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無家可歸
辜負，是時間浪漫的蹉跎，沒有彼此對錯。
而她，與他，該是連辜負都說不上，唯一能說的——兩個人無法站在統一戰線上，本該是敵人的敵人是朋友。可她們卻不是。
淩楚楚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卻不時地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她，或許還不止一雙，在注視著她，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本是無心理會，閑散地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可發現那幾雙眼睛似乎完全跟著她的步子，倒是讓她有些好奇，究竟是誰派了這麽多的高手來跟蹤她呢？
淩文強？端燁修？端平野？還是其他的人……
敵人在暗，她在明，就算是在人群之中，也保不準會有什麽危險，於是她加快腳步快速地往前走去，但始終未能甩掉那些雙眼睛，她不得不佩服這些人竟然能夠在如此熱鬧嘈雜的街上還如此一心一意地跟蹤她，不過這些人的功夫顯然是在她之上。
這時，她看到前頭有一個推著水果的大叔向著她而來，她提氣用掌風一打，那推車改變的方向，撞在了邊上的一個攤鋪，瞬間引起騷動，許許多多的人都向著這兒圍過來，而她也沒有過多的心思來想著因她引起的問題。她閃身進了附近的一座的胭脂水粉之鄉，好在她一身男裝，這進去倒也正常。
老鴇替她挑了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且擅於琴，流水叮咚琴聲響，淩楚楚懶懶地靠坐在芳香四溢的屋子裏，閉著眼睛欣賞著耳畔傳來的琴聲。
優雅而又寧靜，倒是未她找到了一方寧靜的天地。
一曲終了，又是一曲，這倒是讓姑娘兒覺得有些奇怪，哪有人特意上青樓來聽琴，不禁開口詢問道：“公子，你隻需要聽琴嗎？”
媚而酥的聲音幽幽入了她的耳畔，緊閉的雙眸瞬間睜開，她撇過頭瞧了眼正撥弄琴弦的女子，彎彎的眉眼正向著她投來曖昧而又好奇的眼神。
淩楚楚蹙了下眉頭，清透的眸色中帶著冷光：“若是覺得無趣，便是退出去，讓媽媽繼續給我找個人。”
女子嘴角微微動了動，歉意地說道：“奴家並無這個意思，隻好奇公子怎會選擇來這溫柔之鄉聽人彈琴？”
淩楚楚沒有立刻回答她的話，閉著眼睛休息了好一刻，才悠悠地開口：“都聞這溫柔鄉中的姑娘聲音柔軟，身手了得，比起一般千金大小姐可是要有才藝許多，故而今日特意來見識見識。”
動聽的話，誰都喜歡聽，女子聽到她的誇獎，嘴角的笑意很是濃：“公子這般說，若是讓千金大小姐聽去了，可是要怪罪我們了。我們也隻是為了不辜負媽媽的栽培，才這方努力。”
每個人的路途並不是一樣，但為了活著，哪怕是最為卑賤的生活又怎樣，畢竟隻有活著才能夠高談闊論，笑看一切。
“嗯。今日你若是彈得不錯，會重重有賞。”淩楚楚低聲道，帶著些許困意，“順帶讓其他人都出去，隻留得你一人便可。”
“是。奴家明白。”女子停下手中的動作轉身與身後的丫環們示意，讓她們去屋外候著。
淩楚楚聽著屋門被打開，腳步聲離去，翻動了下身子，背對著簾子外的人，淡淡地說道：“若是彈累了，可以休息片刻。”
女子頷首：“是。多謝公子。”於是，垂眸繼續為她彈曲，靜靜地琴音和著香氣繚繞在屋子中，讓這屋子倍感溫馨。
淩楚楚步子不覺地漸漸地陷入了沉睡之中，仿佛許久不曾休息過一般，這也是她第一次敢於在外頭將自己暴露在不明的陌生人麵前，若是眼前彈琴的女子心有歹念，她怕是就要死在這溫柔鄉之中了。
