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同情與愛
他的手掌有些粗燥，磨蹭著她的肌膚，讓她的睡意跑走了一半，她警惕地翻轉了一個身子，冷眼望著造事之人，可他卻是緊緊地閉著雙眸，而那隻不老實的手依舊還是搭在她的腰上，不再有進一步的動作。
淩楚楚將他的手拉下，麵對麵的望著他濃濃的劍眉，冷峻的容顏，他的呼吸聲漸漸地平穩，應該是睡著了，如此，她才放心的閉上眼睛。
可怎料得他那隻手又纏上了她的腰，將她往懷裏帶了帶，她的身子緊緊地抵在他赤luo的胸膛之上，有些發燙的溫度透過她的褻衣滲入到她的肌膚之中，她別扭的動了動，可並沒有掙脫他單隻手的挾持。
“端燁修，放手！”淩楚楚冷聲道，她的睡意被他一弄，徹底地跑完。
端燁修卻是並沒有聽她的話，隻是低低地說了句：“睡覺。”
“你……”她沒有到他回答的這麽幹脆，甚是頭痛，她又重複了一句，“把手放下。”
“不要！”端燁修固執地拋出一句話，可雙眸卻是緊緊地閉著，而且他的神色絲毫沒有戲弄，反倒是有那麽一絲倔強。
對於蠻橫之人，淩楚楚甚是無奈，她可真想用武力解決了他，她冷冷地說道：“你是睡著呢，還是醒著呢？”
端燁修沒有理她，隻是身子與她貼得更緊，搭在她腰上的手改成摟，頭微微往下低著，抵在她的頭頂。
淩楚楚很想將他踹開，可發現自己的雙腳被他纏著了，兩個人的身體緊緊地交纏在一起，她甚至感覺到自己小腹的地方抵著一樣東西，她本能的想要用手把它拿開，卻在碰到的時候，灼熱感讓她瞬間明白那是什麽東西，清秀的臉蛋上立刻升起紅暈，羞赧萬分。
她又動了幾下，結果發現下身的那東西似乎變得更加燙，直直地滲入到她的肌膚之中，使得她不敢在妄自亂動，心中卻是懊惱萬分，後悔不該上床睡覺。更要命的是，覺沒有睡成，還有如此煎熬的度過一個晚上。
“你睡著了嗎？”她低聲詢問道，“要是醒得的話，動一下身子。”她怎麽下去，她要被悶死了。
“唔！”端燁修口中發出一聲呢喃，身子微微動了動，不再與她貼得過分親近，可手還是不曾離開她的身子。
淩楚楚再次拉下他的手，翻轉了下身子，欲起床，卻被他的手直直地拉了回來，嘭地一聲摔回在原來的位置。
這一次，淩楚楚憤怒了，怒氣旺盛地吼道：“端燁修，你想怎樣？”
端燁修陰沉的眸子微微張開，覷了她一眼，幽幽地說道：“好好睡覺，不要鬧。”說著，手極其自然地攬上她的腰肢，“我不會亂動。乖。”聲音越來越輕，最後成了夢囈。
淩楚楚沉沉地呼吸了下，壓下心中的不爽，聽著他的聲音，她還是能夠感覺到他的疲憊，罷了，繼續折騰下去，這天就要亮了，她也該好好休息。於是，調整好自己的身子，一動不動的躺在他的身邊。
迷迷糊糊之中，她也就隻覺得自己的身子再次與他滾燙的身子貼近了一分，便無其他的事，他的手並未亂動，老老實實地摟著她的腰，沉穩的呼吸聲在她的頭頂上傳來，似乎睡得挺香……她也漸漸地入了夢中。
一夜好夢，沒有女子的哭泣聲，沒有滿是辣油的鞭子，也沒有染滿鮮血的池塘，有得隻是一覺睡到天明……還有屋外小貓小狗的嬉戲聲，樹上小鳥的鳴叫聲，原來入了春日。
淩楚楚懶懶地動了動身子，試圖伸懶腰，抬手之時，碰到了身邊之人，一驚，迅速的轉過頭，但很快想起昨夜之事。
“醒了？”低沉的聲音在她耳畔附近響起，幽深的眸子凝視著她還有著睡意的雙眸。
“嗯！”淩楚楚淡淡地應了聲，然後從他的懷中掙脫開來，欲起床。
端燁修卻是摁下了她的身子，而且格外親昵地在她的粉唇上啄了一口，在她詫異之時下了床，淡漠的聲音響起：“你再睡一會兒，過會我讓人給你送來換洗的衣裳與沐浴水。”邊說邊套上了來時的衣裳。
“哦！”淩楚楚久久才反應過來，望著開門離去的身影，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他親了她，與以往的吻並不一樣，很是溫柔自然。
“小主，你起床了！”王伯的聲音出現在門口，“東西都準備好了。”
“嗯！”端燁修輕輕地應了聲，“帶我去吧。”
王伯瞧了眼關閉的房門，低聲詢問道：“夫人呢，夫人不去嗎？”
端燁修回過頭看了眼身後他掩上的房門，淡淡地說道：“嗯。她也累了，讓她再休息一會兒，等會你去燒些熱水。放到門口。”
“是。小主。”王伯看到他如此溫柔體貼的一幕，心中很是欣慰，老夫人啊，小主長大了，會疼人了。
端燁修瞥了眼身側傴僂著腰卻是滿眼欣慰的老人：“王伯，這些年辛苦了。”
王伯眼裏閃過詫異，隨後滄桑的雙眸之中又滲出了淚：“哪裏，這些都是應該的，應該的。”人生在世，能有一方家便是如意，若是沒有老夫人的出現，他這個老頭子怕是早就死在野外了，那一雙純潔善良的眸子將他引向了這個新地方。
