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生變2
慕棠蒼白的臉頰在篝火的映射下泛起一層紅光，篝火隨風乍明又暗，發絲在風沙中散開，不斷在眼前舞動。南葉蓁一手抓住慕棠，“你都知道，他要殺你，還要去送死。”以現在的慕棠，南葉蓁要攔不需要一點力氣。
然慕棠卻忽然伸手點住了南葉蓁的穴道，南葉蓁動不了也出不了聲，隻能夠幹瞪眼地看著慕棠一步步走到央玉公子麵前。
“央玉公子，為什麽恨我？”慕棠舔了一下驟然幹燥的嘴唇，眸子慢慢的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繚繞得有點兒不真切，“你告訴我。即使你真的要殺我我都沒有怨言，然我必須知道為什麽。”
央玉公子陰鷙的緊瞇著眼盯著慕棠好半晌，世間仿佛從此靜止了，“喂，你們在玩什麽呢？”縭櫻絡忽然冒了出來，見南葉蓁在死死的瞪著慕棠，便拉拉南葉蓁，“你在裝什麽木頭人呢？”白鬼輕咳了一聲，縭櫻絡又看看黑白鬼老，“師父，你們兩個怎麽也跑這兒來了？有這麽好玩嗎？”縭櫻絡最後才看向央玉公子和慕棠，“哎，你們在自相殘殺嗎？”
央玉公子的目光不知為什麽轉向了縭櫻絡，縭櫻絡說著還無視南葉蓁瞪眼的還往前走了些，滿臉的單純好奇地笑著，“我說，你們便不嫌累嗎？”她說著，手指間金銀針忽然同時出手……
央玉公子望著縭櫻絡，顫聲開了口，“你居然……”
“嗬嗬，那什麽央玉公子，你便放心好了，我保證，你會死得很快，不會感到疼或怎樣的！”縭櫻絡笑得兩眼彎彎，載滿了星光，無辜的聳聳肩。
“公子！你沒有事情吧？”春花和侍女頓時慌了神。央玉公子拂袖拔下肩上的針，“哈哈，沒有想到啊……我終究還是敗在了我自己手上！”央玉公子說著，右掌一翻，一掌卷起一陣暴風黃沙，人轉眼便不見了蹤影。慕棠轉身一把抓住縭櫻絡，“縭姑娘，你給央玉公子下了什麽毒？”
“哎呀，你做什麽啊，好痛啊。”縭櫻絡小臉緊擰，眼裏閃過一絲薄怒，隨即很不客氣地給了慕棠一針。
慕棠收回了手，也顧不上針是否有毒，隻急急的逼問縭櫻絡，“你是不是真的下了毒？是什麽毒？他會不會死？”
“他當然會死啊。要不是死，我幹嗎給他下毒啊！”縭櫻絡冷哼了一下，道，“我好心救了你，可你這是什麽態度。我告訴你，要不是因為你是雲姐姐的徒弟，我才不會多管閑事救你呢。”
“縭姑娘，給我解藥。”慕棠怒聲開了口，“快點，給我解藥！”
“我為什麽要給你？！我沒有解藥！”縭櫻絡一口咬定，鼓著腮幫子氣呼呼的瞪著慕棠，“你快放開我，你再不放開我，我便殺了你。再說了，他死了，管你什麽事啊？他是你什麽人？啊你兄弟還是你的相好啊？”
慕棠忽然無言，默默的鬆開了縭櫻絡，“對不起，縭姑娘。”縭櫻絡給了他一個白眼睛，轉身便走了。慕棠接著發現自己的馬便在一邊，沒有多想，便翻身上馬疾奔而去。
“小主子。”黑白鬼老齊聲叫道，然他們還來不及多說什麽，慕棠的身影便早已消失在月色中。黑白鬼老相互對望一眼，白鬼老捂著胸口咳了好幾下，才勉強緩過氣來，開了口，“那個小娃子究竟是什麽來曆，武功絲毫不次於媚晚。”
黑鬼老陰著臉依舊沒有什麽表情，然他傷得也不輕。黑鬼老從身上摸出了兩粒藥，丟給白鬼一粒，開了口，“在沒有確定他是否是小主子之前，還不能夠讓他死！天決鎮有大大小小九九八十一個陣法，而各種機關更是數之不盡，小主子的安危重要，我們必須得馬上走。”
白鬼老微微點了一點頭，服下藥，兩人很快便消失在月色裏。
縭櫻絡還在圍著木頭一樣杵著的南葉蓁打轉，春花下令侍女先去找夏憐，待侍女四散後，春花才走上來對縭櫻絡開了口，“西公子被慕公子點了穴道。”
縭櫻絡眨了眨無辜的大睛，道，“我知道啊。隻是我還沒有見過他不動的樣子，真是太好玩了。”縭櫻絡一麵說，一麵拉住南葉蓁的耳朵，南葉蓁疼得呲牙咧嘴然就是動不了，滿臉的苦瓜相，而縭櫻絡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燦爛的笑臉，“嗬嗬，真乖啊。”
南葉蓁轉而給春花遞眼色，似乎有話要說，眼睛直往黑白鬼老離去的方向瞟。春花武功低雖然比不上冬雨，也沒有夏憐的機靈，然心細如發，立即領會道南葉蓁的意思跟央玉公子有關，便伸手點開了南葉蓁的開了口，縭櫻絡登時變了臉，飛起就是一腳踹在南葉蓁小腿肚上，“你跟她眉來眼去的，當我死人啊？！”縭櫻絡說著，又給了春花一個白眼睛，春花很自覺的沒有說話。
