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蘇醒之後

  此時此刻，我才明了，原來在那個時候，我便已經知曉，我與清祗，就如這一樹的瞾夕花，夕夜之間，便注定了結局。 即便我與他看上去再纏綿繾綣，清醒之後，我們要麵對的，卻是各取所需的現實。又或許，不久以後，清祗與我，也許要刀劍相向…… 如果早知道這最終的頹敗如此讓人心神俱碎，那麽何不讓這一刻的綻放更顯濃烈。就讓這夢，多延續，再多延續一刻…… 迷蒙中，我輕聲喚道：“清祗……” 耳旁清淺的呼吸微微一怔，仿佛像是過了千年那麽久，我聽到一聲低低地歎息響起：“我在……” 借著衍靈閣中玉澈般的亮光，我將兩縷長發輕繞在指尖，將身體蜷縮進清祗寬厚而溫暖的懷中。所有想說的，都哽在喉中。我無法開口，因為我知道，想說的一切，在日後都會變成謊言，一句句刺痛自己。如果是那樣，我寧願這一刻什麽都不說，就當作這是一場夢，在清祗的懷中睡去。忘掉赤火蓬萊，忘掉碧水雲珠，忘掉梓若帝姬，忘掉我對清祗刻骨銘心的恨，隻為逍遙冰海他救我的那一瞬，焦灼心疼的神情，我自欺地相信，那是真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我再度睜開眼的時候，發現屋中隻有蕪青守在床榻邊打盹兒，我微微一動，她立時醒了過來，喜道：“小姐，你醒了！” 我緩緩起身，覺得輕鬆許多，於是問道：“清祗呢？”不料蕪青麵上一紅，低聲道：“小姐那天醒來，又沉沉睡了七日，他日日守著小姐，寸步不離，也不讓我們候著。方才懷袖姐姐來稟，便先去黑曜大殿了……也不過半個時辰……” 聽得出，蕪青雖不願喚清祗，但這幾日似是改觀了不少。我猶記起清祗擁著我入眠，也不知是一夜淺夢亦或七日夜夜如此。想到這裏，臉頰微燙，心中卻有些寒涼，於是轉了話頭道：“那禹唐和慕衾呢？” 卻見蕪青不滿地撇撇嘴：“你說那位仙家呀！得知小姐安然無恙，正和小慕兒在逍遙冰海玩得樂不思蜀呢，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一直待在逍遙冰海嗎？”我十分疑惑，清祗與他分明鬥得你死我活，怎會將他留在逍遙冰海這麽多時日，而且，他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逍遙冰海，當時清祗的神情分明是在說我應該知道其中緣由。猛然間，心中一沉，隱隱察覺到他們之間似乎有什麽是我不曾知曉的事…… 蕪青像是知道了我心中所想，一邊為我披上大氅，一邊道：“小姐你知那沒皮沒臉的仙家為何留在這裏？”略一停頓，卻聽見蕪青幸災樂禍地笑道：“那逍遙冰海凶巴巴的闕音瞧上他了！” 闕音，我心中微微一顫，繼而眼前浮現出孟芷那張陰謀得逞的臉來。此番沒能索了我的命，她怕是氣怒的緊吧…… “小姐，懷袖姐姐說，如果你醒了，便知會她。我去去就來……”蕪青說著，便輕快地跑出了衍靈閣。 不消片刻，玉門一動，天敖走了進來。見他低垂著頭，神色憂慮，我輕聲道：“天敖，這幾日，讓你們擔心了……” 麵對天敖，我亦是覺得有一絲歉疚。當日若非我對他心存懷疑，又怎會輕易著了孟芷的道。 然而天敖略顯猶疑地走上前來，似是思量了許久，才緩緩開口：“有件事，我總覺得，姑姑還是知道的好……” 我見他神情謹慎，不由得也打起十二分精神，沉聲道：“何事？” 隻見天敖猛然抬頭，定定看向我道：“姑姑前幾日昏睡的時候，我無意間聽到清祗仙家與禹唐仙家相談……” “哦？”我對天敖所說頗有些在意。 天敖皺著眉，半晌之後，才怯怯說道：“清祗仙家問禹唐仙家，為什麽要在姑姑的身上放了蔽靈罩，讓姑姑忘了許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