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欲迎還拒的第三十天
話畢,雲酈似乎也覺這個要求令人為難,可她好似真的想去,她朱唇微動,終究沒說不去的話,半晌時間都盯著他。
隻是見他久久不語,雲酈似是知曉他的答案,她趕緊笑了下道:“世子,奴婢有些犯困,奴婢回房歇息了。”
她匆匆轉身,朝臥室而去。
裴鈺安沒吭聲,直到看到她纖細的背影走到門口,雙手按在門板上,就在她將要推開門的那刹,裴鈺安聽到自己的聲音。
“我帶你去。”
雲酈一怔,似是不可置信,她驚訝地回過頭:“世子……”
裴鈺安垂眸道:“去江州不是遊山玩水,且我怕你長途顛簸受不住,你既願意去,便不要叫苦叫累。”
雲酈聞言,立馬搖頭道:“世子放心,奴婢一定不會拖後腿的。”
裴鈺安背過身:“既如此,還不跟上來。”
雲酈拎起裙擺朝他跑去。
聽見後麵的輕快的腳步聲,裴鈺安告訴自己,帶上她不是大事,何況留在京郊說不準被昌泰郡主發現,氣壞身子,便得不償失。
兩人重新上馬車,一上馬車,雲酈便特別殷勤地道:“世子,你要不讓奴婢給你捏捏肩吧?或者你頭疼嗎?” 話到此處,她黛眉一皺說,“世子的頭才不會疼呢。”
裴鈺安笑了下:“不必了,你不是困嗎,睡會兒吧。”
馬車外,常餘疑惑地摸著腦袋問扁餘:“扁餘哥,世子不是說將雲酈留下嗎?怎麽又把人帶出來了?”
扁餘推開常餘:“我怎麽知道。”
常餘目光狐疑,他轉頭朝著馬車瞅了眼:“主子還沒有過言出不行的時候。”
扁餘嫌棄地看了常餘一眼。
笨。
——
裴鈺安是以絲綢商人徐墨的身份南下,護衛長隨的身份也早已安排妥當。他看著雲酈,略一思忖,囑咐道:“明日起,你就是絲綢商人徐墨的……侍妾。”
此時是南去的第一夜,身在客棧,裴鈺安想,出門在外的行商,帶上嬌妾很是尋常。
雲酈一愣,旋即握緊拳頭道:“世子放心,奴婢一定認真完成任務。”
她目光矍鑠,神色懇切。
裴鈺安心裏那股滋味淡了下去,雲酈認真地問:“那奴婢這個嬌
妾是被你買回來的,還是搶回來的,出生如何?性情如何?對世子的態度又是如何?”
在今日前,雲酈並不在裴鈺安的計劃之類,故都沒有安排。見雲酈態度兢兢業業,他坐在榻上,好奇道:“你覺得如何安排妥當?”
裴鈺安扮演的徐墨是來自北地通州的絲綢商人之子,因是庶子,前些日子父親過世後,便被嫡房分家,他能力出眾,這幾年的絲綢生意擴張少不得他的出力,可分家家產隻得十之一二。
他心生憤怒,知江南絲綢乃是大安一絕,便想南下,告訴世人,庶出也有可能比嫡支強。
雲酈眸光微閃,她笑著說:“我想到了。”
裴鈺安聞言,洗耳恭聽。
雲酈笑吟吟說:“妾身貌美而家貧,本有情投意合的未婚夫,但就在成婚前夕,公子路過妾身家鄉,無意中窺見妾身驚為天人的美貌。”
裴鈺安聽到這,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眸光複雜地鎖住雲酈。
雲酈神采奕奕道:“世子你便失魂落魄,哪怕我心有所屬,哪怕我不留情麵拒絕你的示好,你也不死心,甚至為了得到我,不惜用我的父母來威脅我……”
裴鈺安眉心跳了跳。
雲酈繼續道: “你誘惑他們欠下你數百兩銀子,設計我的未婚夫和別的女人有染,這時,你冷著臉站在我麵前,問我,想讓我放過你的父母嗎?”
