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佳人5

  天亮了,風雪停了,已經沒有什麽響音了,甚至連雪落的聲音都沒了。小玉從翅膀裏冒出小巧的腦袋,漆黑的眼珠滴溜溜的盯著媚晚,隨即便鳴叫了一下,猛然撲騰著翅膀,這一聲驚叫,將有點兒昏沉的慕棠驚醒了。


  慕棠轉過頭,正好對上了媚晚掃過來的目光,“主子,您醒了。”


  媚晚沒有回應他,緩緩下了床,今天的晨曦,帶著一種幽怨而溫婉的感覺。零零散散的幾道紅霞透過篷布的縫隙射入,在地麵上形成了淡淡的光弧。過了會兒,她凝著光暈,“慕棠,天亮了,你該回去了。”說著,她便先出了船艙。


  一夜的大風大雪,而今天下皆白,大地都被大雪淹沒不存,透明的陽光灑在白雪上,似要刺盲雙目,隻隱隱泄露出一個孤寂的白衣身影。慕棠上了上前,見媚晚正迎風立在船尾,望著什麽,慕棠上前行禮開了口,“主子,慕棠先告退。”


  媚晚回過頭,濃密的黑色長發隨風飄揚,然目光沒有落在慕棠身上,“我不想再聽到還有人說我媚宮出來的男子無能。”


  “慕棠明白。”慕棠不懂這是什麽意思,隻感覺可能是媚晚在嗔責自己沒有做好什麽事情。


  “明年,我要聽到你與孟染有孩子的消息。”媚晚說完了,從慕棠身邊緩緩而過。


  慕棠瞬間怔住,的身子完全僵硬,像被人一擊即中般,剛剛掛在唇角的笑意早已消散,好半響終於反應過來媚晚的前一句話的意思。心口被各種奇怪的情緒急速的衝擊著,然而理智被逼到極致時,又無端的衍生出一種冷靜,好像把理智抽取出來,分成另一個靈魂,冷冷的觀察著思索著,他神情不變,“是,慕棠知道了。”情緒已經不似剛才波動,平淡克製而無奈。


  媚晚伸手正要掀開簾子,正要舉步卻又忽然頓了一下。“慕棠,退後。”媚晚驀地喝道,如同驚雀瞬時飛身掠到了慕棠身前,猛然揮手便一掌,一道雷電似的掌風掃起一地的積雪,雪花騰空,化為一隻矯健蒼鷹飛馳而去,直衝衝向了河岸的一顆百年大樹,樹上的積雪瞬間便全部飛落,“嘩啦啦”的卷起一陣白霧,而大樹也跟著碎成無數片。


  細小的冰晶,如利劍滑過臉龐,慕棠顧不得自己,隻一心惦記著媚晚,“主子?”


  “退下。”媚晚喝道,飛揚的雪粒中,數數事支銀線,逆著寒風冰雹,急速前行。媚晚剛要再出掌,背後的慕棠卻忽然伸手橫抱住了她的腰,同時,一手猛地出掌,銀線被他的內力劈斷,好似泛起火花,擦過慕棠和媚晚兩人,一金一銀,齊刷刷地排成排,插於了船篷上。


  容不得片刻分神,雪中,突飛出兩個人,身輕如燕,一黑一白。兩人站定了,慕棠才看清楚,來著是兩個老頭,一人全身上下都是白色,童顏鶴發,一人全身上下皆黑色,不怒自威。兩人分明於雪中穿梭而來,然身上沒有沾一點雪花。老人望著慕棠與媚晚,笑吟吟道,“嗬嗬。好警覺!好伶俐,好身手!不錯不錯。”


  黑老頭則沉聲開了口,“真不愧是第一魔宮媚宮。”


  媚晚目光微冷,盯著那兩個老頭,幽黑的眸子突地深不見底,冷冷的嗬斥慕棠,“慕棠,你還不放手。”


  慕棠被嗬斥,怔忡瞬間散去,忙鬆了媚晚,“慕棠一時情急,還請主子見諒。”媚晚沒有再說他什麽,隻是盯著兩個黑白老頭,淡泊不過地問,“不知鬼老現身,有何指教。”


  白老頭微微眯起了眼睛,依舊笑嗬嗬的,“不知這位小娘子是媚宮的什麽人?”


