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少年就此隕落
“你聽我說完。這世間的人情冷暖，我都已經嚐遍了，酸甜苦辣，我比任何人都經曆得多。
昨天，當我得知你是艾滋病患者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那場官司必輸了。
也是在那時，我就已經有了尋死的念頭。我的父母，打罵我這麽多年，每一次他們不順心，每一考試不及格他們都會暴揍我一頓。
每一次打罵，我都叫的很慘很慘，可是我街坊鄰居，走過路過的，關心的也隻是對我父母勸上一句，至於聽與不聽，那也不是他們的事兒，而不關心的連看都不看一眼。
沒想到這些所謂的健康人，還不如你這個病人一般對我，關心我，疼愛我。
我越來越覺得活在這個世上沒意思了？”
“小湜，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幹呢？你還有夢想沒有完成……”
這時，唐藝正在苦口婆心地勸阻小湜，而大廈下方，消防人員已經到場，正在布置了救生毯。
聚集的人群已經騷動不安，開始滿口胡言：
“在那兒幹嘛呀，到底跳不跳啊？”
“喂，哥們兒，你倒是快跳啊！”
“肯定又是哪個分手的家夥，為了挽回愛情來這一出，他肯定不敢跳的。”
“喂，哥們兒，別整這些膩膩歪歪的把戲，太老套了。你要是愛她，有膽兒的就給我跳下來，讓那女人看看你是不是真愛。”
薑文捷看到這些喪心病狂瞎起哄的人渣，忍不住破口大罵：
“你們還是不是人啊？哪有人勸人跳樓自戕的，你們瞎起哄什麽？萬一他真的跳下來了，你們統統都有罪知道嗎？”
“小姐姐，放心吧，他不會跳的，這種劇情我見多了。”
“沒錯，不過我隻看過女生因為情感糾葛跳樓了，這男的跳樓，我還真是第一次見！”
“別理她，神經病！喂，樓上的，有種你就跳啊！”
有種你就跳啊！有種你就跳啊！
這陣陣呼喚，傳到了小湜的耳朵了，小湜輕蔑地笑了笑，指著樓下說：
“唐藝姐，你聽~~”唐藝慢慢悠悠走到了一邊的台階，從上往下看去，所有人都在起哄、拍照，甚至還有人在歡呼、鼓掌，似乎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本來被唐藝勸說了幾句，心情有些好轉的小湜又再度憂鬱起來，多愁善感地說道：
“他們都在催我上路呢！他們都等著急了。這個世間如此黑暗，沒有人能夠幫得了我，不知道我走了以後，會不會去美麗的天堂呢？”
小湜喃喃自語，緩緩轉過身去，身子前傾，麵朝下，準備就這樣跳下去。
“不，小湜！”
唐藝回過神來，看見小湜倒了下去，她心裏一驚，奮力地衝了過去，就在小湜快要跳下去隻是，她用盡全身力氣抓住小湜的手。
可是她抓不牢，她沒有力氣能夠把小湜拉上來。
“唐藝姐，讓我走吧！讓我走吧！”
唐藝看見小湜渴望的眼神，眼睛泛著淚光，那滴滴淚水，澈如鏡，他似乎很向往去另一個世界，想看看另一個世界是什麽樣子。
“你就這麽想死嗎？”
“嗯！我想！”
唐藝的手已經麻木，使不上勁兒。
終於，她抓不住小湜了，小湜的胳膊漸漸從唐藝的手中滑了下去。
“不！”
唐藝整個人已經崩潰，眼睛垂直瞪得下方，都快要爆了出來，就這樣看著小湜直直地飛了下去。
救生毯還沒有布置完全，小湜就這樣頭朝下在空中飛著，他的臉上充斥著笑容，一直盯著上空伸頭俯瞰的唐藝。
大廈下眾人開始驚聲尖叫：
“他跳下來了，他真的跳下來了！”
隻聽見“轟！”一聲，小湜一頭栽在了地上，頭骨碎裂，腦漿迸濺，射到在場眾人的臉上，當場死亡。
原本起哄的眾人啞口無言，看著前方一攤血水，他們的心裏寒得發顫，真沒想到這名男孩真會跳下來。
薑文捷氣得號啕大哭起來，衝進人群前方，伸出發抖地雙手指著這群瞎起哄的人，麵目猙獰，嘴角抽動著大罵道：
“你們~你們都是凶手。你們都應該坐牢進監獄，一群人渣！”
薑文捷今日算是看出來，這才是真正的世道。
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逝去，在他撞在地板上的那一瞬間，所有起哄的人全部沉默了，應該說他們看完了熱鬧也如願以償了，沒有什麽好叫喚了。
小湜的悲涼人生就在這幫無情之人的慫恿下落下序幕。
雖然令小湜堅持跳下來的最終原因和這幫人沒有多大的關係，但是就在那一刻，小湜實實在在感受到了人世的冷漠，沒有一個人願意來幫助他。
在他的人生陷入窘境之時，多少人都是報以冷眼甚至冷嘲熱諷，在他們眼裏這些陷入困境的人隻是他們繁瑣無趣的日常生活中一點小小的樂子罷了。
然而真正想要幫她的人，卻是被那些所謂的健康人士唾棄的艾滋病患者，世態炎涼，悲哀至極！
這時，李湜和他的妻子趕了過來，看到前方一攤血水，渾身個肢體強行扭曲，他們兩嚇得渾身軟癱，坐在了地上。
雖然他們教育孩子的方式有問題，對孩子的期望過高，但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小湜畢竟還是他們的親生骨肉，見到小湜命喪當場，他們的心還是揪著疼，疼得厲害。
小湜母親甚至是哭暈過去。
然而，這最難過的人，還是唐藝。
她跪在天台淘淘大哭，她後悔，她自責！她後悔自己沒有坐電梯上去，她自責自己沒有抓緊小湜，讓他從自己手中滑掉。
……
幾個小時後，醫院的太平間外，王朝、君茹趕了過去，見唐藝滿臉陰沉，獨自一人坐在一邊的長凳上，表情呆滯的望著天空。
王朝慢慢走上前去，走到唐藝身邊，輕聲問道：
“唐藝？怎麽樣了？”
聽到王朝的聲音，唐藝憤然站起身來，用拳頭狠狠捶打王朝的胸口，嘴裏聲聲斥責道：
“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你這個袖手旁觀的家夥。你家距離第一卓越大廈這麽近，你為什麽不第一時間趕到，你若是第一時間趕到，小湜就不會從我的手裏滑下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