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並非是鱷魚的眼淚
“隻要讓我再近距離地看一看他，說不定有什麽奇跡發生呢？退一步說，即便沒有什麽發生，隻要你滿足了我這個願望，我保證從此服從你的指揮，讓我說話才說，不讓我說話，我就堅決閉嘴，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楚殤更進一步，拋出了更大的誘餌。
“可是……”方小語依舊猶豫著。
“隻是近距離地看上一眼，又不是要你對他做什麽，應該不難辦到吧？”
“其實如果能夠早日解開謎團，我能夠早日離開，你也就能早日擺脫掉我不是嗎？”
“畢竟孤男寡女同處一室，與我倒還勉強湊合，與你則是大大的不變，萬一未來若有男子中意上你，他雖然看不到我，可我夾在你們中間，畢竟是……”
腦海中仿佛勾勒出了一副少兒不宜的畫麵，楚殤一臉怪異的表情上下打量著方小語。
“好啦，我答應你就是了，不過記得你剛才的約定，從此以後你所有的話語權都有我全權代理！”
方小語無法想象那樣的畫麵，趕緊就此打住了他的聯想。
魚兒上鉤，楚殤的唇角勾起一枚有些邪魅的笑。
這一幕正好落入行至此處的楚雨澤的眼中，他的腳步一滯。
隨後快速退至一旁的角落，心中不由得閃過一個念頭，“她在和誰說話？若汐不是已經離開了嗎？難道她在和其他的鬼說話？”
有些一直堅信的理念，往往會在親身經曆的麵前，變得不堪一擊，唯物主義者楚雨澤現在對於方小語能看見鬼，並且能和鬼交談這件事深信不疑，所以做出這樣的猜測並不為奇。
林若汐離開了，他和方小語之間再沒有這一層紐帶，重新回到了兩條平行線的軌跡。
他本以為自己那時對她的憤怒和包容隻因為林若汐，可現在呢？
每當看到她忙碌而孤獨的身影，低垂而謙卑的眉眼，他的心裏都會無法遏止地泛起隱隱的不適，都會不自覺地想要向她靠近，心中那深埋在心底的保護欲就像是女人身上與生俱來的母性一樣，隻要接觸到方小語就會被激發出來。
可是每當他停在了距離方小語很近的地方，心裏就有另外一股力量升起，將這股萌發起來的保護欲強壓下去。
他和她成了比陌生人還要陌生的陌路人，就像兩條平行線，雖然有時高有時低，卻永遠不會相交在一起。
他們之間是因為林若汐開始的，那麽自然應該因為林若汐的離開而結束，方小語是這樣認為的，楚雨澤也是一直這樣認為的。
可是他們彼此又都被一種怪怪的有些異樣的情緒不停地糾纏折磨著，卻都不明白這樣的情緒意味著什麽。
“走吧！”楚殤雙眸中釋放出一種躍躍欲試的興奮的光芒，不停地催促著雖然已經答應了但明顯還在猶豫狀態中的方小語。
“現……現在？”
一想到即將和楚雨澤近距離接觸，方小語整顆心都提了起來，連呼吸聲都跟著加重了許多，發出的聲音就像是被擁堵在山澗，停止了流動的溪水一般，艱澀，不順暢。
楚殤重重地點了點頭，單手象征性地附上了她的肩，為她加油打氣。
方小語深深地洗了一口氣，咽下一口唾沫，將噴湧而出的緊張強行壓製下去，她神色凝重地看了看一臉期待的楚殤，又緩緩地將頭轉向楚雨澤的方向，良久，英勇就義般地朝著那裏邁出了一小步。
一步，兩步，三步，她和他的距離近了，楚殤的心也跟著劇烈地跳動著，也許被他遺忘的那段很重要的回憶，說不定會在這個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的身上開啟，包括他穿越至此的原因。
前麵就是總裁秘書室了，穿過秘書室，楚雨澤就在那裏。
近在咫尺間，方小語的身形一頓，腳步停滯。
“怎麽了？”楚殤跟著停了下來，聲音中有著難掩的焦急和憂慮。
方小語卻猛地轉身，往相反的方向疾步行去，“不行，我實在做不來。”一邊說著一邊劇烈地晃了晃腦袋。
“可你剛才已經答應過我了，你不是也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嗎？而且更重要的是，你也不希望我以後成為你和未來的他的負擔吧！隻是讓我見見他，就一次，算我求你了！”
楚殤一看她緊張得越發蒼白的臉，心裏就慌了，正如珍饈已到嘴邊，卻突然被奪走了一樣，有了希望後又失望，那種感覺就成了絕望。
方小語的腳步未停，心跳的節奏如密集的鼓點，一下一下地敲擊著，讓她的呼吸變得越發的困難。
“反正我這輩子也要注定孤獨一生，所以你也不用自責，不會出現你擔心的那種畫麵的！”
方小語頭都沒回地安慰道，可是聽在楚殤的耳中，眼前卻是一黑。
他心一沉，索性破釜沉舟，隻見他緊跟著方小語的步子停了下來，聲音透著穿越了千年的悲哀和蒼涼。
“我的生命被一個又老又醜的女人用一杯毒酒就終結了，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選擇寧死不屈，更不知道死後的鬼魂為什麽會莫名其妙地就穿越了1700年的光陰，來到了你的身邊。”
“更可笑的是，命運還讓我遇到了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我統統不明白原因是什麽，也沒有機會弄清楚，我生前生後的一生都這麽可笑。”
“既然這樣，還不如趁早灰飛煙滅算了，免得暗自傷悲，也免得麻煩別人。”
方小語終於停了下來，腦海中他耍賴的樣子，哀求的樣子，悲傷的樣子，興奮的樣子，隻因學會了識別時間就高興的手舞足蹈的樣子，一點一點地從記憶中抽離。
慢慢地，就像完全暴露在陽光下的塵埃一樣，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心隱隱地猶如針一下一下地紮著，疼，疼得驅散了所有的緊張與忌憚，眼淚悄無聲息地就爬滿了眼眶。
而方小語兀然停下的背影，落在楚殤的眼中，是那樣的無助與悲傷，憐惜沒來由地漫上了心間，遇見方小語以來，他的心就好像出現了問題，總是會和理智背道而馳。
“方姑娘，你……”
楚殤緩步行至方小語的麵前，還未來得及出口的話卻在看到她滿眼淚光的瞬間戛然而止。
“那眼淚是因為他說要灰飛煙滅而流嗎？”一念及此，一股暖流瞬間遍及他的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