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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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確地說,這道密旨不是給她的,而是給潁州刺史唐景明的。
郭知宜先前和郭維提過潁州的事,也說起過自己打算親赴潁州查清金銀山莊背後主使的打算。
沒想到,郭維對她的事情這麽上心,還特意準備了這麽一道聖旨,囑咐唐景明全力協助,務必保護她的安全。
可這麽一來,郭維在李榮這件事情上的態度就更令她摸不著頭腦了。
從密旨來看,郭維對她一如既往,沒什麽不滿,那難道是李榮將軍惹得郭維龍顏大怒?還是郭維另有安排?
嘖,想不通。
但是,還好,她沒有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郭維身上。
郭維畢竟是皇帝,是一國之主,他的一舉一動都不能像自己這麽隨意。
她得好好想想接下來的計劃了。
如今第一步已經成了,晉州的消息短時間內不可能傳到趙俊耳中。所以,趙俊這邊暫時可以放心,而晉州那邊卻難以讓人安心。
三萬對七萬,這麽大的兵力差,即使李榮再能征善戰,也不可能撐太久。
而事實,遠比郭知宜預想的嚴峻得多。
晉州城上,大周的旌旗獵獵飄揚,昭示著這座城池如今的歸屬。
“將軍,四麵都是敵軍,我們被包圍了。”牙將眉毛皺的能夾死蚊子。
李榮按在佩刀上,迎著颯颯寒風向城外望去,目光平靜深邃,“糧草如何?”
“最多能撐半個月。”
“半個月,足夠我們撐到援軍到來了。”李榮的聲音很堅定。
“可何將軍他們.……”牙將為難道。
李榮眸光一厲,“讓他們走,他們要是能走出敵軍的包圍,也是他們的本事。”
“這怎麽行?我們的兵力本就比對麵少那麽多?!”牙將著急道。
李榮很堅定,“很多時候,一個愚蠢的同伴比一個強大的敵人更可怕,何況是一群?何況是一群蠢到能朝自己人捅刀子的同伴呢?何能他們如果不能和我們同仇敵愾,那隻會拖後腿,還不如讓他們滾。”
牙將雖然明白這個道理,可心裏總是不放心。
但多年來養成的習慣,還是讓他選擇了相信李榮。
“不管對麵怎麽叫囂,一概不理。”李榮留下這道命令後,轉身下了城頭。
……
“她怎麽應對的?”郭維坐在榻上,手裏捏著一粒棋子,垂眸問道。
魏人輔一哂,“陛下想知道怎麽不親自去問呢?”
郭維不說話。
魏人輔笑道:“陛下也知道自己這回做得不厚道了?人小姑娘巴巴地來見您,您倒好,兩次都不露麵,就不怕小姑娘惱了?”
郭維梗著脖子道:“可朕留了信和密旨。”
“那陛下解釋原因了嗎?”
郭維沉默了下來。
魏人輔輕輕地又落下一枚棋子,歎息道:“陛下當真費心了。臣沒有想到,陛下竟然對郡君存著這麽高的期望。”
郭維搖了搖頭,糾結和掙紮在眼中一閃而過,繼而無奈地苦笑道,“朕也很驚訝。她是朕唯一的孫女,朕打從心眼裏希望她一生平安喜樂,遠離紛爭和危險,每天高高興興地被寵著,像個孩子一樣天真無憂。”
魏人輔嘴角一抽,“雖說以郡君的身份來說,的確不是難事,但是.……”
郭維捏著一枚棋子遲遲未下,眼神很是憂慮,“但是安安她,從很小的時候,就不是孩子了。屬於孩童的天真和稚嫩早就被殘酷的世事磨得一幹二淨。”
郭維深深地歎了口氣,終是將手中的棋子落下,“世事艱辛,朕登上如今這個位子,看似給了意城和安安他們一個更高貴的身份,實則也給了他們加倍的危險。朕老了,護不了他們太久,也護不了大周太久,現在的曆練對他們來說是好事。”
魏人輔垂眸看著棋盤,輕歎道:“好歹現在還有您兜底。隻是,這回李榮將軍的事……這麽大的事您也敢放手讓郡君折騰,還真是.……像您的處事風格。”
“千軍易得,良將難求。李榮是個不可多得的良將,不止勇武過人,而且性格沉穩,擅長調兵遣將。他對我大周來說,太重要了。”
郭維感慨道:“和朕同輩的老將身經百戰,身上大多有暗傷,狀態已非昔日可比,過不了幾年就該退下來了。年輕的小將們雖然銳猛,但缺乏磨練,尚不成熟。過不了幾年,我大周的武將們難免會出現青黃不接的情形。在朕看來,年紀合適,心性合適,堪當大任的沒幾個,李榮是其中最合適的一個。”
“但既然這樣,這次解救李榮將軍的事,為什麽不交給大皇子殿下呢?”
魏人輔心中琢磨了下,陛下的意思很明顯,他很看好李榮,李榮在不久的將來會是大周舉足輕重的角色,但這樣的話,這次為李榮雪中送炭的事情交給陛下更看好的大皇子不是更好嗎?
對大皇子來說,此舉必然會為他掙得一個忠心的悍將和一股極大的助力。
但陛下為什麽沒有這麽做,而是交給了.……長安郡君?
郭維一笑,“難道安安和阿榮不是一體的嗎?安安可是阿榮的女兒。”
“確實。”魏人輔笑著搖頭,“是臣老了,糊塗了。”
郭維:“而且,安安行事比阿榮方便的多,顧慮也少了許多。另外,朕也想讓阿榮親眼看看,她這個女兒有多厲害。”
“陛下此言何出?大皇子當年可是親自領教過郡君的本事的。”魏人輔想起當年易州之危,滿目讚歎道,“郡君當年力挽狂瀾的風采,著實令人驚豔。單論氣魄,老臣至今都想不到有哪位將軍,能與之相比。”
“還是那句話,像朕。”郭維重重地落在一子,笑道,“休言女子非英豪啊。”
郭維抬眼,“說到女子,朕又想起了你的那位師侄,假以時日,她的眼界、見識和謀略,隻怕不在你之下。”
魏人輔愣了下,無奈笑道:“這倒是。臣那師侄幼時比郡君更像一個小子,她周歲時,老師曾找來自己的印章、金銀七寶玩具、文房書籍、道釋經卷、秤尺刀剪、升鬥、彩緞花朵,女工針線等等許多物件,讓她從中任意抓取兩次,結果,陛下猜猜她抓了什麽?”
“文房之具?”
魏人輔點頭,“一次是筆,一次是祖父的印章。”
郭維感歎道:“世事果真奇妙,那丫頭如今可不是正應了那時抓出的東西。”
魏人輔回憶道:“豈止,臣那師侄幼年時便與眾不同,既喜好刑名之學,又在縱橫捭闔(bǎihé)之道上顯露出很高的天賦。那時,老師常拿師侄激勵師兄弟們,師兄弟們唯恐被一個女娃娃給超了去,一個賽一個的勤奮刻苦。說來,臣的師兄弟們各個皆學有所成,其中少不了師侄的幫助。”
郭維哈哈一笑,“後來呢?你們可有被她追上?”
魏人輔目露遺憾之色,“如果不是半途出了些事情,那丫頭放棄了刑名之學和捭闔之術,沒再研習下去,現在……隻怕臣那一眾師兄弟還真沒幾個能與之相比。”
“為何忽然放棄了?”
“臣也不知。”
沒誰知道,當年那個通辭善辯、智能雙絕、一張嘴能說到人懷疑人生的女孩子什麽時候變了,拋棄了自己十年所學,改寫……露骨至極的香豔話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