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症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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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絕大多數普通學生來說,開學典禮從來都是乏味的。
可對年念來說,卻不僅僅是乏味這麽簡單。
十四年前,他在月球出生的時候,月球基地還在建設的初級階段,基地前期的功能設施也比較單一,主要的,就是保障基建人員生活的設施,那時候,就連如何在低重力環境下養育新生兒都還沒有一個成熟的定論,所以,像學校,尤其是‘小初高’階段的教育設施的建設計劃,壓根兒還沒有人去做。
到了九年前,即便月球基地的規模已經達到了小城鎮級別、常駐人口抵近十萬,可‘小初高’的教育設施的建設計劃依舊還在ppt上。
原因有很多,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有兩個。
一是不值得搞,因為月球基地並沒有多少人需要進‘小初高’——別看常駐人口很多,但其實這當中的絕大部分人都是軍人、工程師、科研人員,他們都是帶著事關人類文明存亡的使命來到月球的,月球基地內,並沒有真正的‘生活型’民眾。所以,一些民生設施就沒有搞的必要了,比如‘小初高’這樣的教育設施。
二是esa也分不出多餘的精力來搞這些教育設施,因為那時候參宿四艦隊,也就是參宿四文明的【30095艦隊】正在逼近地球,八年前,它們還停泊在了近地軌道上,雖然人類通過與它交流避免了衝突,但人類文明作為極弱的弱勢方,為了盡可能地不招惹到麻煩,人類聯合政府在與esa商討後,最終還是決定最大程度地減少了航天發射任務,被砍的任務中,就包括‘把太空軍學院的學生送到太空、送到月球上去適應、去實習’,所以,月球基地內教育這一塊的占比,基本就是零了。
不過,雖然月球基地沒有教育方麵的資源,但年念的上學問題還是得到了很好的解決。
辦法很簡單。
十四年前,地球遭受了石蟲的‘核’轟炸,放射性鈷汙染籠罩了全球,人類被迫轉入了地下,這期間,全球在教育方麵並沒有荒廢,具體的做法就是網絡授課。(第173章)
像左心揚、葉慕研還有蘇辰等人,自從十四年前到了月球之後,就是通過網課完成學業的,隻不過在月球聽地球的老師講課、有幾秒鍾的通訊時滯而已,同樣的,年念到了學齡後,上的也是網課。
隻是,左心揚、葉慕研、蘇辰他們都是在地球待過的,都有過‘背著書包上學堂’、‘聚在操場上參加開學典禮’的經曆,而年念則沒有,除了課程學業,他一年級到六年級的開學典禮,也都是通過地月網絡遠程參與的,他隻能在月球遠遠看著學校同學熱火朝天地聚在一個寬廣的地下場館內、聽著各路人馬的乏味的開學致辭,雖然有vr能夠讓他產生身臨其境的感覺,可那畢竟是虛擬的,摘下vr頭盔,他周遭的現實就是冷清。
而去年,年念讀七年級,也就是初中一年級時,他總算是有機會切身體會到了人多的熱鬧——去年,參宿四艦隊離開了太陽係,esa重啟了多項航天發射任務,其中就有‘送條件合適的孩子去月球上體驗課’這一項。
去年,一共有近百個孩子、分前後兩批來到了月球,每一批在月球都待了有四個月之久,他們的年齡從十四歲到十八歲不等,其中絕大部分是各國太空軍學院附中的定向培養的孩子。
他們中的一部分,就是年念的七年級同學了。
有生以來第一次接觸到如此多的、活生生的同齡人,還跟他們一起參加開學典禮、一起上課、一起做作業,年念是興奮的,因為在這之前,他隻能通過vr遠程跟地球上的同學進行交流。
可是七年級的日子過了沒幾天,年念就沒有這種亢奮的感覺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種心煩意亂,比如同齡人的體格為什麽比自己小一號、甚至是小好幾號,比如會經常萌生出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後來,他的第一批同學返回了地球,他困惑為什麽這些人不能在月球多待,他跟父母提出想跟他們一起返回地球的想法,得到的卻是否定的答複。
父母也耐心給出了通俗易懂的理由,簡而言之,就是從小在月球長大的他,身體已經很難適應6倍月球重力加速度的地球環境了。年念對此也表示理解,可是越理解,他就越向往去地球看看,但現實是,他隻能退而求其次、憧憬著看看地球。
……
如今,這兩批同學都已經回地球了,可每當年念想起他們的時候,他的心情還是很複雜,因為他清楚地知道,跟這些來自於地球的同齡人相處的時間越久,他心中對地球的向往就越深,除此之外,他還覺得,即將到來的八年級的日子,以後也會跟過去的七年級的日子一樣,說到底,就是跟自己朝夕相處了一個學期的同學,最後都會離開自己,而再見之日,虛無縹緲,遙遙無期。
今天,是八年級開學的日子,今天,新一批的同齡人已經來到月球了,麵對這樣無可阻擋的現實,年念覺得很惆悵,甚至是產生了些許抵觸的情緒。
沒意思…真沒意思……年念如此覺得。所以,當左心揚的突然造訪帶給他的些許亢奮消失之後,他說話的語氣也變得不耐煩起來。
……
“今天,你的八年級的同學就要到了。”
“這話你剛剛不是提過了嗎?你是老年癡呆了麽……”
“……匯合之後,就是八年級的開學典禮了。”
“哦。”
“按照計劃,八年級的開學典禮,在南極站舉行。”
嘩啦——
年念拉開了換衣間的門,眼睛直直地盯著左心揚,“什麽?!”
左心揚笑而不語。
……
同一時刻,遠在85公裏外的年九零,通過手機看到了以上的這一幕——幾年前,經兒子同意,他在家裏的客廳中安裝了監控。
“年工,在笑什麽呢?”有人湊到了年久零旁邊,伸頭就想去看年九零手裏的手機屏幕。
年九零也不藏著掖著,直接把屏幕轉向了身後的那人。
“你家小孩真帥!”那人誇道。
“那是的!”年九零悠然應下。
“揚揚也挺帥的!”
“你也不怕葉哥來揍你?你得喊他心揚!不然有歧義!”年九零糾正道。
“哎……”那人長歎了一聲,“你說葉哥跟嫂子也是的,給孩子取名還不忘撒狗糧……葉慕研,左心揚,嘖嘖……唉,他們倆在說啥呢,一個笑得花枝亂顫,一個像吃了蜜蜂屎似的,整啥呢這是?”
“我兒子憂鬱症的症結似乎有眉目了!”年九零笑。
“憂鬱症?”
“青春期綜合症吧……”年九零笑著收起了手機,起身伸了個懶腰,然後走到了旁邊的一扇窗前。
窗外,黑夜籠罩下,一座山的影子若影若現。
“送學生來的飛船應該快到了吧?”年九零看著山頂上一閃一閃的信號燈,問道。
“我就是來跟你說這事的。到了,剛剛成功著陸在了7站的著陸基地。”
年九零一臉困惑地轉過身,“預定的不是我們隔壁的3站嗎?怎麽搞到山對麵的7站去了?”
“泰山3站……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