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媚情4
媚晚曾以為愛上一個人，便會幸福，然結果發現，這都是她以為的。不該救慕容棠，不該讓他活著離開，不該因為姐姐的哀求便放走了她，一次錯，兩次錯，三次錯，錯成了最終無法挽回……
當看到媚蓉的信，媚晚一掌便將整個桌子摧毀。信是慕容棠寫來的，他說要休妻，還說已經另娶賢妻，且，他這個新妻子還有了孩子。慕容棠要求再見媚蓉一麵，把該說的話說都清楚，以此好做個幹幹淨淨的了斷，不想自己這一輩子背負上娶媚蓉這個魔女為妻的汙點。
媚晚咬著牙將信捏了個粉碎，慕容棠，我不會放過你的，媚晚在心底發誓！可她趕到時，隻看到了已奄奄一息的媚蓉被眾人圍攻。媚晚是來殺了慕容棠的，然見此怒意急速上湧，她一劍便解決了那些擋在媚蓉麵前的人，全數截成了兩段。
媚晚飛到媚蓉身邊，丟下了火紅衣裳的媚蓉依舊是紅衣似火，隻是，這紅衣是被她自己的鮮血染成的。媚晚紅了眼睛，八年來她的無情無緒無喜無悲，在此刻全部化為地動山搖的暴怒，“你們居然敢傷她？敢跟我媚宮為敵。”
餘下的十幾人望著地上還沒有完全死盡還在掙紮著蠕動的同夥，臉色發白的沒有絲毫血色，有好幾個嚇得跪倒在地，“我們錯了，她……我們不知道她是媚宮的人。”
“說，是什麽人讓你們來的？”
“一個男子說，隻要我們能夠殺了這個女人，他便賞我們白銀萬兩。”
“那個男子是不是慕容棠？”媚晚怒吼著，隻感覺連自己的呼吸在這一刻都要停頓了，緊繃的空氣如同死一般的寂靜無聲，隻能夠聽見她自己那沒有節奏的心跳。
那些人跪地求饒，“我們不知道啊。他沒說他叫什麽，求求你放過我們！”
媚晚抱起媚蓉殘破的身體，他們竟把她傷成這樣，趁姐姐有孕行動不便，讓這麽下三濫來殺她，慕容棠，我絕不會放過你，我要你斷子絕孫，永世不得超生。八年前，媚晚隻能夠看著滿眼的血液哭泣，而今的媚晚早已經學會了毫不遲疑，她一劍便解決了這些下三濫，依舊是攔腰斬斷，讓他們活不得死不得。媚晚給媚蓉給運功療傷，然一個時辰，媚蓉身上依舊還是一片涼氣，如冰錐般刺入心底，沒有一點效果。過了好一陣子，媚蓉才緩緩睜開眼睛，眼神有點兒恍惚，看到媚晚，又定了定神，抬眼看了看四周，帶起了一貫的溫和笑容，“媚晚，你來了。”
媚晚知曉這是她回光返照，眼裏慢慢的泛起熱氣，“姐姐，你莫怕，我來接你了，我們回家。”
“媚晚……我，我、我的孩子……”媚蓉蒲扇般的睫毛輕顫了顫，眼裏愈漸地通紅，流出的眼淚竟好似快要滲出鮮血來，“媚晚，我的孩子。”
“嗯！姐姐，我知道。對了，姐姐。媚晚又做了雙小鞋給孩子，很好看的！我相信姐姐也回喜歡的。姐姐，我們這次回家後，便開始準備給孩子起個名字吧。”媚晚一麵給媚蓉輸送內力，一麵用這八年來都不曾有過的溫柔開了口，“免得孩子出生了，咱們臨時抱佛腳。”
“好！還是媚晚你想的最周到。”媚蓉也察覺自己快要不行了，她自小出入江湖，二十多年，怎麽可能發覺不出自己已經快不行了呢。媚蓉手輕撫著腹部，唇角勾起一絲淺淡的笑意，然而眼淚卻先於微笑滾落麵頰，劃出一道明亮的血線，“媚晚做的都好。我都喜歡。對了，媚晚，你喜歡侄兒還是侄女？
媚晚艱難的不讓自己聲音發顫，咬著唇開了口，“姐姐的孩子，媚晚都喜歡，媚晚會把他們當成媚晚自己的孩子來疼。”
媚蓉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眼神恢複了些許神采，眸中仍是含著血淚，“媚晚，我想好了，如果這個孩子是個男孩，那便叫慕棠好了，愛慕容棠，嗬嗬，慕棠。”媚蓉的血淚愈發的多，她的微笑卻愈發的美。
“姐姐，那要是是個女孩呢？”媚晚咬著唇，“如果是個女孩，那一定很像姐姐，會很漂亮很懂事的。”
“女孩，那便叫，她便叫……做若水好了。”媚蓉深吸口氣，她的唇角勉強的微微翹了起來，緩緩開了口，“上善若水，好名字，若水。”
“若水，確實好名字。”媚晚壓抑著顫抖，微微點了一點頭，。
媚蓉微微一笑，“媚晚，你不要浪費內力了，沒用了。”她已是將死之人，若是那麽些卷土重來，害了媚晚該如何是好。
“不，姐姐，你不要說話，會有用的！”媚晚堅持灌輸她的內力給媚蓉，並不顧這樣下去會走火入魔的危險，暗暗將她的內力提到了最極限，“姐姐，等你好點兒，我們便趕快回媚宮，好不好？我還要吃你做的點心呢。對了，姐姐，你喜歡的花快要開了，若是錯過了，那便可惜了。”
媚蓉微微點了一點頭，“嗯。”
