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探視

  “你……你怎麽樣?”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金逸辰發現自己竟然是在說這個,他不由地有些汗顏,什麽時候自己跟女人說話,竟然這樣子了,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他不知道,是不是看到柳墨安這憔悴的樣子,讓他心頭有了一絲震撼,可是,他不願意承認。


  “我……很好。”微微地低下頭,柳墨安嚅弱地說出一句話來,接著,她怔怔地抬起臉來,有些泣然地看著麵前的男人,“柳俊熙,他怎麽樣了。”


  如果自己不是這個樣子的話,怎麽樣,也是要天天守在那所金氏的豪宅外麵的,看看柳俊熙,看看他的手背還腫不腫,他的手背還是青紫一片嗎?


  雖然知道,麵前的男人在不斷地利用著柳俊熙,甚至拿他當實驗品來對待,柳墨安還是把自己對金逸辰的憎恨給深深地藏了起來,她就知道麵前的男人是一個很混帳的男人,可是如今陸文博死了,而自己無可依賴,就連展霆翔,也沒有辦法再依賴了……


  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再與麵前的男人爭什麽了,尤其是在麵對這個男人那淩厲的眼神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也許永遠地失去了柳俊熙。


  “我……是個囚犯。”


  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柳墨安才深吸一口氣,道出事實來。


  這句話的意思是,自己沒有任何的資格再去做柳俊熙的母親了,因為她是一個囚犯,哪怕是被汙蔑的,也坐實了她殺人犯的名實。


  她是絕對不會用這種身份來麵對自己那幼弱的兒子的,相信金逸辰也能聽明白自己所想所思。無論他是否拿自己兒子再試驗下去,柳墨安都知道自己再也沒有資格管這件事情了,哪怕金逸辰將她的兒子殺死,她也沒有力量去管了……


  她深深地低下頭,眼睛裏麵是誰也看不著的痛苦和頹廢,從周身所散發出來的氣息,金逸辰能感覺到她的痛,她的哀,她的沉默,以及她剛剛那句話裏麵的無奈和深深的悲傷。


  不知道為什麽,金逸辰發現自己這一趟是來錯了。他痛恨自己的無知,更痛恨自己的來這一趟,他為什麽到這裏來呢,就為了一看看柳墨安嗎?


  可是,他來看了之後的結果又怎樣的?

  金逸辰可惡地發現,自己竟然將這個女人給深深地放進了心裏麵了。因為在看到她的疼痛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竟然孑遺發著疼痛起來。


  不明所以的感覺,總想分擔她所有的憂和傷,以及她心裏麵的那一些悲傷和過往。


  這種感情算什麽?

  金逸辰不知道,可是他很清楚自己的想法,自己不想讓這個女人在這裏受苦,而且在聽到她說自己是“囚犯”的時候,他竟然感覺到深深的痛徹心扉。


  這到底是為什麽?

  金逸辰不知道,他驀地起身,在柳墨安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匆匆離去。


  他走後,身後留著一股股的冷風,一點點地襲擊著她的麵頰。


  柳墨安怔怔地看著男人離去後的背影,頰上兩道冰冷的淚珠立時滾落下來。


  她竟然哭了?

  驚慌地發現自己的反應,柳墨安幫用手背拭去淚水,她為什麽哭,是為了自己的兒子,還是為了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憑什麽讓自己為他哭,他根本就不配!


  陳加有些詫異地看著麵前狼狽著的少爺,少爺是自信滿滿,甚至是帶著傲氣和輕蔑之色進去的,隻是……出來的時候,為什麽那張俊臉之上,會有一抹抹狼狽,好像是來不及掩蓋,又好像是久久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不及收拾的樣子。


  陳加輕輕地道了聲“少爺”,想提醒他,他已經出來了,現在並沒有柳墨安這個人。


  結果,金逸辰抬起頭來,剛剛還狼狽的臉色,突然收斂起來,狠狠地盯著陳加,他出聲冷冽而狠辣,“告訴我,柳墨安有什麽好!”


  是啊!她有什麽好,憑什麽讓自己為他而淩亂了心扉,這根本就不可能,而且她也不配!她是一個放蕩的女人!


  金逸辰不斷以這句話來提醒自己,提醒柳墨安是一個怎樣的女人。


  陳加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少爺這話的意思,他是想讓自己做一份報告,告訴他,柳墨安有什麽好?還是想讓自己隨便說說柳墨安的不好?

  現在看少爺的這副樣子,似乎是想讓自己說一下柳墨安的不好,以解解心頭之氣的樣子。跟了金逸辰多年的陳加還是能看出少爺的意思來的,除非少爺一點兒跡象不露,否則,他還是很好猜透少爺脾性的。


  “柳墨安小姐至少生了小少爺吧?”陳加斟酌著用詞,看著金逸辰一直這樣瞪著自己,他沒有辦法,才這樣說的。讓他去說柳墨安的不好,或者是好,似乎都不太可能得到少爺的認同,可是,如果把小少爺給抬出來的話,少爺怎麽樣都得認同吧?


