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請柬

  上京城, 邵府。


  “夫君,方才來的那人是誰?”文潔走進竹落居,就看著那人滿臉喜悅的在家丁的帶領下出府, 很是不解的問邵遠。


  看那人的穿著與姿態,似乎不是朝堂之人。


  “哦, 是華南府涼淮縣的一個商人。”邵遠看著桌子上那個精雕細琢的盒子,麵無表情。


  “商人,還是涼淮縣的?”文潔走到另一張太師椅上坐下,“夫君怎的和商人有了來往, 看那人也不像是皇商的樣子!”


  邵遠笑了笑,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這桌子,“是不是皇商有什麽打緊, 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隻是那人口中說的“葉小玖”這個名字, 倒是讓他想起來一個故人。


  見文潔又想發問,他突然起身,整了整衣服信步走出了大廳,“今日公事繁多,我就睡在那邊不回來了, 你吃過飯後早些歇息,不用等我了!”


  看著自己的夫君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文潔本來極好的心情忽然低落了下來,“秀兒,你說他是不是在外麵有人了!”


  “夫人說的哪裏話,老爺自與夫人成婚後, 便一直與夫人琴瑟和鳴,夫妻恩愛。這麽多年從不留宿花街柳巷,怎會如夫人說的那般。”


  秀兒抬眼偷偷看了一眼文潔那緩和的臉色, 繼續道:“相必是老爺真的公事繁忙,所以才忽略了夫人。不過我聽張嬤嬤說,女人隻有生了孩子才能拴住夫君的心。若是夫人能生個一男半女,老爺必定會時時看護這夫人,寸步不離的。”


  秀兒說完這話就等著文潔心情大好的賞她,結果她抬頭就看見她冷冷的盯著她看。


  “你這是在譏諷我這麽多年生不出孩子了!”


  涼涼的語氣讓秀兒不經打了個寒顫,隨即立馬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


  “嗬,不敢!”文潔冷笑,“我看你敢得很啊!綠袖,給我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賤蹄子!”


  “夫人。”綠袖一臉為難,這秀兒與她一同長大,情同姐妹,她怎麽下的去手啊!

  “怎麽,我的話你都不聽了!”


  “奴婢不敢。”說著綠袖便上前幾步,對著秀兒便是狠狠的一巴掌。從上次夫人爬山傷了身子,大夫說夫人可能不易有孕後,夫人這性子便變得陰晴不定,時常因為一點小事就大發雷霆。


  這秀兒也不知今日是咋了,哪壺不開提哪壺,專往槍口上撞。


  聽著秀兒的慘叫聲,文潔紅唇微揚,抿了一口去火的清茶。


  ***


  唐柒文在書院先生考校完知識後,便心急如焚地租了馬車連夜趕了回來,回到家裏已經是大半夜了。想著葉玖此時肯定是睡了,他便沒去打擾她,隻等第二日給她一個驚喜。


  葉玖一早起床就看見唐柒文坐在她院子裏的石凳上,拿著一卷書看的認真,一襲白衣在清晨一塵不染,襯得俊朗的麵容愈發好看。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他驚喜的問。


  看著葉玖那別致的雞窩頭,唐柒文憋著笑,以手掩唇輕咳了聲道:“昨晚!”


  “昨晚,那你怎麽不叫我?”她又看了唐柒文一眼道:“即是昨晚回來的,怎麽不多睡一會兒,趕了大半天的路你不累嗎?”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聽他將“我想你了”四個字說的如此文藝風雅,葉玖不由得笑了。


  “大清早的油嘴滑舌!”


  與唐柒文閑聊了幾句,答應去那邊吃早飯,葉玖才端著洗臉盆進了房。洗了臉坐在梳妝台前,她剛想為自己捯飭一個美美的妝,結果就從銅鏡裏看見一個頭發炸毛成雞窩頭的女子滿臉紅光,嬉笑著看著她。


  葉玖:????

  她方才就是頂著這個熊樣在心上人麵前低言淺笑的?

  ***


  吃過早飯後,唐柒文便跟著葉玖和唐昔言一同去了食樓。


  “姑娘,這是唐記送來的請柬!” 三人一進食樓,在櫃台做賬的呂樂便給了葉玖一張製作精致的請柬。


  葉玖打開來看,裏麵內容就是唐記要重新開張,屆時請他們前去捧場,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頓飯,也好解開前陣子的誤會。


  看唐堯文將之前的事稱為誤會,唐昔言都不經撇了撇嘴。她還真是不知道她這堂哥是哪來的臉皮說出來的這句話。


  “來人可還說什麽話了!”唐柒文拿過看了看,問呂樂。


  “那人說開張那日唐家老爺子也會去,屆時還希望夫人也可以參加。”


  夫人,自然指的是唐母。


  唐柒文垂了垂眼眸,再次將紙遞給了葉玖,然後一言不發的去了後院。


  唐柒文向來都是一個比較積極樂觀的人,向來很少有如此落寞的時候,葉玖看著他的背影,頓時心頭一緊,將請柬順手丟在唐昔言懷裏便追了上去。


  跟著他進了屋,葉玖關好門走到他跟前去,“你怎麽了?”


  見他隻是盯著桌上的茶壺不說話,葉玖坐到他對麵又道:“有什麽事說出來我們一起承擔,憋在心裏總歸不太好,你說是不是啊柒柒!”


  聽見葉玖叫他的乳名,唐柒文抬頭看了她一眼,葉玖展顏一笑,露出八顆大白牙,“是嬸子告訴我的,說你乳名叫柒柒,不過你別說,聽著還蠻可愛的!”


