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猥瑣的照片
此刻已經是淩晨四點。
有著少許的日光從窗簾裏麵透進來,夏以安呆呆的看了好一會,才注意到自己床邊靠著一個人影。
是席鷹年。
他身上的味道,她聞得出來。
她忽然有些猶豫了,她不想告訴席鷹年,她已經不能夠講話的事情。
在廢棄的工廠裏的一幕幕,她記得非常清楚。
她害怕,害怕自己被親生父親丟棄之後,席鷹年也要拋棄她。
她蜷縮起來,身子輕微的顫動著。
隻有她一個人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多麽害怕。
坐著坐著,天逐漸開始明亮起來。
她趕緊縮回被子裏,掩蓋住自己的臉後,開始閉眼裝睡。
但是此刻,她是無論如何都睡不著的。
眼睛疼的難受,而且,她不敢想象待會麵對席鷹年該用著什麽樣的表情。
嗓子熏壞了,永遠不能說話的事情,她聽得多了。
她腦子裏一團亂,忽的一雙手覆蓋在被子上。
席鷹年的聲音很是輕柔:“安安,醒了麽?”
聽到這句話,夏以安身子不由得顫抖了下。
席鷹年眸子裏閃過欣喜,剛要抬手掀開被子,就頓住了。
她醒了,怎麽不主動喊自己?
如果是平常,肯定是不會這樣的。
他想了想,靠在她的臉邊說道:“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在你身邊,別怕。”
夏以安身子又是一抖。
席鷹年將她攬的更緊。
“安安,聽到我說話了?”
夏以安想回答一下,但是她發現,她連一個單音節的詞都發出來。
她的眼淚,一下子滾了出來。
她深吸一口氣,想要將負麵情感壓下去,但卻是越來越控製不住自己。
她幹脆抹了一把眼淚,將自己的臉露出來,笑著看向席鷹年。
席鷹年見著她的眸子,就知道她哭了,但是他沒有戳破,想了想將一邊的杯子遞過來,喂她喝水。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他像是怕嚇到了她一般,輕聲問道。
夏以安搖頭。
她說不出話。
她忽然很怕席鷹年嫌棄她。
這一刻,她明白她有多愛席鷹年。
從前那會兒,她和霍澤在一起,就算是後來有了孩子,她第一反應也是想留下孩子,而不是想著該如何挽回席鷹年。
這就是差距。
如果換作席鷹年,她一定會毫不猶豫打掉不屬於他們的孩子。
這就是,愛情的卑微啊。
她輕輕抿著唇角笑起來,夾著苦澀。
席鷹年何其精明的人,又怎麽會看不懂。
他揉著她的腦袋,問道:“怎麽了?不想笑就別笑。”
她這會兒都不做聲,席鷹年大概猜到了,她是嗓子被熏壞了。
估計要調養很長一段時間。
不過她不開口講話,他倒也覺得挺可愛的。看著她的感受就像是平常張牙舞爪的小獅子,忽然變成了一隻溫順的小白兔。
她什麽樣子,都能夠給他新鮮感。
夏以安這會兒乖巧的點頭,抬眸看著席鷹年,嘴巴稍微嘟了起來。
“哪裏不舒服告訴我。”
席鷹年又揉了揉她的頭發,將她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他的小女人,總算是安然無恙。
但是接下來,他要慢慢和那些人清算。
“乖乖躺著,我去買些早飯。”
說完這句話,他便抬腳走了出去,很快,豹子走了進來。
夏以安心裏也明白了,席鷹年大概是會去找夏天霸算賬的。
她想起夏天霸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心裏忽然苦澀起來。
她一點報答都沒有給他嗎?
那麽,她不計較火災的事情,可以算是還給他這些年來的養育之情嗎?
她想著,翻出自己的手機,給席鷹年發了一條短信。
席鷹年正給高卓打著電話,讓他處理這件事,掛了電話後,見著夏以安給他發的短信,他猶豫了一下,又讓高卓先停一下,讓他在考慮考慮。
高卓自然是沒有任何異議地應下。
夏以安給席鷹年發的短信很簡單,隻有一行字。
“不要對付夏天霸,求你了。”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回去好好和夏以安談談。
他也是知道夏天霸的些許性格。
如果夏以安心軟,他肯定會趁此鑽空子。
回到病房的時候,夏以安窩在被子裏,呆呆的看著窗外。
空調溫度是二十六度,並不低,她卻像是在度過寒冬臘月,冷的發抖。
“安安?”
他走到她身邊,將她從被子裏抱起來,用眼神示意豹子出去後,將她放在自己的腿上,強迫她靠著自己的肩膀,低聲開口:“這次是我的錯,如果我不是讓豹子去辦一件事,也不會讓你受這麽多的苦,以後不會了,原諒我,嗯?”
