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壞的結果,他們兩人沒事,她進山後遇見滑坡落石野熊歹人,一命嗚呼,短短片刻時間,雲酈腦中掠過數個可能性。
她換好身利落短襦,留了句話後,和最新一批山民進山。
下過小雨的山路泥濘難行,幸好雲酈長自鄉野,這點困難算不得什麽。
“我們走哪?”三個時辰後,進山的村民問最年長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環望一周後:“朝南走,看腳印先進來的人沒有往南走的。”
大家自然沒有異意,他們都是附近的村民。什麽貴人丟了他們不在乎,可誰讓人家說了,若是尋到那幾個貴人,賞銀一千兩,若是尋不到也不白跑,進山尋人的山民每人可得五十兩白銀,這可夠五口之家鬆快用上幾年,是以哪怕有危險,有些結實膽大的壯漢婦女不管不顧地進山了。
畢竟若是不幸遇難,還能得幾百兩撫恤金。
雲酈跟著的這群村民兩女四男,大家手裏拿著棍棒,拎著幹糧,一路朝南而去,深山巍峨深廣,若是靠腳程,十天十夜都不一定能走完這座山。
她們進山時便已近申時,泥濘不堪的山間尋了一個多時辰,暮色剛來臨,帶頭的那人便道:“快黑了,我們找地方過夜吧。”
雲酈瞅了瞅還有兩個時辰才黑的天色,眯了眯眼。
翌日,天氣陰沉,偶有狂風作祟。
這群人應隻想得那幾十兩進山尋人的苦力費,磨蹭至辰時,才慢吞吞往出發,時不時翻檢下附近濃密草叢,萬一運氣好那幾個貴公子就被他們給碰上了呢。
這樣就到了下午申時,其中有人叫累,雲酈朝男人看去,是個三十歲體格健碩的壯年男子,然後一行人便從善如流地尋幹淨地方坐下。
雲酈深吸口氣,拄著木棍朝四周探去,有個婦人叫住她:“妹子,你也歇歇吧。”
“我不累,你們歇吧。”雲酈眼神朝前方望去,根據她的經驗,這群人一歇便是大半個時辰,有這個時間,她不如多看幾個地方,遇上裴鈺安或者李淮的機會總要大些。
那婦人聽雲酈如此說,便也沒再勸,和同村幾人樂滋滋地聊起天來。
雲酈繞過矮山,繼續查看,眼瞅著距那幾人越來越遠,約莫有三刻鍾,雲酈折身準備返回,隻是剛走兩步,雲酈餘光突然不經意地掃到一抹群青色衣角,那衣角藏在一塊布滿苔蘚的山石之後,周圍是高大茂盛的灌木叢。
雲酈眯了眯眼,握緊腰間鐮刀,提步往前:“有人嗎?”她輕輕地問了一句。
山石後無人應聲,雲酈屏氣凝神,繞到山石左側,那群青色的衣角便越發顯眼,雲酈立在原地鼻子輕嗅,四周是濃鬱的青草泥水味,沒有任何血腥味和人呼吸的聲音,她心間湧過一抹失落,這群青色的布料應該是什麽人遺落下的,而不是山石後真的有人。
想著,雲酈便走被壓倒的灌木從前,然後目光落在山石後,整個人都愣住了。
隻見山石和山壁之間,倒著一個昏迷的男子,男子臉龐被幾顆雜草遮擋,隻留出如玉般精雕細琢的下巴。
雲酈連忙俯身將他臉上幾根雜草撫掉,心髒哐哐哐地狂跳,幾乎聲音都不是自己的,“世子,世子?”
裴鈺安雙眸緊閉,並無應答,雲酈趕緊摸了摸他的脈搏,有力而穩,她又檢查他的身體,除了裸露在外的皮膚有被銳利野草藤蔓割出的細碎口子,沒有別的外傷。
她鬆了口氣,正準備繼續叫醒裴鈺安時,雲酈不知想到什麽,突然收了聲。她踟躕片刻,最終輕輕放下裴鈺安,將他遮擋好後,疾步往回走。
一刻多鍾後,雲酈瞧見還在有滋有味閑聊的幾人,那幾人見她回來,準備起身往前走,畢竟已休息大半個時辰。
可沒等他們說話,卻見雲酈咬了咬牙,黑著臉道:“你們到底是來遊玩的還是來找人的?大半天都不動一下!”
雲酈口氣不太好,村民間有個暴脾氣人聞言便怒道:“遊玩能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那你們就是進山來騙銀子的?”雲酈冷笑一聲道。
她們進山是為幾十兩苦力費,可什麽叫騙銀子?他們貨真價實地進山了好嗎?最爆脾氣地那人吼道:“我們沒找人嗎?你嘴巴給我放幹淨點!”
脾氣最好的婦女想打原場,剛說了一個字,便被雲酈打斷,“走半個時辰休息一個時辰,也好說找人!進山快兩天,才走這麽一點路!”
“我們怎麽找關你什麽事?”暴脾氣怒道,“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啊!別跟著我們啊?你自己不敢一個人我們好心讓你跟著我們,還對我們指手畫腳。”
雲酈似是被這句話氣急了,冷笑一聲道:“你以為我稀罕跟著你們!我現在就自己走!”
她話罷便轉氣洶洶轉身,似乎真的要和他們分道揚鑣,這時背後響起帶頭那人的聲音,“大妹子,你一個人不安全,還是一起走吧。”
雲酈頓了頓腳,回眸說:“那你們可同意天一亮便出發,找兩個時辰休息一刻鍾,暮色漸黑才能停?”
那人一愣,其餘人也立刻緘默不語。
見她們不吭聲,雲酈轉過頭,再度自己往前走去,有婦人見狀看向其餘人,“真讓她自己走啊?會不會出什麽事啊?”
暴脾氣冷哼一聲:“你不放心你跟著她走唄。”
中年男子掃了掃大家,發話道:“是她自己要走的。”能輕輕鬆鬆掙幾十兩銀子,也不想在山裏累成老黃牛,“我們朝這邊走。”
雲酈躲在石頭後,見他們果然朝著相反的方向離開。
她轉過身匆匆趕向裴鈺安所在之地,等瞧見裴鈺安依舊雙眸緊閉躺在草叢中時,雲酈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
她沒急著去叫醒他,而是先低下頭,抹了些泥巴在臉和衣裳上,又將發髻和衣裳弄得淩亂。最後心一橫,尋了些尖銳的草葉在自己手背上劃出幾條紅痕。
等確定自己整個人都落魄不堪後,她才湊到裴鈺安跟前紅著眼眶急道:“世子!”
剛叫兩聲,天空稀稀拉拉地掉下碎雨,雲酈心裏又是一喜,臉上神色越發憂慮:“世子,世子!你醒醒!”
裴鈺安的腦子一片混沌,茫然中似聽到有人急切的叫聲,他艱難地動了動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