“奴婢心中千百個不願,可為了父母,終究是屈服在了你的強權之下,成了你的侍妾。”雲酈雙眼冒光地看著裴鈺安,“世子,你覺得怎麽樣?”
裴鈺安眸黑若深淵:“我覺得不怎麽樣。”
雲酈皺眉道:“可奴婢覺得挺好。”
裴鈺安眸光沉沉地盯著她,半晌後突然一笑,“我給你改改。”
雲酈好奇巴巴地問:“怎麽改?”
裴鈺安光風霽月地道:“我是出生富貴的富家子,你是打小伺候我的丫鬟,自小就仰慕我的聰明才智,愛慕我的容貌,待你年歲漸長,我本是要放你配人……”
他話峰一轉,似笑非笑地凝著雲酈:“你卻不願,跪在我跟前道,若是不能侍奉公子,寧願終身常伴古佛,我這才勉為其難地收用了你。”
雲酈默了默,她語氣萬分誠懇:“世子,奴婢覺得我的更好。”
裴鈺安淡淡地說:“今早你說過什麽?”
雲酈:“……”
她頗是委屈地瞅了眼裴鈺安,可憐巴巴地道,“那好吧,奴婢聽世子的。”
裴鈺安心滿意足,雖他也覺得這股滿足十分幼稚。他囑咐道:“自現在起,你可以開始適應你的新身份。”
雲酈驟然一驚,她咬著紅唇後退一步,目光複雜。
裴鈺安眸光疑惑。
她似乎有些糾結,遲疑片刻,小聲地問:“世子爺,自今天晚上開始,我們就同睡一室了嗎?”
裴鈺安倏地反應過來,既她是他的侍妾,兩人的確應該同處一室。
畢竟此去江州,那些人也不是能輕易誆騙的,他說她的愛妾,兩人卻分房而居,沒有親密舉動……豈不是令人疑惑。
想到親密二字,裴鈺安抬眸望向雲酈,橘紅的燭台下,她白皙的臉頰染上一層淺淺駝紅。
裴鈺安深吸口氣道:“罷了,你不做絲綢商人徐墨的侍妾。”
雲酈聞言,立刻瞪大眼瞧她,裴鈺安心中頓時略過數個念頭,最後,他沉聲道:“你做我的妹妹。”
“妹妹?”雲酈訝然。
“嗯,妹妹。”裴鈺安心裏燥意稍減,或許妹妹更合適,還能幫他演幾場戲。
他望著雲酈說:“自現在起,你便是徐墨的妹妹徐……”他頓了頓,不期而然地說出那兩個字,“徐秀秀。”
雲酈神色略微一變,而後她笑道:“世子爺,你的名字取的真巧,奴婢進府之前的名字就叫秀秀。”
見她隻是說巧合,裴鈺安垂下眸,心裏下意識默念秀秀二字。
片刻後,雲酈她看著他,盈盈笑道:“那,哥哥?”
柔而雅的聲音傳來,裴鈺安抬眸,雲酈似是練習,軟聲叫他:“哥哥。”
他避開她的眼神,應了聲嗯。
既決定她是妹妹,第二日走到一半,雲酈便多了個丫頭,那丫頭說她叫翠屏,模樣尋常,身板筆直,力大無窮。
雲酈問她是否練過功夫,翠屏點頭說練過幾年。
馬車向南,十日之後,便到江南江州,江州地理優越,橫貫南北的運河流經,山林湖泊,物產豐富,風景人情和京城大有不同。
抵到江州第二天,裴鈺安租好一處三進
院落,之後每天便行走在江州絲綢行布店紡紗行中,再去茶鋪看看茶葉,仿佛真隻是行商。
雲酈忍不住問:“世子……”
裴鈺安盯了她眼,雲酈立刻改口道:“哥哥,我們什麽時候辦正事?”