等著淩楚楚再度醒來之時，她覺得屋子格外的明晃晃，不由得抬起手遮住雙眼，窗戶不知什麽時候被打開了，清涼的風吹了進來，簾幔輕飛，這時，她才細細地打量起屋子裏的情形。
雕花桌椅雕花床，白色陶瓷白色幔，很是簡潔，卻也是幹幹淨淨，絲毫沒有一絲灰塵。
“晌午了！”突然，端燁修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淩楚楚微揚起身子，方才見到床的另一頭那方還有一張書案，他正在那方，抬眸望著她。
淩楚楚坐起身子，見床邊上放著一套幹淨的衣裳。
“屏風後放好了熱水。”端燁修看到她正盯著衣裳看，又是提醒了一句。
淩楚楚抱著衣裳走到屏風後頭，將幹淨的衣服搭在上麵，浴桶之中貌似縷縷熱氣，上頭飄著紅色的花瓣，她伸手試了下水溫，還算可以。
“看下水溫是否合適，若是不行，說便是。”端燁修的聲音在她緩緩褪去衣裳的時候從屏風另一側傳了進來。
微微一驚，淩楚楚雙手立刻環著胸口：“水剛好，你，你怎麽站在那兒……走開。”
低低地笑聲傳來，帶著一點戲謔：“你的身子我早已看過，若是有興趣，你以為這麽久了，你還有完璧之身。”
被他這麽一嗆，淩楚楚雖然麵色通紅，卻也不好說些什麽，她鬆開手，大方地跨進浴桶之中，身子慢慢地沉下去。
全身立刻被溫暖的水氣包圍著，很是溫暖，就像……就像娘親的擁抱，每一寸的水都在輕輕地撫慰著她的嬌嫩的肌膚，她輕輕地擦拭著自己的身子，前麵光潔如玉，而手碰觸到背部的時候，卻是一條條的疤痕，所以她從來都知道那個夢是真是存在的，那些是記憶碎片，隻是她無法拚湊起來而已。
是誰可以那麽狠心呢？那個隻會哭泣的女子是她的娘親，卻為何沒有撲上來救她，隻是一味地求著。
若是……若是有朝一日，她有了孩子，當孩子需要遭受這樣的磨難之時，她應該會奮不顧身吧，應該會吧……
原來她自己也不是很確信，到了那個時候會怎樣？
她是魏王的妾，她的孩子隻能是他的，可當他知道去年夏天的事情之後，她會怎樣……她要留在他的身邊，勢必要接收這種結果出現，而她除了隱瞞這事，她靠近他，還不過是想要利用他的手而已，她的圖謀不軌……她所做的一切，等著他發現，應該就是死吧？
而他現在突然間的轉變，也是發現自己其實是一顆很好的棋子，可以替他擋去一些麻煩，不是嗎？
窩在浴桶之中的淩楚楚眼角滑下一滴淚，她的結局，她都看見了，看得清清楚楚，如此活著還有意義嗎？
唯一的意義就是把她想要知道的過去找到，找到她不知生死的娘親……
“楚兒，楚兒？”端燁修在屋外等了半個時辰，都不曾見她出來，不由得蹙了下眉頭。
回應他的是屋子裏的一片沉寂，犀利的雙眸眯成一條縫隙，他推開屋門走了進去，在靠近屏風的時候，他又喚了幾聲：“楚兒，楚兒……”
絲毫沒有回應。
端燁修繞過屏風，走到浴桶麵前，她整個人都窩在了水裏，三千墨發漂浮在水麵之上，紅豔的花瓣點綴在上麵，她雙手緊緊地抱著自己的雙腿，蜷縮著。
濃厚的劍眉緊緊地蹙起，他彎下腰將她從水中抱起，她睡著了，在泛涼的水中，她雙眸緊閉地睡著了。
端燁修扯過屏風上的浴巾，裹在她的身上，隨後將她抱上床，又將屋門與窗戶緊緊地關上。
動作輕柔地扯下被水沾濕的浴巾，在還有水珠的地方，輕輕地擦拭著，容顏上不再是往常的冷峻，而是帶著一絲淡淡的溫柔與滿足。
可就在擦拭她背部的時候，他的手停住了，滿臉驚愕地望著熟睡的人，她竟然……
昨夜她緊貼著他的時候，他都未曾察覺。
他輕柔地將她的身子翻轉了一麵，傷痕縱橫交錯，從它的顏色看，應該是好幾年的事，其實，對於好幾年的她，他一無所知，唯一曉得是她是淩文強的私生女，然後在某一天毫無征兆的情況下，她被離景宮的人帶走。
其實，也不能說是毫無征兆，至少那座府邸的人也都是在一夜之間都消失不見，大大小小，奴婢家丁都不見了，隻留得空蕩蕩的一座屋子，而淩府的人卻又好似什麽都不知道，在某一天，家仆也都換了……
很痛，是嗎？
被挨打的感覺很不好，是嗎？
修長的手指在傷疤上輕輕摩挲著，每一下都是那麽輕，好似會弄疼她一般。
忽而，他聽到低低的啜泣聲，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低低地喊了聲：“楚兒，醒了？”
回答他的還是低低地哭泣聲，他抱起她的身子，讓她躺在自己的懷中，緊閉的雙眼之中滑下兩行清淚。
抬手輕輕地擦拭去她眼角的淚，他的心有那麽一刻是在疼的吧？是感同身受，還是他在憐憫她？
“楚兒，醒醒，會染上風寒！”他輕輕地拍著她的臉蛋，欲將她喚醒，“快醒醒。”
長長的睫毛輕輕地顫抖了下，清透的雙眼漸漸張開，出現在她的眼前的是一張且放大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