徑直淹沒了他麵前所有的建築。


  一時間,喻易不得不以一種旁觀者的視角站在水中,眼見著在建築內躲藏者,肆意殺戮者,早已僵直的屍體,還有無數曾經有人居住的建築,皆被潮水淹沒。


  曾因各種聲音而沸騰一時的大陸,再度變得像死一樣的沉寂。所有的生命都在潮水中失去了聲音,唯一留下的,隻有幽深的黑夜,與黑夜之上,那冰冷轉動的指針。


  喻易似有所感地低頭望去,水下的一片黑暗中,無數雙手扭曲著向他伸來。而那些手上,糾纏著深色的海藻。


  ……


  海藻的晃蕩逐漸在眼前淡卻,喻易很快發現自己進入了另外一個場景。這是一座宮殿的頂層。


  此時仍舊是夜晚,周邊是一片空曠的黑暗,但這黑暗之中,站著一個人。


  是黑色國王,宿枝。而這座宮殿,準確地說,是國王的黃金宮。


  宿枝頭戴王冠,手中執著紅寶石權杖,雙腳踏在高處的圍欄之上,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黑暗。她一頭金色的長發在夜風中招展,身上披著的黑色長西裝似比子夜還要深沉。


  她的麵上並沒有如以往那般,戴著防毒麵具。


  遠方不知何處,傳來了潮水般的呼叫、求救還有慟哭,在那之後的,便是真切的潮水聲。


  宿枝抿著紅唇,神色未變,好似她不是這個世界身負權力與責任的國王,好似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她望著眼前夜色的視線,帶著幾分屬於上位者的、冷硬的揣度。但這揣度注定不會有任何結果,因為她麵前的,除了在黑暗中沉寂的瑰麗宮殿,便隻有更深的黑暗。連最後的燭火,都被潮水聲淹沒。


  在黑夜的寂靜被源源不斷的潮水聲徹底打破之後,宿枝仿佛凍結在了夜色中的身影,總算有了動靜。她沉沉吐出一口氣,張開了雙臂。黑西裝的長擺在夜風翻飛,好似一層冷硬的外殼被輕輕揭開。


  宿枝閉上了眼睛。而在她閉上眼睛之時,她手中握著的紅寶石權杖上,倏忽亮起了一道光芒。在這光芒之中,她腳下這座宏偉的宮殿,微微扭曲。隨即,天地一陣動蕩。


  當然,動蕩的其實不是天地,而是宿枝腳下的這座黃金宮。


  一時間,大地遠去,整個黃金宮緩緩向空中懸去。狂風兜頭罩下,從天空之上傳來的風聲,蓋過了潮水聲。直到穿過雲層,剛好上升到指針所在的平台之上,黃金宮的上升才停下。


  此時,旁觀者喻易透過雲層,已經能夠隱約看到指針之下,地麵上向心分布的六塊大陸,每一塊大陸的邊緣,都有一條清晰的分隔線。喻易猜測這一道道在天空之上也異常顯眼的分隔線,應該是一座座高牆。


  眼前黑色國王手中權杖的光芒,已經那般盛極如日輪。一時間,金光從四麵投射而來,宮殿內奢華精致的裝潢,在光芒的照耀下,金碧輝煌,終於呈現出它真正的模樣。這名為黃金宮的國王的宮殿,竟然果真如名字這般,是由黃金鑄就。


  但黑色國王宿枝依舊沒有睜眼。


  喻易正疑惑著,卻覺下一刻,一道比權杖之光還要盛大千倍的白色光芒從宮殿之下炸開,並向著八方波動過去。隻在瞬間,黑暗便被照亮,夜晚便成白晝,雲層之下的大陸,也成了光輝照耀下的大陸。


  有一輪太陽,就在黃金宮之下,緩緩升起。


  在這光芒之中,宿芙握著權杖的那隻手微微顫抖,隨即又攥緊,她深吸了一口氣,帶著一種小心的意味,睜開了眼睛。


  在看到光明籠罩下的、瑰麗的黃金宮之時,她於人聲的喧動和潮水的翻湧中,都絲毫未曾動容的冷硬神情,終於冰釋。


  她的眼中不再盛著萬捧寒冰,生出了一種如孩子般的雀躍,她將前方的黃金宮,寸寸望過去,如嘶啞烈火那般紅唇,輕輕勾起。


  隨後,她拋下手中的權杖,扯下頭頂的皇冠,如享受光明的擁抱那般,輕輕攏起雙臂,閉上了眼睛。好像祈求自由垂憐的囚徒。


  幾分鍾後,大概是不堪眼中沒有映入光,她又帶著幾絲迫切睜開了眼睛。然後再閉上,像是不敢確定眼前是否是真實的。重複幾次之後,她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抬頭向上看去。在那之後,她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便僵住了。


  虛幻的陽光穿透重重雲層,直達天上,可天幕的盡頭,依舊是無邊的黑暗。


  就如這看似完美無瑕的幻境中,唯一能被洞見的真實,就如這真實對這冠冕堂皇的世界的嘲弄:你本身在永夜,就休想見到白晝的陽光。


  宿枝那張五官明豔,極為美麗的臉,微微扭曲。她不可置信地睜著一雙眼睛,僵硬地低下頭,去看她那攤開在眼前的雙手。


  白瓷般細膩的手上,正淌著不知從何而來的血。一縷金色的碎發,隨著宿枝的低頭,滑落在她眼前,她緩緩地抬起頭,再去看麵前的黃金宮,卻見一道道藤蔓攀上華美的建築,黃金的牆壁悄然蒙上了一層灰塵。


  她如同見到了偌大的恐怖那般,踉蹌著後退了一步,一縷金色的碎發垂至她的眼前,將她此時的麵容,襯得愈發驚慌失措。


  “為什麽,阿芙?為什麽不出現!”


  “是那些罪民嗎?是因為不想見到,那些身懷原罪的肮髒罪民嗎?”


  “還是因為……我做錯了嗎?”


  她那張臉,與白色國王,與B島島主宿芙,一模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抱歉qaq,遲到了

  感謝在2020-03-11 23:58:35~2020-03-14 02:04: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本命是糖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沐瑾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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