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進步一
回到家裏已是第二天下午，離開學也就兩天時間了。行健又去找了那信貸員的牌友問是否可以繼續貸款的事。那牌友講，個人借貸一個人頂額可以貸夠五萬，你已貸了兩萬還可以貸出三萬的，如果還想多貸，可以讓別人幫你貸。行健讓那牌友給那女信貸員提前說一說，當然酬謝自然是少不了的。
開學沒幾天，行健得到消息，讓他去辦貸款。行健喜不自禁，就這樣貸了五萬，給了二千好處費，揣回了四萬八。不過像行健這樣貸幾萬的主戶，信貸員一般不願意放款的，吃小的沒啥油水，人家給那煤老板幾十萬，幾百萬的放款不知道要吃多少回扣，怎看得上他這點錢，行健並不知道人家這是有恩於他的，倒把人家罵了一頓。
當然吃大也是有風險，他們鄰近村子就有一個混混在銀行貸了一百多萬，人家拿到錢還沒開始創業就先買了一套房子，又買了一輛又高又大的皮卡車，車箱上架著個輪胎，黑黑的輪齒足有一指深。開出去就像開著巨無霸，跑起來虎虎生威，特別拉風。轟一腳油門據說五元錢就沒了，相當於行健一頓早點錢。
那混混開了個公司，生意不怎麽景氣，賠多賺少，銀行隻有繼續貸款給他，否則先期貸款就收不回來。那混混要是有個頭痛老熱的，這信貸員又是送鮮花慰問又是端茶遞水，把人家伺候的跟爺一樣。生怕人家兩腿一蹬一命歸西，那貸款就爛到了信貸員手上。這叫欠錢的是爺，放款的是孫子。
唉！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人家貸幾百萬心裏一點都不慌，行健貸了幾萬卻長籲短歎，總是操心這利息還不上。行健把上麵有幾萬元的折子給仇小梅一看，仇小梅一個抱撲就掛在了行健的脖子上，親了行健一臉的紅嘴唇，行健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仇小梅和行健商量，等十月一日放假再去定房子，開學都很忙，就把買房這事放下了。
一天行健聽到一個消息，說是教務主任楊建慶想走，具體到哪行健並不知道。侯校長讓他推薦一位接班的，楊建慶就推薦了和他相好的梁鈞洲。但侯校長認為梁鈞洲做事有些華而不實，而他心目中的人選是餘璿。因餘璿和他同村，不用餘璿抹不開臉麵，但餘璿這個人老實是老實，做起事來卻瞻前顧後，無創新，無魄力。當校長向楊建慶提出這個人選時，楊建慶直接指出此人缺點，侯校長又無話反駁。而楊建慶推薦梁鈞洲，侯校長也百般不同意，為這事兩人鬧了個不愉快。至於為什麽楊建慶走時還要跟校長對著幹，隻有楊建慶知道。據說楊建慶是局裏有人的，自不虛侯校長的，楊建慶和梁鈞洲的老婆有一些親戚關係，這些內幕消息還是後來才聽說的。
梁鈞洲在局裏找了人給董主任下話。這餘璿隻能抱侯校長的大腿。表麵看起來餘璿這頭要弱一些，但有校長撐腰。校長畢竟是主持工作的，人家說，縣官不如現管，強龍還壓不住地頭蛇的。但那頭也不弱，弄不好要得罪上級的。
正相持不下時，董主任叫去侯校長談話。董主任說：“楊建慶馬上要調走了，教務主任人選還沒定下來？”
侯校長說：“要選梁鈞洲，我不同意，這娃家裏條件好，一看就是沒吃過苦的。再說他局裏有關係，幹不了一兩年就又走了，我們培養一趟人才，卻成了人家的嫁衣裳，這是不利於學校長遠發展的。”
董主任說：“有道理，我們可以不用考慮局裏那個領導，又不是多大的官。我也是見不得別人動不動找領導來壓人的。不過，你選餘璿，此人真能勝任這個工作嗎？農村教務主任那可是非常重要的崗位，既要踏實肯幹，還要有魄力，敢創新，沒有一定才能恐不能勝任這個職務的。”
侯校長說：“餘璿是本地人，出生農村，踏實肯幹那是沒有問題的，至於能力嘛，肚子有貨就是倒不出來。”
董主任說：“那咋行的，教務主任不會說那還當哪門子教務主任的，我給你推薦一個人選！”董主任故意不說。
侯校長問：“誰？”
董主任沒說話，起身去了洗手間。
侯校長咯噔一下，“莫非空降一個，”心裏不由得擔心起來。如果是空降，倒不是不可以，但侯校長最不願意看到這個結果。從內心上說，他是願意在自己屬下裏提拔的，下麵兄弟再不好，也跟著自己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有個提拔機會，卻讓別人占了，會令手下這幫兄弟寒心的，以後還有哪個願意為自己鞍前馬後，死心塌地的幹事情？
董主任回來，侯校長開口了：“我還是讓步吧，就讓梁鈞洲當算了。梁鈞洲雖然有缺點，但我知根知底，用起來放心。”
董主任顯得有點吃驚，剛才還在扭頭別棒的，瞬間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董主任說：“我看，還是讓王行健來當這個主任。”說完，瞧著侯校長反應。侯校長驚愕不語。
董主任繼續說道：“王行健雖然有些強，但這娃做事有魄力，敢說敢做。這娃看起來有些不懂人情事故，愛給領導提意見，但這正是你所需要的，這叫做補不叫助。你有的他沒有，他有的你沒有合在一起這叫互補，你有的他也有，他有的你也有這叫助，但也可能成為害的。就拿兩口子來說，兩個事業心都強的人結合在一起未必就是好事，飯沒人做，衣沒人洗，娃子沒人照顧，到頭來錢是掙了不少，官也做的夠大，但少了夫妻情調，缺了家的溫馨，這樣活一輩子又有什麽好？就拿兩個烈脾氣的夫妻來說，按說強強聯合那是最好的，沒誰敢欺負，但這樣的夫妻好時好的不得了，鬧時也是驚天動地，你死我活，這又有什麽好。所以夫妻還是互補的好，事業心強的找個顧家的，烈脾氣找個柔性的這叫陰陽調和，繼之者善，成之者性。作領導的，不能光聽好的，跟你意見一致的就認為人家好，不一致的就萬般打壓那是不對的。你要能夠包容每個人的不同，要有海納百川的肚量，才能成大事的。”
這一番話講下來，侯校長深受觸動，他心裏也不再堅持原有人選，他認為行健的剛正好彌補自己的柔，就給董主任說：“我也同意你的意見。”
“這事就這麽定了，明天我到你們學校去宣布，先不要透露出去，包括王行健都不要告訴他，”董主任給侯校長囑咐了幾句。
“這不符合組織程序，”侯校長說。
“這又不是校長任命，需要上麵紅頭文件，任命一個村小中層，我說了就算。我是怕等幾套程序走下來，又會有變故，到時候你我都控製不了。”侯校長點點頭，對董主任更加欽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