  葉玖的調侃讓唐柒文耳朵微微泛紅,但他還是很正式的對葉玖說:“我比你長了兩歲,按道理你該叫我一聲哥哥!”


  “好,柒文哥哥,或者柒哥哥,現在你總該告訴我你到底怎麽了吧!”葉玖順著她的話說。


  方才的承重心情在葉玖的一番調笑下顯得輕了不少,唐柒文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將事情娓娓道來。


  “隻是忽然想起當年之事罷了!”唐柒文歎了口氣。雖然時間已經過去四年了,但他還是久久無法釋懷。他不明白,明明父親在時都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的人,怎麽會在父親去世,屍骨未寒的情況下瞬間翻臉無情,大晚上毫無轉圜之地地將他們一家三口強行趕出唐府。


  甚至怕他們再次纏上唐家,連夜去官府,給當時的縣令塞了銀子,強行做了公證,與他們斷絕了關係。


  唐家的事情葉玖當然是門門清,在原著裏,唐堯文可是在成為皇商之後,將這事魔改一番當做笑話講給了上京城的權貴聽,以至於縱使後來唐柒文位居高官,在那些人眼裏他也低人一等,畢竟他曾經是被掃地出門的人。


  可能是想到了傷心的地方,唐柒文低著頭一言不發,就如同被人遺棄的狗狗一般。看的葉玖著實心疼的緊,起身將他攬進了懷中。


  女子特有的馨香溫暖了唐柒文冰冷的心,而她小腹散發出來的溫熱感,讓他感覺極為眷戀。大手一揮將她攬到跟前,他緊了緊摟著她腰的雙手,將臉深深地埋了進去。


  看著懷中之人的小動作,葉玖微微一笑。縱使平日裏表現的再成熟再穩重,他也不過才十八歲而已啊!

  摩挲著他那頭烏黑濃密的長發,葉玖溫聲道:“沒關係,你現在有母親,有昔言,有朋友……還有我。我們會一直陪著你,陪很久!”


  唐柒文這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他便又成了那個溫文爾雅的翩翩公子哥了!


  “姑娘,公子,沐姑娘來了!”門外,店小二輕生道。


  “先帶她去雪鬆閣,我們稍後就到!”


  葉玖順著銅鏡整理了下自己的妝容,唐柒文便在屋子裏胡亂轉著。說實話,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細地看這屋子,畢竟平日裏這都是葉玖在住。


  “這畫是誰畫的?”唐柒文指著東邊牆上的那副畫問她。


  “婉兒畫的,你沒看見下麵還有提名嗎!”


  這是她和沐婉兒兩人去辣椒地玩耍回來後沐婉兒畫的。畫中她穿著一襲粉色長裙,站在田埂上巧笑嫣然。沐婉兒將這種神情畫的極其自然,她很喜歡所以便掛在了牆上。


  “怎麽了,不好看嗎?”葉玖問。


  “沒有!”唐柒文眼眸深了深,“我就隨便問問。”


  待二人到雪鬆閣的時候,沐婉兒正端著一碗涼皮吃的過癮,而桌上還放一碗涼粉。而她的對麵,竟然還坐著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楚兄,你不是回家去了嗎,怎麽在這裏?”唐柒文差異。他不是回上京城去了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聽到唐柒文問話,楚雲青放下筷子,尷尬的笑了笑,“反正我家裏也沒人,我回去也是一個人,所以我便來涼淮縣遊山玩水。”


  “嗯,我可以作證!”沐婉兒點頭,“他在食樓門口探頭探腦,鬼鬼祟祟的,確實看著像是來遊上玩水的。”


  經沐婉兒這一說,楚雲青更尷尬了,他瞪了她一眼,然後一臉討好地看著葉玖,“小玖,你這麽善良是一定不會容許我露宿街頭的對不對!”


  楚雲青知道,凡是葉玖點頭的事唐柒文幾乎不會反對,所以他便跳過他直接問了葉玖。


  “這事你得問他,我畢竟也隻是他家的租客。”葉玖知道楚雲青說露宿街頭就是個賣慘的借口,畢竟他一個王爺,縱使不受寵但有這個頭銜在,注定餓不著他。而且她敢篤定,這人追來涼淮縣絕對是因為他的口腹之欲,遊上玩水肯定是個幌子。


  這事葉玖還真的猜對了,楚雲青今天剛到涼淮縣就聽街上的人討論一家食樓裏新出的涼粉,說是那色澤亮白如雪,口感冰涼滑爽,入口即化,加上蒜末,辣椒,鹽和香醋蒜,既能果腹又能過嘴癮,著實是好吃的緊。


  他趕路本就沒咋吃東西,好家夥聽得他是口水直流,結果他一來就看見唐柒文他們在店裏,原本打算在外麵胡亂轉悠等他們離開,誰知竟然碰上了沐婉兒,然後他就被逮了來。


  “你想住就住,但是我家不留吃白飯的人,你要在我家幹活,以工抵債!”因為葉玖說自己是租客,唐柒文心裏很是不爽,可他在葉玖麵前不能表現出來,便隻能拿楚雲青開刀。


  “好,保證完成任務!”楚雲青說完,便將空了的涼皮碗一推,端過一旁的涼粉開始大快朵頤。


  作者有話要說:唐柒文:哼,我媳婦兒的房裏怎麽能掛別人畫的畫像!


  文中的詩句選自司馬相如的《鳳求凰》,

  其一:【琴曲出自王實甫《西廂記》】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作:有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何時見許兮,慰我彷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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