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各自的心頭肉
深夜,豪華住宅區內停滿了高檔轎車,女人焦急的身影在窗口徘徊,明明說好很快就會回來的,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小男孩吃好飯之後,自己將碗筷收拾好,走到自家母親的身後,雙眸閃過一絲不滿,“媽咪,已經很晚了,爹地應該不會回來了。”
淩依依聽了兒子的話臉色都白了大半,身子一軟就癱坐在了沙發上麵,雙眸微微一紅,“兒子,如果阿侖回不來,那就是我的錯。”難道已經時隔五年,她還要做一個罪人麽?
裴翎聽了之後,眉頭微微一皺,“媽咪,你不要想太多,我相信爹地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女人聞言之後抽了抽鼻子,抬起微紅的眼眶,聲音都有點沙啞,“可是你剛剛不是還說他今天大概回不來了麽?”
夜空下小男孩的臉上拂過一絲輕歎,“媽咪,我才隻有五歲,又不是算命的。”
淩依依微微搖了搖頭,伸手點了點他的額頭,“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去睡吧,我在這裏等阿侖。”如果他不回來,她想她今天晚上注定是要失眠的了。
小男孩的臉上還是冷冰冰的,隻是稚嫩的聲音裏有了一絲無奈,“媽咪,你還真是……執著。”他本來想說蠢得,可是為了不打擊自家母親唯剩不多的自信,還是沒說出口。
淩依依捏了捏他的小臉,卻又被他嫌棄的打掉了,“兒子,快去睡吧,不睡好小心長不高。”
裴翎眼角一跳,轉身輕輕嘟囔著,“我才五歲,遲早會長高的……”
深夜中,星空下,寧靜的夜色中黑色轎車緩緩停下之後,手中的文件袋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周而複始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裴侖揉了揉疲憊的眉心,最終煩躁的將文件袋扔進了車內的收納盒中,抬手遮眼輕輕吐出了一口氣,“白洛川,真不知道你如果知道了五年前的真相會不會有點痛苦。”
他不願提及那個痛苦的時間,他也知道白洛川想要知道這件事太簡單,也太方便了。
裴侖走下車抬頭困難的在黑夜中辨別那扇亮著燈的窗戶,嘴角微微勾起,“傻丫頭,又在苦等了。”
他告訴白洛川這些的目的很簡單,他隻是想要讓他知道他錯的有多離譜,做的有多過分,然後.……他會選擇放手麽?
就算他是動機不純又如何,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他非英雄又怎能過得去。
裴侖站在門口輕手輕腳的打開門之後,看著不遠處沙發上已經睡著的女人,不由得一陣輕笑,放下手中的公文包,卻發現臥室門前還有一雙黑眸看著他,“爹地,你回來了。”
男人皺了皺眉,刻意壓低聲音說道,“兒子,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睡?”
裴翎看了一眼睡在沙發上的女人,皺了皺眉頭,“她等了你很久,他去找你了麽?”
裴侖自這個兒子出生以來,他就知道這個兒子並非是一個簡單的兒子,不僅聰慧過人,處事冷靜自持,凡事都不像是一個五歲的孩子,更像是一個二十五的成年人。
他蹲下身子,看著兒子冷靜自若的黑眸,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頂,“兒子,我希望你能過一個快樂無憂的童年,而不是.……過早的進入成人的世界。”
裴翎抬起小小的臉,“有她在,我能不操心麽?做事丟三落四,人還一根筋,不到南牆心不死。”他都為自家母親而覺得羞愧,此等智商真是……奇人。
裴侖麵色一呆,眼神無奈的看了他一眼,“她好歹也是你媽咪,你不給她留點麵子,她還怎麽活?”
夜色溫柔,父子兩個人之間的話題輕鬆愉悅,討論著不遠處已經沉睡的小女人,相同的是那個人都是他們的心頭肉。
裴翎冷眼看向他,“說說吧,他今天去找你說了些什麽?你打算就這樣把媽咪讓出去麽?”
