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城市幽靈
孫大海又餓又怕,戰戰兢兢地爬出辦公桌下,拉開老師們的抽屜找到了一點零食,他懵懵懂懂,不知道外麵的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九歲的孩子也稍明世事,本能的知道食物得節省著吃。.
就這樣,孫大海靠著兩包蛋黃派、一些糖果、幾塊餅幹,以及半桶礦泉水,在辦公室裏捱了一周,當他終於很幸運的被一名體育老師發現時,也餓得站不起來了。
體育老師先給他喝了瓶牛奶,等到天黑時,才背著他去了老師寢室。
師生兩人相依為命,體育老師絞盡腦汁,想方設法的想幫助他重新開口,但孫大海被困在辦公室的那七天七夜裏,就連成人也難以忍受的孤獨和恐懼,早壓垮了一個九歲孩子脆弱的神經,而體育老師終究不是醫生,渾身解數使盡後,也隻好作罷。
兩人在寢室裏又呆了一個月,對救援的希望早也死心,再怎麽節約,寢室裏的大米油鹽還是被吃得幹幹淨淨,又餓了兩天,萬般無奈的體育老師隻好險中求生,一咬牙,帶著他一起逃離學校。
當晚,師生兩人打起電筒,從後牆翻出了學校,學校後牆和相鄰單位的圍牆夾出了一條小巷,原本背靜少有人經過,但對有路就走的活死人來說,根本就沒有偏僻和熱鬧的區別,兩人沒走出多遠,十幾隻喪屍就被電筒燈光驚擾,兩頭圍堵了過來。
體育老師撿起塊板磚,瘋了似的朝前衝,年幼的他緊緊跟在老師後麵,兩人衝出小巷,逃進了一家小煙酒店,體育老師嘩啦一聲拉下卷簾門,兩人在黑暗中屏息凝氣,大氣也不敢喘出一聲,直到尾隨跟來,拍打得卷簾門山響的屍群漸漸散去。
體育老師出口大氣,打起電筒找到了蠟燭,昏暗的燭光下,師生兩人撕開麵包,狼吞虎咽的塞進嘴裏。
突然,老師停止了咀嚼,臉色發白地盯著他看,眼睛中露出痛楚的目光。年幼的孫大海抓著麵包,一雙黑溜溜的小眼珠子瞪得圓圓,不明白又發生了什麽。
“你,你被抓傷了?!”五大三粗的體育老師,這時說話的聲音竟也抖得厲害。
孫大海小小的身子一個激靈,張開嘴巴,卻說不出話來,他再怎麽懵懂無知,卻也隱隱明白被抓傷或者咬傷後是什麽後果,全身控製不住地瑟瑟發抖。.
“別急,別急,可能你隻是翻圍牆的時候,擦傷了額頭吧?”體育老師打起電筒,卻是越看越心驚,一股寒氣從腳板底下直竄上來,那分明是指甲的抓痕呀!
孫大海麵色蒼白,全身發抖,淚水在眼中滾來滾去,似乎下一秒鍾就要嚎啕大哭。
體育老師長歎一聲:“別想那麽多了,能吃吃,能喝喝吧。”也完全將他當成了一個快要死去的人。
但孫大海哪裏還有吃喝的心情,可憐巴巴地縮在一張靠椅上,小小的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擔心,老師會不會像對待別的同學一樣,也給自己頭上重重一棒呢?他心中恐懼,身體疲勞,年幼的孩子終究抵不住瞌睡的侵襲,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
孫大海一覺醒來,睜開眼睛,隻見幾束陽光從卷簾門上的縫隙中射進屋來,街道上早已經天光大亮,小煙酒店裏卻還是一片昏暗。
他一個骨碌翻身坐起,十個平方不到的小煙酒店裏根本不用起身尋找,孫大海左右一擺頭,發現體育老師早已經棄他而去,逼仄的煙酒裏,就隻剩下他一人了!
孫大海嘴巴一咧,就要大哭,但卷簾門外沙沙的腳步和淒厲的屍嚎提醒他,想要在這也淪為人間地獄的城市中活下去,就得最大限度的保持安靜。而這一做法成了習慣後,更讓他的失語症雪上加霜。
孫大海像隻謹慎的老鼠,靜靜地潛伏在十平不到的小煙酒店裏,日子一天天地過去,靠在那些餅幹零食,水果罐頭,孫大海又捱了一個多月。但是坐吃山空,年幼的他也不得不麵對,外麵殘酷而冷血的世界了。
這時,孫大海也聽慣了鬼哭似的屍嚎,心中也沒有那麽害怕了,他像一隻真正的老鼠遊蕩在這座城市的陰暗角落,哪裏找得到吃的,他就呆在哪裏,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兩年。
這兩年中,孫大海也發現了那些活死人毫無智商,隻要不直接暴露在它們眼前,這些智商欠費的家夥們絕不會從一塊咬了幾口的麵包就能夠聯想到,剛剛有活人在此停留,他謹小慎微,小心翼翼活在這鋼筋水泥的叢林裏。
一天半夜,為了最大限度保證安全,也將黑夜當成白天過的孫大海,溜出也被他吃光了食物的一戶人家,像隻老鼠似的順著牆角,瞪著眼睛支棱起耳朵,躡手躡腳走上十幾步後又蹲下觀察,來到了一家叫“優奇”的超市門口。還在大災難前,孫大海就對優奇超市琳琅滿目的玩具朝思暮想了。
別取笑孩子在朝不保夕的艱苦末世,隨時都不能幸免的情況下還想著這些玩意兒,成人也有夢寐以求的東西,比如權力、比如女人……人類短視的目光隻要稍一安穩,心中的欲望就會如雜草般的瘋長,否則那湖心島中的幸存者基地,也不會讓毛建有機可乘了。
孫大海渾身戒備,賊眉鼠眼地朝超市裏張望,他早就想在這裏安頓了,不但吃喝無虞,那些玩具也唾手可得,這世道再怎麽艱難,孩子好玩的天性,還是改不了啊!
超市裏黑漆漆的,孫大海撿起一塊石子丟了進去,呯的一聲砸中了什麽,瘮人的屍嚎立即此起彼伏的傳了出來,孫大海歎一口氣,怎麽老是有喪屍在裏麵呢?
他搖了搖頭,準備另去找一家小館兒或者小煙酒店安身,畢竟以他的能力,隻能在這死城中偷偷摸摸的活著,靠暴力收複一座超市,他是想都沒有想過的——那完全違背了他生存的守冊——盡量保持安靜,像隻老鼠,或者幽靈似的苟活在這活死人肆虐的鋼筋叢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