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她跑了
她最開始動的心思是去西洲後,天高地遠,能拖時間就拖時間,不管如何不回來,但那天她隨口試探,她若常留西洲,裴鈺安極有可能親自去把她捉回來,那句話裴鈺安不隻是說說。
西洲和京城遠是遠,但如果鐵了心,再遠也不是問題。
雲酈歎口氣,她把裴鈺安的好感刷的太高。
而且,裴鈺安那次提到想辦法幫姐姐,她就不能直接和他撕破臉皮,誠然西洲不在大安版圖內,可大安不完全置西洲於不顧。
說不準他真能幫到姐姐,雲酈就想走一步看一步,實在無法,將來還是回京,總不能拖累姐姐。
但現在這麽好的機會擺在雲酈跟前,她心動了,她知道她對不起裴鈺安,她現在詐死,他肯定會傷心。
可她就是個又壞又自私的人,雲酈目光瑩瑩地看向趙漁:“姐姐,你能幫我瞞天過海嗎?”
趙漁徹底蒙圈:“秀秀,你這是……”
雲酈輕輕地道:“其實,我沒那麽喜歡他的。”
——
九個時辰後,裴鈺安正在落縣翻閱卷宗,扁餘腳步匆匆入內,嘴唇扯動半晌。
裴鈺安眼珠子朝他瞥了眼:“什麽事?”
扁餘深吸口氣,一鼓作氣道:“雲姑娘回京途中遇刺,不幸掉落懸崖。”
翻閱卷宗的手指僵在半空,呼吸凝滯,裴鈺安漆黑眼眸定在扁餘身上,他艱難動唇:“你說什麽?”
扁餘低頭輕聲道:“護衛剛傳來消息,雲姑娘回京途中遇刺,不幸掉落懸崖。”
裴鈺安抵達雲酈墜崖的大黃山是五個時辰後,即將子時。
他一身黑衣,如冰冷冽,拎著燈籠走向崖邊的雙腿卻微微顫抖,星月璀璨,他往下一望,無窮無際的黑宛若密不透風的絲線緊緊纏繞他。
就連呼吸,似乎都帶剜皮抽筋的疼。
翠屏早已清醒,她跪在他背後,慚愧道:“屬下無能,沒保護好雲姑娘。”
裴鈺安嘴唇翕動半晌,才發出點幹澀聲音:“怎麽……會掉下去。”
“屬下當時擊殺一個黑衣人,迷藥發作,倒地昏迷之時,似聽到新追來的黑衣人劍風,但屬下無能,沒能抗過藥效,醒來就聽陳夫人道,雲姑娘慌忙逃竄時,跌落山地。”
“趙漁呢?”
“陳夫人已經下山尋人了。”
裴鈺安腦中一片混亂,他深吸口氣,提醒自己不要急慌,趙漁當年不是也從懸崖跌落,可不也什麽事都沒有?雲酈隻是掉落懸崖而已,不代表她就……
他立刻安排護衛去多找人下山搜尋,然後自己也立刻往崖地而去。
一個月後,氣候逐漸轉涼,山底寒風蕭瑟,葉黃枝落。
男子一襲黑衣,衣擺沾惹泥土落葉,褶皺不堪。他玉簪束發,發髻淩亂,五官因為削瘦,從前的玉質溫潤大減,變得冷冽尖銳。
天色已暗,月光透過樹枝縫隙吝嗇灑落,取光全靠橘黃的火把。
趙漁看還是沿山腳尋找的裴鈺安,深吸口氣:“裴世子,你休息休息吧。”
裴鈺安沒搭理趙漁,舉著火把仔細搜尋每一個角落。
趙漁再道:“秀秀若還活著,肯定不願意看你為她如此。”
這話成功讓裴鈺安身體發僵,他轉過頭,橘紅火光照耀在他臉龐上,盡是森冷:“陳夫人,那是你親妹妹,你竟詛咒她死?”
他嗓音嘶啞,眼神烈得似火,卻不是那種明亮燦爛的火光,而是無邊地獄裏泛著冰藍的冷火。
趙漁氣色不佳,她低聲說:“就是因為那是我親妹妹,我才不願看著你嘔心瀝血,壞了身體!”