裴侖伸手抱著他走進臥室,將他放在床上,“你媽咪有她的選擇,至於我和他會怎麽做,那也是我們的判斷,而你隻要做好一個兒子就夠了。”
他們任何一個人都不需要他來操心,他隻要做一個孩子就夠了。
臥室淡藍色的牆壁染上了一絲純白的月光,顯得更加的寧靜,窗前是月光投射下的淡淡光影,讓人不忍去玷汙了它。
裴翎卻是麵色一冷,“我不喜歡那個人。”應該說比他聰明的人,他都不喜歡。
男人伸手揉了揉他柔軟的發絲,聲音裏帶著一絲調侃,“沒辦法,你那心頭肉的媽咪喜歡他喜歡的要命,所以你也隻能勉為其難了。”
裴翎冷冷的揮開了他的手,“他是我親生父親,卻從來沒有過問過我,雖然他是不知者無罪,但是我可沒打算就這樣輕易放過他。”更何況他要的可是他最寶貝的媽咪。
裴侖揉了揉已經開始發痛的太陽穴,“別太過分就夠了,早點睡吧。”真不知道這個兒子到底是遺傳了誰的劣根性.……
小小的臥室內,小男孩漆黑的雙眸如同閃閃發亮的寶石,他曾經好奇過母親夢裏念著的人是誰,如今他知道了也見到了,不可不說他的心底還是有著小小的激動的。
裴翎翻了一個身,小小的眉頭微微皺著,小小的手心放在了胸口的位置,不由得開始回想起,第一次見到那個男人的場景,機場內那麽多人,他偏偏就找上了他.……
難道這就是父子之間的羈絆麽?
他不可否認在看到他的時候,心頭有著莫名的溫暖,特別是那張和他有著六七分相似的臉。
純潔的月光下,小男孩的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一如當初冷若冰霜的男人看著心愛之人時的微笑。
裴侖站在客廳內看著女人沉睡的臉,伸手將她輕輕抱了起來,卻發現懷中的人輕微動了動,他輕聲問道,“你醒了?”
淩依依接著窗外的燈光看著眼前男人溫潤的側臉,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雙手忍不住勾住了他的脖子,“阿侖,你回來了?”
男人輕輕“嗯”了一聲,將她放在了床上。
窗口一陣微冷的夜風吹過,女人的思緒也漸漸的清晰了起來,她伸手緊緊握著他的手,急切的問道,“阿侖,今天他是不是,是不是去找過你了?”
裴侖手停頓在了光潔的被麵上麵,聲音柔和的說道,“依依,男人之間的事你就不要過多過問了。”他不希望她過多擔心這些東西,畢竟他想要她好好地比什麽都重要。
淩依依的臉色都變白了,伸手用力的握著他的手,留下了淡淡地掐痕,“他去找過你了,是不是?他有沒有對你做些什麽?阿侖,你老實告訴我,他到底對你說了些什麽?”
她難以想象那個男人會做出些什麽,因為他那麽的霸道,蠻橫。
然而她也忘了,他也是溫柔情深的男子,他會不擇手段全是因為在意,他的守護就是傷害全世界隻為顧全她一個。
裴侖輕輕歎口氣,伸手輕輕摟著她,“依依,他讓我離開你,但是我沒同意。”
女人心口猛地停頓了一下,“阿侖,我.……”
裴侖輕聲打斷了她,“依依,你什麽都不用說,其實我和他的決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更在意的是哪一個,是我還是他?”