好在這姑娘兒老實的很，不停地演奏著清淨如流水的聲音，偶爾如那寺廟中的梵音，驅散著人心頭的憂愁。
等著淩楚楚醒來之時，琴音已斷，她慵懶地伸了一個懶腰，坐起身子，向著四周瞧了瞧，方才發現屋中早已點燃了紅燭，屋外月色滿園，女子正趴在琴弦上安詳地睡著，細細的呼吸一起一伏。
淩楚楚走到她的身邊，輕拍了下她的肩頭。
隻見女子慌張地抬起頭，惺忪的雙眼望著淩楚楚，帶著歉意：“公子，抱歉……”
還欲再說些什麽，卻被淩楚楚打斷了聲音：“無妨。你也累了。去床上躺一會兒。”
女子依舊有些猶豫，如同犯了錯的孩子一般，淩楚楚見她模樣，倒覺得是自己錯了，她淡淡一笑：“去吧。我也替你彈奏一曲。”
聽聞，女子滿眼的不可思議，但還是讓出了位置，她靜坐在一邊，細細聆聽著淩楚楚彈奏的曲子，兩者不同的是淩楚楚的琴音更為大氣磅礴，氣勢恢宏，猶如江水波濤洶湧地翻滾著。
“公子當真是厲害。”女子讚揚道。
淩楚楚笑笑：“比起姑娘的琴音能清除人的繁雜，在下的這些隻會是讓人心生雜念。”
女子卻是搖頭：“奴家以為公子的琴音並不能讓人起雜念，有雜念的也隻是心無法歸一的人。若是心本靜，這世上任何事都是美妙。”
淩楚楚愣愣地望著麵前的女子，她甚是想不到一個淪落為風塵女子的人還有這般通透的心，本也該是個可人兒。
“今日已晚。姑娘好生休息便是。在下告辭。”淩楚楚起身淡語，隨後從當初融藹交給她的錦袋中拿出一錠銀子交到她的手中，“這些，算是在下為姑娘盡些綿薄之力。”
女子淺淺一笑，眉眼見的嫵媚依舊：“謝公子。”
淩楚楚走在荒涼的街上，入秋的晚上，吹來的風帶著一絲涼意，她不禁雙手抱胸，佇立在交錯的路口，她變得猶豫，該去哪兒呢？
清冷的目光望著不見盡頭的道路，溢滿憂傷，她真得是一步一步地把自己逼到無法退卻的道路，其實她大可以放開自己，可是她做不到，她的心從來不曾安靜，所以在這世界上，她看到的並非都是美好的事物。
她以為最美好的人，最美好的事物都是在不曾有記憶的離景宮，若是帶上了死亡的記憶，哪兒其實都一樣，都是遍布著黑色。
她思考再三，終於向著一個地方而去。
夜色包圍下的淩府，很是安靜，她仿佛能夠聽到這上上下下的人都在沉睡著，不淺不濃，恰如其分的睡著，讓自己的身心都得到最安全的釋懷。
她悄聲翻入院牆，向著綠蘿的院子悄然走去。
院子中的燈柱，還閃爍著絲絲燭光，將這一分黑色襯托著格外的冷清，她輕輕地推開門，低低地喚道：“綠蘿，綠蘿……”
床上的人顯然聽到的她的呼喚，吃驚萬分：“小姐你……”
淩楚楚闔上門，向著床邊走去，望著已然坐起身的綠蘿：“我暫時要在你這兒住些日子了。”
“為什麽？這兒可是淩文強的地方？”綠蘿低聲地反問道。
淩楚楚同樣以隻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回道：“沒地方去。隻能來找你了。”
綠蘿瞧了她幾眼：“王府也不能呆嗎？”
淩楚楚眸色一暗，搖了搖頭，王府是她最不想要呆的地方，至於融藹那兒，她暫時還不想去勞煩他，他身為端燁修的朋友，定是知道許多事，卻依舊對她如初，於她來說也該是知足了，不能繼續叨擾他。
況乎，她其實存在一點點私心，若是有人找不到她，會不會很著急？
“綠蘿，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在你這兒，哪怕是姑姑他們，好嗎？”
綠蘿凝視她良久，點點頭：“嗯。今晚就在這兒休息。”說著欲下床，將床位騰出來讓於淩楚楚，卻被淩楚楚製止了。
“我們還是向以前一樣，睡一個被窩就好。”
綠蘿微微一笑：“嗯。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