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洗手間裏的女孩
田啟文說到這裏,眾人頭頂上一陣喧嘩,傳來說話的聲音,不用問,是江楊兩人接上張將軍他們來了。
田啟文聽到說話的人不少,也沒有表現出奇怪的神色,想來這段時間,左靈早把我們的情況,詳細告訴了他,他見第一個下來的人身材肥胖,問道:“那是張將軍嗎?”
張將軍氣咻咻地走過來,一拍田啟文的肩頭說:“餓本來嘶要對你不客氣的,不過聽楊開宇說,你沒把左靈怎麽嘛,就算了。”
威爾遜等人跟著下來,和田啟文略一點頭,大家圍在火爐周圍坐下,隻見青青屁顛屁顛跑了過來,伸出小手叫著爸爸,要田啟文抱。
田啟文神色黯然,五味雜陳,但終於長歎一聲抱起青青,在她額頭親了一口,我見兩人神態親和,心想也難怪,兩年多來相依為命的父女感情,又豈是說斷就斷的?
田啟文把青青抱坐在自己的膝頭上,接著說道:“我在行李架上繼續熬著,就隻等天黑後跳車逃命,大概又過了兩個小時左右把,毫無預兆的,火車突然劇烈一震,也不知道車頭撞上了什麽,我因為慣性的原因,腦袋猛地一下撞在車壁上,頓時昏死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處於昏迷中呢還是清醒的狀態。我看見自己穿過黑暗的隧道,迎向一束光走去,全身飄然而行,身心暢快,從沒有體驗到過如此的輕鬆、自由和隨意,腦袋裏不知道怎麽的,我生命中的一點一滴,整個一生全景刹那回顧,甚至那些遺失在記憶角落,早已塵封的往事都呈現出來了。
“我飄然來到隧道另一頭,七八個人微笑著迎過來,他們身上泛著聖潔的光,全部是我所認識的已經去了天國的至親好友,我明白自己應該已經死去,但心裏卻無半點悲傷,歡然迎上去,感到的隻有平安和喜樂。
“那一刻,我明白了,死亡不是毀滅一切,而不過是肉身的停頓和靈魂的蘇醒!
“但我突然被告知還不能去到天國,沒有誰開口和我說話,但我就是感受到了這條信息,仿佛突然間我就擁有了對時空非凡的洞察力。
“我俯瞰自己的軀體,像是在打量一處不得不暫時安身的破房子,極不情願重返肉聲,一睜開眼睛,自己還躺在列車的行李架上,剛剛經曆頻臨死亡的極美體驗,讓我對現實世界更加絕望,心情像遊子重返故鄉,陌生而滄桑。
“我躺在行李架上,頭痛欲裂,剛才柔和的光明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原來我這一昏迷,也到了半夜。
“我時而清醒,時而昏迷,不覺天色大亮。低頭一看,車廂裏的喪屍也經走得幹幹淨淨,連那躺屍了三天,死得不能再死的女列車員,也從新‘活’過來不知去向。
我吃力地爬下行李架,心想昨天那樣劇烈的碰撞,我居然沒有掉下去,也不知道是幸運呢,還是不幸?要是那一刻我真正死去了,不是很好嗎?沒有痛苦,沒有遺憾。
“我關上前後車廂的隔門,以防別的車廂殘餘的喪屍走過來,討厭看見它們凶殘而呆板的臉龐貼在隔門玻璃上瞪著我看,又找來兩張報紙打濕以後貼在隔門玻璃上,再關上列車車門,隻感世事難料,十幾個小時前我還苦心孤詣想要逃脫的死亡列車,現在卻又成了我臨時的避難所。
“我做完以上一切,癱軟在座位上,隻感到心慌氣短,頭暈耳鳴,從車窗玻璃向車頭望去,見前方十幾節車廂扭曲翻滾,像條巨大的蛇臨死時掙紮的靜態畫麵,原來我所乘坐的這一列火車,和另一列火車迎頭撞在了一起。
“列車外是死寂的原野,極目遠眺一片荒涼,屍變過去才僅僅三天,卻也難覓活人的蹤跡。
“我喘歇一會,見車廂裏雜亂無章,一地狼藉,手機、零食、礦泉水,還有人們丟棄的皮包和電腦到處都是。
“肚子餓了,我撿起一袋蛋糕,一瓶水和一部手機,一邊吃喝打開手機,發現手機沒有信號,再又撿了七八部手機打開來看,同樣如此。我沮喪地猜測道,隻怕全國都再也沒有一處安全的地方了。
“靠著車廂裏找到食物和飲水,我漸漸恢複了過來,在第六天早上,我拿著一根鋼管,從最後一節車廂開始,一邊敲擊一邊喊:‘有人嗎?還有活人嗎?’
“我敲著喊著向前走,但一直來到車頭,除了那些仍然被困在列車上的活死人,我一個活人都沒有發現。
“我彎腰拄著鋼管,沮喪地看著自己的腳尖,抬起頭來,目光呆滯地望著另一列相撞的列車,身為唯物主義者的我也不禁虔誠祈禱:“老天啊,請你一定留下一個活人,讓我好有個伴。’
“天氣炎熱,我從褲兜裏掏出帶下車來的礦泉水,仰頭喝得涓滴不剩,把空瓶子一扔,抱著一線渺茫的希望,繼續沿著車廂敲擊,等到了車尾,這一線希望也是煙消雲散。
“‘完了,一個活人也沒有!’我繞過車尾,準備走下一邊山坡,突然見一節車廂裏伸出條手巾,不斷的上下揮舞,一拍腦袋趕緊跑過去,也是蒙了,列車這一麵沒有查看,幸存者要是躲在洗手間裏,聽到我那麵敲擊的聲音,也不敢開門答應呀。
“我跑到手巾揮舞處,見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她所藏身的洗手間窗戶玻璃在撞車時破碎了,但窗戶上裝有鐵欄,她因此也出不來。
“女孩臉色慘白,聲音顫抖:‘大……大叔,求求你快救我出去,洗手間外麵,一車廂……都是……都是……’
“女孩說不下去了,我自然也知道她沒有說出口的都是什麽,豎著食指讓她禁聲,幾下撬開鐵欄,接應女孩爬下列車。擔心漏了如女孩一般處於這樣境地的人,又見女孩被困到現在饑渴不堪,走不了遠路,於是攙扶著女孩,又沿著列車這麵,回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