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心死的痛法

  雲若希回頭，主婚人手裡的話筒不知何時已經到了顧深藍的手裡。


  顧深藍就站在高台上，嘴角咧開的微笑還沒有收走。


  不知道是明知還是故意，這場婚禮里，顧深藍從一開始就強烈要求不不要邀請太多人，所以現在在現場的人除了熟識的十多個人，其實這場婚禮是寒磣的，一開始的時候雲若希還不能理解她為何會有這樣的決定，可是現在，她分明知道了原來顧深藍也一直是個很理性的人。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而已經走到場外的周暮離，聽到顧深藍的話后，生生頓住腳步，他回頭看向顧深藍，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是啊，顧深藍除了一直以來只是在他身邊偶爾渾身長滿長刺外，嗆聲是有，但是什麼時候也有過這樣的強勢和逼迫。


  「藍藍，我回來再喝你解釋。」


  走了，還是走了。


  包括來參加婚禮的人也一併被蘇墨白請走了，沒有人看笑話，因為來的人都是看著他們這一對磕磕碰碰走了十年的人，都是希望他們能幸福的人。


  他們都只是氣憤和心疼。


  但是這樣的氣憤和心疼何曾不是一種難堪和尷尬，所以整個現場只留下了一個雲若希。


  顧深藍卻也不覺得怎麼傷心，也許是她早就知道這種電視劇里常出現的梗一般都是會按劇情發展的，如果片場里的男主角沒有離場，那麼哪裡還有那麼多未完的情節呢。


  「小希，其實我不覺得有多疼，」顧深藍捂著自己的胸口，「這裡，真的其實也不疼。」


  雲若希沒有說話，顧深藍說不疼。


  可是，疼不疼，真的可以用說的來表達的話，那麼她當初是不是也不會疼了。


  雲若希不知道新郎從自己的婚禮上離場，胸口是不是真的就不會疼，但是她知道，當那個新娘穿著此生最美的呃服飾站在禮堂上等也等不到自己的命定良人時，是怎樣的窒息。


  顧深藍還在說話，「小希，你知道嗎？當他和我說要完成婚禮的時候，我就想給自己一個徹底死心的機會，給一個自己恨透他的機會，那樣我就可以勇敢的往前走，再也不用害怕心理時刻裝著一個他，也不用擔心自己決心不夠，放不下他，」


  她似乎笑了笑，「但是，如果這個婚禮真的成了了的話，我就放下從我肚子里流失的寶寶，好好的，好好的和他一起去經營下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介時我一定會好好的保護她，讓她成為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


  「藍藍，別說了。」雲若希很心疼這樣的顧深藍，她就知道，顧深藍從孩子失去后就一直閉口沒提過一句關於孩子話，但事實上她的心早已千瘡百孔。


  不提，只是自己痛到說不出一句關於孩子的話。


  「說，小希讓我說，那個電話是我打的。」顧深藍這句話說的很平靜。


  雲若希剛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只是順口的接了一句，「沒事了。」一頓之後她才睜大了眼睛，不解的看向顧深藍，「你打的。」


  周暮離接的那個電話？

  顧深藍搖搖頭，「我打電話給林茜兒了，我告訴她我和周暮離今天的舉行婚禮，呵呵。」她自嘲的笑了兩聲，看向雲若希，大大的眼睛清澈無邊，「我很笨是不是。」


  肯定的語氣，自己也覺得自己笨呢。


  雲若希想生氣的，可是聽到她後面那句自嘲的話，一點怒氣也無法發泄出來了，她把顧深藍攬進自己的懷裡，輕聲的說，「不是，我們的藍藍最聰明了。」


  給對手機會也許真的很笨，但是這無疑是一個看清自己賭注里下的籌碼重量能有多少。


  誰說顧深藍傻，十年只為一個人是傻？敢堅持堅定的人才是真的愛不是嗎？


  雲若希現在也才知道原來顧深藍一直以來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懂，只是她不說，表面上又做得太大無畏，所以大家都忽視了她其中的細膩。


  顧深藍最終還是沒有等到周暮離的解釋，或者說不願意等待周暮離的解釋，都不重要了，既然決定放手那麼還要那些多餘的解釋幹什麼呢？


  「藍藍，」


  「小希你不要說了，也打擾你很久了，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顧深藍伸手接過雲若希手中拉著的行李箱把箱子遞給莫楚。


  「不是，我只是想說你不用那麼急啊，這才……」才剛脫下了婚紗啊。


  她的話沒能說完就被打斷了，顧深藍攬過她的肩膀，「小希，我們都25歲了，該長大了。」


  小女孩的夢想一直都只是屬於小女孩的而已，像她這樣已經25歲的人也真的該過屬於25歲該有的生活了，學會了理性，懂得了進退，看清了自己該有的重量。


  「再見。」放開了雲若希，顧深藍頭也不回的鑽進了莫楚的車子里。


  莫楚朝著雲若希點點頭，開動了車子。


  眼神交匯間，莫楚看清楚了雲若希眼裡的哀求，「好好照顧藍藍。」


  他微勾歐拉一個嘴角，回復「一定。」


  車子漸漸離去，雲若希卻久久站在原地，她在想為什麼命運總是在幸福唾手可得的的一刻發生不一樣的轉折。


  現在的顧深藍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當初雲若希在和葉晨見面后就再也沒有鬧過，沒有在任何人面前表現出過難過和傷心。


