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圓房之後
“再者說,奴婢不早就是世子的女人了嗎?”雲酈在他背後說。
裴鈺安閉了閉眼,他凝著環住自己腰間的手,輕輕地問道:“雲酈,你不是一直都想出府嫁人嗎?”
雲酈身體一僵,搖搖頭道:“可奴婢更不想世子為難,不想夫人失望。”
聽到這個答案,在馨香中眩暈的裴鈺安驟然回神,猶豫不決的心變得堅定,他低下頭,拉開雲酈的手,“雲酈,你不必為了我們委屈你自己。”
他轉過身,目光沉沉地看著她。
雲酈連忙說:“奴婢不覺得委屈。”
可你隻為了別人不想自己,沒想自己!裴鈺安沉下臉,冷聲說:“今兒還有事,我出去一趟。”
雲酈見他要走,她伸出手,急急地去拉裴鈺安的衣袖:“世子,你聽……”
裴鈺安果斷地甩開雲酈的手,大步離開房間。
常餘見裴鈺安沉著臉自房內出來,回看了雲酈一眼,趕緊跟了上去。
雲酈追了兩步,依在門口,望著裴鈺安盯著裴鈺安的背影,眼底掠過一道光。
常餘見自家主子徑直出了府,也沒叫馬車,就在雪地裏走,他茫然地問:“世子,天都黑了,你這是要去哪?”
裴鈺安不曾回答,飄了整日的雪花已經停下,整個上京都籠罩在一片白茫茫中,他一直走在微寒的雪夜裏。
一個時辰後,常餘打了個嗬欠,在裴鈺安的背後問:“世子,我們還要走多久?”
裴鈺安依舊沒吭聲,直到常餘提醒他還有兩個時辰就是早朝。裴鈺安深吸口氣,回了國公府,此時還是半夜,國公府尚未醒來,裴鈺安走進正房,房內空空蕩蕩。
他休息了兩刻鍾,便換了緋紅朝服,比往常提前半個時辰,出了國公府。
下朝之後,就在刑部忙碌一整天,直到天色全黑,他也沒離開官署,快到亥時,他才從隻剩下護衛的官署離開,回到國公府。
此刻已是子時,國公府裏的人早已歇下,裴鈺安隻休息兩個時辰,尚未黎明,便又離開了國公府。
中午倒是回來了一躺,但不曾去外書房,隻在榮正堂呆了兩刻鍾,便匆匆離開,自然也沒瞧見雲酈。
他又去官署,再次回來時
快子時了,第二天早晨,依舊比平時早大半個時辰離開。
常餘拎著燈籠推開門,裴鈺走出房間,這時,僅有一廊之隔的抱廈裏傳來細微的動靜。
裴鈺安偏過頭,卻見雲酈自黑暗裏走出,瞧見她,常餘一驚,“雲酈,你這麽在這兒?”
雲酈盯著裴鈺安說,“奴婢有話要和世子說。”
裴鈺安負手看她,良久後,他轉身回房,雲酈立刻跟了進去。
裴鈺安在圈椅上坐下,神色晦暗地問,“你要什麽?”
雲酈咬了咬牙,立在裴鈺安跟前,似橫了心地道:“奴婢知道世子因那天的事生氣,可世子不用躲著奴婢。”
裴鈺安眼眸輕斂,表情冷漠,“我沒有生你的氣。”
雲酈不相信地看著他。
裴鈺安心底歎了口氣,他實話實說道:“雲酈,我不想你將來後悔。”
“奴婢不會後悔的。”雲酈神色堅毅地說。
裴鈺安摩挲了下手心,他看著她道:“那你若是有了我的孩子,你想過自己嗎?”
女子和男子不同,她的選擇性沒他的多,雲酈年齡又小,想事情太簡單。
裴鈺安承認,他是想要個孩子,不僅是因為昌泰郡主,他自己也想做父親,但和她若真有孩子,那不僅僅是孩子的問題,還是她一輩子的事。
裴鈺安閉上眼睛,他寧可現在狠心,寧可忍住對她的欲望,也不想將來她恨他。
從倒真是會為了她著想,雲酈眨了眨眼睛,想要得到裴鈺安的心又強烈了一點點,她鄭重地點點頭,“奴婢想過了。”
裴鈺安掀起眼皮。
雲酈道:“奴婢想過了,到時候世子如果願意奴婢留下,奴婢就留下。”
裴鈺安渾身陡然一僵,目光複雜地凝向雲酈。
雲酈又低下頭道:“如果世子不願,奴婢也可以生下孩子後離開。”
她坦然道:“且奴婢相信不管是離開還是留下,世子都不會虧待奴婢。”
“雲酈,你……你得想想你自己想要什麽?”裴鈺安按捺住心裏的衝動,擰眉對她說。
雲酈笑了下,“奴婢其實最想要的很簡單,就是能吃飽穿暖,沒人敢欺負我,世子肯定能達成奴婢的目標。”
她在他身前蹲下,仰頭看他,“而且,世子,原來你不
也很是期待我們的孩子嗎?”
