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結婚一
結婚的日子最終定在農曆七月十二也就是陽曆八月十二,這一天還有個大喜事就是北京奧運會開幕式也定在這一天,行健覺得選中了一個上好的黃道吉日。
行健布置好新房,說是新房無非就是換了個鑲滿牡丹花的簾子,牆壁粉白了,又用畫裝飾了一下。除了房子不能換外其它的該扔扔該買買,全部置辦成新的。席夢思床,粉紅色被套,橙色床單、花式枕頭,雪白蚊帳、新式三屜桌一應俱全,就連那婚房頂子都用彩燈、彩紙裝飾,中間吊一個大燈,看起來不像婚房倒像個歌舞廳。
行健也給仇小梅承諾了過了,婚一結就弄房子,仇小梅深信不疑。這是因為行健幾次把仇小梅帶到金康城裏轉圈看房子,在仇小梅心裏有那麽一塊餅充著饑所以也就沒多麽鬧騰,但這隻是緩兵之計,終究行健還是要弄房子的。行健對此並不著急,他覺得饃要一口口吃,事情要一件件辦。
結婚的前一天夜裏,一個驚雷徹底擾亂了行健計劃,本來他找了四輛小轎車準備風風光光的迎娶新娘,隨著一場暴雨化為烏有。雨不斷線的下了一夜,早上起來到處都是濕漉漉的。行健知道從西河鎮到大樹嶺村有一段土路,晴天時灰塵厚得就如泥沙,下雨天就會變成爛泥田,那小轎車無論如何都過不去的。行健打去電話,果然人家不來了,給再多的錢也沒用。這可怎麽辦?總不能因下雨把結婚的日子推後的,仇小梅一個勁催行健想辦法,行健也一籌莫展。正苦思冥想之際,鎮上一聲喇叭驚醒了行健。這是鎮上的班車,是開往金康城的,並且這輛班車才購進沒有兩三個月。何不用班車來當婚車,起不又是一件破天荒的事。想到此,行健一個箭步衝出家門在雨中穿行。當他把意圖給司機說了後,司機滿口答應。仇小梅問她車找好沒,他總是支支吾吾說:“在想辦法,讓仇小梅放心,我就是飛也要飛過來把你娶了的。”他故意瞞著,就是想給仇小梅一個驚喜。他想像著仇小梅此時一定內心焦急,翹首盼著情郎出現。當一輛嶄新的大班車突然而至,仇小梅定是喜極而泣,終身不忘的。行健突然想起《詩經》裏有一首描寫懷春女子待嫁的詩句:摽有梅,頃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謂之!行健越想越神氣,不禁自個笑出聲來。
雨稍停,班車一路駛過西河鎮街,向大樹嶺開去。車裏頭除了司機隻坐了行健一人,班車輪子套了防滑鏈,但在那爛泥田似的公路上卻像一片飄在水麵上的樹葉搖來晃去。司機膽大心細,沉著應對,那方向盤就像長了眼睛,被控製的左右分毫不差,那龐然大物乖得就像調皮的孩子在公路上歡呼雀躍卻又不失分寸。有幾下行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車頭忽而衝向懸崖,但眨眼間卻又躥向內壁,不等挨上就又回到了路上。忽而感覺車子傾斜的會翻倒,但在似倒非倒的刹那又擺回了身子,忽而車頭昂起,眨眼間車頭又向下跌落,整個過程驚險刺激,車子最終順利駛出泥土路,這讓行健對司機既是感激又是崇拜。上得省道,行健在路邊找了一家洗車的把班車洗了個透亮,然後拿出早已買好了的七米紅綢,中間挽了一朵大紅花掛在班車正中,兩頭牽拉纏於後視鏡上,把車頭打扮的喜氣洋洋。那花宛如一團燒旺了的火焰,又像萬片丹霞千重紅錦煞是好看。裝扮完畢,司機駕駛班車一路狂奔把兩位戀人的心快速拉近。當班車停在大樹嶺村口,行健正看到閃閃站在路邊。還沒等行健打招乎,閃閃一路狂奔跑著叫著:“姐……班車來子……姐……接你來了……”村子裏大爹大娘紛紛出門看熱鬧。
