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歲空狼妖

  那日之後的赤火琅嬛，前所未有的寂靜。連一貫吵鬧慣了的蕪青做起事來亦是小心翼翼，盡量不弄出半點聲響。每日還要去赤火琅嬛外，將紛至而來的小妖們驅散，生怕被我聽到那不堪謠言的零碎一語。


  偶爾也會聽到她背地裏向炎伯抱怨：“到底是哪隻欠了嘴的狐狸，造出這般不堪的謠言來中傷小姐！清祗靈仙已經說了要迎娶我們家小姐，怎能把小姐說的那般……不堪……”


  炎伯不應蕪青，隻是輕輕歎了口氣。他明白，不會有聘禮，不會有姻親。我已經把爺爺辛苦鋪就的一切全都毀了。他曾在回到赤火琅嬛之時問我：“雖說清祗靈仙當眾表明要迎娶小姐，從小姐的神情中卻看的出來，這不過是緩兵之計，當日不過是為了讓小姐脫身。可之後又該如何？小姐到底答應了靈仙什麽？竟能讓他違了灝君族主的意思，讓你回到歲空山？”


  “我要得到霊雪蓮……”我隻輕吐出一句話，炎伯便愣在了原地，隨後他哀歎一聲：“到底還是為了族主……”


  “不能讓爺爺知道……”我低聲說道：“否則即便我拿回了霊雪蓮，他也會不願服下……”


  炎伯點點頭，又道：“可那霊雪蓮是九靈雪狐鎮族之寶，靈仙又怎會輕易……”說到此處，他猛然收聲，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碧水雲珠……那可是赤火一族世世代代守護的聖物啊！小姐你怎能……？”


  我淒然一笑：“既然爺爺能為我舍棄碧水雲珠，我又為何不能？與其將它交到灝君族主的手上，我寧願將他交付於清祗，至少他會珍惜，並用生命去保護它……”


  回到歲空山之後，不知為何，我時常在夢中看到清祗，那張帶著淺淡厭惡的冷峻臉龐，一次次地出現在我的麵前，每一次夢中驚醒，看著赤火琅嬛中垂曼的紅紗，都心有餘悸……


  時間變得冗長而且難熬，我開始在白日裏坐在曌夕樹下怔怔望著碧空，隻期待一個身影的出現。隻是我常常會問自己，我如此期盼的難道就隻有那一朵霊雪蓮嗎？抑或是在不自知中，我仍舊想再見他一麵，哪怕是他的臉上浮著厭惡，哪怕是他冷然喚一句：“赤火族主……”


  蕪青端了茶盞靜靜站在我身後，不敢向前，卻不知身上被風吹得叮當作響的青玉鈴鐺早已將我的思緒拉回。


  “蕪青……”我輕輕喚她。


  很快，蕪青走到我的身邊，輕聲說道：“小姐，喝杯茶吧……隻怕今日也不是良辰吉日呢……”蕪青原本靈動的眉眼之中，不知何時也鎖上了一層淡淡的哀愁。那圓潤的雙眼總是帶著一絲疼惜看向我。原來她還在等，等待雲輦飄落古溪，等待身著喜服來迎娶我的清祗靈仙。


  “傻丫頭……”我笑她，眼中卻不由自主地浮上一層水霧。我又何嚐不傻？難道我每日坐在曌夕樹下，就從未希冀過嗎……


  我輕聲歎了一口氣，卻聽見低矮的灌木叢中傳來一陣悉索之聲。蕪青瞪大了烏黑圓潤的雙眼，厲喝一聲：“誰在那兒！”便疾步上前，喚出靈索，但見她手中青光逸動，靈索飛至，眨眼間已從灌木叢中拽出一團毛茸茸的東西來。


  蕪青素手扶腰，柳眉怒豎，嬌叱一聲：“我當有誰這麽大膽，敢躲在這裏偷聽我家小姐說話，原是你這不齊毛的小狼崽！”


  滾落在我腳邊的那團毛絨，猛地舒展身體，竟是一隻尚未成年的黑狼，一雙泛著金色華光的眼眸直瞪著我，示威般的呲出利牙，喉嚨中發出警告的低吼。


  我還未開口，便見蕪青手中靈索快速掠過，不偏不倚就打在了那黑狼的鼻梁上。但聽得“嗷”一聲痛叫，黑狼便在我的腳下打起滾來，瞬時間那黝黑光亮的皮毛沾染一地塵埃，成了灰狼一隻。


  見它這般模樣，我不由得彎起嘴角，露出一絲淺笑。不曾想它竟從地上一躍而起，直直朝著我的喉頭襲來，尖利的牙刀眼看就要劃過我的喉嚨，我輕彈手指，一小片赤火飛襲而出，不偏不倚擊在它柔軟的肚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