“姐姐，主子也很想你的。”媚晚的眸子裏慢慢的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潮濕的霧氣，繚繞得逐漸變得有點兒不真切，她微微閉了閉眼睛，藏住了眼底的淚，心頭像被一隻饑餓得快要瘋掉的獵鷹狠狠的啄食，一塊一塊血肉的被剝離，鮮血淋漓。
“我知道，可是，媚晚，我對不起娘親，我對不起媚宮。娘親她一定很生氣，我如此的不堪，丟盡了媚宮的臉，我不配做娘親的女兒。媚晚，你真好，你便比我好，你比我懂事情，比我堅強。媚晚，你要幫我照顧好娘親，娘親她其實一直都很寂寞，這麽些年來，娘親都沒踏出過媚宮，她雖然說要跟我斷絕關係，可我明白，她是心疼我，舍不得我，媚晚，這些我心裏都清楚。可我還是丟下了她和媚宮。媚晚，媚宮也便交給……你……”媚蓉話沒用說完，劇烈咳嗽了幾聲，一大口汙血隨即便吐了出來。媚晚忙不迭抱住倒下的媚蓉，“姐姐，我求求你，你不要說了，你先休息下，我帶你去找大夫，我一定回會治好你的。姐姐，你再堅持會兒，我們還要一起回媚宮，還要一起去崖上看花呢，姐姐你在花中跳舞的樣子，媚晚一直都很喜歡。”
媚蓉眼中已沒有了光彩，她緩緩閉上了眼睛，喃喃開了口，“媚晚，你說，他為什麽會不要我了？他說他愛我的？他還說，他很高興這輩子能夠選擇我做為他的妻子。他怎麽能夠便說不要我，便不要了呢？媚晚，我真的不是故意騙他的，難道我是媚宮的小主子我便有錯嗎？”
“姐姐，這不是你的錯。”媚晚抱起媚蓉，跳馬奔去，寒風呼嘯的吹著，刀割般劃過她的皮膚，她努力的撐著眼皮，風吹幹的雙眼是那麽的生澀那麽的刺疼，“姐姐，你再堅持會兒，媚晚給你找大夫。”媚晚一麵策馬狂奔，一麵開了口，“姐姐，你堅持住啊，你說過你要看我笑的，姐姐，姐姐你睜開眼看看如此好不好，媚晚笑給你看，姐姐……”
媚蓉因顛簸咳了一大口血，媚晚忙鬆開韁繩，抱著媚蓉，飛梭於樹林中，樹枝劃傷了臉都渾然不知。“媚晚，下輩子，我們還做姐妹，好不好？”媚蓉靠在她懷裏，眼淚不停，全身顫抖，輕輕在她耳邊低喃：媚晚，謝謝你。媚晚，你替我跟娘親說聲對不起，是淺淺不孝，辜負她的期待。你告訴她，如果有來生，媚蓉還想要做她的女兒。媚晚，你要打理好媚宮，將媚宮發揚光大，讓那些看不起我們的人，都對我們肅穆三分。媚晚，你是姐姐這輩子最大的的驕傲，姐姐這輩子以你為榮，你要好好的，不要學姐姐，走姐姐這條路……”話還沒有說完，媚蓉身子猛的向前一傾，吐出一口大血來。
媚晚的眼淚再也控製不住，迷朦了雙眼睛，緊緊抱住她，“嗯，姐姐，你說的，媚晚都記住了。姐姐，求你不要離開我，我們要在一起，我們還要一起闖江湖，一起發揚媚宮，我們要讓媚宮成為天下最大最受人敬仰的門派……”
“對不起，媚晚，姐姐不能夠跟你一起，你侄兒太小，需要我，我得去陪他。媚晚啊，原諒姐姐。”媚蓉臉色慢慢的慘白，眼裏時而清明，時而混沌，“我已經嚐到了被拋棄的滋味，不能夠讓他再承受了。”她虛弱吐出這麽一句話，似是對媚晚說的，又似乎在自言自語，她緩緩抬起了頭，仰臉看向天空，任由淚水衝刷掉了她早已花亂的妝容，如一株雨後的青蓮，慢慢的露出原本便已是清麗耀眼的容顏，她餓唇角勾起一絲笑意，“媚晚，你要幸福，你不要學我。”丟下了這麽一句話，她的身體便如同斷了線的布偶垂了下去。
“姐姐，不要啊，姐姐！”媚晚跌落到地上，雙膝跪在了荊棘上，鮮血頓時布滿了膝蓋，她的身子不可抑製的微微發抖，黑眸也黯淡的沒有絲毫焦距，“不要啊，姐姐，姐姐，你不能夠死啊，你說過的，你這輩子都不能夠丟下我……姐姐，你堅持，我們要回家的。”
媚蓉緊閉的雙眼睛，驀地睜開了，再無絲毫霧氣，透亮的如當空繁星，“慕容棠。”媚蓉暴怒地瞪著雙眼睛，望著天空怒聲叫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你可以不愛我了，你可以不想要我了，然你怎麽能夠忍心去毀了我愛你的心，慕容棠！難道我你你真錯了嗎？媚蓉瞪著大大的雙眼睛，死在了媚晚懷中。
“姐姐啊……”媚晚的眼裏，星星點點的光亮，隨著媚蓉的死驟然熄滅了。她癱坐在地上，望著死不瞑目的媚蓉無措呼喊，直到聲音整個的嘶啞。雨落成霜，滿地荒涼，媚晚抱緊了媚蓉，站起身來，膝蓋已是烏紅一片，“姐姐，姐姐……我們回家了……和……慕棠一起回家。”媚晚抱著媚蓉，一路飛回了媚宮，一路上她都沒有停歇，沒有換洗洗漱，整個人一身汙髒，而媚蓉的身體雖然沒有腐爛，然已經開始發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