  心死大概也就是這個痛法，但是……


  腦海中突然閃過那段她無意中聽到的對話，和無意中知道的真相……


  顧深藍的手繳了繳，該不該告訴小希呢？

  車子轉角，顧深藍下意識的向穿外看去，雲若希還站在道路中間，白色的長裙把她身子襯得特別的單薄。


  小希也是傷心的吧，才多久啊，就瘦成這個樣子。


  自己的幸福是鏡花水月，但是小希的不應該是這樣的啊，在顧深藍的眼裡，雲若希就應該是個公主，一生無憂，還會有命定的駙馬一生相隨。


  心隨意想，顧深藍掏出了自己的手機，開始打下了自己的知道的所有事情，也無形中給了雲若希和葉晨一段新的篇章。


  看著手機里裡面的信息，雲若希終究還是抑制不住哭了出來。


  她一直就知道葉晨是愛她的，也一直知道葉晨悔婚是有他自己的苦衷，可是當知道真相，把葉晨的難處都攤開在表面上的時候，她還是傷心了。


  不是因為知道了真相，只是純粹的傷心了。


  蘇墨白沒想到自己嚴實保密的事還是讓雲若希知道了，可是雲若希確實帶著滿眼淚痕出現在了他面前。


  「小希……」


  不想聽到任何別的借口，雲若希只想知道事情的真假，「哥，你告訴我，這件事情的真實性有多少。」


  蘇墨白拿著簽字筆的手一直轉個不停，在想著怎麼樣說才能減少更多的傷害。


  「小希，哥還在查，」蘇墨白頓了一下，還是說出了真相，「真假各佔一半。」


  蘇墨白也很苦惱，就因為這件事，他還派人回去仔細盤查過雲若希小時候長大的地方，但是時間太過久遠，誰也問不出什麼來。


  那個時候一起生活的人已經死的死，走的走了。


  聽到這樣的結局，雲若希不知道是不是更傷心了，只是她哭得更厲害了。


  「小希，你別急，哥一定會查清楚的。」


  是啊，從在葉晨面前哭了一次后，對於她和葉晨之間的瓜葛她再沒有表現出過一絲傷心和難過，現在能有機會發泄一下了，如何能不抓緊機會把自己受得委屈都釋放出來。


  不知道哭了多久，蘇墨白只知道當雲若希停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哭的沒有力氣再哭了。


  她一邊打著嗝一邊問蘇墨白，「哥，你怎麼看。」


  蘇墨白愣了一下，什麼怎麼看？

  「小希，如果你是想說的是寶貝兒，哥告訴你，寶貝兒永遠是哥哥最寵愛的寶貝，」他看向雲若希的眼神沒變，「如果你說的是你，哥永遠只會站在你身邊。」


  「那……我和葉晨呢？」


  她語氣里的委屈，蘇墨白怎麼會聽出來，他無聲的笑了笑，「小希，你知道的，哥哥前半輩子都是在血雨腥風中度過的，在還沒有能力掌握自己的一切掌握別人的時候，一絲細小的差錯都可能會喪命，但是經歷過那麼多的生死，已經站在了這個世界的頂端之後，哥可以告訴你，世俗道德在我眼裡我只會選擇看到我想看的，只遵守我想遵守的。」


  這是蘇墨白第一次一口氣之內說了一大段話。


  雲若希的眼睛已經流不出眼淚了，或許是哭到了勁頭了，她抽泣著問，「那哥是認同了嗎？」


  蘇墨白臉色殊的有點下沉，「小希，哥知道你喜歡葉晨，可是你要知道如果一個男人連自己喜歡的人都無法保護，那麼他還有什麼資格擁有你呢？」


  「可是……他一定也很疼。」


  就像雲若希，即使是現在才知道，她也能感受到，當初葉晨滿心歡喜的等著和她結婚的時候突然收到這樣的消息時自己會有多疼。


  難怪葉晨會消失，會連婚禮也不現身，如果是她知道她也一定不會知道如何處理這樣的事情吧。


  「小希，你想過沒有，哥能接受，看你的狀態你似乎也能接受，但是葉晨呢？」


  雲若希抬起頭看向蘇墨白，眼中紅紅的眼眶殊的加深了一層紅暈。


  蘇墨白嘆了一口氣，抬手撫摸著雲若希的頭髮，真相很殘忍可是他不能不提醒雲若希，「如果當初葉晨能接受的話，還會有後來那一連串的事情發生嗎？」


  雲若希心頭一陣酸澀湧上來，是啊，他能接受嗎？


  明顯的，是不能。


  不知道為什麼，胸口上最初知道真相後放下來了的一半心神，又提回到了最初那痛到無法表達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