江州冷得比京城晚些,八月初的京城秋意漸至,可江州仍然帶著薄薄的暑氣,他道:“不急。”
話畢,他抬眸看向雲酈道:“既來了江州,若是無事,你也可以日處逛逛。”
雲酈臉色一喜:“那我可以去看百戲嗎?”百戲便是各種戲法雜技,京城有百戲,不過江州百戲和京城大有不同。
裴鈺安點頭道:“自是可以。”他補充說,“江景園的百戲聽說很不錯。”
江景園是江州最出名的百戲班子,裴鈺安這幾日略有耳聞。
雲酈眉心微皺:“可江景園的門票好貴,最便宜的也要百兩銀。”
裴鈺安搖搖頭:“你現在是商人徐墨的妹妹,怎麽會在乎區區百兩銀子。”
雲酈愣了下,旋即道:“哥哥,明日妹妹要去江景園。”
她態度自信又活潑,裴鈺安心底微鬆,下一瞬,雲酈繼續拿捏人設:“哥哥你陪我去好不好?”
裴鈺安對百戲不感興趣,便想拒絕,但他看著雲酈,既如今身份是富商之妹,當朝對商賈壓迫不嚴,雲酈的打扮便很是貴重,身著粉地繡銀線團荷紋襦裙,烏發挽成墜馬發髻,斜插兩支水頭清亮的玉簪,眸若點漆,唇似朱丹。
她水潤的杏眸直勾勾地鎖住他,烏黑瞳仁裏倒映出他的身影,仿佛隻裝的下他的影子。
裴鈺安下意識道:“若是沒事,我陪你去。”
雲酈眼神頓時璀璨。
她不是雲酈,她是她的妹妹,依如今的身份,他當哥哥的的確得滿足她的心願。
而不是別的什麽原因,裴鈺安提醒自己。
江州江景園既有最出名的百戲,便是富貴人家愛去的地方,但哪怕有黃金千萬,為保證效果,江景園會控製人數,都會提前一天放票。裴鈺安派扁餘買票,江喜園一日兩場百戲,早午各一場,他們買了午後的票。
第二日估摸時間差不離,準備出發,常餘卻匆匆在他耳邊低語幾句,裴鈺安眸色一沉,看向雲酈道:“今日怕是不能去
看百戲了。”
雲酈聞言略有失落,不過她明事理道:“是正事嗎?”
裴鈺安看見她眼底的失落,不知為何,心裏也有奇怪情緒。但今日的機會等了數天,而去江景園還有許多機會。
思及此,他對著雲酈說:“我們去八寶街。”
八寶街是江洲有名的玉玩古董之地,街道鱗次櫛比,往來行人多富豪,安誠齋是其中頗有名望的一家。
安誠齋內,陸霽拿著一個據說是前朝通宣年間的粉彩九桃天球瓶,仔細觀摩半晌,而後目光凝在掌櫃身上:“真是三百年前的東西?”
“小的有九成把握。”他看著陸霽笑道,“聽說還是前朝宰相如大人用過的。”
陸霽抿了抿唇,凝向掌櫃。
掌櫃會意,伸出三指道:“三千兩銀子。”
三千兩銀子對於江州大茶商陸紛之弟陸霽不算筆小銀子,可也不算大筆銀子,他扭頭看了眼小廝:“給銀子。”
話剛落地,便有一道低沉嗓音皺眉打斷:“這不是前朝的彩瓶。”
陸霽一怔,見說話是個穿湖藍色圓領錦袍的男子,氣度不凡,但拇指上戴極大的的冰種翡翠扳指,不像是個讀書人,倒像是個商人。
掌櫃聽這話,蹙眉道:“這位公子,你憑什麽說是假的?”
陸霽聞言附和:“是啊,兄台何出此言?”
裴鈺安淡淡一笑,上前兩步,食指落在粉彩九桃天球瓶上的做舊的圖案上,“若是細看,便可知這粉桃的枝葉略帶透視畫法,可這畫法是當朝西邊的傳教士帶來的,前朝怎麽會有這樣的畫法?”