她沉默的看著窗前的月光,而男人也在耐心的等,良久的沉默之後,女人才開口說道,“阿侖,你對我就像是家人的存在一樣,你照顧我,我很感激你。”
裴侖嘴角掛上了一絲苦笑,忍住心口的鈍痛,“那個人對你更重要是麽。”二十七年換來的隻有感激,終究她對他的不是愛情。
淩依依想了想之後,微微搖了搖頭,“他不是重要的,我承認五年前他對於我來說是必不可少的,但是五年後的今天他隻是我心頭的一道疤,也許已經不疼了,但是我不會忘記這道疤痕的由來。”
也許這道疤已經結痂脫落,留下了淡淡地痕跡,她還是會記得,會惦念著,不會忘記這道疤她當初是有多痛,多難忘。
男人靜靜的聽著她輕柔的語調,“依依,其實你心裏的想法早就有了,不是麽?”否則也不會有五年間的那一幕幕了.……
淩依依臉色微微一變,眼神不知為何有了一絲的閃躲,“阿侖,我想過幾天就回巴黎,更何況兒子也快開學了。”
她不知為何有一種被他戳穿的心虛,雙手悄然鬆開了握著他的手,閉上雙眼卻浮現了以前的一幕幕,他在廚房忙碌的背影,他絕情的冷笑,他在花海前,可是她居然不記得他說愛她的時候是在什麽地方.……
還是他根本就從未說過。
裴侖看著被她鬆開的手,不由得輕輕一歎,伸手幫她蓋好被子,“依依,你好好睡一覺,明天就一切都好了。”一反往常的是,他沒有在她的額頭上留下晚安吻。
女人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不由得心口一頓,不想傷害他,卻不想到最後傷他最深的那個人就是自己,想要說些什麽,嘴巴卻仿佛被堵住了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她隻能躺在床上沉默的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阿侖,晚安。”
裴侖聽了之後,身形微微頓了頓,深沉的聲音才緩緩傳來,“晚安。”
兩人之間隻有這半句晚安,再無其他的情話綿綿,她雖是他的心頭肉,他卻不是她的意中人。
玉海別墅內,男女大幅婚紗照被放了在床頭,落地窗前白紗輕輕漂浮著,空氣中似乎還有女人殘留下的痕跡,卻也是稍縱即逝。
男人腳下放著一堆酒瓶,鮮紅的俊臉,黑發淩亂著領口的紐扣早已被扯掉了,地上還有一條深藍色的領帶,“淩依依,這五年你到底過的怎麽樣.……”
他希望這五年她是過的好的,但是又不希望陪在她身邊的那個人不是他,所以他是矛盾的。
驍站在門外看著房內的男人正在借酒澆愁,想起他的身體不由得急急忙忙的撥通了電話,“秦律師,白先生又在酗酒了。”
秦天琪握著方向盤的手瞬間變得蒼白,語氣帶著一絲絲怒氣,“驍,再過十分鍾我就到了。”
玉海別墅,原來是那個人在這裏住了很長一段時間,門前的白蘭樹此刻正發出嫩綠的芽,相信不久之後又會是滿樹如飄雪的花枝。
秦天琪臉色沉黑的走下車,走進房間的時候,聞到了撲鼻而來的酒氣,忍不住咒罵一聲,“白洛川,你***想死,就出去找輛車撞死,要是沒人願意,本少爺就十分願意代勞!”
那樣也好過現在這樣看著他虐待自己,而他卻無能為力。
白洛川看著眼前的男人,不由得伸手推了推他,笑著倒在了床上,看著那副婚紗照,“秦天琪,你要是真想要我死,就不會來這裏了。”
他感受到胃正在火燒火燎的痛,眼前也變得模糊了,隻是這些都比不過心口的那一陣陣的疼痛,仿佛被沙粒狠狠的碾磨過一般,鮮血淌了一地,整顆心髒變得血肉模糊。
秦天琪狠狠的喘了幾口氣,伸手將他手中的酒瓶奪下,“白洛川,你知不知道你在繼續這樣喝酒,就算是華佗再世也對你無能為力了!”
五年前的酗酒讓他幾乎去掉了半條命,再加上那場車禍,他能活過來已算是一個不小的醫學奇跡了。
白洛川雙手酸軟無力,隻能任由他去胡作非為,“秦天琪,你不明白,她不願意看到我,她也不願意帶著兒子回到我的身邊,她已經跨過那道坎了,可是我呢?”
他還留在那裏,沉浸在不算太美好的過去中而欲罷不能。
秦天琪雙眸閃過一絲心痛,“白洛川,這才剛剛開始,你就要打退堂鼓了麽?”
男人抬手遮眼,聲音卻是漸漸輕了下去,“秦天琪,我怕她會恨我,我怕她會讓我再也找不到,更怕她不愛我.……”
秦天琪屏住了呼吸,看著大床上已經陷入沉睡的男人,心口泛起難以言說的酸澀,這個男人真的將那個女人放在心上,連說愛都成了小心翼翼。
而這個男人是白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