  什麽,小娘子?媚晚緩緩握緊了拳,心頭有點兒怒氣然沒有表現出來,慕棠有點兒擔心媚晚會生氣,便對兩個老頭拱手開了口,“鬼老,在下媚宮慕棠。敢問鬼老乃何方高人?”


  聞言,黑白老頭對望了彼此一眼,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微微點了一點頭,。白老頭彎彎的眉眼慢慢的舒展開來,眼裏的笑意卻沒有削減絲毫,比起先前多了分淡淡的柔色,“嗬嗬,慕公子,難道這位小姑娘就是你的妻子?孟家孟雄那個混賬的女兒?”


  “不是。”慕棠微微一愕,忙不迭開了口,“老前輩你誤會了,這位是晚輩……”“主子”二字還沒出口,便被媚晚打斷了。


  “住口!”媚晚嗬斥開了口,“慕棠,你還退下!”


  “是,主子。”慕棠說著,退後了一步,心裏其實非常擔心媚晚的傷,剛剛還大力發功,會不會有事情。


  黑老頭凝著媚晚,眼色倏地陰沉下來,烏雲罩頂般,黑眸都蒙上一層沉沉的死氣,“主子?難道你就是媚宮主子,媚晚?”


  “不知鬼老到底有何指教?”媚晚不置可否,眸光愈漸尖銳,好似月光下閃著冷光的刀劍。


  “嗬嗬,小娘子真是太抬舉老鬼了,指教還談不上,今天我們隻是路過而已。”白老人朗朗笑著,笑的眼角皺紋都皺巴巴的堆到一起去了,“夜裏驚聞鬼哭哀鳴,實在是好奇,故來前來一探。荒山雪地,隻此一舟,本便非常奇怪,卻怎料還會遇到大名鼎鼎的媚宮主子媚晚和愛徒私會,真乃人生奇遇。”


  不待白老頭說完了,媚晚便冷冷哼了一下,輕抿的唇邊隱隱帶了幾分殺氣,然而,她的動作更快,已經單手出招,帶著騰騰殺氣洶湧。黑白兩老頭瞅著,倒是不著急,隻待掌風撲麵瞬間,同時閃開,接著又同時出招,河麵的積雪被卷起,又是一場漫天粉雪。掌風卷起的飛雪瀑布掩蓋住了三個人,白雪皚皚,迷霧重重,慕棠根本看不到媚晚,也看不到那兩個黑白老頭,隻能夠聽到道道閃電疾馳般的掌風如同狂風肆囂與冰麵碎裂的聲音。


  慕棠一心擔心媚晚,最終還是甘願冒著被責罵的危險,飛身加入了雪陣中,雪粒顆顆尖銳,幾乎不能夠睜眼睛,慕棠隻能夠憑借著聽覺感覺碎冰猶如利器擦著麵頰而過,他一麵運掌自保,一麵焦慮地叫了聲,“主子。”便在此時,一抹白色猶如雷電閃過,抓著他的肩膀,飛出了雪陣,落回於了船上,慕棠這才看清是媚晚,“主子。”


  “多事情。”媚晚冷冷瞟了慕棠眼睛,心裏忽然卻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在悸動著。


  兩個老頭跟著,落回了岸上,白老頭扶著黑老頭,捂著胸口,氣喘籲籲地道,“哎呀,險些要了我這老命。”


  黑老頭不語,盯著慕棠和媚晚半晌,才道:“媚宮主子果然不同凡響。”


  媚晚眸光冷冽,薄唇冷冷吐出兩字,“解藥。”


  什麽解藥?慕棠頓驚,難道主子中毒了?