女人的聲音又軟又嬌,帶著蠱惑,瞬間酥麻掉裴鈺安的理智。控製住想靠近她的欲望,他垂眸,又見她目光盈盈地看著他,仿佛她的眼裏隻有他。
裴鈺安扣緊扶手,強迫自己起身道:“雲酈,你再想想,我現在去上朝。”
見他又要離開,雲酈看著他的背影,急切地說:“世子,在那天來找你之前,奴婢就想的很清楚了。”
裴鈺安腳步一凝,他攥緊拳頭,大步離開書房。
裴鈺安身在金鑾殿,心不知飄向何處,那日他還可以理解為明蕊的事刺激了她,她又是真的想要滿足昌泰郡主的心願,一時衝動,做了那些事,所以他可以狠心拒絕。
可今天早晨……她堅定的眉眼,清晰的態度,無一不告訴他,她也是想了自己的。
她想了……成為他的人後,她的生活。
早朝散去,裴鈺安直接去了刑部,前兩日宵衣旰食地處理政務,今日已經沒什麽忙碌之事,他坐在寬厚的老紅木方桌後,神色複雜。
門外傳來一陣感慨惋惜聲,裴鈺安皺了皺眉,這時李淮走了進來,他隨口問,“外麵在說什麽?”
李淮將卷宗遞給裴鈺啊,歎息道:“說的是劉郎中的事。”
“劉郎中?”
劉郎中比他大兩歲,專負責西南一帶的案件,他邏輯清晰,推理嚴密,為人正直,雖出生尋常,裴鈺安看好他會成為大安朝廷未來的中流砥柱。
“他怎麽了?”
李淮長歎口氣:“他沒了。”
“沒了?什麽意思?”
李淮道:“昨天他歸家時,從天而降一個花盆,當時就頭破血流,今早上沒堅持過去。”
裴鈺安周身一僵,難以置信地問:“這麽巧?
李淮無奈一笑:“裴大人,我們在刑部辦事,不是見多了這種無常的事嗎?許多人早晨起來還活蹦亂跳,晚上就……唉,算了,不說了。”
言至於此,李淮覷了眼他的臉色,換個話題:“我怎麽覺得你這幾日心情都不太好。”
裴鈺安捏了捏鼻心,“可能有些累。”
李淮搖搖頭,勸道:“臨嘉哥,不是我說你,你有時別對自己要求太高,人生匆匆數十年,不就圖一個爽快嗎?”
李淮很
佩服裴鈺安,所有同輩中,他就沒見過比裴鈺安還自律嚴格的人,且他好像沒有任何壞毛病,當然似乎也沒有任何偏好。
想著,他心情複雜地對裴鈺安說:“你想想劉郎中,一下子沒了,這得多遺憾,他前段時間還和我說過幾年,要辭官歸鄉,走遍名山大川。”
“辭官歸鄉?”裴鈺安微微一怔。
李淮語氣感慨,“他對當官興趣不大,就是想著以後還長,總有機會四處走走,哪裏想到意外……”
裴鈺安聞言,心情複雜地翻開卷宗。
他明白李淮的意思,不必壓抑自己,可做人,他有自己的要求。
想著間,裴鈺安又去處理了一起案子,這案子是這樣的。
男子癡念青梅,卻苦於家境不好,怕成婚後,不能讓心上人過上好日子,便忍痛看著青梅嫁給他人。
哪成想,前些日子,青梅不到二而亡,男子一打聽,才知青梅的丈夫近年來脾氣不好,對青梅非打即罵,青梅苦熬幾年,終是忍受不住,自盡而亡。
男子暴怒之下,持刀砍死青梅夫君,又痛哭流涕,道早知如此,他絕不想著離開她才好。
黃昏時分,裴鈺安聽著人喋喋不休的後悔之詞,將人收押入考,之後他離開天牢,忍不住自嘲一聲,細想起來,這案子開頭和他有些相似。
他不能給雲酈正妻之位,便以為出府對她最好,故她說出那番話,他亦能忍住心動。
裴鈺安回到國公府,他先去榮正堂,昌泰郡主躺在床上,見他進來,衝他招了招手,“臨嘉,看看母親的針線如何?”