陸霽一聽,連忙低頭審視,不過他不懂畫技,抬眸看向掌櫃,卻見掌櫃臉色突變。
他便是個傻子也知道不對,他冷臉看向掌櫃。
掌櫃擦擦額上細汗道:“是小的失眼。”
陸霽不愉轉身,卻見裴鈺安已邁出門檻。
陸霽趕緊追上去:“兄台,且慢。
裴鈺安垂下眸,陸霽之兄陸紛依據情報,是江州私茶的領頭人。為人多疑謹慎,可他的胞弟卻單純。
“還有何事?”裴鈺安轉頭問。
陸霽拱拳道:“今日多謝兄台仗義告知。”
“不必客氣,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裴鈺安道,“但古玩一道水深利大,作假
做舊手法層出不窮,公子還是謹慎為好。”
這話引得陸霽好奇:“看來兄台對古玩涉獵頗深。”
裴鈺安搖頭說:“涉獵頗深談不上,我是做絲綢生意的,不過對古玩頗感興趣。”
陸霽雙眸一亮:“我家是茶商,不過我對茶不感興趣,也喜歡掏弄古玩。”
“茶商。”裴鈺安目光定定地凝著陸霽,“實不相瞞,我此次來江州,便是聽說江州茶乃大安一絕,也想買些茶葉回北地售賣。”
陸霽一聽,興趣高漲,“那兄台可是運氣好,我家……”
“哥哥……”話音未落,便被低婉聲音輕輕打斷,雲酈嘟著嘴望著裴鈺安,頗為不樂,“你不是陪我逛街嗎?怎麽半途人就不見了。”
裴鈺安一頓,趕緊賠笑道:“剛剛是有事耽擱。”他走向雲酈,“你不是想買首飾嗎?前麵有家首飾鋪子,我們去看看。”
雲酈這才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裴鈺安忽又想起什麽,扭頭對陸霽道:“公子,在下臨時有事,實在不巧,以後我們有空再聚。”
話雖如此說,但兩人並未交換身份住址,便不過一句客套話而已。
陸霽忙從雲酈身上收回視線,抱拳道:“敢問兄台家住何方?”
見他果然問了,裴鈺安便報上地址,但卻沒問陸霽家住何處,姓甚名誰?
雖陸霽初見如情報所言,但到底是江州大茶商陸紛之弟,若是立刻便把酒言歡,十分熱絡,即使陸霽不懷疑,他那位兄長說不準也會疑心。
兩人話畢,裴鈺安和雲酈往前走去,陸霽望著雲酈的背影,腦子不由冒出她淺笑而立的模樣。
數十步後,估計和陸霽拉住很遠距離後,雲酈壓低聲音問裴鈺安:“哥哥,我演的是不是很好?”
裴鈺安點頭:“的確很好。”
雲酈笑笑,正欲說話,卻見一個身穿天藍色襦裙的姑娘迎麵走來,雲酈渾身一僵,愣愣地看著她。
兩步後,裴鈺安見雲酈沒有跟來,他皺眉看去,便見雲酈僵在原地,他低聲問:“可是有什麽不妥之處?”
雲酈呆呆地看著藍色衣裙的姑娘從她身邊走過,用眼神描繪她的眉眼,及至裴鈺安聲音響起,雲酈身體一顫,回過神道:“她的模樣和一位故人
有點相似。”
說完,她換了個話題說:“世子,不是要去買首飾嗎?我們快些走。”
裴鈺安定定地看她半晌,最後輕嗯一聲。
不知是不是看見那張熟悉的臉,雲酈又做了夢。熟悉的夢境中,外出采藥的長姐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又對二姐說好好照顧她,等她采了藥回來,便給她們買點心。她等著她的點心,最後卻等到她跌入山穀,屍骨無存的消息。
雲酈忽地睜開眼,冷汗自脊背汨汨而下,她雙手死死地攥緊薄被。
半晌之後,她才逐漸回神,急促的呼吸變得平穩。
一切都過去了。
——
因昨日才和陸霽會麵,裴鈺安本計劃陸霽來幾日內不來拜訪,他便再度設計巧合偶遇,但沒料到,陸霽會來的這麽快。
且還是在第二日,他九成把握不會來,便決定和雲酈去江景園。
兩人正準備上馬車,陸霽便抱拳道:“兄台稍等。”
裴鈺安回過頭,臉色驚訝:“怎麽是你?”
