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病中的人

  “這是個急性子。”安老夫人道。


  “恩，二表嫂好啊。”長魚瑾環顧一圈，突然問：“祖母，我三位表哥呢？”


  “他們呀，去錦城了。聽說錦城有個龍王廟，裏麵住了個巫醫，對治療中風很有一手。”老夫人歎了一口氣“我是不信這些的，生死有命，閻王要收他的命，哪是一個小小巫醫就能抗衡的。”


  長魚瑾倒是聽說過巫醫，說白了也就是跳大神的，通過一些詭異的動作讓人們誤以為他們和鬼神對上話了，這也是現代常見的詐騙手段，但偏偏就是有些人對此深信不疑，還奉巫醫為座上賓。其實大多數時候巫醫都是治不好病的，但他們就是有這種本事，治死了人還編的一口說辭讓病患家屬對其信的死心塌地。長魚瑾聽安老夫人說她不信巫醫還以為這裏竟然有一個無神論者呢，沒想到她隻是不相信巫醫能強過鬼神而已。


  在現代，長魚瑾也是相信科學的，每次看到農村的奶奶做那些迷信的事就覺得可笑，可現在自己親身經曆了穿越這回事之後，也不得不信了。


  想到這兒，長魚瑾說：“其實試一試也未嚐不可啊，就算巫醫沒有那個本事，說不定三位表哥孝心感動天地，天上的神就隨手把外祖父的病給祛除了呢！”


  “你這丫頭說倒是會說，天上的神仙哪有時間管我們的事啊。你外祖父也活了這麽大歲數了，兒孫滿堂，我們老兩口也是享夠福氣了。罷了罷了，何必強求，他要是扛不住，我便陪著他去。”


  “娘!”


  “祖母！”


  幾個丫鬟和表嫂臉上皆是震驚之色，隻有安明庭是一副氣憤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娘，您怎麽又說這種話，還是當著小輩們的麵說，爹他一定會好的，您也一定要好好的活著，這個家裏不能沒有您。”


  安老夫人不滿意的斜了安明庭一眼：“這個家裏怎麽就離不開我了，我這個老婆子不遲早有離開的那一天？到時候你們就亂套了？我看月兒跟敏兒管家都挺有一套的，到時候她們鐵定將自己那一房管的好好的。更何況月兒跟敏兒兩人關係好，兩房也不會有什麽間隙。”


  安明庭真是拿自己這個娘沒有辦法了，他說一句他娘就要說十句來教育他，脾氣倔強的像個孩童，卻又要拿出安家老夫人的威嚴來。


  真是，讓人頭疼。


  “走，瑾兒，咱們去看看你外祖父，好不容易來一趟卻是該讓他見見的。”老夫人拄著鳩杖站起來，氣勢如虹。


  長魚瑾弱弱的攙著安老夫人朝外走，感覺這個外祖母還真是特別，她來安國公府不就是探病之意嗎，怎麽安老夫人說出來感覺倒像是來做客的，隻是順帶探望一下病人。


  安明庭無奈一搖頭，跟在了兩人後麵，林顧月和文敏相視一眼也跟著出了正廳。


  長魚瑾攙著老夫人，一路穿過長廊，來到一處廂房前。


  還沒打開房門，便隱隱問道一股湯藥味道，丫鬟上前推開房門，那種藥味更是濃重，撲鼻而來，長魚瑾忍不住皺了皺鼻子。反觀眾人，對中藥的刺鼻氣味沒有一點反應，隻是看著眼前的場景臉上漸漸染上悲傷。


  繞過六扇屏風，光線略有些晦暗的屋裏時起時伏著像打呼嚕一般的聲音，像是低沉的雷聲在翻滾。


  待丫鬟將房間裏的油燈挑得亮些，長魚瑾才發現，金鑲楠木床上躺著個人，麵色青灰，雙目無神，下巴上留著一撮長胡子，打理的順滑，身下的被褥也都是嶄新的，可見伺候之人的盡心。剛才那雷聲一般的聲音正是從他嘴裏發出來的，是喉嚨裏的痰聲。


  “這是，外祖父？”長魚瑾有些不敢相信。據她所知，安國公是一個比自己父親還要威武的人，氣勢強大。在她的想像中安國公就算躺在床上也應該是一副傲世的模樣，可眼前這個人卻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安老夫人靜靜的看著安國公，眼裏情緒不明，聽到長魚瑾的話隻是輕微點了點頭，生怕動靜大了就會驚醒床上失神的人一樣。


  長魚瑾不僅哀歎，病痛是多麽強大又可恨的東西，它竟然能如此輕易瓦解一個勇猛強悍的人的心理。


  丫鬟們都退了出去，隻留下安明庭安老夫人和長魚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