  “陳加……”


  金逸辰深低而帶著滋性的嗓音,聽起來是那樣地陰沉,而冷凜。陳加不由地一滯,緊接著硬著頭皮應了一聲,每當少爺發出這樣的聲音的時候,恐怕都是自己這一幫人倒黴的時候。


  金逸辰發現自己有些泄露了情緒的樣子,當即淡淡地說著,“你去查一下柳墨安……所有的事情。”


  他其實想說,柳墨安是一個放蕩的女人,你去查一下,看看她有何放蕩的證據。


  隻有這樣,金逸辰才能說服自己,放任柳墨安去坐牢,去還債。隻有這樣子,自己才能徹徹底底地說服自己,讓柳俊熙一直呆在自己的身邊,哪怕他不吃飯,哪怕他想柳墨安想到要死,自己也絕不會放手了,隻因為那一些“證據”證明,柳墨安一個放蕩的女人。


  其實金逸辰隻是想給自己一個證據,一個心安理得的借口而已,所以他要求陳加去查柳墨安,無論怎樣,把那一些“證據”給他弄來,這樣,他才會放下心來,也覺得對自己的兒子無所虧歉。


  可是,陳加卻有一點誤會了金逸辰,他想知道柳墨安所有的事情,那麽自己就把那一些事情都查個清楚。


  而且如果事實證明柳墨安是一個不錯的人的話,差不多也可以把柳墨安殺陸文博的案子給結清楚了。不但是忠叔,就連陳加,也不太相信柳墨安殺陸文博的這件事情。


  一來,她自己似乎並沒有多少能力,來把陸文博的刹車給搞定;二來,至今警方也隻是懷疑而已,而且也沒有實質上的證據啊。一個女人對一個像陸文博那麽精明的男人下手,卻沒有留下一點兒痕跡,陸文博就這樣輕易地死了,這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除非下手的人是一個慣犯。而柳墨安看著像一個慣犯嗎?退一萬步講,就算柳墨安是一個放蕩的女人的話,她也不可能對殺人這種事情那麽順手順風的。不過,除了她暗中派人去做這件事情。


  隻是從柳墨安的角度來想,赤果果地把陸文博給殺死,未免顯得她太明顯了點。是一個聰明人都不會幹這種事情,又何況柳墨安呢,況且她看起來並不像是一個笨女人。


  陳加領命去查柳墨安,而金逸辰坐了一會,就出了拘留所。他不想多在這裏呆一會兒,因為柳墨安使他有些坐立不安。


  沈佑怡匆匆趕來的時候,就看到急匆匆出去的金逸辰,她定了定腳步,感覺麵前這個俊朗而冷酷的男人,似乎有那麽一點兒……神似?

  可是神似誰呢?


  沈佑怡又有些無奈地想著,她也不清楚到底是神似誰,隻是在看到這個男人的輪廓的時候,她知道自己應該是見過他的。


  與此同時,金逸辰已經離開了她的視線,而且他今天正好戴著一幅墨鏡,大大的墨鏡遮蓋住了他那張耀人的臉頰,從夕陽那耀眼的血紅照射下來的感覺來看,他輪廓分明的臉,帶著一股朗毅的深沉瓷感來。


  沈佑怡站在拘留所的門口,直盯著那個欣長的身影出了自己的視線之後,才戀戀不舍地去看自己的好友。


  突然看到冰冷的鐵門又被打開了,柳墨安像是被電到一樣,急急地抬起頭來,心中裝著的竟然滿是金逸辰的身影,那個男人……又回來了嗎,他回來是給自己希望了嗎,他是想向自己交待兒子的情況嗎?他想告訴自己,兒子為什麽被他那樣虐待嗎?


  可是,在看到沈佑怡的身影的時候,柳墨安心中湧起一股濃濃的失望之情。那個男人……自己都已經淪落到階下囚的窘境了,他……還不打算向自己坦白嗎?哪怕告訴她一丁點兒關於俊熙的事情也行啊!

  柳墨安覺得自己的心,快要碎了。她的兒子,正因為她被冤枉殺人,生命而在漸漸地凋零。


  “嗚嗚嗚……”柳墨安旁若無人地大聲哭泣起來。


  “哭什麽哭!安靜!”


  突然淩空傳來警察同誌冷硬地低斥聲,柳墨安嚇得一哆嗦,瘦弱的身子如秋風的落葉,漸漸地凋零下來,整個身子小小地蜷在一起,好像受到莫大的打擊一樣。


  “墨安……墨安……你別這樣,墨安……”


  沈佑怡沒有因為柳墨安不理自己而生氣,反而到了跟前,輕柔地聲音安撫著她。


  “墨安,我知道你沒有殺人,這一切都是你被人給冤枉了,我知道的。我是佑怡啊,墨安,你抬起頭來好好看看我,看看我行嗎?”


  濃佑怡看著柳墨安一時都在低著頭,對自己不理不踩的樣子,她不由地有些擔心起來,望著她狼狽的頭發和整個身子微微顫抖的樣子。沈佑怡不禁伸出手,輕輕地撫著好友的肩膀,觸手才覺得那樣地輕飄,好像下一刻就要逝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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