她站在裴鈺安跟前。
裴鈺安掃她眼,舉著火把,自顧自地往前走,他眼球裏遍布血絲,他低頭,異常認真地搜尋每個角落,即使這一個月來,已被搜查過許多遍。
見他徑直往前,趙漁心一橫,咬牙道:“裴鈺安,已經一個月了,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秀秀墜崖的第四個時辰,我就趕到了山底,尋到了她的衣裳碎片,還有……”
她略做停頓,語氣裏帶些哽咽:“被野獸啃噬過的人骨……”
裴鈺安臉色忽地大變,他厲聲吩咐道:“把她攆走。”
常餘聽命,立刻走向趙漁,距離趙漁還有兩米,阿路從後側出來,擋在趙漁身前。
趙漁盯著裴鈺安找尋背影,繼續道:“當時我和你一樣,心存僥幸,但我們沿著秀秀墜崖的位置搜尋了整整一月,四處打聽消息,她不可能還活著!”
裴鈺安拿火把的五指忽然生疼,疼是從心肺
蔓延出的,讓他渾身顫栗,冷汗直冒,不知今夕是何夕。他穩住身形,夜風吹得衣袍烈烈作響,散落的發絲被風吹拂在麵頰上,擋住他眉眼,沒擋住他骨子裏冒出的暴躁和冷厲。
他冷聲道:“你不還活著嗎?”
“你心裏清楚,我和秀秀的情況不一樣!”隔著四五米距離,趙漁清晰吐字道:“她死了。”
這幾個字異常簡單,三五歲開蒙幼童都能寫會讀,但裴鈺安聽到耳裏,卻並不知道它們的意思,他隻是胸口似破了好大一個洞,疾風灌在胸膛裏,不僅是空了一半,還冷,從腳指甲一路冷到天靈蓋。
半晌後,屬於人間的溫度漸漸回籠,那幾個字含義他也逐漸理解,他瞪著趙漁,想反駁,唇剛動,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往後栽去。
常餘驚呼:“世子。”
裴鈺安醒來時,入目是熟悉的帳篷,他拿起行軍床旁邊的衣裳起身,穿好衣裳,他大步往外,剛走到帳篷口,常餘端著一碗熱粥進來,見裴鈺安要出去,常餘忙道:“世子,可要先喝一碗粥。”
裴鈺安餘光都沒掃他。
常餘跟裴鈺安出門,見裴鈺安再度搜尋起雲姑娘來,常餘心一急,看著裴鈺安瘦削的臉,忍不住道:“世子,我們已經在山下搜尋百遍,若雲姑娘還在,肯定早就找到了。”
“滾下去,自己領五十大板。”裴鈺安冷聲道。
常餘還想吭聲,裴鈺安抬眸看他一眼,那一眼入高山之巔萬年不融的積冰,如世間最猛烈殘暴的疾風,常餘心口微抖,那些話吞咽回去。
裴鈺安繼續尋人,但這次才走兩步,又有人擋他麵前。
他黑眸一冷,趙漁道:“大夫說你這幾日操勞過度,需要安心修養,若是繼續下去,恐傷及根本。”
裴鈺安腳步微側,往另一方向走,趙漁盯著他的背影:“我回了一趟長順街,給你把這個拿來了,是秀秀給你做的。”
聽到前麵兩句話,裴鈺安沒任何反應,秀秀兩個字一出,他雙腳像是從地裏長出,驟然僵住,他回頭。
趙漁手裏拿的是一個劍穗,劍穗是鐵青色,打平安結,平安節下麵是銅錢大的翠玉,玉保平安,玉下是梳理得整齊幹淨的流蘇。
“秀秀說你的劍穗舊
了,新給你做的,你看看上麵刻的什麽。”趙漁把劍穗塞給裴鈺安。
裴鈺安低頭,翠玉上刻了安字,這個劍穗他前幾天看見雲酈在做,她當時還笑著說,這個劍穗和上個相比,新意不多,但她喜歡這款劍穗寓意,希望他不管怎麽時候都平平安安的。
趙漁說:“裴鈺安,你不要辜負秀秀的心意。”
裴鈺安握緊劍穗,腦殼突然劇烈疼痛。
趙漁垂下眼眸,這時扁餘突然急急走來:“世子,剛剛京城傳信來,三姑娘前夜淋了雨,直今高熱不退,夫人讓你速速回京。”
裴鈺安眼珠子緩慢地轉向扁餘的方向:“朵兒?”