  白老頭雙眼芒光驟亮,喘著粗氣扶著黑老頭,對媚晚笑著開了口,“小娘子,你怎麽能夠發現我們兩個老頭偷偷下毒了?我們兩個可是一直都自認天下間還沒有人能夠察覺出我們下毒。”


  媚晚臉色倏地陰沉下來,“我再說一次,拿出解藥。”


  白老頭扭頭對黑老頭問道,“黑老鬼,她要解藥,我沒有,你有嗎?”黑老頭麵不改色地搖了一搖頭。雪老人聳聳肩,對媚晚笑笑,接著抓住黑老頭,似乎有事要商量的樣子,然那兩人隻對望了一眼,接著隻見兩人麵前的蘆葦微微晃動,眨眼間,雪地上隻剩下了足印,而兩人則已經不見了蹤影,滿地雪白沒有任何足印。


  慕棠想到解藥,著急要追他們,媚晚卻阻止他道,“慕棠,不必追了。”


  “可主子,您不是中了毒嗎?”慕棠擰著眉頭道,心裏自知追不到,然始終都要試試。


  媚晚看了慕棠眼睛,有點兒不耐,“你追不上他們的。”媚晚轉身便要回船裏,一麵開了口,“你進來。”


  “是,主子。”慕棠不敢違抗,隻好跟著她回到了船內。


  媚晚回頭,看著慕棠滿臉擔心的模樣,不急不緩地開了口,“慕棠,過來,坐下。”


  “是,主子。”


  慕棠心有不解,然還是依言坐在床邊,媚晚脫下了鞋子,上了床,在慕棠背後跪坐下去,道,“中毒的人不是我,是你。”媚晚說話間,從慕棠脖子上拔出了兩根針。媚晚隨手將兩隻針打在船壁上。即使針被拔出來的瞬間,慕棠都沒感覺到絲毫疼,便好像這兩支針根本便沒有紮在自己身上的,然瞬間便感覺全身無力,臉上的血色突地退去,臉色煞白,頓時冷汗涔涔。“還好他們沒想真殺你,否則你早便不在了了。”媚晚平淡地說,臉上清冷如常,無喜無怒的。


  “是慕棠疏忽了。還連累了主子。”慕棠深吸口氣,稍稍壓抑道,心裏還在想著,黑白老頭,出現的太詭異,武功高強,而且,他們下毒的手法,竟能夠做到如此的神不知鬼不覺。


  媚晚拂開慕棠被汗水打濕的頭發,裏麵有兩個小針孔,隻見兩個細小的黑點,“他們先拿針封了你穴,暫時壓製住了毒發的時間,然我現在這一拔下,反而引得毒發了。”媚晚說著“毒發了”,然她的表情卻顯得一點都不著急。


  “主子,他們究竟是什麽人?”慕棠深吸口氣,稍稍壓抑暈眩道。這兩個黑白老頭出現得奇怪,走得也很怪異。


  “黑白鬼老。”媚晚淡淡地道。慕棠從來沒有聽說過,是因他們的名氣不大嗎?還是,他們就是傳說中的世外高人吧!“不要小看了他們。”媚晚又道,“這兩個人若真想毒死誰,天下間縱然真有大羅神仙亦是無解。”


  媚晚輕撫著慕棠的傷口,思索了會兒,開了口,“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而你心思簡單,暗器和毒藥就是你兩個弱項。以後若是再遇見他們,盡量不要跟他們起衝突,你還不是他們的對手。明白嗎?”


  慕棠垂下了眼瞼,“慕棠謹記。”


  媚晚倏然抽手,沉聲道:“你,脫掉衣服。”


  慕棠被這一句話釘在在原地,“主子?你說什麽?”媚晚根本不等慕棠反應過來,伸手一拉便把慕棠拉倒在床上,慕棠連錯愕都來不及,媚晚已經低下了頭,非常嫻熟的解開了慕棠的衣帶,取下了他隨身攜帶的玉牌順手放好。


  媚晚俯身壓住了慕棠,慕棠臉色頓時通紅,他雖處世未深,但是還明白現下與媚晚的姿態很是不妥,他整個人都僵住,不敢絲毫亂動。一則是被媚晚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嚇到了,二是則亂動的話,媚晚很可能會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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