昌泰郡主手裏拿著一雙食指長的虎頭鞋,虎頭用金銀二線交織而繡,算不得栩栩如生,針腳卻尤其細密。
昌泰郡主將虎頭鞋遞給他,“斷斷續續繡了三個月,也不知道能不能瞧見我的孫兒能穿上她。”
裴鈺安垂下眸,忍不住問:“母親,若是個孫女呢?”
昌泰郡主眸子一亮,坐直身體,“你的意思是雲酈……”明蕊才過去幾日,尚未圓房,自然不可能懷有身孕。
她一拍手道:“孫女母親自然也喜歡。”說話時,她的精神頭登時大好。
裴鈺安握緊手裏的小虎鞋,說道:“我就是隨便一問,雲酈沒……”
昌泰郡主頓時失落,裴鈺安安撫幾句,昌泰郡主心情漸好,他回外書房,斂眉沉思。
不知多久,腳步聲傳來,裴鈺安偏過頭,白皙若玉的手輕輕放下茶盞。
裴鈺安定了定神,抬眸看向雲酈,雲酈穿一件粉色比甲,“世子。”
她笑吟吟地看著他,仿佛和他不曾有任何隔閡。
裴鈺安端起茶,輕輕抿了幾口。
許久許久後,他擱下茶盞,雲酈依然立在原地,裴鈺安繃緊心弦,終是輕聲問,“雲酈,你今天想好了嗎,可改了主意?”
雲酈直接回,“奴婢當然沒改主意。”
裴鈺安指腹微微一抖,他抬眸,目光深深地看向雲酈,“雲酈,你真的想好了?”
“這是我最後一次問你。”攏在袖間的手微微發顫,裴鈺安眸裏漆黑一片。
他需要個孩子。
或者是,他想要個和雲酈的孩子。
既如此,他為什麽不能隨心一次?
雲酈久久沒回答,裴鈺安指骨微顫,心裏苦笑一聲,她後悔也無妨,他不會逼她。
當然他也不可能隨便和別的女人生子,等過幾日昌泰郡主身體好些,他就告訴昌泰郡主是他身體不好,難以有嗣。
如此,昌泰郡主隻會讓他吃藥尋醫,不會再耽擱別的姑娘。
此舉對不起他母親,但有些東西能夠妥協,可有些東西是底線。
“奴婢一直都想好了,奴婢願意的。”雲酈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
裴鈺安心弦一顫,他抬起頭,雲酈輕咬唇瓣,似依有羞意,眼神卻一如既往地堅不可摧。
裴鈺安閉了閉眼,沉默半晌,他下定了主意,抬頭對雲酈說:“今夜,我會去你房間。”
他想,就算放她離開,外麵的人豈能一定對她好?
就如今日持刀行凶男子的小青梅。
何況,就算是做他的妾,他也會對她很好,外麵人的嫡妻也不一定趕得上,所以他不需糾結。
再者說,這是她自願的,她自己選的路。
雲酈身體一僵,雙手絞著,嘴唇微張,似不知該作何反應。
裴鈺安站起身,淡淡地道:“你準備準備。”
裴鈺安離開房間。
走出溫暖的屋子,冷冽的寒風便直直襲來,裴鈺安的身體卻並未降溫,甚至隨著離開雲
酈的時間越來越長,他體內的溫度越來越高。
此時已是申時,裴鈺安精神抖擻,他便出府辦了件事,再回府時,天已全黑,他用過晚膳,沐浴更衣後,起身往雲酈的房間走。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雲酈放下酒杯,立刻換了副忐忑羞澀的模樣,才拉開門。
入目是男子黑色緞靴,鞋麵沒有花紋,隻有兩片雪花落在他的靴上。
雲酈扭過身,空出位置,裴鈺安抬腳走入。
雲酈垂下眸,吱呀一聲合上門。
此時剛過酉時,若是夏日,應是漫天燦爛的雲霞,可冬日天黑的早,窗外隻有絲絲墨藍。
雲酈的屋子早已掌燈,十二蓮枝銅台上燭光輕輕搖晃,裴鈺安目光在她屋子裏轉了一圈,先是落在東側懸掛淡青色紗幔的繡石榴葡萄的架子床上,最後落在眼前的紅木方桌,桌上放著一酒壺,一酒杯。
裴鈺安偏過頭,果然從眼前的女人身上聞到一股淡淡的酒香。
他嗓音略啞地問:“喝酒了?”