“是,三姑娘不太好。”
像是有兩陣疾風,它們方向迥異,但不約而同吹向他,於是將他撕向截然不同的兩方向。
“回去看你妹妹吧。”趙漁苦笑聲,“畢竟你再找,秀秀也回不來了。”
回不來了。
四個字宛若利刃深深刮過筋骨,他張嘴,大口大口呼吸,卻又深感窒息。
扁餘小聲說:“世子,雲姑娘和三姑娘的關係很好。”
裴鈺安低頭看了眼劍穗,沉默半晌,雙腿如灌鉛似地轉身往外走。
扁餘連忙跟上。
趙漁望著他背影,心裏道句抱歉,但同時,她心底微鬆,近段時間裴鈺安或許很難接受,但除秀秀,國公府裏還有許多關心他的人,想必再過段時間就能忘了秀秀。
裴鈺安回到國公府,昌泰郡主瞧見他的模樣,大吃一驚,上次見裴鈺安是二十多天前,她自然也知曉雲酈墜崖的消息,裴鈺安去山底尋她,最開始她覺得應該,畢竟雲酈伺候他快一年,總有情分,說不準還有幾分喜歡。
後來裴鈺安大半月沒回來,也沒尋到人,昌泰郡主心裏歎氣,就讓裴鈺安早些回來,裴鈺安一直沒回來,去大黃山的護衛回稟裴鈺安的新消息,昌泰郡主才發現,他兒子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在乎雲酈許多。
裴鈺安一襲黑袍,黑袍前些日子穿在身上剛好,現在空了小半,瘦的麵頰脫形。
“臨嘉,朵兒高熱依然未退。”昌泰郡主再想到裴意朵,眼睛一酸。
裴鈺安抬腳進房門,裴意朵躺床上,白皙臉蛋緋紅一片。
他問:“太醫怎麽說?”
他出口昌泰郡主又嚇一跳,裴鈺安的聲音本低沉悅耳,此刻就像是破鼓,嘶啞幹澀。
裴意朵重病,唯一的兒子整個人沒精神氣,像老了幾十歲,昌泰郡主喉頭澀然道:“太醫開了藥,說要降溫。”
話罷,她看向麵色寡冷的裴鈺安,試探道:“臨嘉,你要不宣個大夫看看?”
“不必。”
昌泰郡主聽他拒絕,心頭泛急,眼淚就落了出來。
半晌後,裴鈺安終於聽到唱泰郡主的哽咽聲,他死板移動視線看去,昌泰郡主腫著眼睛說:“臨嘉,我就你一個兒子啊。”
裴鈺安宛若一潭死水的眼神有了片刻波動。
裴意朵的高熱持續整日,翌日黃昏才醒,當時裴鈺安剛好進門瞧她,裴意朵睜開眼,瞧見裴鈺安的模樣,一下子就哭了。
“朵兒,可是哪兒不舒服?”裴鈺安一邊問,一邊讓丫鬟叫太醫。
裴意朵聽見裴鈺安的聲音,嚎啕聲頓時更大:“哥哥,誰欺負你了,朵兒幫你打他。”
裴鈺安微怔,旋即想起今日在銅鏡裏瞧見的自己模樣。
他苦澀道:“沒人欺負哥哥,哥哥就是休息不好,過兩日就好了。”
“真的嗎?”裴意朵不相信。
裴鈺安鄭重點頭。
裴意朵輕聲道:“那好吧,哥哥不準騙人。”
裴意朵身體又養一天,太醫說接下來隻需靜養,裴鈺安當日就出了府,然後立馬問扁餘,他嗓音發顫:“可有新消息傳來?”
裴鈺安雖不在大黃山,但依然派人再尋,沿山周圍打聽,扁餘搖頭。
裴鈺安靜默半晌,然後抬腳去長順街,因翠丫每日收拾,院裏和房間擺設和一月前差異不大,隻除了雲酈放在細口花瓶的鮮妍石榴花早就枯萎,翠丫拿了出去,此外,房間沒住人,茶壺無水,除此外,房間和她離開前別無二致。
裴鈺安床邊坐下,他閉上眼,似乎還能聞到那股清甜的桃子香,他猛地睜眼,疾步往外走。
走了幾步,忽然有東西從袖口掉落在地,裴鈺安彎下腰,鐵青色劍穗上頭的安字直衝眼底,裴鈺安抖著手慢慢屈膝。
手指碰到劍穗時,似有什麽濕潤東西從麵龐滑過。
一個時辰後,裴鈺安從房間走出,扁餘守在門外,裴鈺安冷聲道:“宋柔安那可安排好了?”