南葉蓁吃疼大叫了一聲，“你，哼，你不給我解穴，我自然隻能夠勞煩夏憐姑娘了。你看看你，整個兒便一個小孩子，便知道玩，一點正事都做不了，你說你什麽時候才能夠長大？！”
“那你說，我好好的，為什麽要長大！”縭櫻絡忽然吼道，她的嗓門本來便大，這一吼便連地麵幾乎都顫了一下。“我偏便不長大了，永遠都不長大了，你能夠怎麽樣我？你敢怎麽樣？”
南葉蓁忙伸手捂住耳朵，等縭櫻絡吼叫完，這才開了口，“你做事情不知輕重，什麽都不考慮，光憑心情喜好做事情，連主子們給你的令牌都能夠隨隨便便的送人，外人給的你也隨隨便便的便收了，一點都不分辨利害。你是傻子嗎？連媚宮的鳳凰令你都敢收。小姐，你真的已經不是三歲小孩了！你都二十多了，你以為你自己很厲害嗎？你居然敢傷了央玉公子，他是不知道哪根神經打錯了，才沒對你下手，他若是正常，便你那點小花招，隻怕早便死無全屍了。”
縭櫻絡原本滿滿的笑容，逐漸僵在錯愕的神色中，“方才主子們他們都已經去追慕棠了，難道你便不知道事情很急嗎？可你還隻顧著玩！小姐，你從小到大，做事從來便沒有一點分寸，遇事從來便不知道懂腦子想想，我看，你根本便不知道什麽叫事有緩急？你便知道自己，便知道玩，說好聽了，是可愛單純，說實在了，你就是自私，隻顧著自己。小姐，你快點長大吧，你長大了，我便能夠鬆口氣了，也算是對得起夫人的在天之靈了。”
縭櫻絡咬著嘴，捂住胸口，柳眉緊蹙，眼眶內早已是淚水盈然，她努力克製著顫抖的聲音，“難道，這些年，你處處照顧我，忍讓我都隻是因為這是我娘親的命令？！”她垂著眸靜靜的開了口。
南葉蓁滿臉暴怒的抓住縭櫻絡，失控的怒吼道，“當然！小姐啊，我告訴你啊，你這個脾氣，我早便受夠了，要不是因為這是夫人的命令，誰會天天吃飽了閑著給你這個一無是處的蠢蛋到處收拾爛攤子。真便奇怪了，老爺夫人那麽精明的人，怎麽能夠生下你這種沒有腦子的豬。”
南葉蓁一口氣把十幾年來積攢的所有怒氣都統統爆發了出來，他眯著眼睛，憤恨難平的瞅著縭櫻絡，不自覺逐漸加重力道，“我告訴你，我已經忍了你二十年了。早便受夠了，要不是夫人，我早便走了。誰會管你啊。你已經是二十多歲了，真的不是小孩子了，小孩子那套天真爛漫真的不適合你了，你以後什麽事都要考慮一下，行不行，動動你那個榆木的腦袋，再不動便朽了。沒本事沒腦子便不要亂跑，乖乖的呆在山上，不要給我到處惹是生非，你被騙也不要怪別人，那都是你自己找的，你還沒有被人砍掉，已經是夫人積德了。還有，我必須告訴你，你已經是個大姑娘了，莫動不動便摟著男子，也莫沒有事情便往男子的床上爬。小姐，我拜托你了，你最好能夠長大點，莫永遠都像一個三歲的小孩子，不對，三歲的小孩子也比你有腦子，我是你家的仆人，然我不是你的奶娘。你這樣，讓我怎麽跟夫人交代啊。”說完了，南葉蓁一把甩開了縭櫻絡。
縭櫻絡被甩的踉蹌了兩步，被春花扶住，她緊緊咬著嘴唇，頭不住的下垂，手絞在胸前，用力得連指節都微微泛白，“原來你都是騙我的！都是騙我的。你這個騙子！大騙子！你都是為了我娘親，從來都不是為了我……”眼淚落在被南葉蓁捏紅的手背上，“大騙子！”
“西公子……”春花有點兒於心不忍，想提醒。
然南葉蓁又已經開口了，“喂，你到底給央玉公子下的什麽毒？！”
“凶什麽啊？我為什麽要告訴你。”縭櫻絡一甩頭背過身不看南葉蓁，冷哼了幾下，咬著嘴唇賭氣的到，“何必問，你自己不是很厲害嗎？”縭櫻絡知道，南葉蓁對著自己溫柔一麵的背後，也有她從來沒有發覺的冷毅，是不是，隻要未曾觸及他的底線，他便永遠是溫潤如玉的模樣，一旦觸及了，便很可能是她無法想象的截然相反……
南葉蓁的臉色微變，眼中掠過了一抹無奈的神色，“縭櫻絡，都這種時候了，你能夠不能夠認真點，弄清楚現在事情肯能夠很急。”南葉蓁吸了一口氣，握緊拳，牙關都咬緊了，終於忍住了掐死她的衝動。
南葉蓁一把抓住縭櫻絡的肩膀，試圖把她轉過來，然縭櫻絡執拗的很，與他死死的杠著，南葉蓁暴怒的的一甩手，力道之大竟將縭櫻絡給摜到了地上。看著縭櫻絡錯愕的眼神，南葉蓁的眼倏地一暗，而後再度恢複原有的冷酷。“死丫頭，究竟是什麽藥，快說。”雖然知道自己從來都沒說過這樣重的話，也都沒有抱怨過她，這次語氣可能真重了，然這些話自己早便應該說了。因此南葉蓁並不認為自己有什麽地方的不對的。
縭櫻絡血色全無，臉色煞白，隻有一雙黑目滲著淚花，止不住全身發顫，卻依舊執拗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