行健進到仇小梅閨房,看見仇小梅穿一襲紅色印花旗袍,盤一頭花髻,細眉薄唇,眸子明亮,坐在床頭,正翹首以盼,楚楚可人,驚豔了行健雙眼,驚豔了整個世界。再過幾個小時,他將步入婚禮殿堂,與對麵這人個建立一個家庭。他們將彼此交給對方,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共度餘生。他感覺此刻是最幸福的,又感到肩頭是沉甸甸的。他深情地盯著仇小梅明亮的眸子,轉身,俯下,“上背……”行健嘟了一聲。仇小梅雙手剪了行健脖子,俯在背上,一股幽香清新撲鼻,讓行健感到心曠神怡。行健輕輕鬆鬆將她背了起來,嶽父嶽母閃閃跟著,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向班車走去。
天空已經放晴,霞光從鑲了金邊的雲層透了出來,整個村莊被水洗過,幹幹淨淨,清清爽爽,好像專為行健這場婚禮準備。班車駛出大樹嶺村,仇小梅眼望窗外,看遍大樹嶺的每一個溝溝坎坎,別了大樹嶺,我的故鄉。她知道以後自己也會經常回來,但畢竟不同以前,以後也隻能把這變成一種思念,一份牽掛常駐心間。
仇小梅隨車搖擺,望著父親母親斑白的頭發,鼻子一酸,一顆清淚滾落下來。母親也紅了眼框,說話都有些顫抖:“梅,嫁過去後要和公公婆婆搞好關係,別在像家裏一樣任性,你爸你媽還能動,暫時不要你們操心,你們好好經營,盡早把房子蓋起來或買一套幸幸福福過日子。”
“是,媽……”仇小梅嗚咽著。
“行健,你可要照顧好她,既然你們選擇走到一起,不僅要欣賞彼此優點,還要互相包容對方缺點。別現在是你儂我儂,等日子過膩歪了,看這不順眼看那不順眼,不好好過日子,到時候我可是不答應的。”
行健認真聽著,對爸媽又是一陣感人承諾:“爸,媽你放心,我對小梅那是負天負地絕不負她。我給她說過,日子過得富有,我們共享天倫;日子過得貧苦,她吃幹的,我喝稀的;日子過不下去,她喝稀的,我去要飯。”二老一聽,愁眉頓展,心情無比舒暢。仇小梅也破涕為笑:“媽,他盡貧嘴,以後不知道你們要受他多少騙的。女兒以後有什麽委屈向你們傾訴你們可別不信。”
閃閃在一旁說:“姐,我最崇拜哥哥啦!他會講故事,會背古詩、會下象棋,會吹笛子你隻會吃的。”
“反了,你跟我親還是跟你哥哥親,以後你哥哥欺負我,你是幫我還是幫他呢?”仇小梅似怒非怒道。
閃閃摸了摸頭,不好回答,隻是笑了笑。行健早就在口袋裏揣了一大堆紅包的,立馬給閃閃遞了個去。閃閃說:“幫哥哥的。”
仇小梅揚起手:“沒良心的,讓人家十塊錢就收買了的,”二老哈哈大笑起來。車子一到,鞭炮響起,行健幫仇小梅搭上紅蓋頭,背她回家。
一拜天地,紅蓋頭下的仇小梅正麵對高堂父母,行健雙手輕轉其身,和她齊齊麵向大堂外的悠悠青天彎下腰去;二拜高堂,行健輕頓其袖,仇小梅轉過身和他齊齊向高堂父母深深鞠了一躬。夫妻對拜,仇小梅此時已暈頭轉向,不知了方向,竟向婚禮主持轉過身去,行健扶轉其身,與她深深叩首。禮畢,證婚人侯校長為他們頒發結婚證書並致辭……密密麻麻的掌聲一陣蓋過一陣,端坐高堂的二老臉上始終洋溢著幸福,但又在眾多人的注視下顯得無比緊張。當給過仇小梅紅包後,二老急不可耐地走進裏屋去招呼仇小梅父母了。至此,婚禮儀式完畢,在支客的吆喝聲中,親朋好友紛紛步行到酒店用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