“還需些時日。”
夏日黃昏時間的日頭依然燥熱,裴鈺安盯著燦爛烈日,扯了扯唇角:“安排下去,我要讓她悔不當初。”
“是。”
扁餘離開後,裴鈺安在臥室門口站了半晌,然後才邁步離開,他握緊手中劍穗。
他不相信她死了,可在找她途中,他會好好過日子的。
裴鈺安再去山底,他安排人繼續尋雲酈,他也在尋,可不再無休止地持續這一件事。
他尋雲酈,也開始做其他事。
三日後。
趙漁離開京城,離開前,裴鈺安送她一程,趙漁見他表情自然,已不是初聞秀秀墜崖時的目齜盡裂,難以接受,她鬆口氣,時間會讓他忘記秀秀的。
裴鈺安則向她承諾最多三個月,宋柔安一定會得到該有懲罰。
趙漁緘默片刻:“好,我相信你。”
兩人關係本就泛泛,再無話說,趙漁道別,就要上馬車,還沒進馬車,背後忽然響起裴鈺安的聲音:“陳夫人。”
趙漁回眸,望向裴鈺安。
裴鈺安盯著趙漁的眉眼,和雲酈像極了的眉眼,有片刻愣神,然後瞅見她眼尾小痣,他心口絞痛,倏然回神:“一路順風。”
趙漁頷首,再看裴鈺安一眼,臉色疲憊地上了馬車。
今日氣候轉冷,刮著大風,呼呼揚起滿天沙塵,裴鈺安盯著趙漁馬車,而後馬車越來越小,直至被風沙遮擋,裴鈺安也沒收回視線。
西洲和京城的往返路趙漁已經走過幾次,此次也是駕輕就熟,出京城往西,行四百裏地,有一商貿發達的重鎮。
十日後,趙漁一行人抵達此鎮,去了鎮南的小院。
聽見腳步聲,護衛打開門,坐在院子裏的雲酈回眸看去,入眼便瞧見站在最前頭的阿路。
雲酈起身走上前,見趙漁全須全尾地進來,她輕揚唇,笑道:“姐姐。”
趙漁進去,問雲酈這一個月來的境況,怕被裴鈺安發現,她當時立馬安排人將雲酈送出京城,幸好她的護衛沒全過裴鈺安的眼,不然還真不好辦。
“姐姐,他怎麽樣?”雲酈最後輕聲問道。
“起初是有些傷心,不過我走的時候就好多了,想必過個一兩年就能忘了你。”趙漁說。
雲酈嗯了聲,心底悵惘,裴鈺安是個重情人,但他不是固執的人,不會守著死人過日子,想必等時間長了,就能忘記她。
趙漁想了想,拉著雲酈的手問:“秀秀,你真想清楚了?”趙漁當初同意雲酈的提議一是的確心動,本來把雲酈留在裴鈺安身邊,是想著安全無虞,但那場衝雲酈而來的刺殺告訴她,裴鈺安身邊也不安全,既然都不安全,與其讓別人照顧她妹妹,她當然更願意自己來。
何況雲酈在京城,倚仗的都是裴鈺安的喜歡,可將來若是他不喜歡雲酈,雲酈又該如何自處。
在重要的事上,趙漁不介意去想最壞的結果。
她雖對裴鈺安心情複雜,但沒感情,這樣想清後就不會後悔,但雲酈和他朝夕相處良久,且今日看她氣色,不是很好。
趙漁怕她後悔。
“我想清楚了。”雲酈緩緩道。
趙漁看她良久,握緊她的手:“你想好就成。”說著她拍拍她的手,“還有,以防萬一,我給你改個身份。”
改個身份?