陸霽朝著雲酈瞥了眼,雲酈今日也是刻意打扮過的,她穿一件繡寶相花的淡青色裙子,外罩同款薄紗,腰間束一條同色繡百草文的細帶,手持一柄緙絲工筆花鳥圓團扇,靜靜立在車前。
見陸霽看來,她淺淺一笑。
陸霽對裴鈺安道:“兄台對古玩涉獵頗多,小弟忍不住想來叨擾一番。”說罷,他又笑道,“兄台不是說對茶感興趣嗎?家兄便是做此生意,若是兄台不嫌,小弟還可為你介紹一番。”
裴鈺安說:“敢問公子大名。”
“在下陸霽。”
聽到陸這個姓氏,裴鈺安似是好奇,跟著問道:“不知江州茶商陸紛是公子何人?”
陸紛不好意思一笑:“正是家兄。”
裴鈺安臉色微變,旋即笑了笑:“陸兄,實不相瞞,在下初來江州,便向府上遞了拜帖,隻是至今都了無音信。”
陸霽摸了摸後腦勺道:“想見我兄長的人太多,所以……”
裴鈺安不在意一笑:“這我自是知曉。”說罷,他報上大名,“在下徐墨,北地通州人士。”
“通州?”陸霽一愣,“聽說通州距離北蠻僅一江之隔。”
裴鈺安點頭稱是,兩人閑聊幾句,陸霽問道:“徐兄現在要出門?”
不等裴鈺安道,雲酈先開口道:“哥哥若是有事,便自己去忙吧,那江景園我也可自己去。”話裏透出幾分悶悶不樂的滋味。
裴鈺安抱歉地看了陸霽一眼:“陸兄,今日我早有安排,不如我們定個時間,擇日再敘。”
想用陸霽和陸紛搭上關係的人不多,但也不少,既如此,他便要把握好度,一方麵和他交好,另一方麵卻不謙卑。
陸霽看著兩人卻是道:“徐兄是要陪……徐姑娘去江景園?”
裴鈺安點頭稱是。
陸霽露齒一笑:“不知可介意小弟同行?”
既他上趕,裴鈺安自不會拒絕,能快點完事他不想拖延,隻有外男在,便不好同乘一車,不過陸霽是趕著馬車而來,當下雲酈獨上一車,裴鈺安則和陸霽同乘。
小半個時辰後,馬車在江景園門口停下,江景園屬江州鬧中取靜之地,不遠處是江州碼頭,背後是江州最繁華熱鬧的城中心,附近還有頗受江州百姓信奉的白馬寺。
下得馬車後,雲酈也是真真佩服裴鈺安。
上車前,陸霽對他的態度雖不錯,卻也隻是不錯的生人,而現在,陸霽眼神熱切,似和裴鈺安相交已久。
一行人走進江景園,說是園,樓倒更為準確。三層的飛簷朱紅瓦,樓內中空,擺著巨大台子,應是藝人們變百戲的地方,距離百戲開場還有些時辰,客人們三三兩兩的說這話,卻並不嘈雜。
剛一入園,有個寬袍的富貴中年人瞧見他們,迎了上來,對著陸霽一作揖:“陸少爺,沒想到你今兒大駕光臨,你的包間小的一直給你留著。”
話語間,那人便親自帶著他們上了二樓,而後進了最中間的包廂,包廂正對著一樓方台,可謂整間樓裏位置最好的一個包廂。
這之後,掌櫃殷勤地端來點心茶果,茶是江州最上品的碧螺春,即使在原產地江州,數金一兩,價格高昂。
及至掌櫃退下,裴鈺安笑道:“今日,我和家妹卻是沾了陸兄的光。”
陸霽:“我家在江景樓有幾成幹股。”
裴鈺安垂眸,江州陸家雖是數得上號的茶商,江州還有鹽商,船富,單論明麵財富,茶商陸家大有不如。
而這江景園票價高昂,日進鬥金,江州
的大商人竟能容忍一個茶商懷抱金雞,看來這陸家背後不容小覷。
裴鈺安再想到這段時間在江州的私訪,百姓似安居樂業,蒸蒸日上,可直覺卻有些不對,總覺得在私茶之後還藏著更深的黑幕。
想罷,他抬起頭,卻見陸霽正一眨不眨地盯著雲酈。
雲酈也笑吟吟地看著陸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