雲酈聲音有些緊繃,低著頭說:“喝了一點點。”
裴鈺安看著她,雲酈一直低著頭,他連她的臉都看不見,他倒沒逼她抬頭,轉耳問道:“可還要喝?”
雲酈飛快地抬起頭,剛好對上裴鈺安看她的眼神,她做出吃驚的樣子,又趕緊低下頭,低低地問道:“可以嗎?”
裴鈺安親自斟了杯酒,遞給雲酈。
雲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又忐忑不安地將酒杯遞向裴鈺安,小聲問:“奴婢能不能再喝一杯? ”
一連三杯,裴鈺安才停下倒酒的手,然後便看著低頭當鵪鶉的雲酈。
心裏突然有些好笑,那日她那麽大膽,事到臨頭,隻有這麽一點用處。
見她垂頭不動,自己在圈椅坐下,雲酈雙手捏著裙擺,半晌過去,似也覺得自己表現上不了台麵,她便絞盡腦汁尋了個話題,“世子,奴婢這幾日看書,有些字不認識,你教教奴婢吧。 ”
說著間,她腳步匆匆地往南窗桌案走去,裴鈺安抬眸,雲酈雖很是羞怯,該做的準備卻沒少。
她沐浴更衣過,如墨一般的烏發隻用一根玉簪挽簡單小髻,其餘的墨發散在背後,又穿了條單薄柔軟的長裙,裙子是海
棠紅的,行走間,纖細腰肢輕擺,背影婀娜。
裴鈺安輕斂眸光。
片刻後,雲酈捧著一本楚辭歸來,她翻開某頁,指了指標注墨點的字,“世子,這些我都不認識。”
女子輕輕彎腰,吐息間,桃香和酒香一道襲來,裴鈺安低著頭,一一為雲酈解答。
他指點了雲酈三首詩,雲酈繼續翻開下一頁,指了兩個筆畫繁多的字,低聲說:“這兩個字奴婢也不認識。”
裴鈺安偏頭,看了眼女子白皙精致的下巴,不由得輕歎一聲:“雲酈,這幾個字我以前都教過你。”
雲酈蒙了蒙:“有嗎?”
“其實,你剛剛指出的許多字,你以前都認識。”裴鈺安看著她的神色,緩緩合上書。
他起身看著她,“雲酈,時辰已經不早了。”
他想,他終究沒有耐心等她完全放鬆。
雲酈身體一僵,訥訥不敢言,心裏卻不由得腹誹,她等這句時辰不早已經很久了,裴鈺安就不能快些嗎?她羞澀雖然演的好,但她也想演些別的東西。
想著間,裴鈺安定定地看了她眼,突然打橫抱起她,雲酈身體微顫,下意識攥緊裴鈺安的衣襟。
“你別怕。”他輕輕地說了句。
雲酈低著腦袋,雙頰恰到好處地嫣紅一片。
裴鈺安將她放在在榻上,雲酈攥緊裙擺,飛快地看了他眼,又迅速挪開眼。
燭光下的女人肌膚瑩潤,雙頰飛粉,那目光忐忑不安,姿勢卻溫馴乖巧,仿佛能任他隨意擺弄,裴鈺安看著她,眸色漸深。
片刻後,青色床幔放下,破碎的聲音漸響,不知過了多久,白嫩的胳膊無力地伸出帳外,下一刻,被另一隻修長有力的手強捉回去。
她仰頭躺在床上,抱著他的肩,豆大的汗水從緋紅的麵頰滑落,露出的肌膚堪比凝脂,眼神迷離地看著眼前的男子。
“夠了,夠了。”最後,雲酈是真的累極困極,她哭著說。
這床榻間的反應雲酈真不是演出來的,雖然她想過要演。但裴鈺安竟比上次還要凶猛,根本不給她施展的機會。雲酈這個時候,有點後悔,她今夜不該引誘他,不該穿那樣單薄的衣裳,做那些小動作。
在勾引他一途中,雲酈覺得今晚錯得最慘。
她流淚求他,指望他心軟,向來體貼的男子卻不曾停下他的動作。
反而她哭得越凶,叫得越可憐,他紅著眼,越發變本加厲,折騰更猛。
最後,雲酈也懶得演溫柔小甜心了,重重一口咬上他的肩。
然後她眼淚流的越發凶猛,他的肉怎麽這麽硬?
牙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