雲酈目光茫然,趙漁想的更多,西洲雖距京城千裏之遙,許多京城人一生都不會踏進西洲,但西洲和京城不是全無往來。她在西洲大小也是有個身份的人,若是某天她有個叫趙秀秀妹妹的事傳回京城,怕是不妙,雖這事的概率極小,但有備無患。
趙漁給雲酈歪造身份,她叫杭素,是她回西洲途中遇見的可憐女子。
“素素,我們明日繼續趕路。”做事做全套,既然身份改了,趙漁稱呼也變了。
“好,姐姐。”姐姐稱呼倒是不用變,趙漁年齡比她大,看她可憐,收做妹妹。
翌日,兩人往西洲趕路,一個月後,雲酈能瞧見滿天的沙漠,趙漁道:“再有幾日,就能到西洲城了。”
說罷,她吩咐阿路謹慎小心些,因為越臨近西洲,沙漠盜匪也就越多,而且雖然如今薛琅傷重,薛,陳,周三家再呈三足鼎力之勢,局勢暫穩,但保不住會有壞心思的人。
她話剛吩咐完,背後忽然傳來一陣幹嘔聲,趙漁回眸,雲酈扶腰,臉色微白。
“秀……素素,不舒服?”趙漁擰眉道:“今兒晚上應該能進安口鎮歇腳,到時候請個大
夫看看。”她這兩日都有些犯惡心。
雲酈估計沒什麽大事,這兩日腸胃有些不適,但起因是那日晚間飯食有些不對勁,見趙漁滿臉擔憂,若是尋個大夫瞧瞧不礙事,她也不想撫了姐姐的好意。
黃昏時,兩人抵達一座和京城建築迥異的的小鎮,這是雲酈第一次看到整個鎮子都是黃土硬石建築的房屋,它們不用木頭,牆壁繪製各色綺麗的圖案,衣裳和京城也大有不同,顏色鮮豔而輕薄,花樣繁複嬌豔。
雲酈跟著趙漁往前而行,街邊甚至有打鼓彈琴的女郎青年,民風甚是開放。
“素素,等進了西洲城,會更加熱鬧的。”趙漁挽著她手道。
雲酈笑笑,這時候忽然有個八九歲的小孩從側邊撞來,不小心碰到趙漁,摔倒在地,他揉著屁股起身,但重心不穩,險些再次跌倒。
趙漁鬆開雲酈,伸手扶他:“你受傷了沒?”
小孩搖搖頭:“姐姐,我沒事……”
就在這時,趙漁身邊的雲酈忽然覺得眼前銀光一閃,她身體比意識先反應過來,一把推開趙漁。
就在這瞬間,阿路也察覺不對,他朝小孩伸出手製服他,但終究晚了一步。
趙漁回過身,看著插在雲酈胸口的匕首,呼吸猛停:“秀秀。”
周圍的人瞧見這幕,立刻四散開來。
見雲酈身體搖晃,趙漁連忙伸出顫抖的胳膊扶住她。
雲酈輕聲道:“姐姐,我沒事。”
雲酈是真覺得不會有事,雖匕首插中了胸口,但依她感受,好像不深,雲酈還想說兩句,腦子卻又發昏,暈了過去。
雲酈再醒來是在一間陌生房裏,她剛睜開眼,趙漁立刻警覺地湊上前道:“素素,別亂動。”
雲酈伸手摸了摸胸口,果不其然摸到一圈紗布,她抬眸,見趙漁雙眼紅腫,她安慰她道:“姐姐,我說了我會沒事的。”
趙漁深吸口氣,摸了摸她額頭溫度,又立刻讓守在門口的阿路去叫大夫。
片刻後,大夫抵達,這大夫他看臉三四十歲,但有白胡須,身材圓潤,頭圍白巾,在雲酈床頭坐下,一番把脈看眼睛等等操作結束後。
他滿意點頭:“你們得慶幸運氣好,來了老夫的醫館,這插入胸口的匕首不深,未傷及要
害,但刀刃帶毒,如果不是老夫及時解毒,現在肯定一屍兩命了。”
一屍兩命?
雲酈愕然起身坐起,不小心牽動傷口,她也顧不得管,趙漁忙扶她道:“素素,小心傷口。”
雲酈舔了舔唇,看看大夫,然後目光落到自己小腹上,最後看向趙漁。
趙漁歎口氣,眼神落在雲酈小腹上,“秀秀,你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