夏以安點頭。
似乎不是很關心這件事是誰的錯。
不管是誰的錯,總歸已經發生了。
無法挽回。
她這樣的態度讓席鷹年皺起眉頭,直接按了呼叫鈴,一個小護士很快跑進來,身後跟著醫生。
醫生見著席鷹年,腿肚子就不由得打哆嗦。
昨天他已經體會過一次恐懼了,這會兒麵對,心裏更加恐懼。
席鷹年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才慢半拍的給夏以安檢查。
燒傷倒沒什麽大礙,隻是精神不大好,還有就是昨天他推測,夏以安不能夠說話的事情。
他咽了下口水,問夏以安:“夏小姐,請嚐試著說句話。”
夏以安一下子瞪大眼睛,很是抗拒地向著席鷹年懷裏縮。
她不能,不能讓席鷹年知道她不能說話。
她隻剩下他了,她不可以失去他的。
她攥緊席鷹年的手,顯得很是緊張。
席鷹年皺了眉頭,直接一腳踢在了旁邊的椅子上,冷聲說道:“滾。”
在醫生和護士離開之後,他將她攬在懷裏,低聲說道:“沒事了,不怕,我在呢,不喜歡見到他們,我們就不見。”
他說著,眉頭擰了起來。
夏以安的表現太不正常了。
按理說,她給自己發了那條短信,就證明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做些什麽。
可是,他現在見她的表現,卻完全不明白她在想什麽。
“有什麽事情可以告訴我。”
夏以安點頭,依舊將席鷹年攥的很緊。
她覺得自己此刻就像是那些纏著席鷹年緊緊不放的女人。
可是能怎麽辦?
如果席鷹年在此刻拋棄自己,那麽,她一定會瘋了的。
越是這樣想著,她越是發慌。
“安安,睡一會。”
席鷹年不容置喙地開口,夏以安她想睡,但是睡不著,她怕一閉眼,他就走了。
“我在這陪你。”
席鷹年無奈的歎出一口氣,覺得現在的夏以安就像是個小孩子一樣。
他抱著她躺在床上,笑著開口:“之前我總想著我們倆要一個孩子,現在看來,我得緩上兩年了。”
夏以安忽的看向他。
她的眼睛裏帶著疑惑,席鷹年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臉說道:“你自己都這麽孩子氣,怎麽照顧孩子?”
夏以安聽了,嘴角挽起一抹弧度。
她抬手,攬住他的腰身,聞著她身上的氣息,便覺得安心的不得了。
席鷹年感受著她的溫度,將她往懷裏嵌的更緊了些。
“睡一覺,我讓豹子去準備粥。”
夏以安這會兒才是真正安下心,打了個哈欠睡著了。
席鷹年翻身下了床,去陽台處抽了個煙。
雖然是上午,但太陽已經有些毒辣,溫度飛速攀升著,他卻像是感覺不到一般,兀自想著事情。
他學過心理學,知道夏以安的表現是在極度依賴自己。
如果他一旦給她一點不安定的因素,她很有可能會崩潰。
經曆了親人的絕情,她沒失常,已經是最大的慶幸。
那時候去談生意,夏以安肯定是在心裏保有著期待的。
隻是,夏天霸卻又再一次將她推進了深淵。
而現在更讓他煩心的是木心妍。
他答應了她的要求,該怎麽和夏以安開口?
夏以安會怎麽選擇?
委曲求全一段時間,還是,會直接離開?
他得不出答案。
又待了好一陣子,他才重新走回病房,讓豹子去準備了一份粥。
夏以安睡得時間不長,眼睛幹澀的難受,席鷹年體貼的給她投了一條濕毛巾,給她細細擦著眼睛。
她的睫毛很長很翹,臉上的每一處都長得十分符合他的口味。
最後,他忍不住抬手撫上她的麵頰,接著吻上她的唇瓣。
正打算深入時,卻觸碰到她澀澀的淚珠。
他猛地撤回身子。
夏以安瞪大眼睛看著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很恐怖的事情。
她麵前浮現出那三個男人猥瑣的笑容。
她真的很怕自己背叛席鷹年。
席鷹年不知道,他以為夏天霸隻是要燒死她,所以不能明白她此刻心裏的感受。
但他沒多問,替她理了理發絲:“是我,你怕我?”
夏以安用力搖頭,接著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拿出手機,翻到了短信的界麵。
她刻意偏著身子,不讓席鷹年見到,在屏幕上緩慢的打字。
“席鷹年,我不能說話了。”