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該面對的總是逃不了
清冷的病房。
楚衍奕慢慢挪動著腳步，每一步都伴隨著心臟的一陣刺痛。
慘白的牆壁，慘白的窗帘，慘白的病房，以及病床上蒙在屍體上的慘白的床單。
一切都好像變成了黑白灰，再也看不到其他的顏色。
護士沒有陪同他走進來，所以整個病房裡安靜的只能聽到他的腳步聲和他粗重的呼吸聲。
終於拖著沉重的雙腿走到了病床前，顫抖的手緩緩抬起。
他突然間覺得害怕，他不敢揭開這片床單，他怕他一旦揭開，看到的真是尹可葭的臉，那時他最後一點掙扎都不剩了。
可是該面對的總是逃不了的。
輕輕掀開那層薄薄的床單，在看到那張臉的時候還是讓他震了一下。
如護士所說，那張臉早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他沒有避開頭，卻也再也無法忍受。
在心痛的快要窒息的前一秒，他再次蓋上了白單。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她頸間帶著的那條項鏈，楚衍奕都懷疑醫院搞錯了。
他真的很難接受尹可葭變成這副樣子。他忍受不了這種心痛如絞的感覺，他連見他最後一面都成了奢望。
「可葭，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我該追上你的……」他一遍遍道歉，說著自責的話，可是回應他的只有空蕩的回聲，再無其它。
而此刻躺在病床上的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許是房間在陰面所散發的寒意，楚衍奕猛然打了個冷顫。
不知何時，護士已經走了進來，輕輕的拍了拍他，輕聲勸道：「這個屋子比其他的溫度低，不適合人長久呆在裡面，您節哀順變吧！」
安慰是無力的安慰，畢竟在尹可葭死亡面前，任何話都是蒼白無力的。
然而楚衍奕並沒有離開，他坐在病床邊，輕喃著：「沒關係，她只是睡著了，我在這裡陪她，等著她醒過來。」
「楚總……」
護士想再勸，卻被楚衍奕的一聲「噓」制止。
他悄聲到：「小聲些，別吵到她。」
這讓護士哭笑不得，也只有點點頭，默默走了出去。
陳然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在接到尹可葭死亡的消息時，他整個人都懵住了。這個消息太突然，突然的讓他沒辦法相信。
在他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之後，第一個的感覺是可惜，可惜尹可葭年紀輕輕就……第二個感覺是心疼，心疼楚衍奕要接受這麼大的打擊。所以在聽到護士說起楚衍奕一直呆在冷氣房不肯離開時，二話不說，放下手裡的工作直奔醫院。
推開那間冷氣房的門，一眼看到的是單調的白，讓人的心倏然沉下。
隨後，他將目光生生從病床上移到了守在病床邊的楚衍奕身上，慢慢走近，伸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
只是這一瞬間，楚衍奕驚喜的喚了一聲：「可葭！」
這一聲倒是將陳然嚇了一跳。
而楚衍奕回過頭后，看到在自己身後的人是陳然，頓時滿眼的失望，眸中的那最後一抹光亮也熄滅了。
他啞著聲音，喃喃道：「是你啊。」
陳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勸著他：「這裡冷，出去吧。她也一定不希望你這樣。」
提到尹可葭，楚衍奕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她應該還在怪我吧？怪我讓她吃醋，讓她誤會。所以，她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
目光靜靜的注視著病床上的人，他語氣帶著嘲諷，「陳然，你看她多恨我，她這是在報復我啊！她要我用一輩子的時間去愧疚，讓我用一輩子的時間去懺悔，讓我帶著空有的想念繼續苟延殘喘的活著……」
楚衍奕的這番話說的讓陳然都跟著心中鈍痛，他雖然和尹可葭不熟，但好歹是他哥們的女朋友。這人突然就沒了，任誰都很難接受。
儘管心疼楚衍奕，也能理解他，但他也只有強行拖著他離開，「走吧，她一定不想看到你這副樣子，讓她安心的走吧。」
楚衍奕出奇的配合，在陳然的推搡下走出了病房。
剛走出病房，就撞見了尹古。目光交匯的一剎那，楚衍奕一句話都沒說就直接屈膝跪了下去。
看到面前跪著的他，尹古的神情淡淡的，看向楚衍奕的目光淡淡的，卻並沒有吭聲。
楚衍奕聲音低沉，已經無顏再見尹古，低著頭，聲音已經嘶啞：「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她。我不該跟她吵架的，我應該追出去跟她解釋清楚的……」
聽著楚衍奕語氣里慢慢的自責，尹古只是嘆了一口氣。
尹古搖了搖頭，垂下眼帘，什麼都沒有對楚衍奕說。他的手微微抬起，想要推開門卻又放下了。
轉過身對隨行的護士淡淡道：「送去太平間吧。」
「您……不再看她一眼？」陳然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尹古的聲音平平淡淡，面無表情，聽不出任何情緒：「讓她安靜的走吧，我歲數大了，禁不起刺激。」
安排完，尹古就要轉身離開，卻被陳然叫住：「叔叔！」
見尹古停住了腳步，陳然看了一眼楚衍奕，才小心翼翼的開口：「他今天在尹可葭身邊守了五六個小時了，一直在自責……」
「我沒有怪他。」打斷了陳然的話，尹古悠悠開口：「生死有命，大概是我們可葭和他沒這個緣分吧。」
他回過身看了楚衍奕一眼，一聲無可奈何地嘆息，「你也別跪著了，人都走了，你再自責也於事無補。好好生活吧，別讓她擔心你。」
話音落，不顧他們驚愕的目光，尹古身子微晃的慢慢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陳然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大概是尹古表現的太過平靜的，平靜的就像是尹可葭不是他的女兒一般，平靜的像是一點都在意她的死活。
但此刻也容不得他胡思亂想，忙勸著楚衍奕：「快起來吧。」
說著，他伸手去扶楚衍奕卻被楚衍奕拂開，他自己撐著地慢慢起身，雙腿都是顫顫巍巍的。
剛艱難的直起身，只覺得眼前突然一黑，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後仰去。
「楚衍奕！」
陳然擔心的喊著，第一反應就是伸手將他扶住。
許是在冷氣房呆了太久，楚衍奕覺得自己的血都是冰涼的，耳鳴的聲音越來越大，頭腦也越來越不清楚。
看到他迷離無神的目光，陳然一聲情緒複雜的嘆息，將他半扶半抱的帶出了醫院。
而他們都沒有發現，在醫院附近，洛雁拄著拐杖，看著他們上車，嘴角帶著得逞的笑意，「尹可葭，你終於徹徹底底的離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